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一篇披着武俠皮的網游文,第一人稱,大綱體文
堅強的我不寫BE。
CP:帝致(莫致之)X嘉木(寧嘉)
1.
我初入江湖的時候,掌門給我了一把劍。
他說:“劍之一道,在于衡。唯有勤修不辍,方可成大器。”
我記下了,卻沒有告訴他拜入我派門下之人少之又少。
反正他也聽不懂。
2.
認識的第一個朋友是在霧嶺。
我正忙着斬殺茫茫霧氣中殺之不盡的紅尾猴,不成想引來了一只黑熊精。
我且戰且退,卻不幸陷入了黑熊精與紅尾猴的包圍之中,眼看今日即将命喪于此,忽而眼前爆出一道華光,剛剛還兇猛地攻擊着我的兇獸統統不見了。
我正愣神,便見一個白衣黑發的少女,翩然落于我面前。
“新手?”她沖我挑挑眉毛。
我點點頭。
“跟我走吧,我帶你。”她笑了起來。
我同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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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她成了我的師父。
3.
到的第一座大城是金陵。
大城市的繁華與熱鬧險些花了我的眼,我從未見過這麽多人,街道熙熙攘攘的都是人,叫人險些走不動路。
市集裏賣小吃的、賣書卷的、賣武器的到處都是,我買了個金線油塔邊走邊吃。
4.
走到城門的時候發現門口聚了許多人,也不知道是在做什麽。
走近了才知道是兩個人正在比鬥。
我擡頭望了半天才看見人都在哪兒。
一妙齡女子身着大紅長袍立于塔樓之上,紅衣與黑發在風中飄動。
另一人是個白發玄衣的男子,靜靜地站在對面的塔樓頂上。
兩人對峙了好一會兒,誰也沒有動手。
正在圍觀群衆紛紛吵嚷時,就那一息的工夫,兩人同時動了。
5.
那女子使的是與她體型全然不符的挂環彎刀,男人使的是一把烏沉沉沒有絲毫光華的長劍。
我低頭望了眼自己手裏的已經有些卷刃了的鐵劍。
高手過招只是一瞬間的事。
我是看不懂的。
幾下華麗的光影交錯,帶起一陣飛沙走石。
等風沙俱歇之時,女子已然躺在了地上。
6.
我以為輸者會有不甘心的唾罵,卻聽那女人爽朗地笑了兩聲:“技不如人,甘拜下風。”
随後利落地從地上爬了起來,拱了拱手,轉身走了。
我猶遙望女子離去的背影,卻被一道陰影籠罩住。
轉頭一看,不是別人,正是那位拿着一柄無華長劍的兇神。
我見兇神突而對我一笑:“小師弟?”
7.
天地良心,無論是出師前還是出師後,我都沒有見過他。
8.
不知道怎麽,這人就賴上了我,纏在我左右問東問西。
“師弟你入派多久了?什麽時候出的師?
“來這個蛇我幫你打。
“這個金銀丹要先去采金銀花才能做,金銀花在島那頭,來來來跟我走。
“快上馬,這個島上有處地方景致頗好,而且沒什麽人知道,我帶你去。”
9.
你為什麽總是跟着我?
這話在我心裏藏了很久,卻一次都沒有問出口。
我怕我問完,他就真的走了。
10.
師父來島上找我。
我一拍腦袋,這才想起今日師父約好帶我入幫。
沒成想,甫一照面,我便仿佛見着了兩人之間的火光。
“他是誰?”
“她是誰?”
兩人異口同聲道。
11.
我很有些頭疼。
好容易解釋完,師父偷偷把我拉到一邊:“嘉木啊,不要被這種人騙了,我一看他就知道他沒按什麽好心。”
我沒有反駁她我身上也沒什麽好被人家騙的。
那頭我師兄也十分不甘心地把我拉過去:“你怎麽拜她做師父?不如改拜我,好歹也是一個門派的,我還能教你些東西,她能做什麽?”
我沒有反駁認識到現在你也沒教我什麽東西。
12.
最後的結果居然是我師兄跟着我一起加入了我師父的幫會。
我師父自然是不情願的,是幫派首領一力勸說,加之我師兄的“誠心”,不得已答應了。
“你是不知道帝致的厲害,他要是能入會,咱們幫派的實力起碼能上升幾十名。”
我師父不耐煩道:“我就是看他不順眼,你愛怎麽做随你便,別管我就是了。”
13.
這是我第一次意識到我師兄在外的聲明赫赫。
也不知道為什麽明明武林高手榜上他的排名那麽高,而選擇我們門派的卻依舊那麽少。
14.
練劍是一件極不易的事。
每一招每一式如何将它的威力發揮到極致,都需要成百上千次的練習與嘗試,也還未必能夠領悟到其中關竅。
這一點我師父也不得不承認,在這一點上她無法給予我什麽幫助。
我練劍的時候,師兄從不離開,就在我旁邊打坐,偶爾出聲指點,告訴我哪裏做得不對。
15.
我的劍術小有所成之時,師兄帶着我接下了一樁委托。
16.
委托人命我們前往南诏地宮,去刺殺一個名為烏孟的人。
此人詭計多端,招式變化莫測,身法靈活,我甚至一劍都沒有刺中便倒下了,之後是師兄孤身與他搏鬥,十數回合之後,烏孟倒下了。
我看向師兄。
他連頭發都沒有亂。
17.
之後我們又與烏孟纏鬥了許多次。
起先烏孟還不肯服軟,直至最後一次,才顫抖着雙手,交出一把流光暗藏的寶劍。
“此劍名喚山雪,劍寒而利刃,是一把不可多得的好劍。”
他望着我,眉眼含笑:“寶劍贈佳人。”
“佳人?”我挑挑眉。
“嘉木。”他十分自如地改口。
18.
好在最後一次,我還是刺中了一劍的。
我扔掉手中已卷刃的秋水,接過了山雪。
劍尖那一點光,确如高山之巅的冰雪。
我颠了颠觸手微涼的劍,将之收入劍鞘內,一擡頭瞧見師兄的眼。
劍如山雪,他眼如山巅升起的朝陽,盛滿了希冀與光亮。
19.
“人不能總練劍,會無聊死的。”師兄嘴裏銜着一根狗尾草,含糊道。
教我勤練劍的是他,教我不要總練劍的也是他。
我有些好笑地想着。
20.
其實我知道是他無聊了。
“我也覺得累了。陪我下山轉轉吧師兄。”我收起劍,望向他。
剛才還百無聊賴的人一下子便躍了起來,眼睛放光。
“那還等什麽?趕緊走啊。”
21.
說是下山都不是很妥當,我們此行去了最北的燕地。
燕地多苦寒,放眼望去草木蕭疏,盡是白雪。
快到的時候,師兄才告訴我他來燕地是想來看燕子。
然而燕地怎麽可能因為燕子才叫燕地呢?只能随他高興了。
22.
燕地有一座大城名曰雲京,但是師兄說風光最好不在雲京,而是在更北的一個小鎮——缥塵。
只是我們既沒走到雲京更沒走到缥塵,馬就餓死了。
也只能甩開兩條腿繼續走。
不然以我微末的輕功水平,飛一步摔一步的速度可能還不如走的快。
23.
這條路大約真的很少有像我們這樣徒步行走的人,路上只有車轍與馬蹄印,完全沒有人的腳印。
因此我們成了被路邊的老婦人攔下的第一對行人。
說是攔也不太對,因為我們是被她的哀求聲吸引過去的。
隆冬時節,她卻仍穿着輕薄的夏裙蜷縮在雪地裏。見有人來,便哆嗦着從懷裏掏出一封有些皺巴巴的沒有落款與人名的信:“勞煩幫我轉交給我兒子……他就在雲京……”
說完便咽了氣。
24.
我:“……”
師兄:“……”
我:“要幫嗎?”
師兄:“……幫吧,信都在手裏了。”
25.
等到了雲京,我才知道輕易應下這份差事的後果。
雲京竟然比金陵城還要大,無論是面積還是繁華程度都完全不輸金陵。作為賞玩之處确實可圈可點,但是想要在偌大一個雲京城裏找到一個人卻十分不容易。
更何況老婦人臨終前給我們的線索只有一句“她兒子”。
26.
“糖卷果,來一口嗎?”師兄笑眯眯地把剛買的小食遞到我嘴邊。
我默默咬了一口,含混不清地問他:“還棗麽?”
他依舊是那副不緊不慢的樣子:“找啊,為什麽不找。”
“怎麽找?”我把東西咽下去了,“雲京這麽大,要一個個問嗎?”
他伸手抹掉了我嘴角沾着的醬汁:“我打聽過了,應該就是燕地總督陳廣德。”
27.
我險些沒被口水嗆着:“你怎麽知道?”
他又喂了我一口糖卷果:“咱們來的那條路是南邊通往北邊的官道。老婦人雖然穿着夏裝,卻不是尋常人家可以穿得起的,而若是家中有人經商,是不可穿絲的,所以顯然是家中有人為官。從南邊來雲京做官的,扳着指頭數也就那幾個,再打聽一下就知道了。”
我盯着他眉飛色舞的得意樣,只好繼續咀嚼我嘴裏的東西。
作為一個既不知道來時走的什麽路,也沒注意老婦人穿了什麽衣服的人,也只能默默吃東西了。
28.
師兄果然推斷得不錯,确是陳廣德的母親。
這是一出兄弟阋牆的戲。陳廣德北上為官,陳家二子欲侵吞家産,被母親制止,故心生怨憎,令家丁在母親前來看望兄長的路上将母親丢下。陳母年邁,必不能堅持到雲京,不成想陳母卻留下了書信,等到了願意幫忙的路人。
陳廣德得知果然大怒,去信怒斥親弟,同時重金酬謝了幫忙送信的我們。
29.
信已送到,後面的事我們就管不着了,不過陳廣德的酬謝确實是不輕。
30.
我們趁着有錢,幹脆買了輛馬車,在雲京稍駐兩日後,便往缥塵鎮去了。
31.
缥塵鎮是版圖最北的地方了,氣候之寒冷更甚于雲京。
我裹着厚厚的大氅跟在師兄後面走,也不知走了多久,聽他說:“到了。”
面前是一座小小的屋子,進去之後卻意外地暖和。
他似乎看出了我的疑惑,笑吟吟地回頭看了我一眼:“我剛剛用輕功先過來生了火,怕把你凍着。”
果真,屋裏地龍燒着,關上門,與外面仿佛是兩個世界。
32.
“你怎麽知道這個屋子可以進?”
“因為是我買的。”
“你經常來嗎?”
“唔……就買的時候來過一次吧……”
33.
小說裏都是這麽寫的。
風雪夜裏生着火的小屋,總是會有不速之客的到訪。
這不,來了。
34.
來者甚至沒有敲門,直接一腳踹開了,冷笑一聲:“你果然在這裏。”
……果然是騙人的。我想着。
師兄倒是一愣:“你怎知我在此?”
“從你小情兒他師父那裏問出來的。”
小情兒?等等,我嗎?雖然我好像确實跟師父順嘴說了句要來缥塵鎮……
師兄“啧”了一聲:“不行,今天不陪你打,明天再說。”
“我怎麽知道你明天在不在這裏?廢話少說,來戰!”
“好吧……”師兄慢吞吞地站了起來,向門外走去,忽然回頭看了我一眼,“你怎麽不動?”
我愣了一愣,也只好跟了出去。
35.
屋外同屋內簡直一天一地。
我一出門就打了個哆嗦,又緊了緊裹在外面的大氅。
雪很大,風“嗚嗚”地吹着,很快,我們三人的肩頭與發頂都落了一層雪。
大約高手對決都需要這樣淵渟岳峙地對峙一會兒才會正式開打吧。
我正在心裏默默盤算他們能不能在我被凍死之前開打,便見我師兄先動手了。
對方十分緊張地透過雪幕注意着他的動作,提槍準備格擋。
36.
我也睜大了眼睛努力看清兩人的對決,缺見我師兄虛晃一招,直奔我而來,而後飛速将劍收了,抱起我的腰便提氣飛掠了出去。
耳邊風聲呼嘯,教我聽不清對面那人說了什麽,但是我隐約可以看見他的嘴型。
大概是句髒話。
37.
“到了。”師兄把我放下來,我看見他發上凝着一層霜,“這裏我知道的看極光最好的地方了。”
他替我撣了撣發上與衣上的雪,笑道:“你師兄厲不厲害?”
我無視了這個問題,反問道:“那個人是誰?”
“找我約架的,我懶得理他,誰知道他自己找過來了。”他點了個火折子,引燃了山洞壁裏嵌着的油燈。
“他怎麽知道你來缥塵就會在這裏?”
“天下誰不知道我在此處置了産?”
連這麽臭不要臉的話說得都如此自然,不愧是我師兄。
38.
我看了一晚這一生看過的最美的極光。
39.
早晨醒來竟是在他懷裏。
他白色的發散落了滿枕,鼻梁挺直,眉眼英俊,連嘴唇都是我喜歡的樣子。
是的,我早就知道我喜歡他了。
40.
沒想到我們就這樣在山洞裏湊合着睡了一夜。
等他醒來的時候,我問他還回不回昨晚待的那個屋子。
“直接走吧,現在肯定已經被圍上了。”他十分篤定地這麽說着。
果然,我們從旁路過去取我們昨日停在那兒的馬車,遠遠的便見那個屋子已經被裏三層外三層地圍住了。
也是一樁奇觀。
補充說明一下,師兄是之前PVP賽季整了個第一,系統獎勵了一個地契,就是可以在系統允許的範圍內置個産,因為全服獨一份兒所以是全服通告的,大家就都知道師兄在缥塵鎮有房子,但是師兄行蹤不定,他自己也說了就來過一回,久而久之就沒人蹲了。
還有個小說明,輕功是可以帶人雙飛的,但是飛不遠還比較耗體力,所以兩個人當時選了走過來,而不是雙人輕功。
害有一個,就是上面評論裏回複的,陳廣德那個是個隐藏任務,但是獎勵挺雞肋的,就是錢,不過誰嫌錢多呢對不?
41.
我們自缥塵回來,沒過幾日師兄便接到了一封密信,說有要事相商,師兄便同我說他去去就回。
誰知這一去便是七日,至今也未歸來。
我登上長安城頭看風景,卻是第一次覺得這繁華的盛世之景一點兒意思也沒有。我又發了會兒呆,拔了磚縫裏的幾根草,便下去了。
42.
日子仍是一樣地過。
我依舊每天練練劍,去不同的地方打打野豬猴子,在不同的城市接一些委托,看一看風景,卻頭一次覺得這麽無聊。
明明以前也是這樣過來的,可就是覺得——
嗯,用之前去缥塵學的官話說好了,叫不得勁兒。
43.
師父問我要不要學輕功,我搖搖頭拒絕了。
之前師兄說等他回來教我的。
師父不知道緣由,也沒有因為我的回絕不高興,只是問我幫會的宴會去不去。
左右也無事,去便去吧,雖然除了師父,我也不認識幾個人。
44.
幫會裏的人大多也都是走南闖北行走江湖的人,席間聽他們侃一侃各地趣聞,倒也挺有意思。
宴席散後,師父帶我在幫會領地裏轉了一圈,臨走的時候還給我牽了匹幫會養的小馬駒走。看着還怪小的,只有半個我那麽高,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長大。
我從地上薅了一把草喂給小馬,小馬聞了聞,居然扭過頭拒絕了我。
只好從包裏翻了翻,好在還有一些之前買的優質馬草。
“叫你路遠吧,”我摸摸它的頭,“吃我這麽好的草,就多跑點兒路。”
當時的我真的是這麽想的。
我真的不知道這個名字可以和師兄的名字連成一句詩。
45.
師兄還是沒有回來。
46.
師父帶着我去衡山“作奸犯科”——啊,師父糾正我說是“懲惡揚善”。
雖然在我看來二者真的沒什麽區別。
衡山有一峰名曰冰雪峰,因終年冰雪不化故人跡稀少,久而久之竟成了流寇盤踞之地。寇首名為肖越鐘,冰雪峰一衆流寇皆聽從他的驅使。
剿匪一事非以我和師父二人之力可以完成,我們便在出發前在俠義榜上招募了幾名同僚,一同前去。
我們一行五人殺上了冰雪峰,所到之處流血漂橹,流寇皆潰不成軍,唯有寇首肖越鐘實力強大,加之手下擁蹩者衆,十分難對付。
47.
好在也打勝了。
接下來便是喜聞樂見的分贓環節。肖越鐘在冰雪峰紮根數年,自然也積累了許多財寶,成王敗寇,現今敗于我等手下,自然得乖乖把寶物捧出來——
所以我覺得我說我們是作奸犯科也完全沒有問題。
48.
誰知這次肖越鐘竟奉出了一件十分難得的寶物——冰蠶衣。
此物十分難得,非衡山上生長的冰蠶吐的絲不可織,如绡如紗,輕盈若無物,可禦刀槍斧钺,相當珍貴。
這也是我和師父此行的目标,只是沒想到運氣這麽好,只一回便得到了。
49.
誰知同來者卻有人不願意了。
早在上山之前我們便說好,若肖越鐘奉上此物,便給我師父,将其折算成金銀給其他人作為補償,其他人也都同意了。誰知現在冰蠶衣真的出現了,卻有人出爾反爾了。
我們自然也不願意,于是起了争執。
那三人原先便是一夥的,此刻剩下兩人都偏幫起另外一人,說原本也沒有應承下我們的要求。
師父甩出了之前立的字據,幾人見糊弄不過去,幹脆直接對我和師父動了手,欲殺人越貨。
兩人對三人,自然是我們輸了。
師父讓我冷靜,先放他們走,回頭找到幫手再來對付他們,我卻氣得手都在抖,不肯就這麽認輸,一遍又一遍爬起來沖上去繼續同他們打,然後再次躺在地上。
50.
山雪卷刃了。
那群人見我的武器廢了,在一旁笑得更加張狂。
51.
我和師父兩個人并排躺在地上。
師父起先還保持着冷靜,然而我們一次又一次地被殺,她的火氣也上來了,同我一同與三人争鬥,只是仍是不敵。
我的山雪卷刃,她的竹笛也裂了。
這次是真的沒有任何希望了。
我閉上眼,努力冷靜下來:“走吧,回頭再找他們算賬。”
師父沒有說話。
52.
剛到衡山腳下,我便見到了一個出乎我意料的身影。
這是我頭一次見師兄臉色這麽難看,平時一向帶着笑意的臉上此刻半分表情也無。
“名字,幾次?”
我卻聽懂了,他在問我被誰殺了幾次。
53.
師父把我往師兄那兒推了一把,沒有說話,自己轉身召出仙鶴飛走了。
我整理了一下心情,走上前笑了笑:“先走吧,人都走遠了。改天再說吧。”
就是可惜了山雪。
武器卷刃就是徹底報廢,無法再修理了。
54.
我走在前面,師兄隔着幾步遠綴在我的後面。
走到附近的市集,我找了個裁縫鋪去修補我的因打鬥而顯得有些褴褛的衣服。正在旁邊等着,一直一語不發的師兄突然開口了:“你是不是怨我來得太遲了。”
他望向我的眼睛裏有一絲沉郁與自責。
這下換我愣住了,我望着他,認真道:“我從來沒有這麽想過,我只是覺得我太弱了。”
這也的确是我內心的想法,這件事本來就跟師兄沒有半點幹系,怎麽能怨到他頭上?如果說真要怨,也是怨他這段時間的失蹤。雖然這話我根本沒法兒說出口。
我笑了笑,努力想化解這顯得有些沉重的氣氛:“想幫我的話,就教我怎麽樣快點變強吧。”
我能感覺到他的情緒依舊十分低落,不過也比剛才要好多了。
54.
山雪我沒有扔,而是放在了包裹最裏面的地方。
不過也是時候去尋一把新的兵器了。
55.
我想去武器商那兒随便買上一把先用一用,師兄卻制止了我。
“我給你煉一把。”他說。
56.
這倒是我第一次聽說他會鍛造武器。
師兄把他自己的武器遞給我,也就是他一直用的那把十分不起眼的劍:“這一把就是我自己煉制的,雖然外形一般,但是比普通兵器還是要強上不少的。”
57.
他其實過謙了。
後來我看了兵器譜,才發現他這一把連名字都沒有起的烏沉沉的劍,在兵器譜上排行第三,名曰“無名”。
哪裏是他自己說的“強上不少”。
唔……好吧,确實“不少”。
58.
過了好幾天師父才跟我說,那天是她傳信給我師兄讓他過來的,只是沒想到還是遲了,把人放跑了。
師父又問我師兄有沒有幫我報仇。
我說沒有,我打算自己去報。
氣得師父三天沒理我。
59.
武器的鍛造不僅需要原料,更需要時間與耐心。
當然這都是我瞎說的,師兄怎麽鍛造這劍,我是不知道的。
于是這些日子裏,我還是無劍可練。
不練劍是因為沒有劍,不是因為我偷懶。
躺在桃樹下曬太陽的我如是想着。
60.
有人走過來踢了我一腳。
“起來練劍。”
我正欲争辯,便見師兄折了一枝桃花扔了過來,笑盈盈地看着我:“比一場嗎?”
61.
枝上新開的桃花還沾着些濕氣,顯得愈發嬌嫩,真是叫人不忍心動手。
我嘆口氣,起身迎戰。
62.
桃枝在我心口點了點:“你輸了。”
“再來。”
這次落在了我的腰側:“你又輸了。”
“繼續。”
這一次是頸項:“你的花兒落完了。”
我望了眼,的确,我的桃枝上花朵已在連續的招式中被我摧殘了個幹淨,盡數落在了地上。而反觀師兄那邊,每一朵花都維持着桃枝剛被折下來時的樣子。
我突而笑了笑:“師兄,再比最後一次吧。”
他颔首應下:“好。”
63.
這一次我沒有等他發起攻擊,便直接迎了上去,不避不讓,也沒有管他的桃枝對着哪裏,飛身撲了過去。
師兄被我的動作驚了一下,趕忙把桃枝移開,生怕真的戳到我。
于是他便被我撲了個滿懷,再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我的桃枝已經輕輕抵在了他的後心。
我笑了起來:“你看,我贏了,這招叫出其不意。”
他無奈道:“哪裏是出其不意,明明是美人計。”
他反手捉住我手裏只剩光禿禿一根樹枝的桃枝扔掉,然後反客為主地擁住我,将我抵在樹上,低頭與我對視。
64.
“嘉木,”他十分認真地凝視着我,“東海蓬萊島上有一仙人,可允男子與男子結為秦晉之好,你……可願與我同去?”
65.
這大約是我一生中聽過最含蓄也最觸動我的情話。
世上最好的事也不過,喜歡的人也剛好喜歡你。
66.
此去蓬萊路遠,可與之前前往缥塵鎮時一拼。
到時已是黃昏,餘晖映照下的蓬萊島顯得比白日裏多了一絲溫暖,遠遠地還能聽見青鳥的鳴聲,果真是海外仙山,人間仙境。
蓬萊島正中是一棵十分高大的巨木,幾人合抱也不能圍攏,高聳入雲,不可見其盡頭。
師兄領着我直奔巨木而來,然後攬着我的腰,提氣踏地而起,十分熟練地踩着巨木的樹杈與枝葉,駕輕就熟地穿過了雲層,來到了巨木的頂端,果真見一人白發長髯,頗具仙風道骨地立在那裏。
67.
“你怎麽知道這裏還有人的?”
“有一次一個人閑得無聊,想試試能不能上到樹頂,結果誤打誤撞成功了,”他笑了笑,“按說是到雲層那裏就不可以再上了,但還是有一個小缺口是可以過的,雖然不太好找。”
68.
我們走向那仙人,他見我二人攜手走向他,張口便是一句:“同性相戀乃是悖逆陰陽,有違天道之行,你可想好了?”
我仿佛被天雷劈中,整個人外焦裏嫩,轉頭望向師兄:“你上次你一個人來他也是這麽同你說的?”
師兄聳聳肩:“是啊,不過下一句就是,‘你既還未找到有緣人,便不要來同我談此事了’。”
……好像感覺到了整個世界對于單身者的惡意。
69.
果然兩人來,他下面說的話便不同了:“欲修成正果,需經受比旁人更加多的磨難,你們可準備好了?”
我們點頭,他揚手扔過來一封信:“做完這上面的事再來找我吧。”
70.
我拆開信一看,上面密密麻麻全是各種試煉的內容。
我有些頭皮發麻地把信遞給師兄,師兄卻揚起眉笑了笑:“也不麻煩,咱們這就開始去做吧。”
71.
他就是這種人,好像任何事都無法真正難倒他,天大的困難在他面前也好像只是吹一吹就能吹走的羽毛,無足挂齒。
有如鶴群中羽色最鮮亮姿态最優美的一只鶴,絕不會泯然于衆人,一眼過去看見他,第二眼便不會錯認。
72.
試煉一環扣一環,一環比一環更難。
剛開始還只是送送信跑跑腿采采藥這種的小事,不需要動腦子,撐死也就多跑跑腿,而到了後期,甚至有同竹下翁對弈并贏過他這種要求,若不是我學過兩年圍棋,還有點底子,可能就折在這裏沒法兒繼續了。
試煉涉及的範圍很廣,有的是我精通的,有的是師兄拿手的,磕磕絆絆地一路進行下來,竟然也算是順利地進行到了最後一環。
73.
我們又回到了蓬萊島,站在了仙人面前,将上一環得的信物交給他。
他接過去,仔細辨認了一番,撫掌笑道:“不錯不錯,我算是沒有看錯人。”
他定睛打量了我們半晌:“你們師出同門,顯然比尋常人更有緣分,那麽這最後一環試煉,我要你們做的,便是回到師門,找到掌門習得‘風露中宵’,再來找我吧。”
我愣了愣:“風露中宵?這是什麽?”
仙人卻已轉過頭去,不肯再說了。
74.
回師門的路上我還在想這個“風露中宵”到底是個什麽玩意兒,直到我們立在掌門面前,他拿出了一套劍譜遞給我們,我才反應過來,這居然是一套劍法。
我們揣着劍譜辭別了掌門,在山上尋了個無人處,打開一看,才發現并不是普通劍法這麽簡單——
這是一套雙人劍法,要兩人配合才能使出來。
我眉頭一皺,正想問師兄我的劍還要多久才能煉好,便見師兄莞爾一笑,從包裏摸出一把劍:“正好。”
75.
這劍同師兄自己的劍一點也不一樣,剛把它從劍鞘中拔出一點,便反射出耀目的寒光,等它完全從劍鞘中露出來,便讓人完全感覺到了熾盛的光芒。
若說師兄的劍是低調無華的明月,此劍便是耀眼奪目的驕陽,叫人一見便挪不開眼。
76.
“這劍叫什麽?”我愛不釋手地來回撫摸着這把劍,問道。
“風露。”
我挑挑眉:“那中宵呢?”
師兄揚了揚手中的“無名”:“它呀。”
他望着我,眼中蘊藏的情緒若春潭中的碧波:“沒有‘風露’,它就只是‘無名’;有了‘風露’,它才是‘中宵’。”
77.
我見證了一代名劍“無名”的隕落,然後見證了“風露”與“中宵”一同的聲名鵲起。
78.
學完劍法,我們回了蓬萊,在仙人面前演示了一遍後,仙人丢給了我們一截紅線:“拿去找月老吧,若是他問起,就說是我給的,諒這小老兒也不敢有膽子駁我的面子。”
我笑着接過,沒有告訴他我至今也不知道他是誰,道過謝便離開了蓬萊。
79.
除卻前面那麽多環的試煉,原來成親也就是在月老祠做個見證的事兒。
我們把紅線給了月老,月老為我們念了一段賀詞,給了我們一紙婚書,便就算禮成了。
師兄問我要不要辦場喜宴,叫朋友來熱鬧熱鬧,我想了想,說算了,反正朋友也不多。只在幫派裏說了一下,然後給我師父去了封信。
師父大約是這段時間忙,直到三天後我才收到她的回信,打開一看,偌大一張紙上只有鬥大的幾個字:“我就知道!帝致果然沒安好心!我第一次見他就知道有問題!”
叫我哭笑不得。
80.
本來我與師兄成親的事按說沒有太多人知道,雖說我是籍籍無名之輩,奈何師兄在外名氣太大,硬是在江湖內掀起了一個小浪潮。
我與師兄不堪其擾,幹脆雙雙改名換姓,改頭換面,這才清靜了些。
81.
我們成親的第二日,或者說風露煉出來的第二天,便有人發現了無名的改名換姓,而風露擠進兵器譜的末尾,則是整整三個月之後的事了。
兵器譜這個東西玄乎得很,并不是說僅憑武器的威力來排名,而是綜合了使用它的主人的實力以及武器自身來評判的。
若好的武器落在不會用的人手中,那它依舊默默無聞;然而若是你舞着一把村口鍛造的菜刀打遍天下無敵手,那這把菜刀也會因你名聲大噪,雖然這種情況的發生可能性小之又小。
所以這三個月裏發生了什麽?
82.
其實也沒什麽,不過是新一屆的武林大會又召開了。
我同師兄蜜裏調油看花看星星看月亮地過了一個月,便收到了武林大會的邀請函。
這邀請函江湖中的每個人人手一份,不光是師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