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樂意偏過頭,見到來人是誰,不禁面露詫異。

他眨了下眼睛,喊了一聲。

“爸?”

樂正凱轉頭朝他露齒微笑,那得意的眼神,仿佛在說“傻兒子,你爸來得剛是時候吧”。

汪琴十分惱怒,“放開我!你是誰?憑什麽攔着我教訓這小雜種!”

聞言,樂正凱面色驟冷,捏緊汪琴的手,疼得她吃痛一聲,再大力甩開。

他滿目寒霜,沉聲說:“我是他爸。”

話落,樂正凱整理西裝褶皺的袖口,慢條斯理的補了一句:“還有,我兒子只有我能打。”

樂意:“……”

喂喂,什麽叫只有你能打!為什麽你可以說得這麽理直氣壯!

樂正凱說完,将樂意劃入自己身後,沖王主任點了點下颚,算是打過個招呼。

王主任回之一笑。

樂意視線在他倆之間來回切換,頓覺王主任的笑容透着某種盡在掌握的深意。

他突然頓悟,王主任十有八九在出門打電話的期間,給樂正凱也打過電話,專程讓他來救場。

王主任看着和善敦厚,實際精着哪,他打從一開始便知道汪琴不是善茬兒,不好對付,幹脆不介入,把樂正凱給找來,由雙方家長自行處理。

這方式很妙啊,尤其樂正凱這種急性子暴脾氣,一般人根本杠不過他,更不會因對方性別而輕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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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邊汪琴揉搓锢疼的手腕,眼神輕蔑的掃向樂正凱,問:“你是他爸?”

那态度趾高氣揚,頗有幾分瞧不起人的意味,她能瞧得上麽,自家寶貝兒子可說了,這樂意一家子小暴發戶出身,肚子裏不沾墨,蠢得很,沒大錢沒人脈,哪像她們家,各門各部都有人,背後更有藺家。

何況藺家那臭小子都不屑幫他,顯然沒什麽背景,她不信這小雜種此外還能翻出花來,他爸肯定也是個破公司老板,來了也無濟于事!

汪琴底氣十足的琢磨此事。

樂正凱一米八幾的身高,完全斜睨汪琴,眼睛微眯,“有什麽問題麽?”

汪琴個子不高,心氣卻高得很,絲毫不受樂正凱氣勢上的威懾。

她單手叉腰,指着樂正凱說:“什麽問題,你兒子把我兒子打成那樣,醫生說九成可能落下病根,我兒子将來可是社會精英國家棟梁,說不定還會是運動員,他的手要是出了問題,你們賠得起麽!”

“既然你來了,正好把他領回去,別整天出來禍害人,有幾個臭錢還真當自己是盤菜了,還有,你們得賠償我們精神損失和治療費用。”

樂正凱平靜的聽她說完,末了,扭頭問樂意,“他的手是你打斷的?”

樂意:“不是。”

他了然的沉思幾秒,他轉頭對汪琴說:“聽到沒,不是他打的,OK,完事了。”

汪琴:“???”

這護犢子護得也太明顯了,連點掩飾都沒有!

汪琴反應過來,尖着嗓子喊:“什麽完事了!我們可有證據,你看看這些照片,拍得清清楚楚,你們還想抵賴麽!”

齊飛宇附和:“對!”

樂正凱大手一撈,把照片拿起,看了須臾,嫌棄的說:“把我兒子拍得好醜,技術不行。”

說完,不等衆人反應,轉手一投,扔進碎紙機,并利落按下啓動鍵。

汪琴:“……”

齊飛宇:“……”

他不緊不慢地說:“P圖技術普及多少年了,拿這種東西來糊弄我,當我是三歲小孩兒麽。”

全場目瞪口呆,包括樂意。

汪琴氣得渾身發抖,臉龐糊的厚重粉底幾近皲裂,卻半天說不出來一句話。

齊飛宇表情兇橫,正要說話,被樂正凱睇了一眼,秒慫,把話默默咽回去,幹巴巴的瞪圓眼,沒敢吱聲。

樂正凱在商圈摸滾打爬少說有二十多年了,眼神可比齊飛宇利多了,殺人無形。

随後,樂正凱笑不及眼底的問齊飛宇,“這些照片是你拍的?”

齊飛宇渾身寒毛直豎,磕磕巴巴說:“不、不是我,我沒有。”

尾音明顯弱了許多。

樂正凱點評,“拍攝技術有待提高。”

話落,樂正凱直起腰,又說:“照片什麽的,我一概不認,除非有視頻,否則別想動我兒子,他,只有我能打。”

他說得認真堅定,一臉正色,絲毫沒有自覺這話不對,換句話說,他真的這麽認為。

樂意:“……”

樂意露出“禮貌”的微笑。

王主任為難的說:“視頻的話,恐怕辦不到,老校區那邊的監控攝像頭零件老化,拍攝的視頻像素極差,很難辨識清楚,等同于沒用。”

“再則,看得清也沒用,前幾天學校網絡系統被黑客攻擊,至今沒修複好,找了幾家店,都說不行。”

齊飛宇終于從樂正凱的陰影中回過神,不死心的将文件夾倒騰一番,大聲說:“這兒還有一個U盤!”

汪琴一聽,瞬間能言能語,忙熱切的說:“乖兒子,快看看是不是視頻。”

樂正凱幾人看向他。

樂意疑慮地盯着齊飛宇瞧了幾秒,他忽然想起,昨天同齊飛宇點頭示意的男生,從進入講堂,便失了蹤跡。

恐怕那會兒已經藏在某個座位下,伺機拍攝。

整件事有預謀的在進行。

樂意突然對齊飛宇刮目相看,原來他也有腦子。

頂着樂意審視的目光,齊飛宇回憶起那個過肩摔,心有餘悸,極力躲開樂意的視線。

他手心滿是冷汗,但眼下也顧不了那麽多,一切得按計劃來。

衆目睽睽之下,齊飛宇拿起U盤接入電腦。

樂意察覺他的小動作,問:“齊飛宇,昨天你是不是故意的?”

齊飛宇嘴唇一抖,忙不疊地搖頭,惡聲說:“胡說八道!什麽故意不故意的,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汪琴立刻将矛頭對準樂意,開始語言攻擊。

“做賊心虛!別妄想威脅證人,這世界上還有公道!況且上傳又怎樣,怕別人知道你的惡行麽,你打我兒子,校園暴力,就該讓全國人民來批判你!”

她說得振振有詞。

兩人神态的起承轉合堪稱一毛一樣,連語氣也無差,親母子無疑了。

樂意無語的偏開頭,忽見王主任目光定格在窗臺,似乎在看走廊外的什麽人。

他順着他的視線看去,卻什麽也沒瞧見,窗臺外的走廊空空如也,僅聽到一陣遠去的急促腳步聲。

樂正凱生得人高馬大,往汪琴倆人跟前一站,高壯的齊飛宇頓時顯得像個鹌鹑,汪琴就更別說了。

汪琴護住齊飛宇,警惕說:“你想幹什麽!”

樂正凱:“看視頻。”

有前車之鑒,汪琴哪還敢讓他碰,馬上擋住他,給自己兒子劃出保護圈,齊飛宇快速點播。

視頻很短,跟照片相差無幾,三四分鐘便播放結束,衆人陷入沉默。

看後,樂正凱緊鎖眉頭,似乎在思忖什麽難題。

齊飛宇得意忘形,指着播放的視頻,說:“看到沒,這就是你打我的證據,樂意,你還有什麽可說的。”

樂意不語,心說,這事兒的确是他大意,給了齊飛宇搞事的機會,當時就該掐斷那些苗頭,揍得他跪地叫爸爸。

汪琴坐下沙發,翹起二郎腿,幾根手指撚着文件夾放落茶幾,面上是難掩的自滿之色。

她顯然非常滿意自己兒子說的話,并且很贊同,飛揚的眉眼暈滿驕傲,仿佛齊飛宇不是在辦公室說話,而是在什麽大講臺賣力演講。

樂意默然把他們的神情收入眼底,停息幾秒,凝視電腦屏幕上暫停的畫面,冷靜的說:“這麽明顯的掉幀,你們都看不出來?”

幾個人表情一頓,整齊看向樂意。

聞言,樂正凱上前撥開齊飛宇,再次點了播放鍵,視頻從頭到尾再次播放。

事畢,他感嘆說:“還真有幾段明顯掉幀,兒子,你眼神挺不錯啊。”

樂意抿開笑意,“我眼神一向不錯。”

作為一個優秀的職業保镖,不但需要具備過人的洞察能力,同時敏銳的觀察力亦不可忽視,否則顧客怎麽會續費哪,畢竟為了恰飯。

樂正凱伸手輕揪了下樂意的臉頰,“你小子給杆就順着爬哪。”

樂意:“……”

汪琴自然不信,“胡說!哪裏有掉幀?”

齊飛宇這次卻沒附和,對上樂意的視線,眼神有些閃爍,心中不禁震撼,他就托人剪輯了一小部分,居然被樂意一眼看穿!

樂意觀察一晌齊飛宇的反應,說:“我這人雖然廢柴,但對視頻剪輯有那麽一點研究,興許能修複剪輯過的視頻,讓我試試不就知道到底掉幀沒掉幀。”

這話當然是唬人的,他簡單剪輯還行,修複這麽高端的操作,怎麽可能會,但詐一詐某些人足夠了。

果然齊飛宇聽罷,身板一僵,表情不自然的說:“怎麽可能掉幀。”

看在汪琴眼中,妥妥是樂意在威脅她的寶貝兒子,心底那個窩火,恨不得馬上教訓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雜種,狠狠打他的臉。

她直接拉開齊飛宇,作勢要讓樂意去試。

可齊飛宇卻一反常态,抓住辦公桌,死活不挪位置。

樂意唇角微彎,他急了他急了他急了。

汪琴很奇怪,“乖兒子,怎麽了?”

齊飛宇神色猶豫,“我……”

他神色忐忑,細看還能發覺他手指在顫抖,額頭也沁出一層細密的冷汗。

汪琴不懂他的意思,只以為他被樂意給吓傻了,便劈手從他手裏把鼠标搶過來。

她想把視頻點開,卻發覺視頻非常卡,鼠标也不受控制,不禁煩躁地摔了幾下鼠标。

辦公室主人王主任當場心疼地吸涼氣,樂意便走過去,打算阻止汪琴粗暴的行徑。

誰知,他将走近時,視頻畫面徒然切換,開始流暢播放。

汪琴臉色一緩,正要開口奚落樂意,忽聽視頻中傳來她兒子的聲音,話語粗鄙至極,根本聽不出來是高中生。

齊飛宇臉色驟變。

汪琴神情古怪地轉過頭。

不知緣由,視頻內容猝然大變樣,播的還是齊飛宇霸淩霍贏的視頻。

緊跟着又彈出另一個視頻播放器,顯示的是齊飛宇堵樂意放狠話時的畫面。

很快,整個屏幕瞬息間被三四個播放器占據,視頻輪流播放。

汪琴徒然從轉椅站起,手忙腳亂地關視頻,但無論怎麽挪動鼠标,屏幕上都不顯示鼠标的符號,電腦像是被誰在操控一般,根本不受她控制。

接下來,電腦屏幕猛閃幾下,驟然一黑。

汪琴剛松口氣。

門口忽然疾步走來一個人,是監控室的負責老師。

他推門而入,驚喜的說:“老王,前幾天被黑的系統修好了!”

聞言,齊飛宇面部血色立時褪個一幹二淨。

藺風城穿過教學樓,快步直奔辦公樓的主任辦公室。

趙瑞安邊捋頭發邊緊步跟上,他好奇的問:“什麽事不能明天處理,宴會時還好好的,突然接了電話就要回學校,搞什麽啊你,再說,我分明聽到你說不回去,怎麽這會兒又急得不行。”

藺風城回頭,丹鳳眼睨他一眼,說:“我沒讓你跟來。”

趙瑞安攤手,“你是沒讓我來,但你把我機車騎走了,我敢不來麽,那可是我的寶貝。”

藺風城沒接話。

趙瑞安又問:“到底什麽事把你叫回來?我隐約聽到老王提到樂意,你是不是……”

靜默片刻,藺風城說:“我去找他要錢。”

趙瑞安:“???”

hello?他是不是幻聽了?從不缺錢花的藺某人居然要找樂意賠錢。

藺風城表情不自然的咳了聲,“他把我頭盔的護目鏡砸壞了。”

趙瑞安眼神懷疑:“不就一個頭盔,再買一個不就行了,值得你跑一趟?”

他說到這裏,忽然驚聲一叫:“卧槽!該不會他真舔到最後應有盡有吧!”

藺風城無語的睇着他,正要回話,忽覺一道冰冷陰鸷的視線投在他身上。

他擡起頭,見微掩的監控室大門後面,站着一個身穿黑色羽絨服的小少年。

對方漆黑如墨的眼睛冷冷盯着他,神色不善。

一股無比強烈的敵意,狂風驟雨般朝他侵壓而下,亦如猛獸厲目狙擊仇敵時,那兇戾而恐怖的眼神。

趙瑞安看他倏然停下,在他身後探着腦袋,納悶的問:“怎麽不走了?”

藺風城丹噤聲不語,鳳眼微斂,目光凜冽的回視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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