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破印

黑，漫無邊際的黑。除了黑，就只有鐵鏈嘎吱嘎吱的響聲。它在來回的晃動，像是有人在無聊之際甩着它來打發時間。可是，除了鐵鏈的聲音便再也聽不到其他任何聲音，而這鐵鏈聲就那樣回蕩在無盡的黑暗裏，仿佛這樣的響聲就只是一個幻覺罷了。

“嗖嗖嗖……”

在這寂靜的空氣裏傳來了箭矢刺破肉體的響聲。只見一群黑衣殺手手持弓箭無情地朝前面奔跑的宮裝女子射殺，而前面奔跑的女子也不甘示弱，咬牙用軟劍砍掉了幾只，無奈體力不支還是讓一支箭穿透了她的後背，箭頭再從她的胸口穿出。

痛，強烈的痛感使得她忍不住悶哼了一聲，緊接着口吐鮮血，讓原本就重傷的身體變得更加搖搖欲墜。

眼中閃過一絲淚花和怨恨，咬了咬牙，朝着前方未知的路繼續奔走。

不知是不是産生了幻覺，宮裝女子覺得耳中傳來了銀鈴般的笑聲，那笑聲很是清脆動人，讓人不由停了下來，只是呆呆得站在那兒，靜靜聆聽着那個笑聲。

“啊！”

不由尖叫，她的身體竟不知何時在奇異地下墜，失重的感覺讓她覺得自己已再無活路。不知過了多久，等她再次清醒之時，她的全身被月光籠罩，讓人感到了一陣溫馨。

身子下意識地動了動，不小心牽引到了胸口上的傷。她原以為自己就算再痛也只能一個人默默的舔舐傷口，可心中那股哀恸卻怎麽也消不散。

深呼了幾口氣，盡量使自己平靜，她看了看被羽箭貫穿的胸口，那裏開始冒出更多的鮮血，與月光熠熠生輝。

伸手捂着那出血的地方，她掙紮着坐起，習慣性地打量周圍，卻發現除了月光射進來的這一小塊地方，其他都是朦朦胧胧的，看不真切。自嘲一笑，想着今日的自己如此凄慘，也真真是應得的報應。

剛想做些什麽，身邊又傳來了一聲輕笑，那笑聲與之前逃跑之時所聽到的聲音一模一樣。清脆動人，是處于花樣年華的少女所有。若是在外面聽了定不會太在意，可是在這裏聽了，卻偏偏有了一種毛骨悚然之感。

緊繃起心裏的最後一根弦，還未等有什麽動作，一波一波的突然而來的刺痛感是她呼吸困難。

她的臉色一片慘白。她明白，這是毒藥前期發作的緣故，沒想到那支箭上面竟然有毒，那個人竟這樣巴不得她死嗎？

來不及多加思考，她的腦子便變得越來越混沌。濃濃地怨意讓她仍在掙紮，皺着眉頭努力的讓自己清醒過來。

迷迷糊糊中她聽到有人在嘆息。

“哎，命都不長久了，還這麽堅持幹嘛呢？”

聲音中透着惋惜，卻又帶着點幸災樂禍。很明顯，這是出自那輕笑之人的聲音。

雖然腦子不清楚，可她依然不肯服輸：“我不要就這樣離去，我還有很多沒做完的事！我不不能，絕不能這樣……這樣放過他，我不要！”

她已經昏迷，說的也已然是糊話。可是這樣的糊話，卻讓某人的身軀為之一震。

“不能……放過他？”

輕笑的女子重複了這句話，突然就張狂的大笑起來。

“有趣，可真是有趣。”

紅光一閃，她的身體被托起，懸浮于空中，同時，她的眉心處竟多了一個正亮着的紅點。在這一片漆黑的地方，紅光已把那月光給壓了下去，而在光的照耀下，這裏的一切也已經盡收眼底。

“少女，告訴我，你最恨的人是誰？”

她悠悠然的醒轉，映入她眼簾的是一個衣衫褴褛，甚至那衣服都已經分不清顏色的女子。她被那女子托的懸浮于空中，只因那女子同樣懸浮于空中，身後還有很多的鐵鏈扣住了她的全身，連琵琶骨也被穿透。這樣怪異的女子，不由讓她的心微微一慌。

不敢與之對視，看見的也僅僅是她的身體，沒有敢看她的臉，縱然知道今日的自己已沒了活路，可還是對身前之人充滿了畏懼。

“你為什麽不敢看我？”

她想要回答，嘴卻不争氣地哆哆嗦嗦說不出話來，越發虛弱勞累的身體使她控制不了自己的大腦，整個人開始變得渾渾噩噩，重回了半昏迷的狀态。

在她覺得自己快要死的時候，一股子寒氣突襲了她的身體，使得想要陷入沉睡的身體變得精神抖擻了起來。

“擡起頭，看着我！”

這種命令式的口吻沒有讓她有任何的反感，似乎面前這人就應該用如此口氣去命令別人。

她依言，目光漸漸朝上，出乎意料的，那張臉竟完全與她凄慘的境況不同。因為沒有任何污漬，且她的容貌她無法用言語來形容，似乎任何的言語都是對她的一種亵渎。

“告訴我，你最恨的人是誰？”

她的嘴角微彎，透着一股玩味的笑意。

“我……我……”

張了張口，她還是說不話來。從未覺得自己如此窩囊過！她從未害怕過什麽人，也以為自己不懂得什麽叫做怕。而通過今天，她才發現天底下還有如此，只通過笑意就能讓人心中的恐懼深入骨髓的女子。

對面女子也不計較她的沉默，只是呵呵一笑，以貌似不經意卻實則命令的口吻道:“你的性命已不長久，我如今用你那不成器的身體去換取複仇的機會，你可願意？”

她一開始還躲躲閃閃很是茫然的眼睛忽然發出了光亮，使得對面女子嘴角的笑意更濃。毫無疑問，這次的交易達成了。

猛然間，紅光立刻發出了較之前高出數十倍的光芒，刺得人睜不開眼。等紅光散去之時，宮裝女子掉入裏面的那個洞不翼而飛，石洞再次處于無盡的黑暗之中。

片刻的平靜之後，無盡的黑暗中傳來幽幽的女音。她似乎在唱着什麽，又像是在吟誦着什麽，聲音空靈而幽遠。

那聲音久久不能停止，而出奇的是，山洞竟傳來了一聲聲啪嗒，啪嗒的水聲，似是在為它伴奏。

微小的水珠在這個空曠的山洞滴落，發出動人心弦的清脆之聲。不過若是山洞能再次出現亮光，必能看見發出水聲的那個地方藏着一具又一具新鮮的屍體。而屍體旁的牆壁上，赫然留着七排血淋淋的字，且每個字都有一個雞蛋般大小，筆勢淩厲卻又帶了些女子的婉約，正是那缥缈的女音所唱出又吟誦的詩句。

“虎伏深山聽風嘯,龍卧淺灘等海潮，

海到盡頭天做岸,山登絕頂我為峰。

如日東山能在起,大鵬展翅恨天低，

誰無虎落平陽日,待我風山再起時。

有朝一日龍得水,必令長江水倒流。

有朝一日鳳囬巢,必讓長城永不倒。

有朝一日虎歸山,必要血染半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