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有人曾經告訴我，L基地的雲諾，是一個絕不殺人的人。”
雲諾的動作微微一頓，眉眼斂了下來，長長的睫毛帶着點鋒利的味道。
她回頭冷淡道：“哪怕畜生都不會同類相殘。”
說完，她快速走到車頭，白微羽看着她的背影，用手指勾纏着自己辮子，輕聲說：“所以我改變主意了。”
基地前面聚集了一些全副武裝的人，正在嚴格地盤查進出，城牆上的機槍火炮幾乎多了一倍，他們的車子靠近大門的時候，幾個人端着槍指着車門，一個隊長模樣的人敲了敲車窗。
秦沐辰降下車窗：“韓隊。”
韓隊看到秦沐辰和後面的雲諾，神色微變，擺手讓手下的人放下槍，低聲說：“雲隊長，秦副隊，這次回來得比以往要晚一些啊，我已經在這裏等了很久了。”
“中途出了點意外。”秦沐辰拍了拍韓隊的肩膀，假裝悲痛地說，“遇上危險了，還損失了一個隊員。”
韓隊聞言一愣，眯着眼睛就想往車裏看，被秦沐辰擋住視線。
雲諾冷聲問道：“這是怎麽回事？”
韓隊看不見車裏的具體情況，也不敢在雲諾面前太過放肆，壓低聲音說：“雲隊長，首領已經在等您了，有一件重要的事情需要您去做。”
車裏幾個人聽到這話，鐘年年的眼睛裏已經冒出了怒火，她張嘴就想沖上來罵人，被張靖按住了兩只手，順便把白微羽擋在了後面。
“喂，我說。”秦沐辰撐着下巴，有點嘲諷地說，“用得着這麽急嗎？我們剛剛死了個同伴，死裏逃生回來，首領這是什麽事情又急着找我們去送死？基地裏是沒有別人能用了嗎？有些事情我們不說不代表不知道，重要任務我們當然願意接，但好歹給我們休整幾天哀悼哀悼死者不行嗎？”
雲諾沒有他那麽多廢話，面無表情地說：“我們走。”
秦沐辰沖韓隊勾唇一笑：“我們隊長的意思明白了嗎？明白了就讓開，別逼我們轟了基地大門。”
韓隊早知道這是一隊刺頭，心裏叫苦不疊，只好按着車窗，快速說道：“雲隊長您先聽我說一句，M基地被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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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沐辰一下子踩住剎車，雲諾的目光冷鐵一樣地刺在韓隊身上，牛高馬大的男人頓時冒了層冷汗，頂着壓力低聲說：“首領找您就是因為這件事……據說，一個也沒逃出來，全變成了喪屍，甚至連求救信號都沒能發出。”
夕陽終于徹底沉了下去，仿佛人的心，不帶一點留戀地壓下黑沉沉的夜空，恨不能摧毀人類剛剛建立起來的一點生存的信心。
白微羽從車窗外收回目光，微微側過頭，透過張靖和鐘年年身側的間隙看見了雲諾冷硬的臉。
一陣沉默之後，雲諾緩緩開口：“去見首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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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央基地已經發布了确定的消息，M基地的毀滅時間實在前天淩晨的時候，被一波喪屍潮吞沒了，而到底發生了什麽現在沒有人知道，如果不找出原因，M基地的滅亡就是我們L基地的近在眼前的未來。”
“還有M基地的首領李乘月現在也下落不明，萬一她變成喪屍，那必須盡早清繳，否則後患無窮。”
“但是中央基地卻下了命令，不允許任何基地私下探查M基地毀滅的原因，而是要等待他們組織部隊，很可能是想掩蓋什麽，中央基地的部隊大約明天下午就會趕到，到時候就再也不可能得知真相了。”
“你們有隊員死亡，我感到很抱歉，但是雲隊長，從綜合實力來看，現在你們小隊依然是最适合去做這件事情的，我們浪費不起時間，武器補給已經準備好了，還請你們馬上出發。”
裝甲車在月色下飛馳，秦沐辰摸了根煙往後一遞，雲諾随手給他點燃了，他深深吸了口煙，紅着眼睛把剩下大半扔到車窗外，說：“那些混蛋，說的冠冕堂皇，說白了就是不信趙基那個廢物能成事，生怕他弄不死我們，正好瞌睡來了送枕頭，幹脆扔過去，死了安心，沒死也賺。”
鐘年年翻了個白眼，半酸不酸地嘀咕道：“就會嘴上抱怨，那你車開這麽快幹嘛？趕投胎啊？至于這麽擔心嗎？李乘月肯定不在基地內，否則怎麽可能被喪屍潮滅？不說M基地其他人實力多強，光她一個就能當千軍萬馬用了。”
秦沐辰垂眸笑了笑：“承你吉言了。”
M基地幾乎可以說是華國僅次于中央基地的第二大基地，而它強大的實力有很大一部分源于M基地首領李乘月的異能。
她的異能是控制一定數量的喪屍，據說曾一次控制了數千近萬只喪屍厮殺戰鬥，然而那應該還不是她的極限，M基地內部甚至有一部分被控制的喪屍作為收集物資的勞動力。
有她在的M基地被喪屍潮毀滅，甚至連求救信號都沒有發出，着聽上去簡直就像魚被淹死了鳥被摔死了一樣，幾乎稱得上可笑。
雲諾目光微沉，想到了不久前遇到的那只小孩模樣的變異種，原本幾乎只出現在北方的變異種居然出現在了江南一帶。
似乎預示着什麽一般。
稍晚一些的時候，車裏幾個人就着雲諾的手加熱了罐頭當晚飯，雲諾熱了一盒罐頭遞給白微羽。
白微羽接過，對于為什麽不讓她留在基地，反倒帶在隊伍裏，雲諾什麽都沒有解釋，她也就什麽都沒有問，安靜地縮小自己的存在感。
幾個人輪流開車，半夜休息了幾個小時，秦沐辰抽了半盒煙，終于在微微亮起的天光下遠遠見到了M基地的圍牆，和不斷從破碎的牆壁間往外湧的喪屍。那些喪屍仿佛嗅到了新鮮血氣的餓狼，幾千雙翻白的眼睛盯過來，嘶吼聲幾乎震天。
密密麻麻的喪屍很快把小小的裝甲車淹沒了，一雙雙腐爛的半腐爛的手拍在車窗上，前面的幾只喪屍用臉貼着車玻璃，又被後面的喪屍使勁往前擠着，有一只連眼睛都擠裂了，玻璃體順着車窗流下來。
裝甲車在喪屍中橫沖直撞，幾次看着都以為車子要徹底翻了，但是大概前後左右都是擁擠過來的喪屍，車子偏偏保持了一種微妙的平衡，雖然東倒西歪，但又穩如泰山。
只苦了鐘年年，被甩來甩去，幾次差點跟貼在車窗上的喪屍打了個臉貼臉的招呼，尖叫連連，秦沐辰忍不住嘲笑：“年年你安靜點行不？你看那小姑娘都沒你這麽又哭又叫的。”
雲諾這才注意到白微羽雖然臉色發白神情緊張，但是居然硬生生咬着牙拽着車壁上的扶手控制自己的身體，一聲都沒有叫過。
倒是讓人省心。
鐘年年挂着面條淚控訴：“我是個輔助奶媽又不是刺客啊你讓我跟喪屍貼臉battle？你還不讓我叫喚兩聲？信不信我以後不奶你了！”
張靖臉上表情差點沒繃住，雲諾轉了轉手腕，扶着車頂走到前面，頭也不回地說：“張叔，護着她們兩個。”
“好。”張靖意識到雲諾要做什麽，一手一個攬住鐘年年和白微羽，伸手按在車板，狠狠一彎，金屬瞬間覆蓋上他的手臂，從掌心處與車板相連并向前蔓延到将整個車頭包裹其中，連同那些車玻璃上都纏繞上了細細密密又韌又硬的金屬。
鐘年年臉色變了，哀嚎：“不是吧，等等讓我做下心理準備……”
她話沒說完，雲諾深吸一口氣，下一刻火舌卷上車外的喪屍，金紅發白的光轟然炸開，又被很有技巧性地收成窄窄一束，如同龍卷一般卷着喪屍和飛灰向前沖過去，鋪天蓋地的落火伴随着喪屍的哀鳴席卷了大地。
裝甲車借着近乎爆/炸沖擊力像是斷了線的風筝一般打轉着沖出去，順着那束白光直直穿透了喪屍潮和M基地堅固的牆壁，接連不斷的爆/炸聲蓋過了鐘年年的慘叫，秦沐辰被震趴在方向盤上，咬着牙勉強控制着方向。
張靖的金屬卸去了大半的熱量和沖擊力，但是車裏的人還是仿佛在坐着一個沒有防護措施沒有軌道還要穿過岩漿的過山車一般，秦沐辰控着方向盤的手被燙沒了一層皮，雲諾深深吸氣，控制着不讓火焰直接接觸到車子。
白微羽被張靖護在身下，有點不可置信在滿車廂亂飛的東西間看着雲諾如獵豹一般柔韌緊繃的脊背。
這是什麽自殺一樣的異能使用法？
她一眼看到身側，幾十秒不到一分鐘的功夫，張靖手臂上肌肉的金屬已經開始瓦解，皮膚外沁出了一層血，張靖咬牙嘶吼了一聲：“隊長！”
雲諾猛地合起手掌，車外飛竄的火苗一下子壓了下去，車子速度驟減，巨大的沖力差點把秦沐辰拍在前車窗上。
火焰的溫度在一瞬間降低，金紅光芒收攏成一個近似球形的形狀，在車子停下，金屬開始熔化消失的瞬間往外散開，形成一個急速減弱的，半徑不過十米左右的圓環，倏然消失，只剩下滾燙的氣浪一層層往外滾去，熱浪直沖雲霄。
車外包裹的金屬化了大半，剩下的冒着白氣瓦解，張靖喘了一口氣，收起自己的異能仰面躺下動彈不得。
鐘年年趴在地上一陣幹嘔，又趕緊嚼了兩顆糖施展異能治愈張靖撕裂的肌肉和幾乎被烤出香味的手臂皮膚。
“年年。”前面秦沐辰喊了一聲，“來一下，我手掌黏方向盤上拔不下來了。”
“等着等着馬上就來。”鐘年年天旋地轉有氣無力，“所以你們對我這唯一奶媽好一點行嗎？要是沒有我你們都得死在雲姐的異能裏！”
雲諾摸了摸鼻子，順手把倒在地上的白微羽扶起來：“還好嗎？”
白微羽已經難受得說不出話了，又想吐又覺得頭疼，強撐着點了點頭，艱難地扶着座椅坐下，目光卻一瞬也沒離開雲諾。
太亂來了。
剛才，只要雲諾遲了一瞬，張靖的異能先于火焰消失，整輛車連同裏面的人都會化成飛灰，沒有任何餘地。
他們這幾個人……到底是有多相信雲諾的力量，才會這麽理所當然地認為，雲諾一定能夠控制？
車內的溫度降了下去，鐘年年治療了張靖之後又捂着胸口治愈了秦沐辰的手，白微羽看向斑駁的車窗外，近一些的地方已經被毀成了一個不算太深的坑，只看得見磚石泥土，稍遠一點的房屋大多是被氣浪毀掉了頂部，觸目可及都是廢墟，以及廢墟間慢慢向這邊聚集過來的喪屍。
“這個地方。”秦沐辰開口，“我記得離乘月的住處已經不遠了，乘月習慣記日記，或許能從中找到點蛛絲馬跡。”
白微羽輕輕收回目光，斂下鴉羽一樣的睫毛，車窗漸漸朦胧，能夠聽到淅淅瀝瀝的水聲。
下雨了。
作者有話要說：
白微羽：我本來以為他們會帶我去基地吃香喝辣，結果他們帶我去坐過山車QWQ。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