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唧唧心陡然一跳,有種失落:“怎麽會?”
書先生給花澆水:“百年前丹修逝世,幾乎帶走了世間花草,格桑從此再無盛開意思,有人将格桑種子收斂送入滄海一書,可卻一直沒有發芽。所以,世間再也不會有格桑了。”
又是那個丹修。
“我曾經也種過,直到今日都未發芽。你來一趟不容易,不如帶點種子回去試試。不過不要抱太大希望。”
書先生抱着他心愛的幽冥浮屠,進屋子拿了包種子,唧唧見他把幽冥浮屠放在陰涼地方,不由得問:“藍蓮花……幽冥浮屠不是喜陽光的花嗎?書先生為何将其放在陰處?”
“嗯?”書先生唇角勾了勾,眼瞳格外溫柔,“這朵不一樣,脾氣大得很,又嬌貴,說是太曬了,要涼一涼。”
越說越玄幻,一朵花哪有什麽脾氣?說得跟個嬌生慣養小公子哥一樣。
書先生敲雁門那邊升起滾滾狼煙,好奇道:“雁門可是出了什麽事情?”
唧唧:“興許是小辣椒點了木天蓼吸引三花貓。”
書先生恍然:“那得小心點,雁門的貓野得很。”
唧唧同書先生道別,帶着一包格桑種子回雁門去了。剛一進屋,就見一道紅衣影子撲了上來:“嗚嗚嗚,橫波我慘啊!”
唧唧适當拉開同小辣椒距離,聽到她委委屈屈念叨:“想不到這兒貓野得很,也不看看本小姐是誰,竟然敢撲上來撓我!我的臉都被抓了好幾天口子了,這會兒好疼,疼得厲害,我會不會死啊?”
“你松松手,我瞧瞧。”
小辣椒扭扭捏捏,眼裏含~着淚,委屈松開捂着臉皮的手。她本意是想借着這個由頭向着橫波姐姐撒撒嬌,其實以她的身份,臉上一點傷口早就讓家裏頭幾個藥修炸開了鍋,該塗塗該抹抹,傷口早就好得差不多了。現在松開來,豈不是讓橫波瞧見了自己那些心思?
她有些不大好意思地看了看唧唧。以往家裏沒有親姊妹,父親大人擔心她身邊男孩子過于剛強,叫了幾個遠方的外門女修,幾個人一起生活了一段時間,可留給小辣椒的傷害卻不少。她就怕橫波覺得自己是個心思過重的姑娘。
“我……”
唧唧拿出貝殼裝着的藥膏,指尖沾了脂膏,均勻抹在她還有淺淺紅痕的臉上:“你記得多抹幾次,這樣就不會留疤了。”
小辣椒雙頰紅紅,猛地一把抱住唧唧,在她臉上吧唧一口:“橫波姐姐,你真好!我愛死你你了!”她來時候風風火火,走時動靜也不小。
唧唧想到小辣椒的臉,估摸着碩陽也沒躲開被撓幾爪子的命運,于是他找了個罐子,按着方子熬了點藥膏,中途巽跋回來了,他沒有言語,就趴在桌上看着唧唧的背影,好像這樣很有意思。
唧唧做好的藥膏,送了一份去碩陽屋子,碩陽似乎不太願意見人,多半是自尊作祟,不想讓人瞧見。唧唧非常理解他,除卻這盒傷藥,還送了碟零嘴——草莓果幹。
巽跋隔得遠遠地,就看見臉上裹了層紗布的碩陽悄悄出來拿了零嘴藥膏,臉上笑容都快遮不住了。他伸手拿了顆草莓幹,細嚼慢咽,跟品味人生一樣,等嚼了約三十下,才心不甘情不願吞了下去,随即露出個甜蜜又得逞的笑容。
巽跋臉都黑了。他恨不得立刻沖上去,拍掉他手上那碟紅彤彤的果幹,更恨不得把碩陽這個人撕碎掉。
“你為何對他這樣好?”說得委委屈屈的,唧唧對上這樣的巽跋頗為無奈。
唧唧解釋道:“只是盡了分內之事。”
巽跋快哭了:“那我呢?要是有一日我受了傷,你也會這樣對我嗎?你會給我熬傷藥、給我甜口的零嘴嗎?”
這都是什麽跟什麽?
“這是當然,我自然會給你熬最好的藥,給你最甜的零嘴,哪怕你還要其他的,我也滿足你,不會虧待你。”
縱使這樣說,巽跋的臉色也沒有緩過來。唧唧直面他的黑臉,然後恍然大悟,這是鬧脾氣了。
于是又補充道:“可到底是不一樣的,我的心從一開始就是偏袒你。你問我在你受傷時候是否會刻薄你,自然不會。我不會讓你受傷,我寧願自己受傷。”
話說出來,有點怪怪的。唧唧揉了揉他的頭,将他眉眼撥出來。他眸子明亮、深沉,濃密睫毛偶爾顫動一下,裏頭是柔柔的光線,有些格格不入的軟乎乎。
他,變得溫柔了。
唧唧道:“這樣說挺看得起自己的。可我就覺得是這樣的,明明是萍水相逢,可我把你當成自己的親弟弟,比親弟弟還親。你是我來到這個世界,第一個想要好好對待的人。”
唧唧雙頰染上一絲紅霞,他挺不好意思的。
“我待碩陽和小辣椒好,也是因為他們對我挺好的。”
巽跋像是脫力一般,緩緩靠近唧唧,然後伸出手,一拳軟軟無力砸向唧唧,沒用力變相撒嬌一樣,唧唧握住他拳頭,沒有反抗,就這樣托着巽跋的拳頭怼到胸口,唧唧戲精地叫了一聲:“疼呢。”
“不疼,不疼。”巽跋垂着眼眸,又是一副乖乖巧巧的樣子,“要是日後你失信于我……”
唧唧當即舉手示意:“我天打雷劈?”
巽跋皺了下眉頭:“不。若是真有那樣一天,我親自殺了你。”
乖乖。
這是個病嬌。唧唧恍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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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天蓼作戰顯然沒能成功,但也算是有所成功。三花貓來是來了,可不曉得種了什麽妖法,全城三花都長得一模一樣,就連花紋分布,也都是一個染缸裏出來的。
小辣椒這個暴脾氣,直接把所有三花貓綁了,整個雁門的三花貓關了一籠子,她每日拿着鞭子,挺着胸前兩團柔軟,去三花貓籠子邊上折磨花花草草,然成效不大,反倒她自己手腕酸疼。
碩陽經過幾日休整,臉上好得差不多了,這幾日~他總用一種格外炙熱的眼光看着唧唧,讓唧唧時常疑惑,這是怎麽了?而巽跋則是越來越黏人,嘴皮上的功夫也越來越厲害。三個人相處得到還算是舒适,也就唧唧近來挺煩。
播種下去的格桑,一粒也沒有發芽。
唧唧中間找過兩次書先生,每一次書先生都在侍弄那朵嬌貴的幽冥浮屠,書先生自己也沒能種出格桑,于是對這個積極的仙子格外喜歡。他同唧唧探讨了不少種花的辦法,唧唧試了不少,可結果仍是感人。
這日,探讨無果,唧唧抱着花盆回去。他穿過回廊時候,院裏的小辣椒正叫人把三花貓搬出來曬太陽。
“我曉得你在裏頭,本小姐給你一條生路,別給臉不要臉。本小姐耐心有限,等我耐心耗完了,你們就通通得死。”
回應她的當然是一連串貓叫,小辣椒聽着就覺得煩,一鞭子砸到籠子上。她本來還打算發一場脾氣,在看到唧唧過來後立刻收斂住了。
“橫波姐姐幹嘛去了啊?”
又特別狗腿子:“今天有人送了上好的豚肉,橫波姐姐做晚飯麽?”
唧唧點頭,他抱着花盆出現在三花貓面前,熟練地往食盆裏填了不少貓糧。他一出現,三花貓們都喵喵喵,迫不及待上前。也有不少三花想要讓他摸,甚至恬不知恥地打滾,然後又被旁邊氣勢洶洶的三花給壓了下去。
唧唧有些好笑。他不知道哪個才是妃妃,只能用慢吞吞的話對整個貓群說:“你想去看格桑嗎?聽說,塞上的格桑已經滅絕了,我想你還不知道吧。”
裏頭某只三花龇了下牙。
唧唧撫摸着手裏那只打滾的貓:“我不自量力,讨了些種子,要是種出來了,就讓你看看,要是種不出來了,你就帶着這些種子了卻殘念吧。”
三花貓們喵喵喵,隔着那麽多的三花,唧唧覺得有一只目光尖銳。
廚房裏那只豚挺大的,肉質鮮嫩,就這樣炖肉挺可惜的,唧唧讓碩陽在院子裏加了個烤架,然後腌制豚肉。腌制不麻煩,除去水分後,用粗粒鹽先塗抹,再将蔥、姜、大料、姜黃等等香料均勻塗抹,差不多時候,巽跋采藕回來,他舉着一叢荷花:“姐,送你。”
“真好看。”唧唧接過荷花,插到旁邊淨瓶裏,“今天換個吃法,做烤豚肉。”
巽跋瞧着他,突然覺得就算是娶個媳婦兒,也再比不過他熨帖和令人驚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