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倒齊風波
天氣熱得很,偏偏太後身子虛弱素來畏寒,、冰塊之類的都不用,這個時候的雅韻齋裏悶得像個蒸籠。秋衡穿一件薄薄的夏衫,一邊杵着一個宮女賣力扇風,可他坐了沒多一會兒,還是熱的直冒汗。太後心疼兒子,讓人備了酸梅湯,早早地鎮在冰裏頭,如今親自端給他,殷切道:“初苗,哀家知道你讨厭甜食,這酸梅湯,你嘗嘗?”
“勞煩母後惦記着……”皇帝接過來,意思意思抿了一口,又放下來,氣定神閑道,“母後,今日召朕前來,所謂何事?”
太後在心底罵了一句“小兔崽子,也知道跟哀家面前揣着明白裝糊塗來了”,面上卻擺出一臉的憂愁思慮,她試探着問了一句“初苗,皇後一事如何了”,拿出一副和兒子拉家常的模樣。
“還是老樣子,沒什麽消息……”皇帝眉心微微蹙起,有那麽一絲不悅。他知道自己該淡定,可涉及到梓玉的事,他就有些沉不住氣了。
見皇帝在這事上和自己打太極,太後便知道他心裏頭還是護着齊梓玉那個小妖精的,所以,太後暗暗提醒自己:現在不适合談關于廢後的任何事,哎,暫時先由着皇帝瞎折騰去吧,他再折騰,還能折騰出什麽來?說不定那個小妖精已經死在外頭了呢?跟一個死人計較麽?還是眼前的事要緊!
太後現在最為關心的,是齊不語那個老家夥!
——先帝年間,張氏一門仗着當時還是皇後的張氏成了外戚,榮寵無限,甚至将當初的死對頭江南舒家治的死死的,一時得意非常。可自從齊不語上位之後,張氏族人在朝中就日漸受其打壓,漸漸的不成氣候了。可以說,張齊兩家這場政治上的角力,從幾十年前就埋下了種子。張氏衆人忍氣吞聲到現在,終于找到了能夠将齊不語置之死地、自己翻盤的大好機會,怎麽可能錯失良機?
将齊不語弄死了,還愁一個不成氣候的齊梓玉麽?
于是,話鋒一轉,太後拐到目前的重點上去了:“初苗,現在鬧得沸沸揚揚的齊不語的事兒,你打算怎麽辦”——齊不語的事鬧得挺大的,他被迫稱病在家,皇帝回京之後,暫時還沒什麽具體的動作,張氏等的着急啊,生怕這煮熟的鴨子飛了!
皇帝垂眸不答,太後緩緩分析道:“初苗,如今前朝的形勢你也是看到的,已經是人心所向,這控訴齊不語罪狀的折子一天一大摞,罪名洋洋灑灑有二十多條,更何況,光謀逆一個罪名就夠他受的了……齊不語的大勢注定去了,你還在糾結猶豫什麽?這不就是你登基之後一直求的局面麽?”
皇帝還是不答,也不知心底盤算着什麽,太後只好繼續旁敲側擊:“哀家知道,你是擔心皇後回來見到她爹爹……你沒法交代?”——既然皇帝對齊梓玉那個小狐貍精上了心,從這兒下手,應該也不錯!
果然,皇帝平靜無波的臉色,終于有了些細微的變化。
這一幕沒有逃過太後的眼,她再接再厲道:“初苗,這你就不懂了,梓玉這丫頭既然是你的發妻,那就是咱們的人了,她若是真的明事理,怎好責怪于你?而且,齊不語若是真的謀逆,那就是犯了死罪,這是要株連九族的,梓玉根本撇不清其中關系……如果有一天,她回來了,你還是心疼她,免了她的罪,她也該感恩戴德才是!”
字字句句,極有道理,皇帝面色怔忪,似乎被說動了,太後最後下了一劑猛藥。她抹了抹眼淚,哽咽道:“初苗,關于齊不語的事兒,那可是先帝駕崩前……未完的心願啊!”
将先帝都擡了出來,秋衡還能說什麽?
他深深嘆了一聲,起來作了個揖:“母後,朕心裏有數……”
皇帝心裏到底在想什麽,太後并不能完全猜透,她現在只知道自己一步步将皇帝說服了,齊不語馬上就快要……死到臨頭了!
這麽一場對話,讓秋衡覺得累,他不動聲色地從太後宮裏出來,剛歇了一口氣,柳必謙又來了。
秋衡蹙眉,心煩無比。
柳必謙也看出皇帝的不耐煩,撿了幾個要緊的事商議完,他話鋒一轉,也帶到了齊不語的事情上面——柳必謙今天來也是試探皇帝口風的!皇帝出宮前,曾交代過他在馮淵的案子上适可而止,可現在,整個“倒齊風波”在太後及張氏一幹人等的推波助瀾下愈演愈烈,柳必謙就有些摸不着聖意了。他在朝中一向是和皇帝站在一起的,這麽一來,其實也間接等于是他某些時候可以和太後站在一起。
秋衡當然知道柳必謙的意思,他淡淡道:“柳先生,近來齊首輔稱病不出,朝中事務煩多,朕又是個愛偷懶的,你就多擔待些……”
皇帝的意思再明顯不過,他并不願意柳必謙參與到齊不語與張氏的争鬥中來。柳必謙有些不解——畢竟皇帝想整倒齊不語的心思已經人盡皆知了,現在這麽好一個機會擺在面前,他難道不需要自己再推一把?這麽一來,幾方聯手,齊不語還能有活路嗎?
可既然皇帝這麽說了,柳必謙心下明白也就不再多說,正準備告退下去了,忽然,皇帝問起柳松言來,“柳先生,如晦近來可還好?朕出宮這些時日,倒是分外想他。”
“謝陛下惦念,前些日子老臣長子松月去了,二子松言心裏頭郁結難平,就又留下書信一封說是出去雲游了,也不知什麽時候才回來……”說到最後,柳必謙重重嘆氣,他這一世最操心的居然是這兩個不成器的兒子!
秋衡“嗯”了一聲,無不感懷道:“他們兄弟情深倒令朕着實感懷,若如晦回京,讓他進宮來走動走動。”
柳必謙喏喏應下,待出了兩儀殿,明晃晃的太陽曬得人睜不開眼,他的後背卻沒來由的莫名竄起一陣涼意——皇帝無端端問這話,該不會認為松言與皇後失蹤一事有關吧?
光這麽一想,柳必謙額上冷汗涔涔,他越想越不對勁,該死,先前怎麽沒想到這一處!
柳松言确實是留下書信一封離京了——他行這樣冒險的事,當然不願意連累自己府上,反正他也有雲游的經歷,一般人不會懷疑什麽。而且,他有自己的打算,比如,他和梓玉下了船該去何處……
可真正實施前,他發現到底有些輕敵了,不過短短數日,皇帝便鋪下一張天羅地網,沿河的每個停泊的渡口,無論繁華與凋敝,無論白日與黑夜,都有官兵巡邏和上來搜船,風聲比之前緊了不少——他腿腳不方便,還要帶個女人,現在看來實在有些難,可走到了這一步,怎麽可能輕易放棄?
博也要博一次的……
作者有話要說:抱歉,今天病得實在有點重,吃了藥一直發暈,字數有點少,我明天補,再次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