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松贊幹布
李靈曦一路行過長安幾條主街,早就被琳琅滿目的東西吸引了過去,一時,心頭直發癢,便要去逛逛。
“封郎,你不高興嗎?”李靈曦舉着糖葫蘆吃,好奇道。
封言道看着她的目光有些複雜,他為了保住盧氏沒有為她出氣,他自己都覺得良心不安,她是受害者,又是尊貴的長公主,難道不會覺得失望,傷心嗎?
是她單純到真的什麽都猜不到,還是不在意?
到了朱雀大街,見有官兵清道,百姓們分列兩邊,人擠人地看熱鬧。
李靈曦自然也被擠在人群中。
“是吐蕃來使。”封言道掃了一眼,對李靈曦道:“人太多,恐生亂,曦娘還是先回宮罷。”
人群推推攘攘,即使封言道和蕭銳護着她,但仍是被擠得東倒西歪。
大唐一統四海,天下安定,等李世民上位,更是虛心納谏,對內文治天下,厲行節約,勸課農桑,休養生息,對外開拓疆土,攻滅東突厥與薛延陀,使得周邊小國不敢來犯,如今國泰民安,河清海晏,這長安的百姓吃喝不愁,最喜歡的便是看熱鬧湊趣,管他吐蕃是真心仰慕大唐或者是戰敗國的求和,長安的百姓統統不管,報以最大的善意,對着來使也歡迎得很。
馬車咕嚕咕嚕地行走在寬敞的大街上,突然簾子被纖細的手指掀開,只見一個女郎探出頭來,她戴着金絲花帽,披散的頭發用紅綠絲線編成了無數小辮子,對長安的一切都懷着好奇,見周圍百姓歡迎,還熱情地揮手打招呼,活潑俏皮得很。
來個小娘子?不會是獻給她阿兄的吧?李靈曦想。
車隊突然停了下來。
那活潑女郎彎腰從馬車裏出來,直往李靈曦面前來,目光火辣辣地盯住了——
蕭銳?!
這時,前頭車架裏又過來了一個青年,約莫二十四、五,鼻梁高挺,冰藍色的眼眸邪魅又多情,嘴唇噙着笑,身材高大,穿着三角形大翻領長袍,腰間束帶,還別了一把匕首,雖笑着,但凜冽的氣勢卻不減。
“哥哥,我就要他做驸馬了。”
青年挑着桃花眼,朝李靈曦眨眨眼,誇獎那個小娘子,“咱們吉娜眼光一如既往的好,不錯,待會兒見了大唐皇帝陛下,哥哥幫你讨。”
又問蕭銳:“不知郎君是哪家府上的?”
兄妹倆中原話倒是說得挺流利,只是,呵,在長安城也敢這麽嚣張?
身後跟過來的禮部官員認出了封言道和蕭銳,趕忙上來見禮,“封寺正,蕭世子。”
又對青年恭敬道:“贊普,公主,聖人還等着,請。” 青年點點頭,表示同意,臨走之前對李靈曦笑:“我叫松贊幹布,小娘子記住了。”
李靈曦挑挑眉,好麽,說好的使者呢?怎麽來的是吐蕃贊普和公主?
***
盧府。
盧四娘一回府就繃不住了,一路匆匆向正院而去,一肚子委屈等着爺娘替她做主。
“站住!”一聲冷厲的呵斥喊住了她。
只見一美人兒衆星拱月般而來,正是盧三娘。
她冷冷地掃了盧仲陽一眼,才問盧四娘:“你一路打人罵狗,又要作什麽妖?”
“三娘……”
盧仲陽正想開口,卻被盧三娘打斷:“阿兄,這裏自有我,你且去見過阿爺阿娘。”
“這……”盧仲陽猶豫了一瞬,看着盧三娘淩厲的眉,忙道:“好,我這就去。”
“還有,”盧三娘聲音淡淡的,卻含着壓迫,“阿爺操心的事夠多了,阿娘身子近來欠安,我們做兒女的,能不讓爺娘多操心,這便是孝道了。天大的事,有我呢。”
盧三娘自十二歲開始掌管府中庶務,又頗有手段,她掃了一眼衆人,帶着一貫的威勢:“誰若敢碎嘴嚼舌頭,下場……你們自是明白!”
一衆奴仆皆忙道不敢。
盧仲陽的心思被盧三娘看得透透的,又被她敲打一番,且當着衆奴仆的面,一時面紅耳赤,卻也拿不到話語來反駁,只是覺着羞愧,想他枉為盧氏嫡長子,這些年來卻被自己的妹子壓得翻不了身,連阿爺阿娘都贊不絕口,只恨盧三娘沒有生成個兒郎。
盧仲陽如何愁腸百結不得而知,只盧四娘看到盧三娘,卻像老鼠見着貓,也不敢打鬧耍潑了,只敢低着頭抽抽噎噎地哭泣。
“把四娘子收拾齊整了,再帶來我院子。”
言罷,便帶着奴仆浩浩蕩蕩地離開了,手頭等着她決斷的大事還有好幾樁,她可沒工夫同盧四娘磨嘴皮子。
***
盧四娘磨磨蹭蹭,她一向畏懼她這嫡姐,終是不敢違逆盧三娘,便把這兩日來發生的事一五一十的告訴了她。
盧三娘喝水的動作一頓,看向低着頭不敢看她的盧四娘,“你說你失了清白?”
放下手裏的杯子,盧三娘起身慢慢踱至盧四娘面前,擡起她的下巴,輕聲問她:“誰給你的膽子去同杜荷湊一堆兒?”
“阿姐……”盧四娘邊哭邊道:“我不過是想借他的手修理一番那小賤人,哪裏知道會發生這樣的事?”
“蠢貨!”盧三娘推開她,“平日裏個個讓着你,不同你計較,即便你招惹了是非也有我替你收拾爛攤子,你便覺着自己段數夠了,在外面耍起了威風,也不掂量掂量自個兒幾斤幾兩!你以為封言道等人都是傻子?看不出裏間的貓膩?連房遺珠都比你聰明!就你最蠢!被人玩弄于手心不自知,偏還覺着自個兒機關算盡!”
打小她就避着盧三娘的鋒芒,爺娘偏心,她也認了,可她都如此了,盧三娘還在罵她,說盡風涼話,一時難堪極了,“是了,合府就你最聰明,又能讨阿爺阿娘歡心,又能一手遮天,将府裏抓得牢牢地,婢子奴仆們不敢行差踏錯,連我同阿兄也要被你壓制,看你臉色行事,盧三娘,你如此能耐,怎麽都十八歲了,還嫁不出去?你以為你手段厲害,就能踩着我們,你知道私底下別人怎麽說你嗎?說你歹毒啊!誰家願意聘一個毒婦做媳婦兒!你……”
盧四娘還要再說,卻被盧三娘一巴掌扇得偏過了頭,她這番話,可是觸着盧三娘的逆鱗了。
“你敢打我!”盧四娘尖叫:“連阿爺阿娘都沒有打過我,你竟然敢打我!”
盧四娘也想動手打回去,可到底掂量了一下自己的份量,話一出口才覺着後悔,便哭着鬧着要去找爺娘告狀。
“給我攔住她!”
盧三娘吩咐,兩個孔武有力的婦人便将要跑的盧四娘押了過來。
“盧蓉,你只管告訴爺娘去,我想,以阿耶的性子,知曉了此事,斷不能容你丢盡範陽盧氏的臉。”
盧三娘拍拍她的臉,好整以暇地道:“你說阿耶是将你逐出家門好呢?還是匆匆置辦一份嫁妝将你遠嫁個小門小戶好?或者幹脆一不做二不休讓你不聲不響病死在府裏?”
盧四娘慌了,不,不,她都不要!她是範陽盧氏嫡出的娘子,她是那麽尊貴,她還要嫁給表哥!
當下便跪在盧三娘面前,拉着她的裙擺,求饒:“阿姐,我錯了,我一時口不擇言,阿姐,我才遭此大難,沒了分寸,你便體諒體諒我,阿姐……”
盧三娘甩開她,冷聲罵:“蠢貨!”
冷冷瞥了她一眼,“此事我自有分寸,這段時日你好好在府裏待着,哪裏也不許去,乖乖聽我的,你我畢竟親姐妹,我自然會為你籌謀。”
盧三娘眼界比盧四娘開闊,那杜荷乃太子近臣,同杜荷結了親,那便是同太子綁在了一條船上,古往今來,太子順利登基的可沒有幾人,全都押在太子身上,并不十分保險,而且,當今聖人,更偏愛魏王李泰。更何況,她知道得更多。
她打量了一眼坐在地上哭哭啼啼的盧四娘,嫁給杜荷好似也不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