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難以啓齒

因為內閣首輔和次輔的正常上班,皇帝又開始撂攤子了。

其實,随着皇帝年紀的增長,底下的朝臣就發現皇帝越來越懶了,也更加難以琢磨,當然,他肚子裏的壞水也就更多,連齊不語都不得不忌憚這位幾分。

最近得空,皇帝憋足了勁在研究一樁事。

這事在他看來挺嚴重的,還特別地難以啓齒——那就是自己為什麽只要一看到皇後,就想和她睡覺!

或者,沒看到也是一樣,無論何時、何地……

皇帝雖然沒什麽節操,但他從來沒覺得自己的*有多少,也還沒有色令智昏或者饑渴到看見個女人就想把她扒了,摁在身下。

可近來,他唯獨對皇後起了這麽龌龊又羞人的心思。

皇帝每日幻想的,就是怎麽換着法子、換着地方寵幸某人。

比如,正好好地上朝聽政呢,他腦筋一歪,突然發現身下的蟠龍寶座不錯,若她躺在這兒,定能襯得雪白的身子更加嬌媚;再比如,與皇後好好地在書房對弈,皇帝突然覺得這兒也不錯,尤其那一整面的書架子,她若是雙手扶着,再輕吟幾句詩詞歌賦,肯定別有一番誘人的情趣;還有,在禦花園和皇後偶遇,皇帝又覺得這一處更好,風輕雲淡,有種最原始的悸動,極度适合“坦陳詳見”……

實在亂七八糟!

這種荒誕的想法沒日沒夜地折磨着可憐的小皇帝,簡直要了他的命!

實際上,秋衡也只是敢動動念頭想一想罷了。他的皇後因為前面那一系列的事,對他依舊不冷不熱不理不睬的,還沒跟他和好呢!

秋衡若是死皮賴臉地想要留宿,必然會被梓玉嫌棄,到最後,她抵不住這人的賴皮,就沖着外面吼:“快,皇上要翻牌子。”

堂堂天子被皇後這樣嫌棄,再想到自己不能示人的那點小心思,秋衡更覺丢人,他只能灰溜溜地去找旁人。可只要閉上眼,那人的模樣就會不自覺地浮現在眼前,他想象着她的喘息,她的模樣,她的倔強或是應和,甚至幻想着在最後精疲力竭之際,她摟着他,說“陛下,我好歡喜”。

他輕輕吻着她的發鬓,有些不敢觸碰地喃喃回應道:“其實,我心裏也好歡喜。”

……歡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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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衡陡然睜開眼,深藏在胸膛裏的某處像是被這兩個字燙到了,開始突突狂跳,好似發了瘋一般不可遏制。入目是一片黑色,他埋首在女人的青絲裏,發絲迷着他的眼,纏着他的唇,令他有少頃的怔愣。

怔愣之際,有一道莫名的情愫在心底泛濫開,迅速占據了整顆心,滿滿當當,找不到出口,只能胡亂撞着,有些疼。他的心尖上恰好有一個微不可見的傷口,正是剛才那二字紮出來的。此刻,所有的情愫從這個小傷口裏擁擠出來,像是一座沉眠已久的火山,在這一瞬間噴薄而發。

他苦苦尋覓的答案,他一直焦慮不安的源泉,還有他無時無刻不在肖想那個人的原因,就在他的嘴邊,呼之欲出,他有些不敢面對了。

因為,秋衡知道,那種情愫,正是謂之歡喜。

輕輕眨了眨眼,秋衡慢慢回過神來,眼前的女人沖着他笑,腼腆又有些羞怯,“陛下……”

這宮裏,任哪個女人聽見皇帝這樣說都會高興——當然,除了齊梓玉,她讨厭他,又恨着他呢。

秋衡這樣想着,面色不由白了幾分,他勾着嘴角,扯出個笑,疲倦地阖上眼說:“睡吧。”

可他睡得并不安穩,因為,她還在那兒,冷冷望着他,一臉的嘲弄。

到底是什麽時候開始的呢,讓他對她存了這樣的心思?秋衡遍尋不到當初的蹤跡,他只知道,現在變成這樣……這一切,好像重重打了他一巴掌,好疼!

可皇帝只糾結了幾天,就很快地放下了心底的不安,因為他意識到齊梓玉是他的大老婆,是他娶進宮拜過堂的正妻,他憑什麽不能喜歡?又不是讓他去通奸,或者去勾搭別人家的媳婦!再說了,就算他喜歡上了旁人的妻子,還能搶過來,何況是這種名正言順的事,他怕什麽?

齊梓玉雖然是齊不語的女兒,可現在到底是他的人了,他們是同床共枕的夫妻,生死都要在一起,難道還會真的在意這些不成?

所以,皇帝決計出手了,他要一擊即中。

如何快速勾搭上齊梓玉,讓她喜歡上自己,成了秋衡近來生活的重頭戲。

皇帝沒有追求女人的經驗,素來都是女人哄着他又捧着他,所以,皇帝的志向雖宏偉,目的雖明确,但實際操作起來……挺難的,尤其,對方還是個不怎麽開竅和死心眼的女人。

這一日,他得了一對番邦進貢的十分罕見的綠檀木手串,連忙跟寶貝似的拿到皇後跟前。皇帝的意思,就是這全天下只有咱們倆是天生一對,才配得上稀世珍貴的好東西。誰知道,梓玉剛剛聞着檀木香,就掩着口鼻,嫌棄道:“陛下,快快拿走,這味道太沖,我聞不得。”

秋衡吐血,這人要不要這麽不解風情!

可消停了一天,皇帝雄心壯志又起,他變着法子的賞給梓玉其他很多好東西,零零種種,讓人眼花缭亂,目不暇接。

皇帝突然轉了性子,梓玉看在眼裏,只覺得十分古怪。

皇帝最近看她的眼神很不對,就好像是聞着腥的貓,特別的亮,又好像是特地來讨好她,哄她開心。梓玉估計如果自己說要天上的月亮,小皇帝也會派人爬上去給摘下來遞到她跟前。

無功不受祿,她整日給太後使絆子,給皇帝添堵上眼藥,哪兒敢要皇帝無端端獻殷勤的東西,誰知道他安沒安好心?和皇帝鬥智鬥勇的經驗告訴梓玉,這人肯定又在憋什麽壞水,想要整齊府,或者整她!

所以,皇帝賞到鹹安宮的那些好東西,梓玉都分賞了出去,除了一套特別難得的小人畫,用的借口都是皇帝想着各位妹妹雲雲。如此一來,得了賞賜的衆位嫔妃都很高興,便會特意戴着在皇帝面前轉悠。

這些都是皇帝讨梓玉歡心的,可他接二連三地在別人身上看見了,怎麽能不打臉?

皇帝當下沒有甩臉子,可他知道自己一擊不中,再擊……就更沒戲了。

被輪番打擊過幾回,皇帝徹底沒招了,整個人恹恹的,很是郁卒。

錢串兒看在眼裏,琢磨出一絲味來。本着替皇帝分憂解難的原則,他提議道:“陛下,今日天朗氣清,不如去禦花園裏散散心?”秋衡剜了他一眼,錢串兒接着道:“聽聞皇後娘娘特別喜歡去園子裏散心……”

秋衡指尖輕點,哼道:“就你多事!”

話雖如此,他依舊是去了,準備約他的皇後出來走走,溝通交流感情,熟料到了鹹安宮裏,直接撲了個空!秋衡面色就不好看了,“皇後呢?”他話裏忿然,咬牙切齒。

錦瀾小心回道:“娘娘去蕪香殿了。”——雖然上次蕪香殿的事情很可怕,但梓玉真心覺得那兒是個好地方,因為清淨,還可以躲着人,比如總是揪着她不放的皇帝。

秋衡猶豫再三,終是擺駕去了蕪香殿。

還沒到呢,秋衡就瞧見了守在蕪香殿院門外的王守福。他滿臉不悅地問道:“怎麽不跟着進去?”王守福顫顫回道:“回陛下的話,是娘娘不讓,說是人太多會打擾列位先祖。”

此言有理,秋衡讓諸人索性都避遠些,只身跨進院內。

剛過了冬,春天還沒到,院子裏還是成片的肅穆蒼涼,沒什麽顏色,所以,秋衡一眼就看到了那抹豔麗。那人依舊是曲腿躺在殿外長廊的美人靠上,裙擺蜿蜒,滑落下來,随着風輕輕飄動,像是一幅着了色的勾人畫面。

秋衡玩心頓起,他蹑手蹑腳上前,一丁點動靜都沒發出來。直到他摁住梓玉手中的書,梓玉才發現皇帝在。

隔着長廊,他笑嘻嘻地立在另外一側,此時,微微彎腰探身過來,露出一張頑皮的少年臉龐。逆着光,有些看不大清楚他的模樣,只覺得棱角分明,很是清隽。

梓玉看着,有一瞬間的恍惚。她并沒有起來,只是懶洋洋問道:“你怎麽來了?”

秋衡扶着廊柱,一下子翻過來,動作幹淨又利索。他低頭拍了拍衣擺上的灰,坐到她旁邊,在袖中摸索了一會兒,才拿出一對東西,在梓玉面前搖了搖,道:“這個可不許再扔了,也不許賞給旁人!”他鼓着臉,話裏滿滿的都是不高興。

梓玉微微眯起眼,只見他手裏的正是那一對金葫蘆耳環,在漫天碎金下,很是耀眼,和這個人一樣。

視線慢慢向上,游移到那人的臉上,他正抿着唇略微有些緊張局促地望着自己,眸子澄明,還有些惶惶不安,幾分期許……許是他的眼神太過熾熱了些,梓玉心頭莫名一跳。

她坐起來,讷讷道:“還以為你要一直藏着呢……”

提起這個,秋衡就有些憤憤不平了。他嘟囔抱怨了好一會兒這人的沒良心,身子才稍稍移過去一些,探手将她耳旁淩亂的發絲都撥到腦後。

這人的指尖微涼,不經意間碰到梓玉的臉頰和耳朵,她就有些不受控地……發燙了。梓玉連忙低下了頭,遮去自己的窘迫。

“你過來些。”

皇帝的嗓音素來清亮,此時卻不知為何平添了幾分蠱惑,梓玉抱膝稍稍挪過去一些。

這一動,那些調皮的碎發又落了下來。

秋衡細心地替她一一攏好,兩手扶着圍欄,将她禁锢在自己的懷裏,這才微微彎下腰,漸漸靠了過去。

他熱熱的呼吸已經噴在臉上,梓玉垂着頭,面色紅得能滴出血來,心跳如雷之際,梓玉害怕極了,本能地閉上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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