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我帶你走
前有追兵,後有埋伏,怎一個亂字了得?
秋衡依舊掙紮,試圖勸服梓玉獨自離開——梓玉有了身孕,憑着她的聰明勁總能逃出去,何必陪他一道送葬?
皇帝的心思梓玉都明白,她怔怔望着那人,突然很想哭。他們的命運從八年前就糾纏在一起,怎麽可能說斷就斷?那一年,她第一次望見漫天碎金下的他,這份糾纏就再也割不掉了……淚珠子含住眼裏,又被梓玉生生忍了回去,她決定了的事,沒有人可以改變!
“我帶你走!”
梓玉握住他的手,雙腿在水中自由自在地擺了擺,打了個旋兒,領着皇帝避進了一旁的蘆葦蕩,并沒有激起多大的浪花,悄無聲息的,像是一尾靈巧的魚,恰好避開身後追來的一個男人。
秋衡亦徹底明白梓玉的心思,看着這個倔強到極致的女人,他也不知是該欣慰還是說她傻。
他知道自己這回真的欠了她很多很多的情,只怕這一輩子都還不清了……
待那個男人走遠了,梓玉又繼續拖着皇帝往蘆葦蕩的深處去,這人往前搜尋不到,說不定會折返回來,她必須快些再快些。
眼前是鋪天蓋地的水,梓玉沒有其他的念頭,只一門心思地想要拼勁全力帶着皇帝離開。
河水從她面上滑過,很冰,很涼,梓玉恍恍惚惚間,不知為何居然想到了寧園那一日。那一日狂風暴雨突如其來,瓢潑大雨之中,皇帝獨自一人撐着傘而來,替她擋去了一方風雨……當時不覺得有什麽,現在想來竟是柔情滿溢!
梓玉游得愈發快了,身後卻有東西戳她,扭頭一看,梓玉不禁笑了,只見小皇帝手裏拿着兩根長長的蘆葦杆,還得意地搖了搖,活像個調皮搗蛋的淘氣包——原來秋衡也沒閑着,他不識水性,剛才避在蘆葦叢中,攀了兩根蘆葦,掐頭去尾,凫水很好用,省得他二人閉氣閉得那麽辛苦!
有了可以換氣的東西,梓玉确實輕松不少,可饒是如此,她依舊很累,兩腿機械地上下擺動,力氣亦在一點點悄悄溜走。她使勁了力氣,卻怎麽都看不到盡頭。某一瞬間,梓玉只覺難受到了極致,渾身抽搐又痙攣,但是不敢停歇。她怕一旦停下來,自己就再也沒有力氣、也沒有勇氣奮力往前。
直到兩人安全地避至蘆葦蕩的最深處,梓玉才得以喘上一大口氣,她整個人虛脫,恨不得立刻癱軟下去。秋衡一把将她撈了起來,扶着她靠在自己身邊,又在梓玉的掌心中寫道:“今日無月,入夜就好!”
今天又不是初一,天朗氣清,怎麽會無月?
梓玉不可思議地望着他,很是詫異他究竟怎麽會知道這些,秋衡笑了笑,故弄玄虛繼續寫道:“老天會幫我們。”
兩人靜靜等着暗夜的到來,入夜之後,他們就能真正的逃離水中這張網。而現在的安靜更像是一種煎熬,難受至極,若是沒有足夠的耐心,只怕會被逼瘋!
他們藏在望不到天際的蘆葦蕩裏,聽着周圍船兒破水的聲音,還有不時傳來的男人的呼喝聲,梓玉從來沒覺得自己離死亡有這麽近過。到了這種時候,她才有一些害怕恐懼之意,身子緊緊繃着,甚至連呼吸都忘了。她一緊張,小腹就随之有些隐隐作痛。
察覺到梓玉的不對勁,旁邊那人握住她的手,扣在一起,濕漉漉的,卻又格外溫暖。
梓玉擡眼望他,如血的殘陽下,他的臉泡過水後很白很白,白到所有的五官都淡了,唯獨一雙眸子很亮。
看着他,梓玉心下莫名安寧,她在他的掌心寫道“老天會幫我們”。
秋衡笑了,梓玉,其實都是你在幫我!
夕陽西沉,映在冰涼的水面上,像是殘血,将将入夜的那一刻,遠處好幾處的火光同時沖天而起,引來最後的癫狂,那些搜尋的人打着火把齊齊往那幾處彙合。
梓玉注視着這一切,又看了眼皇帝,心裏難受極了——這必然也是他的安排,可他的心裏也應該不好受。
秋衡面色凝重極了,他望着那幾處火光,輕輕嘆氣,又推着梓玉争分奪秒地往後頭走,“別看,咱們快走。”
這一日,老天爺果然也是幫他們的,今夜确實無月,只有兩三顆孤星挂着,很暗很淡——并不适宜伏擊,給了他們一個喘息與逃離的絕佳機會。
兩人摸到岸邊,又在岸邊的蘆葦叢中等了會,确認沒有什麽威脅,才濕漉漉地爬上岸。
面對面站着,見對方狼狽的不得了,兩人又無聲笑了。
可梓玉剛剛咧開嘴,她就覺得整個人很累,很累,好似這具身子都不是她的了,麻木到極點,根本沒有知覺。将頭枕在那人肩上,她無力道:“陛下,我好累……”說話之間,她就要往下栽,秋衡連忙伸手攬住她,将她緊緊擁住。
“梓玉,”他動情道,“累了你就睡一會兒,我帶你走……”
梓玉沒有回應,她偏着頭,倚在他的胸前,閉着眼,微微蹙眉,很是難受的模樣。
兩人依偎在一起,靠得很近。梓玉的面色蒼白,毫無血色,幾縷烏發黏在她的臉上,襯得雙頰愈發的白。秋衡将那些頭發細心地撥攏到她的耳後,又将梓玉打橫抱起來。雙手經過之處有些黏意,秋衡心下只覺奇怪,借着微弱的水光,他低頭努力端詳。
這一眼,便是肝腸寸斷!
只見梓玉的衣衫徹底濕透了,裹在她的身上服帖的很,而暗紅的液體順着她的腿根子一點點流下來,在她疲憊的身上,開出了世間最最猙獰的花……
作者有話要說:抱歉,這兩天要出遠門,這章字數确實少了點,親們表打臉,我周一回來雙手補上!再次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