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驚變
須離走後,四周又恢複了一片空寂,我雖傷了身體,但腹中的孩子卻并沒有什麽大礙,他走了之後,命人送了很多的補品過來。
自從那日之後,清歡倒真的再沒有進過我的寝殿,但我總覺得山雨欲來風滿樓。
等我身子好了一些,外面的一些風言風語總歸是傳到了我的耳朵裏,他們都說,須離想要廢了我的妖後之位,迎清歡成為新任妖後,我聽到時先是一愣,然後胸口總是悶悶的,其實也沒有什麽,她不過是想要拿回原本屬于她的東西,可是我為什麽還隐隐有些不甘呢?
須離晚間照樣來看我,但他不敢靠近我,總是囑咐月白很多很多的話,然後便匆匆離去。
肚子一天天地大起來,我的心情卻一天天地差下去,偶爾會想到一些仿佛前世今生的記憶,只是醒來之後,都不記得了,模模糊糊記得一團影子,揮之不去地出現在我的腦海裏。
那天,我讓月白去禦膳房取東西,沒曾想卻等了大半天也沒有見到人影,小宮女着急忙慌地來報我說,月白在膳房跟清離殿的人起了沖突,結果被清歡公主帶到章臺去了。
我不能坐視月白不管,撐着身子要去章臺看看。
宮人吞吞吐吐,總是欲言又止,惹得我心中不快,逼問道:“到底出了什麽事情?”
她說:“今日王上在章臺上設宴,宴請了妖族各位族長,清歡公主作為妖族公主,位列其中,王上沒有邀請娘娘,冒然過去,會給王上丢臉的。”
到了現在,還管什麽丢臉不丢臉的嗎?月白要是出了什麽事情,我恐怕怎麽都不會原諒自己的。
我不顧宮人的阻攔,到了須離設宴的章臺。
臺上,須離坐在上首的位置,清歡坐在他的左邊,下面坐了很多人,觥籌交錯,熱鬧非凡。
我站在遠處看了半晌,席上有人說:“妖王與妖後當真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令人看了豔羨!”那人長着一對鹿角,是麋鹿一族的族長。他起身敬酒,清歡讓人出來倒酒,出來的正是月白,月白顫顫巍巍地端着酒壺,慢吞吞地走到了那位鹿族長的身邊,結果,酒還沒有倒出來,人已經朝鹿族長撲了過去,頓時一壺美酒撒了一地,連帶着浸濕鹿族長的衣裳。
鹿族長憤怒地踢開月白,聽說這位鹿族長是出了名的脾氣差,月白低着頭跪在地上道:“對……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那位鹿族長不肯罷休,非要讨個說法,一時氣氛有些緊張。
我沖了出去,把月白扶了起來,須離見我來,面上有些錯愕,但還是從上首的位置上走了下來,走到我身邊來拉着我的手道:“阿華,你怎麽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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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冷聲道:“這麽熱鬧的場面,我作為你的妻子,難道不該來嗎?”
他自然沒有說不該,溫言道:“你身子還沒好,我怕吵着你,既然來了,我扶你坐下,別累着了。”
我現在總覺得他在惺惺作态,因為我病着,就可以光明正大地跟清歡過二人世界了嗎?
這樣的場面,四海之內的妖族都來了,他卻不告訴我,偷偷帶着清歡來參加,還不糾正他們誤認為清歡是妖後的話,他到底想做什麽,難道不是一目了然?
他想廢了我,想娶回他的夢裏清歡。
或許在他眼中,我就是個生育的工具,他想借着我生下妖族的皇子,然後給清歡撫養,這樣就再也沒有人懷疑她妖族公主的身份了,再也沒有人會認為她沒有資格做這個妖後了。
我心痛難當,面上卻不得不保持平靜,我平靜地扶起月白,她的臉色不太好,雙手都在顫抖,見了我,雙眸含着淚對我說:“佛花……我……對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
我說:“沒事,你先回去。”
這時,清歡也從位置上走了下來道:“沒事?怎麽會沒事?她身為一介婢女,竟然在宴會上弄髒了貴客的衣裳,有失體統,按照宮規,應該受五十蝕骨鞭,以儆效尤。”
我瞧了一眼須離,他沒說話,我心涼了半截道:“錯雖是她犯下的,但她是我的人,若真要罰,就沖我來。”
清歡輕笑道:“姐姐真是糊塗了,哪有奴才犯錯,讓主子接受懲罰的道理呢?況且你現在有了身孕,更不能有什麽閃失了。”
幾日不見,她說話越發伶俐了,我執意護着月白,目光沖着須離道:“王上,你說呢?”我從來不叫他王上,一個稱呼,幾乎将我們的距離分得很遠。
他一拂袖,想拉我去上首坐着,我卻執拗地推開了他,直愣愣看着他道:“王上,你不做個決斷嗎?”
我擰了擰眉,那位鹿族長的臉色也不太好,但見了是我,也只好說道:“既然是妖後娘娘的人,那便算了,算了……”
須離沉聲道:“罰還是要罰的,你不好好照顧娘娘,到處亂跑,盡給主子惹事,本王要你們有何用,罰你回去跪五個時辰,還不快下去?”
須離看上去有些薄怒,不知道他的怒火是沖着誰來的,或許是我,因我是個病號,不忍心發作。
“你也累了,我送你回去吧!”他處置完了月白,對我說道。
我避開了他伸過來的手,慢慢朝席間走去,“王上,既然來了,你不打算讓我也沾沾喜氣嗎?”
他輕聲對我道:“別胡鬧了,趕緊回去吧!等這邊結束了,我回去看你!”
我瞪了他一眼道:“我不回去,我就要在這裏。”
清歡挑釁地看了我一眼,我默默地坐在席上。
因着我的到來,氣氛一度冷滞,但今晚準備了特別的節目,請了人間的一個雜耍班子來表演,動作千奇百怪,逗得衆人又大笑起來。
須離總不離我三步之外,時不時地轉過目光來看我,不知道他是怕我出亂子呢,還是因為別的?
其實,我今晚不是來砸場子的,真的,我只是想把月白平平安安地帶回去罷了。
但他對月白的處置,總讓我心中有一根刺,十分難受。
雜耍班子正表演到興頭處,那個正中間的小醜角忽然将什麽東西抛到了天上,一道強烈的金光打了下來,正對的竟然就是我。
我吓了一跳,那金光照着我,瞬間就不能動彈了,須離大聲喊我,我也迷迷糊糊地,聽得不太真切,腦袋很疼很疼,好像身上的氣血一下子被抽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