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7.14 JJ
又是星期三。
每個星期三,倪瑛都會和小姐妹們約好去茶餐廳聚會。
倪瑛今年五十三歲,在教育辦工作,丈夫樂慈是天都市財政局局長。所以,她還有另外一個身份,就是局長夫人。
樂慈樂局長在天都市大名鼎鼎,分管公檢法司處、法制處、財政預算評審中心,在金融這一塊可謂是權力通天。所以大小公司企業都要巴結他。
不過,高處不勝寒。越是權高位重,越是步步為營,就像踩在鋼絲上,左邊是懸崖,右邊還是懸崖。
樂慈是個明白人,把家裏弄得清廉,看上去好像沒什麽財産,整一個清官。但幾個兄弟姐妹卻個個都是腰纏萬貫,是怎麽回事,同道中人心知肚明。不過,這就是官場上的潛規則,有哪個當大官的,真的是兩袖清風不帶走一片彩雲的?
像樂慈這種混了幾十年官場的,把游戲規則摸得一清二楚,身為政府官員,并不是真的要廉政清明,而是要上擺的平上司,下搞的定下級,四周沒有流言蜚語,只有八面玲珑。能做到這一點,就能得道高升了。所以說,樂慈雖然不在商界,但也是個厲害的風雲人物。
相較之下,他的妻子倪瑛就簡單多了。丈夫在政府部門當高官,倪瑛在輕松的教育部門混了一個賢閑職,又去醫院開了個身體不适的證明,每個月照拿工資,去不去單位報到随她。
因為丈夫身份特殊,倪瑛交友十分謹慎,一般主動找上門來的,都是有目的的,也不敢深交。
幾年前,通過網絡平臺,以前的小學同學組織了一次同學聚會,班長輾轉聯系上她。大家40多年沒見,都變得面目全非,誰也不知道誰家的底細,倪瑛也去了。大家問起她的情況,她就含糊其辭,說自己的丈夫只是一個小公務員。
有幾個和她比較說得來,而且子女都在國外,倪瑛覺得可能沒什麽利益上的沖突,就和她們有了些來往。
每個星期三下午,約着一起去茶餐廳喝茶聊天,一般也就八卦八卦自己的兒女,或者其他什麽社會新聞。
這家茶餐廳是一個老同學開的,一開始是照顧老同學的生意,來着來着就成了習慣。同時,老板對她們也很感激,所以特地吩咐跑堂小弟小妹,不管生意好壞,他們來不來,都給她們留座,并且菜量加倍。
這天照例。
大家坐下,點完飲料剛上聊一會,這時門口走進一個梳着發髻、穿着道袍的老先生,他走起路來神采奕奕,衣袍飛揚,給人一種鶴骨仙風的感覺。
他一進茶餐廳,就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力,主要是他的造型實在亮瞎眼,像是穿越了時空。
跑堂小妹立即過去招呼他。
道長老先生說,“來這找人。”
話音剛落下,立即來了一位年輕人,畢恭畢敬地道,“您就是懸壺道長吧!是我請您來的。”
說着,年輕人做了一個請的動作,将道長請到位子。
這人的位置就在倪瑛她們的對面,所以他們說什麽,都能傳到耳朵裏。
道長先是給年輕人看了一下面相,說了說他的現狀,和近期的行運,那年輕人立即大為稱贊,說他算的很準。然後,道長又給他蔔了一卦 ,告訴他,他的将來大概會怎樣。
聽到這裏,同學a問,“你們信嗎?”
同學b搖搖頭,“我信耶稣。”
同學c,“命,這種東西妙不可言。有時候不得不信。”
同學a,“他說的可真玄乎啊。”
同學b,“所以叫懸壺道長啊。”
倪瑛在一旁聽着跟着笑,心裏也不以為然。
那一頭,道長和那年輕人說了近半小時的話,年輕人連連點頭稱是。然後塞了一個紅包給他,起身走了。
老道長沒急着走,而是叫來服務員,給自己點了一瓶啤酒,幾個小菜,也不在乎旁人的目光,就這麽一個人悠哉悠哉地吃了起來。
同學a道,“什麽道長,我看就是一神棍,都是騙人的。”
同學c趕緊噓了一聲,“你別這麽大聲了。人家聽得到。”
同學a切了一聲。
這時,道長目光一轉,落到了這一桌的四個人身上。筷子往桌上一放,起身走了過來。
他露出發黃的牙齒,對着四人笑了笑,“貧道剛才聽見四位夫人在背後說我是神棍。”
四個女人沒想到他會直接走過來,皆是一愣。
同學c立即道,“沒有,沒有。”
同學a卻是那種直言直語的人,“哪有出家人喝酒吃肉的?”
同學c拉了拉同學a的袖子,尴尬的笑了笑。
懸壺道長伸手将隔壁桌的椅子拉過來,然後不請自來的一屁股坐下,道,“你們說我是神棍騙人,那我就來給四位算一算,看看我說的是不是真的。如果我算對了,我也不收大家的錢,四位就當面向我道個歉。如果我算錯了,向大家認錯,從此以後不再出來騙人。你們看如何?”
倪瑛不想摻合進去,對道長道,“剛才是我們說話無理,請您見諒。”
道長搖頭,“我算命蔔卦全靠本事。你們随便一句話,毀我清譽,怎麽可以就這麽算了?”
同學a道,“那你就算呗。我倒想聽聽,你能說出些什麽。”
道長摸了摸胡須,眯起眼睛,仔細地打量同學a,“看這位夫人,眼睛稍微向外凸露,外有圓臉加特,代表你這個人喜歡說話,即使是毫無意思的話,也不會停止。禍從口出,所以和你最親近的人也有隔閡,甚至是矛盾。再看你的印堂,雖然飽滿,卻有些發黑,說明你最近時運不佳,遇上了傷災、橫禍、打架之類的事情。你面頰雙颚鼓起,有旺夫運,你先生應該錢賺的不少,能讓你過上富足的生活。但我看你眼睛黑白不分明,看上去無精打采,可能遇上感情糾紛,讓你把郁悶糾結在心中。總結一下,你呢,家境不錯,但和丈夫兒子的關系很差,兒子不在身邊,很少與你聯系。丈夫人在曹營心在漢,可能有外遇,而且還被你發現,于是就引起了一些血光之災……”
聽到這裏,同學a憤怒難當,立即大聲地喝阻他,“你這個神棍,胡說八道些什麽?”
道長臉上露出一個被我說中了的表情,然後便不再理她,将目光轉向倪瑛,“這位女士,好面相。面方有肉、眼神柔和、顴鼻相配,說明您是一個性情溫順的人。平時帶給丈夫極大的自信,時常鼓勵令其有向上心,面相中有幫夫運。恕我直言,您的先生應該是當官的吧!”
倪瑛臉色微微一變,還沒說話,同學a立即接了上去,挑刺道,“哈哈,你算錯了。我們倪瑛的老公只是一個公務員。”
道長沒理她,繼續道,“不過,你雙眼深凹,這代表你與親屬緣分較薄,多年前,與骨肉分離,這也是你一直橫在心上的結。”
聞言,倪瑛望向他,只見眼前這個老道長看似渾濁的眼中卻有一股清流,似乎對自己說的話十分之肯定。
倪瑛暗暗吃驚,居然全被他說中。
見她不說話,老道長又坐了回去,“不過最近你會轉運,一直牽挂的那個人來了你身邊。只要你用心去看去聽,重逢就離得不遠了。”
倪瑛被他說得心頭一陣澎湃,不知為何突然想起了餘晚,想到了她頸後的那一塊曾是胎記的刺青。
她再一次懷疑,那個女孩會不會就是她丢失多年的女兒……年齡,胎記都對的上,最重要的是,她也是被拐兒童,有一些細節,像是拱形石橋、麻花辮什麽的,似乎也能對起來。
想到這裏,倪瑛更是有些激動起來。這個猜測一旦形成,便像一根刺紮入她的心,再也拔不出來。
見道長大放厥詞,把大家唬得一愣一愣,同學b不高興地道,“你說的都是什麽玩意?倪瑛的女兒現在在a大念大學,還骨肉分離呢,簡直胡說八道。走,走,快給我走,別再在這裏妖言惑衆。老實告訴你,我們才不信道,也不信佛,我們信耶稣。別賴在這裏,不然我就打電話報警了!”
說着就去推桑道長,同時把服務員叫了過來。
這樣一鬧,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力,最後把老板都驚動了。老板是個信教徒,相信這個,不敢惡言相向。只好連哄帶騙,不但把他吃飯的單子免了,還倒貼了他五百塊塊錢,終于将這位胡攪蠻纏的神棍請出去了。
同學a哼了一聲,“說我老公有外遇,怎麽可能?還血光之災呢,我呸。”
同學c問,“倪瑛,他說你的準嗎?”
倪瑛搖頭。
同學a見狀,立即擺出一臉果然如此的神情,“說他神棍還便宜他了,明明就是一個騙子。”
同學b打了個圓場,道,“好了好了,別讓一個騙子破壞了心情。剛才說到哪?哦,對,相親。倪瑛,你的女兒現在有沒有朋友?”
見話題轉了,大家都不約而同地松了一口氣。
倪瑛笑了笑,“小菱還在念大學,我們不急。”
“時間過得很快,眨眼即逝。等她畢業,就24歲了。到時候好男人全被搶走了。要不然我給你介紹一個吧,是我叔的兒子,是水土工程系,家庭狀況也不錯。”
倪瑛婉拒。
“為什麽呀?女兒大了,總要走這一步啊!”
倪瑛道,“其實我們已經給她物色了一個。”
三人一聽,立馬八卦起來,“男方脾氣好嗎?帥氣嗎?家境怎麽樣?”
倪瑛就一個字,“好。”
她見過謝煜凡,對這個孩子的沉穩十分中意,如果樂菱跟了他,這輩子應該都不會受苦。只不過,女兒被他們寵壞了,脾氣太暴躁……可能要委屈他了。
樂菱雖然是領養來的,但是自從親生女兒被拐後,她就将樂菱當成了精神寄托。這十多年來,傾注了全部的感情,所以在她心目中,樂菱始終是她的女兒,即便找回親生女兒,也不會影響對她的感情。
***
再說那個老神棍,走出茶餐廳後轉了幾個彎,見四周沒人注意他,便鑽進了一輛面包車裏。
副駕駛上坐着一個戴着眼鏡的斯文男子
,大約二十出頭,看見他進來,便拿下了耳麥。
“你挺會演啊!不去當演員,可惜了。”
道長一伸手,摘了頭上的假發和臉上的胡須,脫掉道袍,露出裏邊的背體恤,道,“小爺我道行深吶。演啥像啥。”
斯文男子遞過紙盒,道長抽了幾張出來,在自己臉上胡亂的擦了一把,頓時露出了一張年輕的臉。原來這些皺紋都是畫上去的。
這兩個人正是葉品超和洪亮程,在車裏監聽的是葉品超,扮演道長的是洪亮程。
葉品超問,“你說這樣做有用嗎?”
洪亮程,“管他呢。反正我們的任務已經圓滿完成,接下來的事,就交給那娘們去操心了。”
葉品超點點頭。
沉默一會兒,洪亮程忍不住又道,“艾瑪,這事兒要能成,我立馬就去給她跪下。”
葉品超聽了,用力點頭,以表心中的贊同,“+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