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靳寒柏第一次看見喬然是在一個晚宴上,喬家小少爺穿着身白西裝,栗色的頭發整齊背在腦後,端着紅酒杯,神态中帶着點小倨傲。

他跟人說話的樣子是有些疏離的,偶爾說完之後背過身去會撇撇嘴。他不喜歡這種場合,他的不喜歡都擺在臉上。都知道喬家小少爺天性愛玩,出去讀書這幾年更是玩瘋了。

他低頭走路撞上了靳寒柏,皺着眉擡起頭有些不耐煩。當看清眼前的人是誰的時候,卻意外的主動伸手跟靳寒柏碰了個杯。兩個杯子相碰,“叮”的一聲響。

“我撞的竟然是靳少爺嗎?那對不起呀。”小少爺歪頭笑着看他,他笑起來的時候嘴邊有個小梨渦,眼睛也彎成個小月亮。靳寒柏還沒見過誰笑起來的時候能這樣甜。

那是靳寒柏第一次見他。

--自此一見傾心。

……

溫庭對着鏡子,在脖子上貼了片創可貼。傷口不大,這樣貼了一片之後看着反倒更像是在遮掩暧昧痕跡了。

早晨管家的目光落在溫庭的脖子上,了然地笑了下。

溫庭倒沒特意去說什麽,他向樓上指了指,小聲問:“先生走了嗎?”

管家搖搖頭:“沒有,像是還沒起。”

溫庭在沙發上坐下來,随手抓了個靠墊抱着,剛睡醒還不太精神,看起來有些呆。

靳寒柏過半個小時才下樓,溫庭站起來問好:“先生早上好,您睡得好嗎?”

“挺好。”靳寒柏看了眼溫庭,說:“你起得還挺早。”

溫庭淺淺笑了下,道:“本來見您的機會就不多,我盡量珍惜。”

昨晚靳寒柏接電話的時候發了火,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溫庭覺得他的臉色不太好看,氣壓也有些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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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溫度時高時低,先生一定注意。”溫庭倒了杯牛奶給靳寒柏,笑得溫溫和和,“第一次見您的時候您好像就是感冒了。”

靳寒柏接過牛奶喝了一口,淡淡地“嗯”了聲。

溫庭沒有再說話了,他時不時擡眼去看靳寒柏,但靳寒柏幾乎不會看他。溫庭沒覺得有什麽,就這樣安安靜靜一起吃頓早餐在他看來也挺好的。

靳寒柏要走的時候,溫庭恭恭敬敬站在門邊送。靳寒柏胳膊上搭着外套,換好鞋之後開了門,正要離開時溫庭卻輕輕拉住了他的手。

溫庭的手很暖,掌心突然傳來的溫度讓靳寒柏挑起了眉。

“先生,”溫庭的拇指在他虎口處劃了劃,然後微笑看着他的眼睛,“希望您今天有個好心情。”

靳寒柏看着他,半晌才開口道:“我知道了。你無聊了就出去逛逛,缺什麽跟紀伯說。”

溫庭笑着點頭:“好的。”

紀伯在一邊看着兩人的互動,心裏有些說不上來的滋味。感慨,欣慰,還是想起了什麽感到有些遺憾。但這棟房子自從溫庭來了之後終于添了點人氣是真的。

“真冷啊,”溫庭關了門,回頭對紀伯說,“我穿着毛衣站這兒就哆嗦了。”

紀伯笑着問:“要不要喝杯熱巧克力?”

溫庭用力點頭:“好的好的。”

他喜歡熱巧克力,也喜歡熱牛奶。每次都隔着衣袖用雙手捧着杯子,一口一口能喝好一會兒。

就是熱量實在高,下午溫庭捧着杯熱巧克力,在閣樓的藤椅上坐着睡着了。

還做了個夢。

夢醒之後天都黑了下來。

他揉了揉眼睛,覺得有些冷。

那晚靳寒柏沒有回來,第二天也沒有,還下了一夜的雪。晚上溫庭笑着進廚房說:“阿姨,明天給我留一根胡蘿蔔好嗎?還有兩顆葡萄。”

阿姨笑了:“喲,這設備,這是要玩兒雪?”

溫庭笑眯眯的:“對,阿姨要一起嗎?”

“阿姨就不一起了,我這腿不禁凍。”阿姨看了眼窗戶外面,然後笑着在玻璃罐子裏撿了個小紅椒給他看:“就這麽點小雪花且用不着胡蘿蔔哈,你拿它就夠了。”

溫庭看着小紅椒也覺得好笑,道了謝上了樓。

天亮了溫庭一大早就穿得厚厚的出去了,自己在外面玩了大半天。本來還特意帶了工具出去的,後來發現根本用不上,雪太薄了。

用兩只手圍過一點雪攥實了,團成一個個小雪球,圓圓的。到了下午小後院的雪都被他玩沒了,管家見他蹲着用手劃拉薄薄的雪還覺得有點可憐。

後來還回房子裏折騰了一通,剪剪貼貼的弄了好半天。

“紀伯,幫我找架梯子好嗎?”溫庭眼睛亮亮的,臉有些紅,不知道是凍的還是玩的。

玩雪的時間太長了,溫庭緩過勁來之後才覺出難受。兩只手腫脹發燙,也說不出是疼是癢,或者都有。

溫庭把兩只手揣在厚睡衣的兜裏,盡量團起來。好像接觸空氣面積越少越能好一些。

靳寒柏回來的時候已經快十點了,溫庭本來已經要睡了,聽見聲音就穿了拖鞋出了房間。

他小聲問:“先生,您吃晚飯了嗎?”

靳寒柏說:“吃過了,你繼續睡吧。”

溫庭搖頭跟着他上了樓:“沒關系,我還沒睡的。”

手放進浴缸裏試水溫的時候有種刺痛感,溫庭看着自己在水裏的手,覺得很醜,但也有點想笑。

“在笑什麽?”靳寒柏進了浴室,問他。

溫庭擡頭去看他,笑着答:“沒什麽,想到些有趣的事。水好了,您可以洗了先生。”

他看着靳寒柏的腿,眼睛有點轉不開。他低聲說:“您的身體真完美。”

靳寒柏一下子笑出了聲,他挑起眉毛對溫庭說:“小家夥,你這算什麽?調戲我?”

溫庭抿了抿唇:“是真的,非常非常漂亮。”

靳寒柏沒說話,笑着擡手摸了摸他的頭。

這是靳寒柏第一次做出這樣的動作,甚至這是靳寒柏第一次主動跟他有接觸。溫庭一時間愣住了。

靳寒柏倒是像什麽也沒發生過一樣,他躺進浴缸裏,閉上眼問了一句:“不覺得我醜?”

“您分明很英俊。”溫庭有些皺起眉,“用臉來評判一個人的美醜非常膚淺。何況就算只看臉您也并不醜,在我看來,您很完美。”

靳寒柏随後睜眼看了看他。

“非常,非常,完美。”溫庭又加重字音,特意說了一遍。

他半跪在浴缸邊,抓過靳寒柏搭在邊沿的手,十足虔誠地吻了吻他的掌心。

靳寒柏指尖微小的抽動了一下。

溫庭喜歡每次靳寒柏洗澡的時間,暖色的光,氣氛中好像總帶着那麽點溫情。也有可能只是他自己的錯覺。

第二天早上靳寒柏一開房間的門,就看見溫庭正打着哈欠走上來。看到了他,嘴張到一半就停住了。

“不用起這麽早,”靳寒柏淡淡笑着,“睡你的。”

溫庭這才回神,搖頭說:“不不,不困的。”

他的頭發還沒有整理好,亂亂的,這會兒看起來整個人都有些呆,卻也透着些毛茸茸的暖意。

靳寒柏問他:“外面的小東西是你放的?”

溫庭想了一下,然後摸了摸鼻子笑了:“只是希望您看到的時候心情能好一點。”

前一天溫庭玩了小半天的雪,團了十二個比巴掌大兩圈的小雪人,每一個都圓潤可愛。溫庭甚至剪了自己兩件衣服,給每個小東西配了表情,一排十二個,湊足了一份表情包。

其中擺在最中間最大的那個,眼睛處貼了兩個大紅心,正對着靳寒柏的床。

他早上起床看到窗子外面這一長串還愣了一下,過會兒才搖頭笑了。

那天靳寒柏走的時候溫庭照例碰了碰他的手,然後微笑着對他說:“先生,希望英俊的您今天也能有個好心情。”

靳寒柏點點頭,低聲說:“知道了。”

溫庭看着靳寒柏的車駛出院子,慵懶地伸了個懶腰。陽光很足,這樣好的陽光适合在閣樓上看書。

如果能再有一個切好的甜橙那就再好不過了。

溫庭邁步走上閣樓,樓梯走到一半,聽見清掃的兩位阿姨在說話。

“老紀應該在樓下,我剛看見他了,等下你問問看吧。”

“那我等下朝他要個鑰匙吧,房間總這樣鎖着要受潮的呀,今天陽光好,開窗晾晾。”

“好好的房間鎖起來幹嘛喲,啧。”

溫庭低垂着眼,站了幾秒才走了上去,禮貌地對兩位阿姨打招呼。

阿姨們笑着問候了幾句,打掃完下了樓。

溫庭在陽光最足的位置摞了兩個大靠墊,然後拿了本書,很随意地歪坐上去。

陽光曬在身上很舒服,空氣裏有些跳動的小灰塵,溫庭看着它們在光線中惬意地跳舞,一看就看了快半個小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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