第20章 :發生争執
“四娘……”盧仲陽撫額頗有些無語,好好的世家娘子,怎的開口閉口‘賤婢’,且那封子讓如此在意那位小娘子,沒瞧見即使她如此無法無天,他連斥責都沒有一句嗎?
盧仲陽想得多,縱使只是個無關緊要的人,封言道帶出來的,又豈會願意被下了臉子?不要忘了,封言道雖年紀尚淺,可人已經是正正經經襲爵的國公,他不端架子,不代表沒脾氣,若非他是盧四娘的哥哥,他都想罵罵自家妹子,果真‘蠢頓如豬’。
他想大事化小,博得一個美名,又能平息盧四娘的怒氣,便和氣道:“曦娘子,你雖冒犯了四娘,但四娘并非得理不饒人之人,不若你向四娘認個錯,這事就不再追究了。”
房遺愛、杜荷皆表示贊同,時下大唐分三等人,官宦人家乃貴人,工農商賈乃良人,最下等賤人便是雜戶奴隸,雖封言道說,是遠房表妹,但彼此心知肚明,哪個高門大戶的正經娘子不是由兄弟陪着出門?如當下的房遺珠由房遺愛陪着,盧四娘由盧仲陽陪着,封言道雖将這兩位小娘子不一樣,即便不是賤人,單憑良人的身份,就封言道的身份,頂破天能撈個妾當當,以良人身份做正頭娘子,按大唐律當徒三年,封言道還不至于被女色迷惑至此,以良人身份冒犯貴人,此事可大可小。
只有河間郡王看出了不妥,沒瞧見魏叔玉和蕭銳都護得緊,特別是蕭銳,從來了骊山,目光就沒有從這曦娘子身上移開過,還有那侍婢,敢在一衆貴人面前出頭,可見沒把衆人放在眼裏,那這個所謂的曦娘呢?
他怎麽看怎麽熟悉。
衆人皆贊盧仲陽大度。
“我認錯嗎?”李靈曦問封言道,“封郎說呢?”
“明明是盧四娘放猞猁抓我的。”李靈曦不滿道。
“我都知道,別急。”封言道看向她的目光溫柔得要命。
這個小娘子是他撿來的,彼時他将将處理完手頭的公務,便見随侍葛覃匆忙而來,言及巡夜的庶仆在二門處撿到一位小娘子。
初見,只瞧得一團黃黑之物出現在他面前,形容實在狼狽。
這小娘子那夜是被擡着進來的,人事不知,醒來便嚷嚷頭痛,只知自己喚作曦娘,家住何方皆想不起來。
這般小把戲封言道豈會看不穿?他應該一頓亂棍打出去,或扭送官府才算正道。可當時看着面前的小娘子,年歲輕,着一身鵝黃長裙配素色短襦,一條鵝黃披帛,百合髻高高挽起,美好如嫩芽。
他動了恻隐之心,将她留了下來。
以後的日子,身邊總有一個扯着自己袖子撒嬌的小娘子,十分黏人。
因她老是撅着的紅唇,在他眼前亂晃,或者直接摟他的脖子撒嬌,一會兒要去東市逛,一會兒要去采蓮蓬啦,蕩秋千啦……
封言道不勝其擾。
可小娘子呢喃軟語,聲音如空谷黃莺,偏那清澈如溪水般的眸子似有一把鈎子,讓人心軟。
他覺得這個小娘子欠教導,沒個正經,因此教了她一段時日讀書寫字。
她不想讀這些,又講不過封言道,只好紅着眼眶,哭。
她一哭,這淚花簡直滴在了封言道心上,又心疼又無奈,還得反思自個兒,是不是自己太過苛嚴?然後又去哄。
此間心酸不提也罷。
說是心酸,想起來又暖心窩得很。
“該道歉的是四娘。”封言道回答。
錯的都是別人,你是長公主,你還長得美。
房遺愛、杜荷等人:這妥妥的被狐貍精迷住了呀。
盧四娘面如滿月的臉青青紫紫,她咬牙道:“我蓄意傷人?誰可瞧見了?”
要她道歉,做夢!
“房二娘當時就在一旁,她可是瞧得清楚!”
被李靈曦突然點名,房遺珠輕輕叫了一聲,她雖然驕縱,處處被人捧着,但家裏只兄妹幾個,還從未見過這般鬥法,本來今日盧四娘同李靈曦便叫她開了眼界,一時還未回神,張嘴就言:“是的,我瞧見四娘……”
“珠娘!”盧四娘急忙喚她。
房遺珠見所有目光都凝在她身上,盧四娘帶着懇請的目光,李靈曦眼巴巴地看着她,她只覺将出口的話語有千斤重,她暗惱,早知如此,不如同阿娘在家裏繡花好了。
“珠娘,你只管将看到的說出來便是,阿兄在這裏。”房遺愛見房遺珠似乎被吓着了,忙出聲安慰,雖注定要開罪一方,但有他在,自會護着自家妹子。
房遺珠沒有辦法,只好輕聲道:“四娘的猞猁不是故意傷了十五娘的。”她确實不知是否故意,這麽一想,聲音略大了些:“但确實是曦娘子抽了四娘的馬,這才鬧成這個樣子。”
說完,她不敢看李靈曦的眼睛,面紅耳赤地低下了頭。
盧四娘數不盡的得意,目中狠厲,嘴角微微牽起一抹笑,她就不信封言道還要明目張膽地包庇這李靈曦。
“怎麽?”盧四娘閑閑地撥了撥散下來的鬓發,又委屈地對封言道說,“表哥還要護着她嗎?”
封言道正要開口,便聽一道如珠玉般的聲音響起。
“我瞧見了,是盧四娘故意放猞猁傷人在先,辱罵這小娘子在後,盧四娘心思過于毒辣,實不是貴女的做派。”
只見從林中走出一位娘子,雖着了胡服作了男兒打扮,不過頭上卻挽了靈蛇髻,釵梳花钿一樣不缺,峨眉淡掃,櫻唇鮮潤,這番打扮衆人都是頭一回見,卻不可否認兼具陰陽之美,格外好看,且那束腰,盈盈一握,胸卻是沒束的,雖有衣裳封領,卻仍是堆疊出來,曲線玲珑,頗有味道。
河間郡王的眸子火焰大盛,礙于衆人在眼前,便掩了下去。
“霜娘,我道你不來湊這熱鬧,你終是來了。”河間郡王此時笑容真切,忙過去迎她。
“原來是永靈郡君。”衆人忙打招呼。
李繁霜冷漠的表情上并未因見着衆人添了幾分熱氣,只點頭致意,算是回禮。
“永靈郡君若沒親眼瞧見,切勿亂言。”盧四娘連忙道。
李繁霜冷冷瞥了她一眼,“怎麽,盧娘子認為我在胡言?我乃聖人親封郡君,雖不是一字千金,倒也不是胡編亂扯之人。怎麽,莫非盧娘子認為,你一介白身,本郡君也沒有臉面出來說句公道話?”
盧四娘被李繁霜一通言語刺得夠嗆,忙稱不敢,可心裏卻将李繁霜罵了又罵,不過是個妾生女,憑着手段哄了個沒有實封的郡君,也敢在她盧氏嫡女面前嚣張!
她面有不服之色,恰被河間郡王看在眼裏,當下便收了笑:“盧娘子可是在心頭怨恨霜娘?且莫說這件事原是你鬧出來的,罔顧人命,霜娘乃是皇室郡君,你此番表情,可是對皇族不敬?”
大唐分三等人,雖官宦之家乃被稱為貴人,但皇族乃是貴人中的貴人,私下裏可以埋汰李唐血脈不正,可一朝天子一朝臣,天子若想真收拾你,沒有兵将只有富貴底蘊的世家又怎能擋住天子之怒。
這些個皇族貴人平日裏沒甚架子,也願意同世家子弟親近,可若你當真忘了身份,便也就大禍臨頭。範陽盧氏名頭再大,入朝為官者再多,官職再高,在平常人眼裏是許多人熬一輩子都熬不到的,但在皇族面前,實在入不了眼。
盧仲陽忙彎腰作揖替盧四娘請罪,衆人也相繼求情,好歹莫要撕破了臉皮,隔日好相見。
河間郡王也不過吓吓盧四娘,衆人求情,便也順着臺階下,又言:“你今日鬧這一場壞了衆人的興致,你該去同曦娘子好好請個罪,這事就揭過不再提。”
盧四娘迫不得已,朝李靈曦行了一個萬福禮,這對盧四娘來說簡直是奇恥大辱。
李靈曦無所謂滿意不滿意的,只是有些壞了今日的興致,她朝李繁霜投去好奇的目光,哪知李繁霜根本不瞧她,仍是一副冷冷的模樣。
此時天色已晚,回城也關了城門,雖都是貴族子弟,但到底不好強迫進城如此高調,而且此番狩獵本來就安排了三日,便都去了河間郡王在骊山腳下的莊子。
當今聖人在骊山狩獵之餘,命姜行本等人在山上修建了行宮,親自提名為“湯泉宮”,偶爾也帶着妃嫔公主們在此洗沐。
河間郡王雖是皇親國戚,但也沒恁大的臉面把莊子建在行宮內,在山腳辟了一處風水寶地那都是證明其深受皇恩的。
除了一些聖眷優渥的皇親國戚以及頂級權貴之家,是沒有資格在皇家別院修建莊子的,比如,盧四娘家,哪怕頂了個範陽盧氏的名頭,不過名望罷了,連在骊山搭個草棚都是違制的。
一行人便在河間郡王的莊子安頓下來。
封言道到了李靈曦的房間,手裏拿着一管藥膏。
“誰傷了?”李靈曦好奇的問。
封言道點了點她的腦袋,無奈地牽過她的手,讓她坐下。
秋涼抱劍在旁,盯着二人,要是封言道敢有什麽越軌的行為,她會一劍劈了他,雖然,在封言道面前耍劍,可能有些班門弄斧。
封言道攬着銅鏡,又在她如玉的脖子處指了指。
李靈曦瞧了又瞧,這才看清楚,極淺一抹紅痕,不知是狩獵時草木劃的,還是躲猞猁的時候傷的,他問封言道:“你這什麽藥膏,不會留疤吧?”
封言道失笑:“倒還愛美。”
笑歸笑,倒也起身上前來仔細瞧了瞧她的傷。
兩人近得呼吸交纏,封言道頗不自在,李靈曦沒注意,身子湊了過去,讓他細細看。
精致小巧的臉頰,白皙嬌嫩的肌膚,嬌豔豔的菱唇,就在他眼前,只要他一俯身,便可采摘了鮮嫩多汁的果子,像魔怔般,他微微俯下/身,心髒開始劇烈地跳動,呼吸明顯重了幾分。
他低下頭,緩緩往紅唇的方向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