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公主出門
封言道揉着額頭從昏睡中醒來,他的心都涼透了。
封夫人回來,滿臉都是得意的笑容:“大郎,丹陽長公主不日就要嫁去吐蕃了,你也該死心了,三娘那個孩子辦事妥當,若你舅舅有意,就早點訂了你倆的婚事,你也老大不小了。”
雖然盧三娘在處事上狠厲了些,但當家主母,就是需要這樣的手段,她以往瞧不上,怕鎮不住這樣的兒媳婦,但自從有了李靈曦的對比,連盧三娘這樣的都是千好萬好。
更何況此番讓李靈曦能遠嫁吐蕃,盧三娘實在功不可沒,找來屈突通,将事情辦得漂漂亮亮,毫無破綻。
“母親,為什麽?”封言道頹然地坐在地上,到現在他的身體都有些軟,使不上勁兒,“她一個弱女子,您讓她嫁去吐蕃不是讓她死在那裏嗎?”
“弱女子?”封夫人拔高了聲線,怒道:“她屢次為難你的母親,你的妹妹,你看不到嗎?更何況,慧娘就是被她害死的,要她進我封府的門,做夢!除非我死!你要為了她連你母親也逼死嗎?”
“母親!”這番話委實嚴重,封言道跪在她面前,以頭搶地,“兒子不敢有這樣的念頭,可您對她誤解太深,慧娘的死和她并無幹系,以往在府裏的時候,哪次不是您和慧娘不讓她好過?變着法子為難她?”
“混賬!”封夫人甩了他一巴掌,這是她頭一次打他,她的兒子從小懂事争氣,怎麽就變成了這個樣子?
“你簡直是被她迷了心竅了!”封夫人氣得手都在抖,“她根本就不喜歡你,若真在意你,會如此不尊你的母親,不睦你的妹妹?”
“就今天,她還和高慎行難舍難分,和吐蕃贊普眉來眼去,你要被她騙到什麽時候!”
“以往每次刁難她,都碰巧被你看到,哪裏有這麽巧的事?你再仔細想想,她在府上又何曾真受了半點委屈?”
“女人的手段,你又怎麽會明白?越是漂亮的女人越不簡單,更何況,她還是從小在宮裏長大,什麽勾心鬥角沒見過?若不然,她能憑着一個庶出的身份,得了聖人的眼?”
封言道痛苦地閉上眼,“她是什麽樣的人,兒子心頭很清楚。”
“大郎!”
封夫人頭一回生出恨鐵不成鋼的無力感,索性李靈曦即将遠嫁,一切都會好起來。
***
盧三娘今日的心情算不上好,雖然替盧四娘出了一口氣,但她敏銳的感覺讓她升起一些顧慮,這個丹陽長公主真的如此好打發?
這算是她們第一次交手。
想到今日刺目的一幕,還要等到什麽時候?她年紀已經不小了。
她眸子裏浮現出狠厲。
“三娘,我送你。”滿頭是汗的屈突通跑過來,完全沒有方才在擂臺上的威風凜凜,反而有些讨好。
盧三娘退後幾步,和他保持距離,提醒:“事情才剛完,謹慎些,別招了有心人的眼。”
“三娘,你總是太謹慎了。”
屈突通想要靠前,被盧三娘一記眼神定住,不敢再輕舉妄動。
他有些委屈,又有些不甘,都這麽多年了,她的心只怕是石頭做的吧。
宇文修多羅家逢巨變,一時間淪為長安城的笑柄,這段時間一直在家裏替母親守孝,宇文士及擔憂李靈曦的婚事,特意讓她來看看。
聽着盧三娘和屈突通話間的意思,竟是在背後弄鬼。
她倒沒那麽傻跑出去當面質問,盧三娘是一個讓她頗為忌憚的人。
盧三娘目光一凝,向屈突通使了個眼神兒,屈突通徑直朝躲在一旁的宇文修多羅而去,将她拎了出來。
“娘子!”
宇文修多羅只帶了一個侍女,輕而易舉被制住了。
“做什麽?”她并不畏懼,掙開屈突通,“這可是長安大街,人來人往,你們敢亂來?”
盧三娘道:“宇文娘子好像知道了不該知道的東西。”
盧三娘這副陰鸷的模樣,宇文修多羅其實有些發憷,但她諒盧三娘不敢亂來,畢竟,她父親可是大将軍。
“你們竟敢算計長公主的婚事,好大的膽子。”
盧三娘确實不會在此刻将她如何,可一旦放了她,只怕她會立馬将事情抖出來。
“宇文娘子和長公主的感情挺好的,只是不知道長公主是否如此呢?”
宇文修多羅提醒她:“你勸你別費心思離間我和長公主的感情,還是想想該怎麽承受聖人的怒火吧。”
盧三娘嗤笑一聲:“壽光縣主遭受如此厄難,沒想到她的女兒竟然如此維護兇手。”
“你這話什麽意思?”
盧三娘走近她,問:“難道宇文娘子就沒懷疑過?為什麽丹陽長公主去了玄清觀,南陽公主和你母親就接連出事?”
宇文修多羅道:“是隋朝餘孽。”
“哪有這麽多隋朝餘孽?”盧三娘并沒有将此事放在心上,只不過如今拿出來牽制宇文修多羅也算是歪打正着。
“若此事和丹陽長公主無關,怎麽蕭世子就同她翻了臉?別忘了,南陽公主可算是蕭世子不多的親人。”
“你胡說!”宇文修多羅争辯。
“我是否胡說八道,你去仔細查查就會明白,總歸這弑母辱母之仇和我沒有半點幹系。”
上了馬車,盧三娘轉頭道:“你若改變了主意,就來盧府找我。”
她将宇文修多羅的心思抓得很穩,只需要一丁半點兒的疑窦便能讓一個充滿仇恨的人心頭的火呈燎原之勢。
***
長公主的嫁妝那是很早就準備好了的,這幾日禮部十分繁忙,因是代表着兩國邦交,在原來的基礎上又添了些,異常隆重。
李靈夔鬧着要和李靈曦一塊兒去吐蕃,要是松贊幹布敢欺負人,他就踏平吐蕃,将李靈曦接回來。
是以,這幾日很是用功地練習武藝,攻讀兵書。
李靈曦看他像是看傻子。
憑他的腦袋,兵書是有些難度的,因此,他舉着兵書過來問悠閑着吃葡萄的李靈曦:“阿姐,你幫我找幾個這懂排軍布陣的師父吧。”
李靈曦優雅地吐了籽兒,擦擦嘴,“這個你得去找那些武将,最厲害的麽,自然當屬——”
說到此處,根本沒有往下說的興致。
“我知道,是薛萬徹将軍。”李靈夔蹦起來道:“我這就去找他。”
李靈曦潑他冷水:“人家日理萬機,有功夫搭理你?”
李靈夔問:“他最近不是陪着夫人在長安休養麽,順便給我授課也耽誤不了多少事兒,更何況日後我是要成為大将軍的,他提前和我打好關系,日後在戰場上說不定我倆還能并肩作戰呢。”
說風是雨的就往外跑。
“外面下雨呢!”李靈曦企圖喊住他,但李靈夔早就蹿出去了。
襲香起初還能默默流淚,見沒人理她,便哇哇地哭了出來。
李靈曦偏頭看她。
襲香将聲音收了收,小聲嘟囔:“蕭世子好可憐吶,都跪了三天了,外面又冷,還在下雨,就算是鐵打的身子也受不住哇。”
李靈曦指了指忙着研究藥物的秋晚,“有她在,不用擔心。”
“可我就是擔心嘛——”說着又開始大聲哭。
衆人吼她:“閉嘴。”
襲香咬着嘴唇要哭不哭,別提多可憐。
李靈曦閑來也無事,問她:“你這麽護着蕭侍衛,是不是喜歡他?”
芸香朝她搖搖頭,可千萬謹慎回答,貴主再怎麽處罰蕭世子,蕭世子也是貴主的人啊。
襲香羞得臉蛋兒紅紅,不好意思道:“像蕭世子這樣的人誰會不喜歡呢?”
芸香撫額。
秋涼順了順還有些疼的心口,并不想為蕭銳求情。
李靈曦可惜道:“喜歡也沒用啊,我并不準備将你的蕭世子帶去吐蕃,他留在長安,必定得聖人重用,配他的不是皇家公主就是長安貴女,就算我成全你,跟着他,你只能做妾,更何況,他也不喜歡你。”
襲香哭得更大聲了。
李靈曦撐了個懶腰,嘆道:“怕了你了,我得出門躲躲。”
見貴主要出門,萬喜忙吩咐,“快給貴主取傘來。”
“不必了。”李靈曦擺擺手,“今兒個這場雨下得是極妙的。”
衆人不解,要跟,李靈曦只點了一貫的秋涼。
已經開始入冬,別說雨,便是刮來的風都是極為刺骨的。
李靈曦攏緊了身上的披風,走在長安街上,想着還是應該撐把傘的。
她抹了一把臉,身體哆哆嗦嗦地。
薛萬徹今日受昔日舊友之約來平康坊許六家坐坐,他推辭不過,屋內熱浪陣陣,酒香肉糜,場子雖不大,卻也賓客滿座,多是貴族子弟,一時熱鬧非凡。
有輕紗蒙面的女子從天而降。
她的腰身并不同時下娘子們的豐腴,可謂是纖腰一握,膚色白皙,晃得在坐兒郎眼花,束身小衣捧出峰巒,扭腰提臀,紅色長裙在兒郎們眼前劃過,笑聲柔中帶媚,連對女色不甚上心的薛萬徹也不免多看了一眼。
一舞畢,女子誰也不顧,直沖薛萬徹來,“郎君。”
說着揭開了面紗,一張芙蓉面出現在衆人面前。
在坐皆是官宦子弟,雖家裏美婢豔妾成群,但也不可否認此女雖然長相并不出色,但實在嬌媚,特別是那小腰扭得,頗讓人上火,原來女子的女子的腰身也并非要豐腴才好看。
薛萬徹臉色卻黑了,這不是別人,正是奉旨給他做妾的崔九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