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螳螂捕蟬
再說席上衆人,在河間郡王的熱情下,直喝得得衆人爛醉如泥,如此,這才散了宴。
一夜無事。
宿醉了的衆人是在房遺珠尖利的嗓音中清醒過來的。
最先趕過來的是房遺愛。
封言道聽婢子說聲音是從李靈曦的房間傳來,也急急忙忙趕了過來。昨夜架不住河間郡王的勸說,也醉了,竟大意地将李靈曦忘了,若李靈曦有什麽閃失,他不敢想。
甫一進門,便見房遺珠在房遺愛懷裏哭,“那賊子将我迷暈了過去,我一醒來,便不見曦娘子的身影。”
封言道簡直懷疑自己聽錯了,蕭銳呢?蕭銳也醉了,秋涼呢?
不管如何,封言道更責怪自己,忙疊聲吩咐奴仆找人,房遺珠又抽抽噎噎地哭,其餘衆人也湧了進來,一時亂成一團。
魏叔玉錘了錘自己的腦袋,自己怎麽在房間?貴主!
他急急往外跑,和着急上火的封言道撞個正着,正想帶封言道去假山找李靈曦,便被急急趕來的盧仲陽給岔了。
“可瞧見我家四娘了?”步履匆匆,着急之色明顯,連一貫的儀态也沒了。
衆人面面相觑,這一夜間失蹤了兩位娘子,可別出什麽事才好。
正準備分頭去尋找,便聽一聲尖叫傳來,是盧四娘。
“封兄,貴主……”
魏叔玉去拉封言道,被他甩開,封言道神色有些不好:“別添亂。”
封言道跟着衆人循着聲音而去,竟是到了杜荷房前。
恰恰盧四娘打開房門,而杜荷落後半步。
只見盧四娘衣衫不整,發髻淩亂,而杜荷俊俏的臉皮上明顯一個巴掌印。
二人見到衆人在此,也愣了。
“這可到底發生了何事?”
在自家的莊子上發生這等糟心事,河間郡王自是焦頭爛額。幾個娘子,一個失蹤,一個被歹人迷暈,一個毀了清白,偏偏還都不是能随意打發的人。萬幸的是,霜娘還好好的。
“阿兄,你可得替我做主。”盧四娘哭鬧不休,實在不明白她怎會和杜荷睡在一處,還稀裏糊塗地丢了身子,平日裏她最擅長耍弄別人,卻從未吃過這等虧。
盧四娘同杜荷一個房門出現,又是這副衣冠不整的模樣,衆人誰還不明白那起子事?只是看盧四娘這般哭鬧,竟像是被人算計了。
封言道想到還未有下落的李靈曦,更是心急如焚,問盧四娘:“可見到曦娘了?”
提到李靈曦,盧四娘心裏終究快慰了一些,看封言道如此憂心,便十分得意。心道,如若表哥知曉那個小賤人同她一般髒了身子,表哥又豈會再留戀?
“要找人,你問他去!”遙遙一指,恰巧正對尉遲寶琳所處位置,昨日尉遲寶琳竟敢那般嘲諷她,她盧四娘又豈會不報此仇!
此言一出,唬得尉遲寶琳一愣。
“我?”尉遲寶琳丈二摸不着頭腦,對上衆人的目光實覺冤枉。
“對,就是你!”
盧四娘大步走到封言道面前,惡毒地笑,“表哥你還不知道吧,那個小賤人早就在狩獵時同尉遲寶琳眉來眼去,借酒壯膽,爬上了尉遲寶琳的塌,現在你可知道了,她可不是什麽好貨色,你還這般稀罕她?”
蕭銳抱劍站在一旁,一早的鬧劇他并沒有放在心上,秋涼已經和他通了氣,只盧四娘這番言語讓他皺了眉,摩挲着手裏的劍,面上竟是冷冽。
“子讓兄,我可沒有!”尉遲寶琳急急表态。
封言道雙目似有火星,看着面前的盧四娘,臉色出現猙獰之色,他一字一句從牙縫裏吐出來,“你緣何知曉這般清楚?”
“我……”盧四娘暗惱自己貪圖嘴舌之利,随即又想到了理由,“我昨夜親眼瞧見了。”
“我昨夜一直同郡王吃酒,并未離開一步,又怎會同曦娘子有了首尾?你簡直血口噴人!我打死你這賊婦!”
尉遲寶琳急紅了眼,箭步上前就要揍亂攀扯的盧四娘,他可沒有不打女人的規矩!
盧四娘吓得直往杜荷身後躲。
房遺愛、崔宣慶又去拉尉遲寶琳,一時亂成了一團。
“哎呀。”魏叔玉落在後頭,跑過來氣喘籲籲,大聲道:“我知道貴……十五娘的下落。”
急急對蕭銳道:“快跟我來。”
邊走邊解釋:“昨晚我吃酒吃多了,便出來醒酒,巧得很,正碰見了兩個婢子鬼鬼祟祟将十五娘送進了尉遲兄的房間,我一瞧不對勁兒,便就尾随上去,将十五娘救走啦。”
聞此言,封言道簡直喜上心頭,又問:“昨晚為何不同我說?”
魏叔玉摸摸後腦勺,頗不好意思,耳根微微泛紅,“我本想守着,不知怎麽,被人打暈了。”
一時,魏叔玉便領着衆人去假山了。
“四娘。”盧仲陽沒走,盧四娘由他帶出來,卻遭此大劫,他既心疼,又是擔憂,今日回府可怎麽向阿爺阿娘交代?
“魏叔玉!”盧四娘咬牙切齒,将牙磨得咯吱響。
千算萬算,竟沒有想到魏叔玉會誤打誤撞,壞了她的事,不僅如此,她還莫名其妙丢了身子,想到此,幾乎要嘔得吐血,回身一巴掌就扇在了杜荷的俊臉上。
杜荷本來想留在這安慰盧四娘一番。昨夜要了盧四娘的身子,今早受她一巴掌,也算他理虧。哪知這盧四娘如此刁鑽,猝不及防又被盧四娘打了。兒郎的臉面向來重要,當下便沉了臉。
盧四娘恨毒了他,“你幹的好事!”
“四娘!”
盧仲陽阻止不及,那盧四娘又掄起了一巴掌還要再打,卻被杜荷捉住了手腕。
“盧四娘,我勸你适可而止!”杜荷陰沉沉地看她,手上用了勁兒,直疼得盧四娘大叫。
“你無媒無聘便同我有了這等事,你若識時務一點,說不準我看在範陽盧氏的顏面上,還可以讓八擡大轎來擡你,讓你過門做正頭娘子,若你再敢這般胡作非為,你就等着做妾吧,想必到時你範陽盧氏的臉定然好看極了!”
見盧四娘同盧仲陽臉色都青了又白,杜荷才算舒暢一些,盧氏這麽大個把柄在他手裏,還怕盧氏不就範?
将盧四娘拉得靠近一些,貼在她的耳朵,道:“無知蠢婦,魏叔玉昨夜親眼瞧見了那兩個賤婢,這人別的本事沒有,一手丹青可繪得極妙,連聖人都贊不絕口,你說順着這藤會不會摸到你這瓜?屆時,封言道、尉遲寶琳以及河間郡王都不會放過你!”
盧四娘簡直搖搖欲墜,六神無主,慌亂不已,忙道:“你可別忘了,這事你也脫不了幹系!”
“哦?”杜荷涼涼地笑,“誰瞧見了?可有什麽證據?攀咬出來不過也是你盧四娘指使的,再者說,你的話,誰還會信?你就等着承受他們的怒火吧!”
說完,将盧四娘推開,便大步離開,追了上去。
***
卻說李靈曦這邊,封言道等人火急火燎趕到時,便見李靈曦躺在地上呼呼大睡,容顏安好,有花瓣落在臉上身上,也并無察覺,陽光暖洋洋地揮灑下來,照在她的身上,更添幾分暖意。
封言道這才覺得全身活絡了起來。
衆人一瞧李靈曦這副模樣,暗嘆她命好,衆人替她着急上火,她倒無憂無慮睡得正歡。若非魏叔玉橫/插了一腳,這會兒還不知在哪裏哭呢!又有些唏噓。
封言道将她喚醒,顧不得衆人在場,将她緊緊摟在懷裏,撫着她的頭,連聲道:“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封郎?”李靈曦揉了揉模糊的雙眼,還不知身處何方,又見衆人圍了一圈,滿心疑惑。
昨晚她和秋涼鬧了一場,然後發現杜荷鬼鬼祟祟地肩上扛着盧四娘。
果然,月黑風高好辦事,她與秋涼沒管,但也基本上猜到了,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這會兒自然是要問發生何事了。
見她問起這事兒,衆人不由得沉默下來,這事還真有些棘手。
在自家的莊子上鬧幺蛾子,河間郡王當下便下令要嚴查。
盧四娘的嫌疑最大,但她又卻是受害者,衆人理不清這思路,便只靠着魏叔玉的記憶将那兩個婢子的模樣給臨出來,以待抓到真正的幕後指使之人。
哪裏想到,魏叔玉将将把兩人的模樣繪了出來,便有奴仆來報,說是在池子裏打撈到兩具屍體。
擡上來一瞧,嘿,還真就是昨夜擡走李靈曦之人。
兩人乃是莊子上的婢子,且俱是溺水而亡,看不出其餘不對勁兒之處,這下子,唯一的線索便斷了。
到此刻,盧四娘懸着的心才算沉了下去。
這次出游,好不掃興,一夜的功夫,便鬧出如此大事,河間郡王再三賠罪,到底是他的婢女,他雖坦蕩蕩,倒也覺得有所虧欠,只告訴衆人,若被他抓到這幕後之人,定要讓其好看!
這事兒吧,知情的心頭門兒清,表面不知情的也不想趟這趟渾水。
衆人之中,尉遲寶琳是個粗神經,魏叔玉年紀尚小,心中成算不深,也隐隐明白一些,房遺愛雖看得懂事情的始末,卻同他無關便也不理,河間郡王未必就真的不明白。
衆人表面功夫還是要做的,直言非郡王之過,可心頭怎的想,也就不得而知了。
而盧氏兄妹,則是連面子功夫都做不出來的,盧四娘畢竟是吃了大虧,雖然杜荷一再保證會上門提親,也不足以化解盧四娘臉上濃濃的怨氣與恨意,當然,這仇怨的眼神自然是落在了李靈曦的身上。
封言道不想這麽算了,可鬧到底不就是盧四娘,到時候盧氏又有什麽好果子吃?
他十分愧對李靈曦。
衆人各懷心思帶着奴仆往城裏去,進了城門,便也分道揚镳,不再一處。
封言道還繃着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