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公主出嫁

崔九娘是高門貴女,從前也自有傲氣,哪怕被李靈曦整治,送給薛萬徹做妾,她也以為像李靈曦說的那樣,憑着自己的家族勢力,很快就能将韋婵給擠走。

哪裏想到,在薛府的這段時日,她才真正領會到韋婵的手段,因此吃了不少的虧。

偏偏薛萬徹是半點凡心不動,不解風情極了,因此她才出此下策,什麽臉面都已經豁出去了。

韋婵喜歡裝得大度、善解人意,哪怕嫉妒到死,也要端着架子,她就是要明晃晃地在韋婵面前争奪薛萬徹,獻媚邀寵又如何,氣死韋婵才好呢。

更何況,一向對她無視的薛萬徹,這回不是擡眼看她了嗎?

崔九娘攏了攏身上的披風,是薛萬徹的,有些大,但她覺得滿足。

她得意地揚眉,果然母親說得對,男人,就沒有誰是真正喜歡端莊無趣的女子的。

侍女替她撐着傘,有些跟不上男人的步子,她本來想說可以坐馬車回去,但薛萬徹顯然并沒有替她打算,她只有跟着走。

挺、拔的背影突然停下,崔九娘擡頭看過去,空曠的長安大街上,丹陽長公主并沒有撐傘。

可她的唇角卻揚着笑,似乎這樣的風雨寒冷于她來說是享受,并不狼狽,反倒閑适從容。

崔九娘想到李靈曦即将嫁去吐蕃,心頭高興得很,讓她做妾,也總好過嫁到那茹毛飲血的蠻子地方強,公主又怎樣?

表面功夫也要做,她現在學乖了,她正準備過去見個禮,李靈曦反而過來了。

“長公主。”崔九娘禮節一處不差。

李靈曦看着她笑,“許久不見九娘了,可還好?”

“勞貴主惦記。”崔九娘面上一副感激與榮幸的模樣。

李靈曦打量了她一番,“瞧着消瘦了許多,可是薛将軍沒将你養好?”

話卻是對着薛萬徹問的。

薛萬徹看着面前的女郎,細雨浸潤了她的發,她的臉,雖然笑容耀眼,但面頰已沒有了紅潤,凍得有些泛白,雨滴順着鎖骨流入衣裳裏,他忙移開目光。

手上的動作似乎比大腦的思考更快,他将傘撐到了李靈曦的頭上。

李靈曦愣了。

薛萬徹說:“貴主請保重鳳體。”

崔九娘很快反應過來,忙嬌裏含怯道:“郎君對我極好的,多謝貴主關心。”

李靈曦點點頭,替她牽了牽披風,囑咐:“這樣的天氣,你穿得委實有些少,可千萬仔細着身子,薛将軍還等着你給他添個胖娃娃呢。”

“貴主!”崔九娘羞澀地垂下來腦袋。

李靈曦捏着披風不願撒手,她的笑意愈盛,心頭的念頭就越猖狂,她想扒、光崔九娘的衣裳,再将這披風剪成碎片!

“貴主要去哪兒?我送你。”他不喜歡李靈曦總是這樣将陰鸷掩蓋在笑容之下,她以前不這樣的,雖然有些小任性,但笑容很幹淨。

李靈曦擡眼看他,紅唇輕啓,在崔九娘看不到的地方臉色變得涼薄:“不敢勞将軍大駕。”

薛萬徹皺了皺眉,不再強求,卻将手裏的傘遞給她,“貴主萬金之軀,不容有失。”

李靈曦看了看伸到面前的撐傘的手,想了想,伸手接過,呵呵地捂嘴笑:“将軍将傘給我,就可以和九娘共撐一把了,想得真周到。”

薛萬徹無奈,“不會。”

他還真沒想過和一個小娘子共撐一把傘在大街招搖過市,說出去,他的臉還真沒地方擱。

“那可真遺憾。”李靈曦說:“不過,将軍适當地淋淋雨清醒一下也是可以的,才能明白什麽是自己想要的,我也正是因為想要清醒才沒撐傘呢。”

李靈曦很是不善,意有所指,“将軍将傘給我,看來是不想讓我清醒,想着讓我繼續淪陷呢。”

這樣能說會道的女郎才是他記憶中的李靈曦。

和李靈曦磨嘴皮子真不是他的強項,他總會一敗塗地。

崔九娘聽着兩人的對話,似懂又非懂。

大街上又馬蹄聲噠噠響起,馬車上的鈴铛聲在幽寂的大街顯得格外清晰。

“郎君!”見薛萬徹淋着雨,韋婵驚呼,顧不得自己體弱,撐着身子将傘舉到男人頭頂,頗為費力。

又嗔怪崔九娘:“九娘也是,怎的也不顧着些郎君?”

“呵。”李靈曦似笑非笑,看着兩人。

薛萬徹身子一僵。

“長公主也在?恕我失禮。”韋婵柔柔一笑。

“看來薛将軍這齊人之福享得挺有滋味兒的。”李靈曦根本就不理韋婵,将她無視,“秋涼我們走吧。”

轉身的一剎那,松了手裏的油布傘,傘飄落在地上,輕飄飄的,像是李靈曦重新升起來的希望,走過的時候,她一腳踩在了傘上面,好好的一把傘瞬間毀于一旦。

***

“郎君,長公主來了,在大門口哭呢,也沒撐傘,奴讓她進府,長公主跟發怔了似的,理也不理。”

侍從葛覃也不顧不得打傘,匆匆趕來告訴封言道。

封言道聞言,站起身來就往府外去。

“站住!”

封夫人叫住了他。

“你出去做什麽?但凡她一哭二鬧,你是不是要為了她違抗聖旨?你要拿合族的性命前途去讨好嗎?”

封言道被問住了,他會嗎?

“兒子不會。”

封夫人對于這個答案勉強滿意,沒了方才的咄咄逼人,“那就別出去,只要你不現身,她就無法算計你。”

她也有心緩緩母子之間的關系,又添了一句:“待她嫁去了吐蕃,你的終身大事就全權由你做主,你想娶誰就娶誰,母親絕對不插手。”

封言道搖搖頭:“她到底是長公主,若聖人知道咱們府将長公主拒之門外,也得不了好,至于母親說的終身大事——”

他頓了頓,才道:“沒有她,兒子的心也死了,娶誰都沒分別。”

說着匆匆離去。

“大郎!”

……

打開大門,封言道一眼就看到在寒風冷雨裏凍得發抖的小娘子。

小娘子看他的目光哀怨又纏綿,淚水混着雨水滴落,痛得他肝腸寸斷。

“封郎——”她委委屈屈地喊。

封言道将女郎攬入懷裏,抱得緊緊的,恨不得将她揉進骨血裏。

“曦娘,是我不好,我失約了。”他不斷地吻着她的鬓發,連連道歉。

李靈曦哭着問:“是不是你母親不讓你來?我知道你是不會丢下我不顧的。”

“曦娘——”封言道感慨萬千,她如此信任他,又善解人意,他卻辜負了她的信任。

感受到懷裏女郎發抖得厲害,封言道拉着她,“走,快點進去,泡泡澡祛寒。”

李靈曦不動,她有些絕望道:“封郎,再過幾日我就要嫁去吐蕃了,我不想去,我只想和你在一起,你帶我走好不好?若是不能和你在一起,我寧願死。”

說着她從袖子裏拿出一把匕首對着自己的脖子。

“曦娘!”封言道動作迅速地奪過匕首,心頭此刻全是後怕,她竟然有這樣的念頭。

“不許做傻事!”他臉色都變了,不再柔情蜜意,嚴肅極了。

“那你帶我走!”李靈曦扯着他的袖子哀求:“我們去一個誰都不認識的地方,天下這麽大,總有容得下我們的地方,什麽榮華富貴我統統不要,我只要你。”

這樣的小娘子真是要将他折磨死了罷。

封言道長嘆一聲:“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你不願意?”李靈曦失望地連連後退,“假的,都是假的,你說歡喜我,等着你來娶我,都是騙我的,我恨你!”

她轉身就跑,封言道忙上前從背後抱住她,在她耳邊呢喃,“曦娘,再信我一次,我不會讓你嫁去吐蕃,信我,我想娶你之心可昭日月,若有半句不實,我必不得好死。”

身後的男人在信誓旦旦,情深義重,李靈曦沒有聽進去一個字,因為她在拐角處看到一截玄色的布料,再往上,男人渾身濕透,唯有一雙幽深的眸子,讓李靈曦無所适從。

***

丹陽長公主的送親隊伍是在臘月初七,天氣難得的好,竟然陽光普照。

李世民親自送到城門,殷殷囑托,全是不舍,他拉着李靈曦的手竟也老淚縱橫,“我有負你母親之托,本想替你尋個如意郎君。”

李靈曦穿着綠色嫁衣,含淚搖頭,“阿兄這些年疼我如珠如寶,我還時常替阿兄惹禍,阿兄待我恩德,不敢忘記。”

“吐蕃贊普一表人才人中龍鳳,又怎的不是如意郎君?今日一別,唯阿兄與十九郎放心不下,阿兄可得好好保重身子,別太操勞,我在吐蕃還等着阿兄給我撐腰呢。”

“至于十九郎,胡鬧又不懂事,請阿兄多擔待,若他實在犯了衆怒,也請阿兄念在我母親和我的份兒上饒他一命罷。”

她越懂事,李世民心頭便越覺得虧欠,一時哀傷不能自抑。

“姑姑,此去路途遙遠,不知何年才能重逢,兕子祝您平安順遂。”

李靈曦掐了掐李明達的臉頰,嗯了聲,“等再重逢,只怕兕子已嫁為人婦了。”

說着向旁邊的尉遲寶琳努努嘴。

惹得李明達羞得很,尉遲寶琳則尴尬地摸摸腦袋。

李靈曦嘆了一口氣,見李治低着頭不吭聲,走過去拍拍他的肩膀,“九郎,沒有什麽話要對我說嗎?”

李治擡起頭來,淚流滿面,哽咽道:“靈曦不要嫁人。”

李世民呵斥他。

“不要再見見十九郎嗎?”李世民問。

因怕他胡鬧,李靈曦将他綁在了千秋殿,囑咐李世民這幾日将他看牢。

李靈曦搖搖頭,總歸她也不會真嫁去吐蕃。

遂辭別衆人,登上了馬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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