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傳說

“……那該是很久很久以前了,比上古屠龍之戰還要早。諸神在浩瀚無邊的虛空中創造了一個又一個世界,給每一個世界制定了生存的秩序和衍化的法則。”不老城中,人形師對着素還真,将一段不為人知的傳說娓娓道來,“神的力量太過強大,能輕易改寫任何一個世界的秩序,造成足可令天地為之翻覆的災難,因此衆神互相約定,不可以真身涉足這些世界,也不可幹預任一世界的發展進程。這個約定被完美地執行着,直到其中一個世界出現了一名叫做雅瑟風流的人類。”

那個世界就是苦集滅道四境的前身。那時候四境還沒有分開,被稱為‘太素’的世界絕大多數地方都被海水覆蓋,只有少數陸洲漂浮其間,供陸地上的生靈生存繁衍。雅瑟風流生在南方一處陸洲上,自幼便在音律一道上顯出極高的天賦,随着年歲漸長,世間已有的樂器漸漸都不能滿足他對音律極致的追求,成年之後他便開始游歷四海,尋找特殊材料制琴,歷時十載,成就一張優藍琴。

他帶着琴回到出生的那片陸洲,尋到一處山谷,命名為優藍歷境,隐居其中,日日與琴相伴。自從有了優藍琴,他的琴藝更是一日千裏,琴音一動,春回大地,萬象更新,谷中無四季,常年生機盎然,繁花似錦。

樂聲傳到千裏之外,便有八方來客千裏迢迢來到優藍歷境聽琴,其中不乏能人雅士,歸去前紛紛留下各樣新奇有趣的禮物。

有一日,聽琴的客人中來了一位女子,身材樣貌都平平無奇,混在人群中也無人在意。但雅瑟風流卻注意到了她,只因她在優藍歷境逗留了足足三個月,聽琴的人換了一撥又一撥,她還沒有離去。雅瑟風流慣以琴聲與人交流,女子只聽琴,也不與他說話,兩人一奏一聽,便如神交,也成佳話。

又一月後,女子終于離去,臨去前也留下了一件禮物。那是一卷晶瑩剔透的絲線,像是發絲,日光之下幻作五彩琉璃色,雅瑟風流平生從未見過生着這般頭發的人物,便覺那理應是仙人的頭發,稱之為‘天君絲’。後來有一次,琴上一弦斷了,他便将天君絲制成弦,接在琴上,再彈時,琴音中竟有了混沌之響,一曲彈罷,天地驚變,山河失色,整個世界都為之震蕩不已,似有崩潰之兆。

這樣的異變驚動了諸神,查看之下,得知乃是姑射女神分身下到小世界中游玩時,聽到優藍琴音,十分喜愛,便将真身發絲贈與雅瑟風流。原本只是一時興起,沒想到一介凡人竟能以音律催動絲中神力,發出混沌之響,導致空間異位,時序錯亂。

眼看太素世界将要崩毀,太陽之神燭照出手,将世界一分為四,以四重天地吸納混沌之響。太陰之神幽熒同時引魂火焚燒優藍歷境,歷時九九八十一天不熄。

聽人形師講到這裏,素還真有了疑問:“莫非那南方山谷中的火便是這太陰魂火,而非朱雀離火?”

人形師道:“太陽燭照創生,太陰幽熒掌死,素還真,你再想想,傳說中的‘朱雀’到底是什麽?”

素還真略一思量,道:“朱雀者,天之四靈在列,司火,掌南天星宿,浴火而生,不死不滅,如今大多認為與鳳凰乃是同一種靈獸,但在更為古老的記載中卻并非如此。朱雀最初為人所記述,稱其乃是接引靈魂的使者,後來才漸漸與鳳凰混淆,成了長生的象征。莫非……”

人形師道:“沒錯,就是你想的那樣,這朱雀便是太陰幽熒的一個分身,因此太陰魂火與朱雀離火實則是同一種火,只不過衆神真身從未在任何一個世界中出現過,古人偶爾得見的都是分身,也就只知有朱雀火,不知有太陰火了。”

素還真道:“原來如此。可若照先生所言,太陰火只焚燒了九九八十一日,即便那南方山谷曾是優藍歷境所在,此前也未曾起火,太陰火為何會再度出現?”

人形師道:“太陰火是永遠不會熄滅的,燒盡之後便化為火種沉眠于地底深處,如今再現,想來與你說過的地氣變動有關吧。”

素還真沉吟道:“四境地氣流失,氣運衰竭,莫非就是那混沌之響造成的麽?”

人形師道:“這我就不知道了,跟你一樣只能靠猜的,上古神話可沒法預言這麽久遠以後發生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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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還真點頭,又道:“那優藍琴想來也沒能焚毀吧。”

人形師笑道:“你不是已經見過那琴了麽?”

素還真神色一動:“先生如何知曉此事?”他之一魂在大宇神宮中見過為人形師所操控的無頭女屍,但那段記憶已随那一魂封入優藍琴,他本身對那時發生過的事毫無印象,乍聽人形師這麽提說,只覺疑惑。

人形師笑得高深莫測:“我這麽喜愛講古的人,對跟神話傳說有關的事自然會多關注一點。”他這理由雖不見得充分,倒也不乏說服力,素還真見他無意多談,不再深究,只道:“先生的故事應當還有後續吧?”

人形師笑道:“的确還有後續。太陰幽熒沒想到三分神力之下的魂火歷時九九八十一天沒能焚毀優藍琴,更加想不到的是,那琴原本就材質特異,又因天君絲而具有了神格,能奏混沌之響而不毀,太陰火焚燒之下非但完好無損,甚至還反過來将那火吞噬不少,而有了新的衍化。太陽燭照見狀,知曉此物已無法輕易毀去,便在永恒時間中造了一座希望宮城,将優藍琴封印其中。後來屠龍大戰,永恒時間被意外撕裂,希望宮城損毀,優藍琴又落進凡間,不知所蹤,如今再現,只見琴而不見天君絲,想來是在那時失落了。”

素還真道:“說到天君絲,素某倒是有一個猜想。先前素某至南方山谷探查,見那彌天大火中似有異物,觀之若一道絲狀光脈,但火光太盛,沒能看清,不知是否就是那天君絲?”

人形師道:“這麽一說倒也不無可能。優藍琴在優藍歷境被封入永恒時間,脫出之後也應是仍在優藍歷境,若那時琴與天君絲意外分離,琴身被人帶走,天君絲仍遺落原地也說得通。”

素還真道:“此事素某會再設法探查。關于優藍琴,素某還有一點疑問。此琴奏出的混沌之響既是有毀天滅地之力,那‘優藍弦音動,過去通未來’又如何解釋呢?”

人形師道:“優藍琴因天君絲而有了神格之後,又吸納了太陰火,再被禁于永恒時間之中,期間又不知産生了多少異變。永恒時間會被撕裂,便是因為巨龍之力與混沌之響同源,觸動了琴音共鳴,可見這琴已有了能突破永恒時間的力量。”

素還真問:“不知這‘永恒時間’又是怎樣的存在?”

人形師道:“這個解釋起來就複雜了,也沒有詳細的記載。你可以這麽認為:永恒時間是一套比我們這個世界的時間法則更高一級的法則,在那套法則下,我們對于時間的一切理解都是毫無意義的,不存在任何“過去、現在、未來”這樣的概念,就像我們站在自己世界的地面上,可以講得出上下左右,但在無盡虛空中卻是沒有上下左右可言的一樣。”

素還真細細思量着人形師的講述,胸中頓生不可言喻的蒼茫感,嘆道:“天地者,萬物之逆旅,光陰者,百代之過客。人生于世,不過渺小如塵,朝生暮死,渾渾噩噩,不可窺造化奧秘于萬一……”

人形師也語帶神往道:“站在永恒時間中,所有的執着,包括生命本身都是沒有意義的了。”

素還真再嘆:“可我等凡夫俗子既生于世間,終歸還是脫不出此藩籬,便是朝生暮死渾渾噩噩,也要盡力不枉此生的。”

人形師拊掌道:“你與談無欲倒真是出自同門,說的話都是一模一樣的,只不過神态就差得遠了。”

素還真可以想見若是談無欲來說這番話,會是怎樣的語态神情,便自一笑道:“先生與我那師弟倒是親厚。”

人形師道:“投緣而已,要說親厚,又哪及得上你們同門情深呢?前次讓你去探血海遇了險境,你那師弟轉頭便來将我數落了一通,你說說看,這哪裏顯得親厚了?”

素還真愣了愣:“談無欲麽……”

“是啊,不然還能是誰呢?”人形師笑得頗有深意。

“倒是想不到……”素還真微微鎖起眉,很快又舒展開來道,“不談這個,先生似乎尚未言及那朱雀火與紅月異象以及莫召奴之間有何關聯?”

人形師道:“這一輪紅月,可不就是被火光映紅的太陰麽?火不滅,紅月異象就會一直持續下去。至于莫召奴,你自己應能想通其中關竅才對。”

素還真邊想邊道:“莫召奴本非中原人士,素某初識他時,只知他乃是水性功體。後來心築情巢現出朱雀淩空異象,他閉關再出,功體便已是水火同源,莫非便是受那地底火種影響?”

人形師道:“哦,原來還有這般因果。聽你這麽說,也就印證了我的猜測。此前從未聽聞朱雀火能被人納入體內,想來是他之功體有特異之處,能讓朱雀火為他所用。但很有可能受傷之後功體受損,無法平衡體內的雙源真氣,導致昏迷不醒。”

素還真道:“若是設法導出他體內的太陰火呢?”

人形師道:“這便是我要與你說的了。在此之前,你先擡頭仔細看看那輪月亮。”

素還真依言擡頭,望向中天一輪圓月,只見其色如血,詭谲莫名,細看之下那紅色似在微微流動,似是倒映了血紅色的水波,說是火光映照也未嘗不可。看得久了,竟覺那圓月似有魔力一般,心緒也為之輕微擾動起來,素還真心生警覺,收回目光道:“這月亮似有不尋常。”

人形師道:“自然是不尋常。上一次血月臨世,初生的苦境大地人心離散,災秧頻起,如今血月剛現,還不見端倪,但若放任不管,後果恐怕不是你素還真喜聞樂見的。”

素還真嚴肅道:“看來不論是為了莫召奴,還是這苦境大地,處理朱雀火一事都迫在眉睫。”

人形師道:“你也不必太過憂心,這事說來也簡單。優藍琴有吸納太陰火的先例,若能将火種納入琴中,再以琴音破開永恒時間入口,将琴再度封印,斷了火種根源,此世間就不會再有朱雀火了。”

素還真道:“那火種沉埋地底深處,取出談何容易……”

人形師道:“那就是你素還真需要思考的問題了。我只提醒你一事——那朱雀火別看是火,出自太陰幽熒,便是世間至陰之物,與你至陽功體最是相克,你最好不要打着親身進去一探的主意。”

素還真點頭道:“多謝提點,素某知曉了。”說罷看定人形師,目光如炬道,“最後問先生一句,你如此積極地推動素某解決朱雀火一事,又是懷揣着各種目的呢?”

人形師感受到來自素還真那處如有實質的壓力,姿态優雅地一揚手,以手中花将那視線阻斷,發出一陣怪異的笑聲:“咯咯咯,素還真,不用對我如此戒備。我确實有目的,非常單純,就是要去那永恒時間中一觀究竟,滿足多年以來的好奇心。”

素還真道:“只是好奇麽?”

人形師笑道:“不然呢?我在這山裏與世隔絕了這麽多年,對你來說還有意義的那些世間事,在我看來全如浮雲過眼,就算你希望我興風作浪,我也沒那興致啊。”

素還真深深地看着人形師,後者的臉覆在面具之下,看不見一絲一毫的表情變化。半晌之後,素還真道:“好,素某便信你所言,也希望你能言行如一,莫要讓素某為難。”

人形師笑道:“那是自然。”素還真于是起身告辭,出了不老城。

時值中宵,天荒山中幽靜如常,只有夜幕下一輪血月灑下殷紅月光,映出幾分不同尋常的顏色。忽然,月下掠過一道黑影,似是一只大鳥,穿空而過,速度極快,雙翼舒展如垂天之雲,一眨眼的功夫便已融入夜色,常人根本不及看清形貌。

素還真卻已看得分明,不覺驚呼出聲:“……前輩?!”

那只大鳥,竟仿佛是一頁書的金翅大鵬鳥!

琉璃仙境,靜室內,談無欲閉目靜坐,等候照世明燈那邊的動作。子時已過,卻仍無動靜,他不由得心焦起來。

他真氣尚不能自如運轉,用不出千裏傳音,憂心那邊的狀況也無能為力,只能繼續等待。

倒是多少能想到問題出在哪裏。

這個計劃本不是臨時起意,幾乎所有環節都經過了嚴密計算,若說其中有哪個部分并不在原本的計劃中,那就是讓照世明燈參與進來。

照世明燈是一個變數,卻不是一個完全不可控的變數,天真君身為正道棟梁,又是素還真的好友,談無欲絲毫不懷疑他的大局觀和決斷力。但他對照世明燈這個人終歸不夠了解,若非臨時決定葉小釵那一燈的處置方式,他也不會冒險讓一個自己不夠了解的人去擔當如此重要的一個角色。

雖說正是因為照世明燈在無欲天,他才會下定決心行這步棋,畢竟這種操作即便是他自己輕易也做不來,照世明燈卻是一個正好合适的人選,但只是一封信,能讓照世明燈決斷到何種程度呢?

“照世明燈,不可猶豫啊……”談無欲在心裏念道。以他本心而言,自然希望杜絕一切變數,卻也深知變數無處不在,當此關頭,也只能寄希望于照世明燈本人,和同在無欲天的另一個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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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也不讓人形師講故事了,痛哭,活生生要把一個玄幻故事講成科幻……感覺自己已經練成了一拍腦袋就把設定放飛到天邊還能擰回來自圓其說的神功,俗稱吹比大法……

反正優藍琴相關跟最初設定一致的已經只剩下優藍琴這三個字本身了_(:_」∠)_

到這裏算是把背景設定整個交待清楚了,以後最多有點小的增補和釋義,希望我講明白了……

太陰火=月火,所以幽熒其實是德魯伊?

那麽燭照就是聖騎士吧!

而已經出來露過臉但還沒正式登場的那誰必須是薩格拉斯!

(wower大概能看懂我在說什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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