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黎明時刻

第二十九章 黎明時刻

“哥，你是認真的嗎？我們現在真的是在回帝都的路上？”秦鳴眼睛瞪得老大，簡直無法置信。

“嗯。”秦軒還是那副矜貴的樣子，淡淡應了一聲，緊接着又帶點挑釁意味地質詢道，“怎麽，你怕了？”

“引咎退位的皇帝陛下都不怕，我有什麽可怕的啊！”秦鳴對這話明顯不服氣，立刻回了一句嘴，不過話音還沒落，自己倒先後了悔，幹嘛非要話趕話地在秦軒面前提什麽勞什子的皇帝陛下。

秦軒不做皇帝已經很久了，當時退位還退得頗有點狼狽，秦鳴覺得他一定不怎麽願意聽人再提起這些。

時間如白駒過隙，轉眼間，他們已經離開帝都滞留在亢金星區偏安一隅将近三年了。

帝國早已大勢已去，雖然帝國中央理政會還在也已名存實亡，不過還是有一些忠誠的擁趸始終不放棄游說秦軒東山再起。

可連秦鳴都看得明白，那不過是黃粱一夢而已。

有時候回想一下，秦鳴覺得這一切好像還真的像是一場夢。

而現在，他更覺得自己好像如夢在雲端，飄飄忽忽的，一切都很不真切。

今天一早，他還在跟枕頭密不可分，就被秦軒派來的叫早機器人直接抓上了飛船。

等他徹底叫醒自己的七魂六魄，先是驚訝于他竟然坐在當年離家出走時偷偷開走的那艘飛船上，接下來更驚訝于他們此次飛行的目的地。

這艘性能無敵還相當善于隐形的曾經的皇家私人飛船，此刻正平穩地行駛在六萬英尺以上的高空中，帶着他們兄弟兩人，重返帝都。

像夢又不是夢，一切都讓人覺得很玄幻。

可更玄幻的還在後面。

飛船抵達帝都上空後，選擇直接降落在了秦家後院的停機坪上。

哦，現在應該說，曾經的秦家。

秦軒将飛船停穩後便啓動艙門走了下去，見秦鳴還一臉傻呆呆的，于是非常好心地提醒，“到家了，還不下來嗎？”

“這……還是……我們家嗎？”秦鳴有點擔心，覺得秦軒和自己現在正在明目張膽地私闖民宅，簡直可以說是非常嚣張地知法犯法了。

秦軒停下了腳步，待秦鳴走近，才擡手攬了他的肩膀，還順勢揉了揉他的頭毛，“一會兒你就知道了。”

兩人穿過庭院，直接從側門上了電梯。

電梯門打開，正對着秦軒的書房。

一切好像都沒有變化。

這裏跟他們離開時，還是一模一樣。

就好像昨天，他們還在這裏吃着晚餐，聊着閑天兒，無憂無慮地生活着一樣。

秦軒駕輕就熟地打開了書房的門，沖着還傻站在電梯裏的秦鳴說，“還不快進來。”

“大哥的書房，不是誰都不可以進嗎？”秦軒的這點毛病，秦鳴即使在這種時候都沒忘。

“這裏以後，歸你了。”秦軒立在書房門前，朝秦鳴笑得諱莫如深，還比了個“請進”的手勢。

秦鳴更加地一頭霧水。

可他還是老老實實跟在秦軒的身後，第一次走進了秦軒的書房。

真的是很秦軒的書房啊。

秦鳴忍不住撇了撇嘴吐了句槽，“哥，你這書房也太……太……冷酷到底了吧，一點審美情趣都沒有。”以前若早知道，他才不會好奇秦軒的書房總想偷摸進來看一看呢。秦鳴感覺自己那些年的揍全都挨得好冤枉。

“以後這裏歸你，想怎麽改，随意。”

秦軒一邊說着，一邊按下了啓動鍵。

書房中的所有設備開始恢複工作狀态，數十個內置于牆面的屏幕也漸次亮了起來。

那些紛繁複雜的信息，頓時把秦鳴驚得下巴差點脫臼，直接跟着地心引力落到地面上。

“哥，這……”

“考慮到你的接受能力，我說得通俗易懂些。”秦軒這會兒已經坐了下來，熟練地進行着各種操作，于是那數十面大屏幕工作得愈發帶勁了。

“星際聯盟成立以後，用了不到三年的時間，有效扭轉了氐土、心月兩個星區邊緣星球持續已久的資源枯竭問題，避免了角木、尾火、箕水三個星區潛在的資源枯竭威脅……”

“等等，這些不是……”屏幕上的數據資料已經讓秦鳴有些眼花缭亂，秦軒的話也一點都不通俗易懂，不過秦鳴還是一下就發現了，這些星區分布、行星實景、資源分析、趨勢模型資料，不但全部來自于星際聯盟內部，而且還得是相當級別的高層才能接觸到的。

“現在，你能明白些什麽了嗎？”秦軒停了下來，等待着秦鳴的反應。

“大哥，你……願意和星際聯盟合作了嗎？”秦鳴以為自己get到了秦軒的點。

當年帝國皇帝陛下被迫遠走亢金星區，許多人都以為秦軒這是打算卧薪嘗膽，以謀絕地反擊，恢複帝國政權。

可直到AFAR軍聯合其他星區宣布成立星際聯盟，秦軒仍是無所動作。

當AFAR軍主帥唐狄正式被推選為星際聯盟第一任領導人時，秦軒只在遙遠的亢金星區，下了一道罪己诏，鑒于他盲目決策給帝國帶來的巨大損失，秦軒決定暫時退位。

帝國，像是被點了個休止符，将自己的時代停滞在了亢金星區。

而星際聯盟的發展卻越來越好，在各星區人民中的威望也自然随之水漲船高。

人之本性，就是趨利避害，于是，這幾年間，不少亢金星區的人都選擇背井離鄉，投奔了星際聯盟，這其中，不乏當時從中央星區倉皇出逃的帝國高層中的一些人。

有些死忠于帝國的理政會老臣跑去跟秦軒指責這些人見利忘義背叛帝國，秦軒總是耐心地聽着，卻從未表過一句态。

引咎退位的帝國皇帝，看上去好像仍沉浸在自責之中心灰意懶。

可秦鳴知道，他的哥哥秦軒不是這樣的人。

起碼，就沖他到了亢金星區之後，對秦鳴的管教更加嚴苛這件事兒來看，秦鳴覺得，秦軒一直在等待圖謀大事。

他曾經多次就此試探過秦軒，甚至建議為了整個宇宙蒼生的利益，秦軒這個帝國皇帝陛下不管是在位還是退位，都不妨主動向星際聯盟抛出橄榄枝，尋求盡早結束分隔而治局面的和平解決方案。

秦軒每次都和秦鳴探讨得很熱烈，不過現在想想，更多的都是秦鳴在暢談自己的想法。秦軒不過就是在關鍵之處，略微點撥他一兩句而已。

如今站在秦軒的書房中，秦鳴才突然意識到，也許，他一早就已着了道。

他的這位哥哥實在是太老謀深算了。

上當的感覺并不是特好。

可惜，他實在太後知後覺了。

秦鳴還沒從秦軒那裏得到一句答複，亞空間通訊器特有的通訊提示音先響了起來。

秦軒臉上浮現出了少見的溫柔笑容，連眼神都變得柔和起來，手指輕快地按下了接通鍵。

牆面之上的一面屏幕畫面晃動，然後，一個讓秦鳴更加意想不到的人出現在了屏幕之上。

“唐……唐将軍？！”

“好久不見，秦副官。”唐狄顯得比以前在AFAR軍時更加精瘦了一些，不過眉宇之間英氣勃勃。

秦鳴離開AFAR軍前，正是擔任着唐狄副官的職務，時隔幾年，再次聽到這個稱呼，秦鳴有種恍然隔世的感覺。

“小家夥腦子現在有點亂，你最好也說得通俗易懂些。”秦軒現在一副穩坐釣魚臺的模樣，惹得不明就裏的秦鳴忍不住給了他一個白眼。

“唐将軍，到底是怎麽回事？你和我哥……”

“老相識。”唐狄說出這三個字的時候，立刻就感覺到了屏幕那端秦軒的一記不滿眼神，要不是考慮到秦鳴現在的情況，估計秦軒能直接回一句“老相好”來反駁他了。

“其他事情，以後再細說。”

唐狄和秦鳴連敘舊帶說明情況，足足說了能有兩個小時了。秦軒有點不耐煩了，他還想留點時間單獨給自己和唐狄呢。

“總而言之，目前的形勢就是，為了減少帝國和星際聯盟之間隐發的無謂争鬥和傷亡，我們認為現在已經可以徹底結束帝國時代開始全新篇章了。不過，全新世代需要一位全新的領導人，而且這位領導人要能夠同時為帝國和星際聯盟所接受。你應該榮幸，你是最符合這些條件的代言人。所以，我們現在需要你作為這個帝國和星際聯盟的聯合代言人，改編星際聯盟正式成立星聯委員會并出任主席職務。”秦軒将他和唐狄的意思言簡意赅地又重申了一遍。

“為什麽是我？”秦鳴覺得不管是秦軒還是唐狄，都明顯比他能力更強經驗更豐富，他們明顯更加适合這個職務。

“因為我要談戀愛。”秦軒說得大言不慚。

秦鳴和唐狄，一個震驚臉，一個羞恥臉。

“星聯委員會并不是解決資源枯竭問題的根本辦法，只是目前最合适的辦法而已。”還是唐狄更靠譜，耐心地給秦鳴繼續解釋着，“我和秦軒打算借助暗物質引擎提供的動力支持，前往之前未能探索的未開發星際區域進行考察，尋找解決資源問題的終極辦法，這會需要很長時間。可局勢已經動蕩了幾年，現在必須結束這種狀态了。而你，對帝國和AFAR軍都很熟悉，雙方對你的好感度也都不錯，所以，現在，星聯委員會只有托付給你，我們才能放心。”

道理秦鳴全都聽懂了，就是他哥這幅樣子讓他覺得哪裏好像還是不太對。

“哥，你要和誰談戀愛？”傅遇夏早就死了，這幾年也沒見他哥身邊有什麽女人出現，再說他哥連書房都布置得如鋼鐵般冷淡，怎麽可能談得上戀愛？秦鳴的關注點徹底偏離了自己即将走馬上任星聯委員會主席的這一殘酷現實。

秦軒指了指屏幕，然後下令道，“叫嫂子。”

這次，秦鳴的下巴，真的震驚到脫臼了。

5337年暮春，引咎退位的帝國皇帝陛下秦軒出面說服帝國中央理政會接受星際聯盟改編，徹底結束了曾經輝煌無比的帝國時代，開啓了人類紀元的一個新時代。

同時，星際聯盟第一任領導人唐狄也說服聯盟接受帝國的建議，實現七大星區和平改編，正式建立星聯委員會。

在秦軒和唐狄的大力舉薦下，前帝國皇室小皇弟、曾任AFAR軍雲天嘯、唐狄副官的秦鳴，順利被推選成為星聯委員會的第一任主席。

這場耗時五年的帝國與AFAR軍之間的角力，終于畫下了一個和平且令人滿意的句點。

而秦軒和唐狄，也徹底卸下了曾經擔負的管理重任，一同退離了衆人矚目的政治舞臺，沒有留下一絲留戀。

可他們的征程卻還沒有結束，甚至可以說，才剛剛開始。

“考察計劃我想再延遲一個月，有點新變化。”

按照秦軒和唐狄原本的計劃，秦鳴順利就任後，他們就将彙合開始探索未開發星際的旅程。

不過，秦軒返回亢金星區後一直遲遲未歸。

“新變化？”唐狄并不怎麽期待新變化，他現在只想快點結束這種只能依靠亞空間通訊器才能見一面的日子。

“暗物質引擎初代機的性能雖然不錯，但動力值還是差了點。我想了想，決定嘗試一下繼續研發暗物質引擎驅動二代，直接搭載在超空間飛行器上。”

和唐狄的這次星際旅行，秦軒希望能夠做得更加完美一點。

“你，不會……”

“皇帝陛下雖然引咎退位了，可并沒有游手好閑，相反還很勤勉。怎麽樣，驚喜不驚喜？”

“驚喜倒還好，不過很驕傲。”唐狄倒是很誠實，一點都不以迷弟身份為恥。

秦軒對這個回答自然滿意，畢竟他很努力，相當配得上唐狄的這份驕傲。

這是他們兩人之間最後一次這樣的秘密通訊了。明天，他就将啓程返回帝都與唐狄彙合，然後開始籌備一個月後，他們兩個人的漫漫征途。

秦軒心裏有點感慨。

想起自己的童年，想起自己因為超能力而昏暗不明的少年時代，想起他匆匆走上帝位，在衆派勢力中努力周旋運籌帷幄的這些年……吐過沒有唐狄……

“怎麽了？”秦軒臉上的表情有點複雜，唐狄看得出來他現在思緒萬千。而他，其實也一樣。

“嗯，有些感謝。”

“感謝什麽？”

“感謝這些年，雖然高位寂寞，可我心中始終有一束光照耀。”秦軒說。

而那束光，正好來自于你，對我而言與衆不同唯一的你。

“好巧，我也有同感。”唐狄說。

我的生命，曾經黑如暗夜，而你正是那束唯一的光，沖破黑暗照亮了我的生命。

唯一的光。

唯一的愛。

正是你我，對彼此的全部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