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三十三支
看完規劃好場地,大家一起離開。
孟阮迫不及待地想讓沈奪給她露一手, 催他快快回家拿吉他出來, 念叨着他們還要練習磨合,不是一下子就可以合奏的。
沈奪見她這麽迫不及待, 只得都依着她。
可半路上,二黑打來電話說店裏有事得沈奪親自處理。
“沒關系, 你先忙。”孟阮笑笑,“我在家等你。”
沈奪捏捏她的手, 目送她離開。
***
孟阮路過趙姐的鮮花店。
想了想, 她覺得可以讓豆子他們到時候拿着鮮花送給金爺爺和薛奶奶, 還有,鋼琴上也可以放一束紅玫瑰。
而且沈奪如果穿西服的話, 胸口那裏也可以別一朵。
想象着呆木頭西裝革履的樣子,絕對會帥出天際!他是标準的衣服架子嘛, 寬肩窄腰, 還有人魚線和腹肌呢……
孟阮的嘴角瘋狂上揚。
“孟小姐來了啊。”趙姐從花堆冒出個頭, “這兩天又到了不少新品種, 可漂亮呢!我給你介紹介紹?”
孟阮不麻煩人家,說明來意。
趙姐聽了, 拍着腿說:“是給金老師和薛老師的啊?這花我送了。孟小姐想要哪個?盡管說。等那天我直接讓我們家那口子給送過去。”
“那怎麽行?您也是開門做生意的啊。”孟阮執意要給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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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小姐,你不知道啊。這金老師和薛老師給鎮裏做了很多好事。別的不說,光是說辦這個小飯桌,就不知道省了父母們多少心。我們送些小東西,就是一點點心意。”
孟阮還是覺得不合适。
“那要不……你問問小沈?”趙姐別有深意地笑了笑。
孟阮頓時臉紅。
趙姐又說:“別不好意思, 我們都知道你們正處對象呢。好事啊,瞧你們小情侶甜甜蜜蜜的,真叫人羨慕。”
“哪裏值得人羨慕啊。”孟阮嘟囔,“他腦筋死,一點兒不懂浪漫。”
這不對啊。
趙姐心想她丈夫老張前天還和她說來着呢。
于是,她向孟阮透露了個消息:沈奪在花店要了一批玫瑰。
“他?買花?”
孟阮覺得不可思議。
可想想之前仙人球的事也算是和他傳達了某些信息,萬一呆木頭偶爾也能踩中一回點呢?
孟阮又開始不由自主地對沈奪産生粉紅色的幻想……
“可不,我哪裏能騙你。”趙姐壓低了些聲音,“這再有十天就是花燈節,那是夕江自己的情人節。小沈肯定是要給你準備大驚喜呀!這個、這個……夠浪漫了嗎?”
孟阮抿着笑點頭,心裏的粉紅泡泡越吹越多。
和趙姐又聊了幾句,她告辭回家。
趙姐哼着小曲兒繼續擺弄花草,她丈夫老張推門進來。
“又賣出去幾盆花?瞧給你高興的。”老張說。
趙姐白他一眼,“非得掙錢才能高興啊?我這是羨慕人家小年輕談戀愛。”
“誰啊?”老張喝口水。
趙姐說:“能有誰?沈奪和新來那姑娘呗。兩人還真是金童玉女,看着就般配。”
老張一時還挺好奇,又問:“他們怎麽就叫人羨慕了?”
“怎麽?”趙姐嘆氣,“人家小沈不是在你這裏預訂了999朵玫瑰嗎?這還不叫人羨慕?咱倆結婚十五年,你一支都沒送過我。”
老張“啊”了一聲,哭笑不得,“誰告訴你小沈找我買的是玫瑰?”
趙姐:“……”
孟阮回到家就開始構思節目的事情。
鋼琴和吉他合奏,還是愛情這個主題,而且最好也得是金爺爺和薛奶奶聽過并且喜歡的音樂才好。
《梁祝》?
會不會太凄婉?
孟阮拿不準,決定等呆木頭回來再商量。
可呆木頭什麽時候回來……
孟阮趴在桌上,一會兒傻笑,一會兒甜笑。
在她二十二年的人生中,從沒有一個人讓她會像現在這樣——不知疲憊,甘之如饴。
原來戀愛的滋味這麽美好。
孟阮捂着紅彤彤的臉降溫,蘇巫婆這時打來電話。
“幹什麽了?”蘇妙言上來就問,“方便和我說話嗎?”
孟阮反問:“有什麽不方便的?”
蘇妙言這幾天快要憋瘋了!
閨蜜戀愛是天大的喜事,可她這閨蜜非不走尋常路,整的她憂心忡忡。
“你跟我說實話,你是怎麽和沈奪好上的?你剛到夕江時,我聽到的那個低音炮是不是就是沈奪?你今天給我一五一十地交代了,不然我現在就去夕江面審你!”
“你幹什麽啊?”孟阮把手機舉遠了些,“練臺詞呢?那你嘴皮子确實見溜,将來不行考慮說相聲吧。你也接不到戲。”
“……”
氣她也不帶走回頭路的,每次都能氣出來新高度。
閨蜜二人煲起電話粥。
蘇妙言聽了個大概,就知道孟阮是真陷進去了——她倆認識十年,她就沒見過像現在這麽少女心的孟阮。
“那、那你倆到哪一步啦?”蘇妙言問,“牽牽小手?”
一直牽啊。
除了那次孟阮害羞說了兩句,呆木頭走到哪裏都不放開她的手。
蘇妙言沒得到回應,胳膊上起了一層雞皮疙瘩,“我去!那這是親親小嘴啦?”
就親過那一次。
呆木頭的勇氣值貌似只有在芒果的逼迫上才會攀升,之後最親昵的,也就是昨天的額頭吻了。
“我滴個蒼天啊!”蘇妙言尖叫,“你你你你你……你完了!”
孟阮嘟着嘴,“怎麽就完了?你別談不上戀愛說我酸嘛。”
蘇妙言絕對不是在和孟阮鬥嘴。
孟家是什麽家庭?
要錢有錢,要權有權。
這一家人善良正直,也都不是勢利眼,但孟阮未來的丈夫最起碼也得是個正常的社會人吧?
再怎麽着,也得能和別人介紹得出口吧?
可沈奪……
“軟軟,你聽過傳言嗎?”
“什麽傳言啊?”
蘇妙言第無數次地嘆氣,“就是關于沈奪的啊。有同學見過他爸爸,說就是個醉鬼,還好賭,兇得不行!那你說沈奪……”
“妙妙。”
蘇妙言閉嘴。
她聽出孟阮語氣裏的不悅,意識到剛才這樣在背後亂嚼舌根不太地道,更何況這也是沒有确認的事,可她怕孟阮吃虧。
“妙妙,我知道你這都是為我好。”孟阮說,“沈奪家裏的事,我還不太清楚。但沈奪,我了解。他對我很好很好,對周圍的每個人也很好。如果他的父母真的做了什麽錯事,那也不該由沈奪承擔。對嗎?”
“嗯。”蘇妙言承認,“剛才是我口不擇言了。但是軟軟,你做什麽真的得三思後行啊。你是女孩子,明白嗎?”
孟阮當然知道女孩子在感情中容易吃虧。
可沈奪不會讓她吃虧。
哪怕他自己吃苦、吃痛,他也不會讓她受委屈。
***
傍晚。
沈奪推開自家木門,女孩便從家裏飛出來。
她撲進他懷裏,笑臉上寫滿對他回家的開心和興奮,“你忙了好久好久。”
沈奪低下頭,眼中帶着淡淡的暖意,“抱歉。想吃什麽?我現在做。”
“不用你辛苦啦。”孟阮拉着他的手往家走,“咱們還得商量合奏的事情。為了節省時間,我就買了現成的。”
吃飯時,孟阮提了選曲《梁祝》的事。
沒想到竟然碰上往事裏的一段緣分。
據金爺爺和薛奶奶回憶,他們支教的第七個年頭,也是他們結婚十周年。
越來越多的人願意貢獻自己的力量,來到偏遠地區支教,讓這裏的孩子們有書可念。
那一年,來的是一對年輕夫妻。
丈夫以前在學校裏教過音樂,會手風琴。
春節除夕夜,他們四名教師帶着父老鄉親們一起過節,這位教師用手風琴演奏了《梁祝》,他的妻子在旁邊伴舞。
場面溫馨熱烈。
可沒想到沒過兩年,丈夫得了肺結核去世。
他的妻子悲痛之下卻依舊繼承丈夫的遺志,留在山區教書育人。
一年後不幸倒在講臺上,也走了……
薛奶奶至今回憶起夫妻倆合作《梁祝》時的場景都會熱淚盈眶,說那是她見過的另一種最好的愛情。
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孟阮聽得眼睛發酸,哪怕呆木頭講的這麽幹巴巴的,她都感動不行。
不禁想起木心先生在《從前慢》裏寫下的那句話:從前書信很慢,車馬很遠,一生只愛一個人。
“那就《梁祝》!”孟阮揉揉眼睛,“這曲子我以前彈過呢。吉他的部分,可以參考琵琶。我以前看過這樣的視頻,今晚找找。”
沈奪想想自己的吉他水平,十分擔憂。
他彈吉他純屬意外。
僅僅是因為幾年前的那件事而已……
吃飯完,孟阮讓沈奪趕緊拿出吉他。
吉他放在書房的大木櫃中,琴包上面落了層薄薄的土,可見吉他的主人确實很多年沒有碰過了。
兩人轉去孟阮的小院。
沈奪坐在秋千上,抱着吉他,對面是開好手機錄像的孟阮。
“別錄。”沈奪脖子通紅,“醜。”
孟阮說:“誰敢說你醜?那就是說我醜!我醜嗎?”
沈奪很實在地搖頭,“不醜。”
呆樣兒。
孟阮催促快彈。
沈奪無奈。
醞釀好半天,他彈了那時候時常練習的那首——《一生所愛》。
其實他也只會這首。
中間,他好幾次彈錯音,可察覺到攝像頭還在對着他,也只好硬着頭皮繼續彈。
彈着彈着便入了境。
孟阮受到感染,也漸漸從看着屏幕裏的男人變成看眼前真實的男人。
男人專注而認真。
即便節奏有些過慢,手指的靈活度因為長期不練格外生澀,可他還是堅持在彈,彈給她聽。
彈到一半,沈奪右手忽然痙攣一下。
“怎麽了?”
孟阮跑過去查看,發現他剛愈合的傷口有崩開的趨勢,正在滲血。
“我去拿藥箱!”
沈奪抓住她的手,無所謂地說:“不用管它。還差一點彈完,不錄了嗎?”
孟阮一時語塞。
要不是現在這麽彈着彈着痙攣了,她是真的興奮得忘記他的手傷還沒好徹底……而這個呆木頭也不會多提一句。
讓做什麽就做什麽。
“我的話是聖旨啊?”孟阮語氣有些沖,“你的手不舒服為什麽不說?”
沈奪不解,“沒有不舒服。”
“……”
孟阮甩開他進屋。
找着藥箱時,沈奪跟進來,繼續解釋:“真沒有不舒服。這是小傷,不用管自己也……”
“在我這兒不是小傷!”
咣當!
孟阮把藥箱砸桌子上。
沈奪走過去站在她身後,伸手想抱她,也不知道她在氣頭上時願不願意讓他抱。
這場戀愛。
不單單是孟阮沉浸在甜蜜和美好之中,沈奪也是。
只是相對孟阮,他想得更多、更細,加之嚴重缺乏經驗,他做什麽都會瞻前顧後,怕稍有差池就會影響他們的感情。
“我……”
“出去!”孟阮喊道,“給你上藥。”
兩人來到客廳沙發上。
吉他被放在一邊,孟阮掃了一眼,說:“不合奏了。”
沈奪呆。
孟阮用棉簽蘸好藥液,繼續道:“你的手不方便,受不了高強度的練習。所以不合奏了,我到時候自己也可以彈。”
“可是,”沈奪抿抿唇,“我想和你合奏。”
無意的真心話讓孟阮的自責感減少幾分。
“我們有的是機會啊。”她說,“等你手好了,怎麽合奏都可以。或者你單獨給我彈也不錯,你剛才的樣子可迷人呢。”
說着,孟阮又笑了。
她的小脾氣就是來得快去得快。
孟阮一點點用藥液塗抹傷口,為了減少那種沙沙的刺痛,她每塗抹一點就輕輕地吹一吹。
等塗完,她轉過身整理藥箱。
身後忽然貼來一片溫熱,熟悉的薄荷氣息瞬間将她包圍。
“幹、幹嘛啊?”
這樣親昵的姿勢勢必要發生什麽吧。
情話?告白?又或者直接kiss。
孟阮莫名有點小緊張,屏住呼吸祈求自己千萬別打嗝兒。
結果下一秒,身後傳來一句正經八百的——“還得多多練習,彈得難聽。”
“……”
花田月下,誰要談論琴技了?
孟阮連生氣都氣不起來了。
掰開男人的手,直接去外面透氣!靜心!
不明所以的呆木頭:她還是不适應自己抱她。
孟阮坐在秋千上可勁兒晃!
晃死它!晃死那個呆木頭!
沈奪出來就見她在那裏運氣,但也顧不得想原因,他快步過去穩住秋千的承重梁,立刻讓秋千晃得沒有那麽厲害。
“又怕我把秋千坐塌了,是吧?”孟阮笑嘻嘻地問,語調卻涼涼。
沈奪不知道該怎麽接話。
兩個人各自活在不同的世界裏,各有各的難題。
不知道過了多久。
孟阮長籲一聲,決定還是和呆木頭好好說。
可這次,呆木頭先于她開口。
“小時候,我在公園裏蕩秋千。”他低聲道,“別的小朋友嫌我總坐在那裏不走……有一次就弄松了繩子。我一蕩就甩了出去。”
孟阮心裏咯噔一下。
而沈奪既然說了小時候的醜事,也不怕再多說。
“摔一下特別疼。”他低頭看向嬌柔的女孩,“你怎麽受得住。”
孟阮沉默好久,吸了吸鼻子,向一側挪挪,“這秋千的承重是150公斤,咱倆才200多斤,撐得住。”
沈奪坐過去。
剛落座,肩膀就壓來一個小腦袋。
“小時候的事都過去了,你別介懷。”孟阮說,“我剛才生氣……生氣也是因為,算了!你就是這樣,我不生氣。”
沈奪锲而不舍地呆,“是不是因為我彈得太難聽?之後,我會多練習的。”
孟阮笑了,可心裏疼。
沈奪特別特別在乎她不假。
可每次她使小性子鬧他,沈奪除了寵溺,就是從他自身找毛病、找問題,而且幾乎次次都認為是他自己做的不夠好。
這表明沈奪的內心不自信。
可他這麽優秀,學習、繪畫、跆拳道、攝影,再加上這個半瓶子水的吉他,這麽十項全能的人怎麽會不自信呢?
想必和他的成長環境有關。
“可以練。”孟阮說,“但必須等手好了才行。而且,像剛才這樣的曲子只能彈給我一個人聽。”
沈奪抿着唇淺笑,點點頭,“只彈給你聽。”
孟阮靠在男人的肩膀上,想起什麽,掏出了手機。
“你還不知道你彈吉他時的樣子吧?”她說,“我敢打賭,你要是上學時用這招追女孩子告白,對方絕對答應!”
沈奪心頭一顫。
吉他告白……
孟阮舉着手機想給他看看,還沒點開,手機的屏保讓她尴尬了下。
她趕緊鎖屏,可沈奪已經看到。
是她給他照的那張呆頭醜照。
“哎呀,女朋友用男朋友照片不是很正常的事嘛?你別大驚小怪啊。”孟阮最擅長給自己強行找臺階,外加倒打一耙,“倒是你!一點兒當男朋友的覺悟都沒有!”
孟阮越說越來勁兒,就感覺自己在談戀愛的這條道路上和男朋友拿錯了劇本。
女孩子的心思不才是該難猜的那個嗎?
為什麽她男朋友的心思不僅僅難猜,而且根本就……算了,就算是知道呆木頭的心思也只會氣吐血!
孟阮心裏吐槽不斷,這時,眼前出現另一個手機屏幕。
是她。
“我怕你不同意,就沒說。”沈奪收回手機。
孟阮抓住他的手還在看屏幕,這下滿意了。
她揚起臉笑着說:“那我們自拍一個吧?然後把屏幕換成一樣的!”
鼓搗十來分鐘。
兩人的第一張合照新鮮出爐。
呆木頭依舊那麽呆,孟阮笑得依舊那麽甜,他們臉貼着臉,親密無間。
孟阮火速換好兩人的手機屏保,開心道:“這樣別人一看就知道你有主兒了!”
沈奪看着照片裏的他們,傻笑。
他一時忘情便擡手摟住身邊的女孩,察覺女孩身體僵了下,他又趕緊松開。
“抱歉,我……”
“為什麽要道歉?”
沈奪不好意思說。
難道說“我總控制不住想抱你“嗎?
孟阮歪着腦袋看着“嬌羞”的呆木頭,心想這劇本還真是拿反了。
“我們是男女朋友啊。”她小聲說,“親近是理所應當的。要不然我們談戀愛做什麽?你想和誰親密?”
沈奪糾結半天,擠出來一句:“那你會不會不适應我的靠近?”
孟阮臉紅,但還是搖搖頭,“你的靠近,我都能适應。”
沈奪愣了愣。
心跳忽而加快,他虛浮在女孩腰際的手一點點箍緊,直到溫軟滿懷。
孟阮乖乖由着他抱,兩只手也緊緊回抱住他。
這時,頭頂上傳來沙啞的聲音:“軟軟,我想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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