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這樣的夜

暗沉的夜幕,涼風習習,宛如一只溫柔的手,拂過臉龐,吹動衣擺,梓玉覺得很冷。

眼前那人問她剛才去了哪兒,梓玉笑着回道:“陛下,方才我送太後回宮,有個小太監拿了你的口谕讓我去蕪香殿,你不知道麽?”這道口谕梓玉原本認為是太後命人傳的,目的當然是将這局做的更加逼真一些,讓梓玉堅信太後就是在憋着勁地整她,可現在,梓玉心裏多了一份懷疑,這會不會是皇帝派人來傳的?

梓玉越想越覺得可疑,因為,今晚這些事連在一起根本說不通啊!

秋衡微微低頭,正好對上梓玉一雙含笑的雙眸,她的目光澄明,坦蕩極了,卻讓他莫名心窒與心痛——這人将一切掩飾的太好,而且,還在一點點試探着他的底線!

“朕并沒有傳此口谕……”秋衡否認道。

這話有些模棱兩可,他沒傳口谕,但不代表不知情,梓玉這麽想着,對這人的懷疑又忍不住多了一分——聖心難測,她從來都猜不透這個人的心思。所以,此時她“呀”了一聲,假意驚呼道:“陛下,那就是有人假傳你的口谕?真是膽大包天!”梓玉顯得義憤填膺,“陛下,今夜有人假傳聖意引我去蕪香殿,還有,裴卿口中的那個小太監也肯定是有人搞鬼,陛下,這宮裏有如此一幫宵小之徒赤~裸裸亵渎陛下您的聖言,我定然會查個清楚!”

太後趁梓玉不在時給她潑了許多髒水,梓玉現在也沒客氣,話裏話外都在暗示這是太後做的。而且,他們倆都清楚,這事十有八~九就是太後的傑作!可惜啊,她是當今天子的親娘哎……

果然,秋衡意味深長道:“假傳聖旨雖假,可那二人有私,卻是真……”

梓玉愣住,這事要板上釘釘,蓋棺定論了?

她還想要說什麽,湊巧夜裏風大起來,寒風吹過她耳邊的鬓發,很是淩亂。秋衡擡手拂過鬓發,又細心地将發絲撥攏到耳後,細致又溫柔,可他的聲音卻透着天地間無邊的清寒,讓人不戰而栗。他說:“皇後,你忘了,朕曾經說過朕的女人只要與別的男人私下不清不楚、不明不白,就是該死。”

梓玉身子一震,她退後兩步,躲過那雙溫柔的手:“陛下,你什麽意思?”

“就是字面的意思。”

秋衡扯着嘴角淺淺一笑,說罷,又探手過去想要捉住梓玉的指尖。只有這樣,他才覺得好受些,好像這樣她才是真真切切在他的身邊。

這話在梓玉聽來,再聯系今夜發生的所有的事,實在是別有深意,讓人不警惕都難。

她猜這人是在逼她,甚至,是在懷疑她——因為,他根本不信她!

梓玉心裏湧起一股深深的怨憤,她恨他的懷疑,她恨透了這種猜來猜去,她更恨那些見不得光的下作手段。梓玉怒視着那個人,恨不得撲過去掐死這個小混蛋!她是個徹頭徹尾的倔脾氣,最受不得這樣的猜忌,于她而言,是種屈辱。此刻見那人來牽自己的手,梓玉用力地一把拂開,漠然道:“陛下,你到底想問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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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衡尴尬地收回手,又繞回最初的那個疑惑上,他低聲問:“梓玉,你一直在蕪香殿?為何……侍衛們沒有找到你?”是的,他很想知道梓玉去了哪兒,做了什麽,以至于今晚發生了這麽多事,他的一顆心很累,卻也只關注此事。

“許是走岔了?”梓玉攤開手,無奈笑了,眼裏皆是戲谑。

她知道這人想聽什麽,可是,對不起,她不想告訴他!

秋衡立在暗紅的紅牆邊,看着齊梓玉漸行漸遠,忽然冒出個念頭,他終将失去她的……

錢串兒上前,小心謹慎道:“陛下,那個……”

秋衡剜了一眼,冷冷道:“繼續去查,朕倒要看看誰在背後裝神弄鬼!”

——今夜,這深宮裏本該有兩場捉奸的,有人故意讓宴席中間出來吹風的皇帝見到一些畫面,可惜啊,皇帝心軟走掉了……也許布局的人都沒料到會是這樣個結局!

錢串兒默默退下,他看着皇帝孤寂又清冷的背影,只覺得這人年歲越長,心思越深,為什麽不和皇後說實話呢?非要這樣子試探來試探去,值得嗎?

說到底,秋衡只是想從梓玉的口裏聽一句真心話——他的皇後很聰明,她先前說的沒有一句是假話,可就是避而不談之前的事,她在掩飾什麽,為什麽要瞞着自己?其實,只要她提了,不管是主動或是被動,他就會信的……

這也是他最卑微的一個心願,所以,秋衡執着于此。

梓玉回宮之後,将今夜之事串在一起細細想了,愈發覺得自己的道行淺——先帝年間,江南舒家被外戚張氏反咬一口,落得個家道衰敗,想來太後看舒貴嫔不順眼也是由來已久——借着今日之事,太後還能趁機再打擊一回舒家,真是一舉兩得!

梓玉嘆氣,自己實在太掉以輕心了,真是被人坑了都不知道!

她只覺得累……

今夜,梓玉在蕪香殿喜滋滋地等裴卿出現,然後準備倒打一耙給娴妃,沒想到,她等來的,并不是裴卿,而是——柳二公子!

見到柳松言的一瞬間,梓玉目瞪口呆,如被雷劈中一般,呆呆怔在那兒。她和柳松言的那兩段過往,除了他二人,應該沒有旁人知曉,怎麽會變成這樣?為什麽來的是他,不應該啊!她低頭看了看手裏的香囊,原本準備勸服裴卿的話,到了現在,突然塞住了……梓玉說不出口,她怎麽能讓一個身子本就殘破的人栽在這個勾心鬥角的宮裏?

而且,她是真的可憐這個人……

她颦眉,正要說什麽,柳松言做了個噤聲的手勢,梓玉上前,蹲□子,壓低聲道:“你怎麽會來?”

柳松言默然搖頭,只擡着下巴示意了下外面。

梓玉心頭一凜,立刻望向趴在隐蔽處放風的王守福。王守福死死貓着腰,似乎在避開什麽,見皇後探尋過來,他做了一個約定好的手勢。梓玉又是一怔,皇帝在外頭?

也就是說,今晚有人故意讓柳松言到蕪香殿,然後,皇帝捉奸?

那這個人會是誰?

梓玉登時想到好幾個人選,可她最懷疑的,居然是一牆之隔的那個人。

她拿捏不準皇帝的心思,正思量對策,王守福突然又喵喵喵叫了三聲——這是示意外頭的人走了。梓玉有些吃驚,她想,難道那人善心大發?還是,他只不過湊巧經過?

又靜靜等了一會兒,再沒有什麽動靜,梓玉道:“柳二公子,今夜無辜将你牽扯進來,也不知到底怎麽回事,我先走了……”

柳松言這才道:“皇後,你能告訴松言,該如何回前朝?”

梓玉心下雖急,但這還是很有必要的,她将路徑大體說了,才疑惑道:“那你先前怎麽來的?”

“我……”

“瞄!”

柳松言還沒說完,王守福又叫了一聲,兩人安靜下來,柳松言道:“有許多人。”

梓玉側耳一聽,是侍衛亂哄哄的聲音——她還不知道這些人是舒貴嫔被“捉奸”之後,皇帝與太後派來尋她的——此刻,她只當侍衛是來捉自己奸的!梓玉并不願意牽扯眼前這個人,她連忙推着柳松言躲進蕪香殿內,這裏最安全,無人敢查。

他倆要是被看見,那才是要命的事,孤男寡女……

梓玉不敢再想,她不想牽扯柳松言進來,可自己似乎牽扯得越來越深了!

将今夜所有的事串在一起,梓玉還是不敢相信,哪兒會有那麽湊巧的事?定然有人作祟!

而且,皇帝的态度實在可疑啊……

他既然已經知道她當時和柳二公子在一起,為什麽不直接捉奸?他既然懷疑,為什麽不明着問?

想到那個陰晴不定的小皇帝,梓玉只覺得頭疼,錦瀾伺候她服了凝神丸,梓玉昏昏睡了。迷迷糊糊之間,暖閣內突然酒氣熏天,她半睜開眸子,原來宴席散了,皇帝到了。梓玉懶洋洋的沒有起來接駕,只是裝睡。

被子掀開,一個滾燙的身子鑽進來,貼着她,暖烘烘的,梓玉往裏避了避,那人又追了上來,梓玉推着他,不耐煩道:“熱!”皇帝一腳踢開被子,一陣涼意竄來,梓玉打了個寒顫。那人笑着又翻身壓了上來,他的醉眼微張,裏面淌着些迷離的光,秋衡垂眸看着身下那人,想到她的那些話,心裏依舊有些疼……他低頭吻了下來。

梓玉胡亂躲着,卻被他一手扣住下巴,避無可避。四目相對,他輕輕低嘆:“你在躲什麽?”梓玉沒有回答,他卻又哧哧笑了,“在躲朕?”他坐直了身子,雙眸微挑,安靜地注視着她,那種眼神像是一個帝王在巡視自己的疆域,不可一世,睥睨四下。

将底下那人的衣衫一點點解開,秋衡俯身咬了上去:“告訴朕,你心裏面有誰?”

梓玉吃痛,剛要掙紮,雙手又被鉗制住,然後,沒有任何多餘的言語和動作,那人直接進入了她的身體……

梓玉痛得恨不得蜷縮起來,“你發什麽瘋?”

喉嚨裏滾着苦笑,皇帝道:“嗯,朕确實瘋了。”

這世間,有人歡笑,有人痛苦,有人悲哀,有人心涼,有人生,亦有人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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