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詭齡長生殿
踏進裂隙,卻不是立刻就到了詭齡長生殿,素還真只覺自己跌進了某種奇異的空間之中,身體在虛空裏飄浮着,被某種力道推送着前行。四周并非一片黑暗,有深深淺淺的光影在身邊交織錯落,他仔細分辨那些光影,發現那是一幕幕變幻的場景,其中有許多沒見過的人物,皆是一閃而過,看不真切。
他在那些光影裏看到了龍,如人形師所描述的那般,巨大而神異的上古真龍。他看到其中一條蒼青色巨龍似乎在跟一個身着白袍的人纏鬥,畫面閃過之後,又有一條紫金色巨龍被一柄金色長矛刺中,從高空狠狠砸落地面。
他很快意識到,這都是發生在過去的情景,也許就是人形師所言的上古屠龍之戰。這裏興許是一處時空夾縫,那些古早的往事在時空中留下破碎的殘影,讓後世的有緣人得以一窺神話時代的奇景。
素還真盡可能真切地一幕幕看過,卻也只捕捉到一些零碎的信息。他第一次見到所謂的“神”,卻是一個個籠罩在光霧中看不分明,只記得有一雙金色的眼睛,在驚鴻一瞥中與他對視,讓他無端生出了幾分警惕。他尚來不及細想為什麽會有這種感覺,視野中又闖入一個畫面,一看之下卻讓他心頭一跳,大呼不對,緊接着就是一陣天旋地轉,再來便已置身在一片血紅深潭之中。
素還真急忙運起護身氣罩,隔絕身體和血水的接觸,這才觀察起周圍環境。身後是與天荒山山洞中相似的空間裂隙,孤零零地懸浮在血水中,周遭似乎不存什麽禁制,像是并不擔心有人會從中穿越過來。他不知道是自一開始就如此,還是在不老城覆滅之後才撤了禁制,但這無疑給他行了方便,當下不再猶豫,催動功力分開面前血水,向着不遠處那座同樣懸浮在水中的宮殿靠近。
詭齡長生殿和天荒不老城不同,通體呈現暗紅色,造型詭異,陰森猙獰,望之令人生畏。素還真行至宮殿附近,正思忖該如何進入,殿內忽然爆發出一股龐大氣勁,四周血水頓時被激蕩得有如沸騰一般。他見勢不妙,趕緊連連後退,兩息之間已退出十丈開外,再看那宮殿,竟似隐隐有崩潰之像。他心底驚疑不定,正待細看,忽見一道白光自宮殿中疾射而出,後面烏泱泱一片血紅色緊追不舍。
那光是一道遁光,出來之後就已斂去,現出光芒中的護身氣罩,素還真定睛一看,不由驚呼出聲:“談無欲!”
談無欲也看到了素還真,向這邊飛快靠攏過來,身後跟着比周遭血水顏色更為暗沉的赤色潮水。素還真見了那有如鋪天蓋地一般湧來的赤潮,微一皺眉,不待談無欲招呼,轉身就跟他一同向水面掠去。
這血色水潭不愧血海之名,極是深廣,兩人運足了勁力沖向水面,還是在将出水之前被赤潮追上了。眼見赤色潮水已将四面八方圍堵得密不透風,兩人只好停下,将護身氣罩運轉到極致,嚴陣以待。
素還真這才有功夫細看那赤潮究竟是為何物,一看之下不由心驚——原來那不停湧動的“潮水”竟是由大大小小的血色異蟲堆積而成。那蟲子似有成千上萬,相互推擠着撞上兩人護身氣罩,一波被彈開,下一波又緊接着撞過來,源源不絕。
更可怕的是,這些蟲子竟像是具有吞噬真氣的能力,雖然一波波撞來并不能突破氣罩,素還真卻明顯感覺到真氣在迅速流失,這樣消耗下去,先一步彈盡糧絕的一定是他們。
此時就聽身邊談無欲道:“素還真,這陣不拼就說不過去了!”
素還真苦笑:“談兄果然最擅長給素某出難題,這招‘惹禍上身’——惹來禍事上素某的身,用得很是純熟啊!”
“廢言省下,留點力氣想想怎麽突圍吧!”談無欲言罷,拂塵往左手一交,右手已是一掌轟出。素還真見他出手,便也不再多言,連連數掌推出,只将周遭湖水轟得激蕩不已。
兩人一人一側,掌勁催開,那層層疊疊湧來的血蟲被轟擊成一片又一片血霧,蟲體的殘渣包裹着後續湧來的血蟲,在沸反盈天的血水中翻騰攪動,那景象既惡心又恐怖,就如傳說中的血池地獄般令人膽寒。兩人配合間自有默契,不教血蟲再進分毫,卻也無法将源源不絕的血蟲盡數誅滅,感受着真氣的流逝,眼見這場戰局即将演變成毫無底線的拉鋸戰,兩人心中都迅速轉過數般計較。
素還真先一步開口道:“談兄,這樣下去不是辦法。既然我們的目的只是脫身,不如集中力量破開一個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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談無欲抽空拿餘光掃了他一眼,幹脆地道出一個字:“好!”
兩人遠不是第一次聯手,早在半鬥坪學藝之時就已深谙彼此功法,雖然多年不曾合作,氣機牽引仍然相得益彰,當下合力一擊,密密實實的蟲牆立刻被掀出一道缺口。那缺口幾乎立刻就被接連湧來的蟲子封堵上了,但兩人何許人也,豈會放過這一瞬之機?缺口堵上的同時蟲海中已沒了兩人身影,下一刻,只見血海面上兩道水柱沖天而起,化作兩抹遁光飛向潭邊高崖。
素還真落在崖邊,雙足踏上實地站定,這才撤了護身氣罩,他一身衣袍不曾沾濕分毫,風一吹,飄然如谪仙臨世。再看談無欲,形貌卻是狼狽了不少,高挽的發髻微微散亂,垂落幾绺碎發掃在鬓邊,衣衫上亦多有破損,觀那痕跡,顯然不是方才跟血蟲纏鬥時留下的。
素還真微微一笑:“談兄好能為,竟将長生殿掀了個底朝天,不知可有拿到那不死靈藥?”
談無欲正駐足崖邊,低頭俯視湧至崖底的蟲潮,聞言略一擡頭,自懷中取出一只黑色藥瓶,扔向素還真:“拿去!”
那藥瓶直往面門打來,素還真伸手擋下,接在手中,晃了晃,拔下瓶塞,倒出瓶中藥丸。一粒暗紅色的的藥丸滾落掌心,他捧起藥丸,湊近鼻尖嗅了嗅,分辨不出成分,便問:“這就是那不死靈藥?”
談無欲沒有立刻回答,而是将目光從崖下移到他面上,淡淡一瞥,道:“怎麽,素賢人疑心我拿假藥诓你?”
素還真搖頭,收起藥丸道:“談兄哪裏的話。素某看談兄這一身風塵,就知談兄此行當真盡心盡力,又怎會存有疑心?”
談無欲冷哼一聲,并不接話,素還真又道:“不知談兄是如何取得此藥?”
“哈,說來說去還是不信我。”談無欲兀自笑了一聲,眼裏殊無笑意,也不再看素還真,轉而望向血海深處,“詭齡長生殿,不過爾爾!”
“談兄竟真是正面闖入的麽?”素還真略覺吃驚。
談無欲嘴角勾出幾分傲氣:“邪穢之地,談無欲莫非還有必要給他們留有餘地?”
素還真聽出他話裏有話,暗自一嘆,道:“如此,素某多謝師弟了。”
他刻意在言語間拉近彼此關系,談無欲卻不買賬,冷冷道:“素還真,你怎麽不問問我,無事獻殷勤是不是非奸即盜?”
素還真像是早料到會有此一問,忽略了他言語間的諷刺,順勢問道:“談兄有何事需要素某分憂?”
談無欲衣袂飄揚,發絲也在飽含水汽的風中輕輕拂動,他負手立于崖邊,身形挺拔,顯出幾分清癯之色,聞聽素還真此言,只淡淡道:“我若說沒有,你又該要多心了,那就算有吧。不過你暫時不需要知道,等莫召奴傷勢複原,再問不遲。”
素還真卻說:“素某聽聞談兄此前上天荒山,亦是為求藥而去,莫非這藥談兄亦有用處?”
談無欲略微提高了聲音,視線也随之掃了過來:“素還真,你是在試探我嗎?!”
素還真一愣,随即又露出一抹苦笑:“談兄為何一定要這樣看素某呢?我這麽問,就一定是試探,不可以是關心麽……”
談無欲定定看了他半晌,才嘿然一笑:“好個‘關心’,你是嗎?”說罷不等素還真開口,接着道,“素還真,你我早已不是同路人,你不必勉強自己虛與委蛇,猜忌就猜忌,懷疑便懷疑,我談無欲很在乎嗎?反倒是你這副惺惺作态的模樣,教人看了生厭,最好收拾收拾別再拿出來丢人現眼。”
素還真嘆道:“你我又為何不可以是同路人?難道昔日的同門之情對你來說真的毫無意義?”
談無欲道:“同門之情又算什麽,同門阋牆難道還少了嗎?素還真,莫非直到今天你還沒看明白?你所期望的和我所追求的,本就不相容!”
素還真不說話了,只是靜靜地望過去,看着他那個熟悉又陌生的師弟,心裏反複咀嚼着那句“本就不相容”。他想,也許談無欲是對的,他們本來就不會是同路人,就像他們分屬陰陽的功體,配合起來固然可以絲絲入扣,卻終歸分屬兩個極端,差異遠遠多過共性。
可就算明瞭這一點,他仍然會想:為什麽就不可以求同存異呢?這個問題他卻沒法回答,因為要能求同存異,達到共處的平衡,首要條件仍只在乎于兩個字:信任。
輕如鴻毛,重逾千斤,偏偏是他們之間最難跨越的那道鴻溝。
也許不去強求,反而是好的吧,他想。然而,想歸這麽想,到底還是……
不甘心。
素還真無聲嘆息,上前兩步,與談無欲并肩立于崖邊,往下看去。崖底是一眼望不着邊際的血色深潭,近處的大片水域顏色猶為暗沉,乃是血蟲彙聚而成。素還真目視着那一汪深水,道:“我以為養蟲是南疆翳流的專利……”
談無欲嗤笑:“顯然這次是你錯了。”
素還真奇道:“難道詭齡長生殿內盡是這類異蟲麽?”
談無欲道:“此蟲名為血虺,應是受龍氣吸引聚集而來,長生殿內有以龍氣眷養血虺的記載。至于長生殿,哼哼,除了這些東西之外倒也是有人的,只不過全是活死人罷了。”
素還真一驚:“活死人?”
談無欲道:“髒器還在運轉,身體機能卻已衰老不堪,連一根手指頭都動不了,只是一團還在呼吸的腐肉而已,可不就是活死人麽?”
素還真忖道:“人形師說的‘自作孽不可活’看來就是意指此事了。一意追求長生卻落得這般下場,也是可嘆。”
談無欲冷笑:“咎由自取。”
素還真看向他:“看來談兄對長生之道頗為不屑?”
談無欲道:“像那樣還叫‘活着’嗎?不如一死幹淨。”
素還真又道:“若是既可青春永駐,又能長生不死呢?”
談無欲有意無意地瞥了素還真一眼,才說:“嫦娥應悔偷靈藥,碧海青天夜夜心,活着,真的就好麽?”
素還真一愣。
談無欲這麽說的時候,聲音裏少了慣常的冷銳,多了一絲悵惘,似是帶着某種感懷。這樣的感懷出現在談無欲身上,顯得猶為突兀,一時間竟讓素還真覺得眼前之人忽然離他很遠,他們之間在那道跨不過的鴻溝之上,又平添了一層望不穿的迷霧。
這種感覺像是無頭的斷線、無根的蓬草,不知從何而來、因何而來,令素還真有些迷惑,也有一點惶恐。他無能排解,只好忽視,定了定神,故作輕松地笑道:“月才子說嫦娥,倒是應景。如此有感而發,莫非談兄也會有令你魂牽夢萦、悔不當初的事?”
“并無。”這次談無欲答得十分利落,削金斷玉一般。
素還真笑道:“想來也是。你行事,向來不會給自己留有後悔的餘地。”
談無欲挑眉:“你不也同樣?”
“非也。”素還真搖頭,“讓素某希望能重來一遍的事不是沒有,相反,太多了。”說罷目光投向遠處水面,輕輕一揮拂塵,“此番有勞談兄了。眼下素某還有事待辦,談兄請先行一步,來日上琉璃仙境奉茶。”
談無欲見他望着那血海之下,便問:“莫非你還想下到那水裏?”
素還真略一點頭:“适才匆忙,未能察看潭底封印,素某還需下去一趟。”
談無欲蹙眉:“你瘋了?!”
素還真道:“這是人形師開出的條件,素某勢在必行。”
談無欲沉聲道:“那血虺吸食真氣,噬人血肉,你當真以為你素大賢人本領通天,一個人能對付這一池子怪物嗎?!”
“總要一試方知。”素還真說着,忽然轉頭,眉眼彎彎地看向談無欲,“談兄這是在擔心我嗎?你看,如我所言,你我二人還是可以相互關心的。”
談無欲聞言怒上眉梢:“素還真,我在與你說這個嗎!”素還真灑然一笑:“我也只是有感而發罷了!”說罷縱身而起,化作一道遁光,直入水中去了。
談無欲攔他不及,怒道:“素還真,你到底知不知死?!”又恨恨念了一聲,“地獄人形師!”一跺腳,也化作一道光,緊跟着紮進了水裏。
素還真剛落到水裏,就見一道光緊随而至,一看,竟是談無欲跟了過來。他怔了怔:“你……”談無欲沒讓他把話說全,護身氣罩一開,直往水下去了。素還真怔忡片刻,想起來這不是發呆的地方,跟了上去。
兩人一入水,大片血虺便向這邊聚了過來,但素還真刻意飛到了遠離岸邊的地方,血虺要完全聚攏尚需時間,兩人把握住這絕不會長久的空檔,借着護身氣罩發出的清光盡可能深地向下潛去。
長生殿在血水裏持續崩毀着,飛散的殘片漂在水裏,既不下沉也不上浮,巨大的宮殿就這麽沉默地解體,變成一堆不着天地的殘渣碎屑。素還真似乎覺得在那些幽暗的殘片裏見着了人類的軀體,心想那應該就是談無欲所言的活死人吧,不知這樣毫無遮掩地浸泡在血水裏,他們那畸形的生命是否還能延續下去?他無意上前查看,只是追着談無欲的身影,朝着潭底最深最幽暗的地方潛去。
潭深千尺,越往下越能感受到周遭血水帶來的沉重壓力。這血水比一般的水更為粘稠,初時尚不覺得,下潛到一定深度之後,沉沉血水竟開始有如膠質一般濃稠粘密起來,饒是他二人功力深厚,也漸覺行動不如先前靈活。好在那血虺似乎也懼怕這種壓力,起先還緊追不舍,慢慢地也不肯更加深入,只如烏雲一般在兩人頭頂上方堆積成一片,不再動作了。
兩人再度催升內力,抵禦着不斷擡升的水壓,舉步維艱地靠近了潭底。潭底暗無天日,護身氣罩發出的光已只能照亮周圍一小片區域,兩人相隔不過丈許,竟連彼此的身形都看不真切,落在對方眼裏都只是一團微弱的光芒。談無欲忽然停了下來,素還真靠得近些,兩人的護身氣罩幾乎連作一處,光芒也随之盛了不少。
“就是此處了吧?”只聽談無欲的聲音在腦中響起,這突如其來的心識傳音讓素還真再度怔忡。
昔年二人在半鬥坪閉關修習之時,分處各自的密室中,就常常以心識傳音聯絡,時而交流修練心得,時而聊些無關緊要的瑣碎事,有時興致起了,一場文鬥就是大半宿過去,都是少年心性,也不在乎分心耽誤修行。對于談無欲的聲音,素還真是再熟悉沒有,盡管童蒙長成少年,少年又長成青年,其間聲線屢歷變化,那一分熟稔于心的銳意始終不減半分,再度入耳,依然有如細劍出鞘時帶出的铮然清吟,動人心聽。
但這聲音已經很多年不曾直接在腦海中響起了,以至于乍一聽聞,竟令素還真覺得異常陌生。那直叩靈魂的的陌生感竟是有些可怕的,不同于他刻意營造的親近感,這無意間猝不及防拉近的距離,才真真令人措手不及、無所适從。
素還真品味着心底泛起的五味雜陳,一面也以心識傳音回應道:“看眼前景象,應是了。”談無欲的下颌似有瞬間收緊,握着拂塵的手也僵了一僵,但潭底幽黑,他的動靜又太過輕微,絲毫沒能落進素還真眼裏。
兩人各懷心思,只将注意力都集中到潭底景觀之上。
水不在深,有龍則靈。這千尺深潭,下有真龍,無邊血水卻只見死氣沉沉,不染半分靈氣。或許因為靈氣已殁,那上古神龍如今只餘一地森然白骨,無聲無息地匍匐在水底了吧。
素還真默然半晌,嘆道:“世間竟真有如此造化,可惜無緣得見真容……”談無欲上前,伸手輕觸龍骨,那巨大的脊骨上只一根骨刺就比尋常人整身還長,凡人立在這神話中的造物面前,真如蝼蟻一般渺小。
但如此偉大的造物,死後也不過孤獨書寫着一段荒涼的歲月,也許再過千萬年,就與這潭底泥沙化作一處,不留些許痕跡了。
素還真也上了前去,沿着兩頭望不着邊的骨架摸索着移動,心想:此處不見任何禁制,莫非真龍消殒之後,禁制就自然消失了麽?
神龍被封鎮時應是活着的,若出手鎮壓神龍的存在想要它們的命,就斷不會只是設下陣法禁制。雖不知那個存在為何如此作為,但一定有其用意,神龍終至殒命,應不是“他”的初衷。
那之後的漫長時光裏究竟發生了什麽?素還真不得而知,他只猜想,詭齡長生殿應是在其中扮演了某種角色。眷養血虺也好,煉制不死靈藥也罷,都是奪造化之功而謀私利,也許正是因為這潭底神龍身殒之後無能再供應龍氣,長生殿才打起了天荒山封印的主意。
但那都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如今不老城成了荒冢,長生殿化作廢墟,就只餘這壯觀的殘骸,還潛藏在潭底靜靜等待……
慢着……等待?素還真一驚擡頭。他為何會有這種感覺,覺得這森森白骨并沒有完全沉寂?為何會生起這般念頭,覺得這已無神魂的死物,尚自在等待着什麽?
這個念頭令他心驚,也瞬間警覺起來,這一警醒,指尖竟似真的感覺到有血脈的鼓動自那龍骨上傳來,一聲聲叩響着,讓他毛骨悚然。素還真急忙抽手而退,同時喚了一聲:“無欲,當心!”情急之下不覺用上了昔年同窗時的稱呼。
“你叫我什麽?!”談無欲僵硬的聲音傳來。
素還真哪及分辯,沖過去一把抓住他臂膀:“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