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狠
月影西移,寒露漸重。遠山空蒙,自何處傳來一二鐘聲,空靈澄澈,一聲聲響在山間,卻傳不進山中人耳裏。
素還真擁着談無欲,肩上濕透,再幹透,始終不曾稍動,直到再度聽到談無欲的聲音。
“……你還沒說,到底因何找上骨簫。”
聲音幹澀,帶着化不開的倦意。
素還真望着遠山朦胧的剪影,答道:“我欲入朱雀火取絲,需借她簫聲逆轉功體。”
“……這不是胡鬧麽?”耳聽這般答案,談無欲輕斥道,“現成的純陰功體放着不用,偏要去冒那險,是人形師對你說了什麽?”
“沒有,是我自己不想讓你去。”
“原因呢?”
“不放心。”
“哦,是不放心我去冒險,還是怕我做手腳?”
“都有。”
“哼,你倒是老實。”談無欲輕笑着,略微側過頭,看着素還真柔和的颌角,離得這般近,起伏的輪廓依然被夜色模糊,什麽也看不清。“其實你完全不必擔心,取天君絲本就在我計劃之內,本也沒想讓你去。”他說,“如今只是有所耽擱,去過情天,我自會上南武林,你顧好莫召奴,等着彈琴就是。”
素還真撩起談無欲一绺頭發,繞在指間:“不論你先前計劃如何,如今功體未複,不宜涉險。”
談無欲道:“我既然敢去,就有幾分把握,未必會比你去更危險。”
“我若堅持不讓你去呢?”那指間發絲被送至唇邊,輕輕印上一吻。
“那我就跟屈世途聯手,把你打暈綁起來,讓你哪兒也去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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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還真笑了起來:“好主意,素某現在就可以如法炮制,将你禁在這翠環山裏,你看如何?”
“你不會。”談無欲淡淡道。
“何以見得?”
“因為你清楚,只要我想走,不管翠環山還是琉璃仙境都關不住我。”
說完,談無欲擡起頭來,素還真臂上早已不再使力,他輕松地退了開來。那縷發便也從素還真指間滑落,落回三千銀絲中,眨眼無蹤。
素還真的目光粘在那發絲上,又循着發絲往上,看到談無欲清冷面容。那張臉上,膚色比來時更加蒼白,眼角泛着薄紅,卻不是被月光映的。
談無欲神情寡淡,轉過身,徑自往山中走去。素還真又獨自站了一會兒,才跟上去。行了不遠,便見談無欲半蹲在一眼尚未幹枯的山泉邊,掬了一捧水,将臉埋進水裏,再仰起頭,那水就順着脖子淌下,滑入襟口之中。
素還真遠遠看着,待他站起身來,才走上前,到了泉邊,彎下腰,也掬了一捧水。卻不洗面,而是捧到唇邊,低下頭,一口一口就着喝了。
談無欲負手而立,仰望着天邊紅月,淡淡說道:“屈世途所慮并非全無道理,骨簫補魂之法非是萬全,原本我并不擔心,可若加上紅月影響,風險卻是大了許多,你須心中有數。”
“你放心,素某不會再傷你。”素還真看着自己投在水中的倒影,鄭重其辭地說道。
“這倒不是問題,”談無欲瞥他一眼,語氣依舊清冷,“諒你也幹不出更出格的事了。不過警幻名簫自有其霸道之處,你須得提防。這只能靠你自己,到時候我多半幫不了你。”
素還真覺出他話裏有話,問道:“這是何意?”
談無欲道:“我送她一份大禮,她既指名要見我,必是備了回禮。我若自身難保,又哪裏顧得上你呢。”
“你可以不去的。”素還真說。
談無欲一笑:“你都答應了。便是撤掉你那樁事,見不到我她也不會甘願,到時候把氣撒在你頭上,攤上麻煩的還是我。罷了,早晚都要走這一遭,也不是一定不能全身而退。若是一個骨簫就能讓日月才子都折在她手裏,也不用委屈她大材小用頂個梵印,不如把你我手中這片天奉送給她,相信她也能輕松扛起。”
素還真道:“你有心情談笑了……”
談無欲道:“你沒有麽?若是沒有,就快點有。等你也能談笑自如,我們再動身不遲。”
“警幻名簫啊……”素還真搖頭,自嘲一聲,“見笑。”
談無欲不再作聲,只背對着他,眺望夜空。夜風徐徐,吹動他的發梢,如霜染情絲,纏綿不解,漸欲迷人眼。素還真一聲嘆,趺坐在地,閉目入定。一個時辰後方又站起身來,對談無欲說:“走吧。”
談無欲回頭望他:“可以了?”
素還真不答,只道:“我可以讓你去取天君絲,但你須答應我,不可自己行事,必得我在場才行。”
談無欲眉頭輕蹙:“素還真……”
“先答應我。”素還真不讓他把話說完,“否則素某總有辦法讓你去不成。”
談無欲凝目看他,素還真也不避,直視回去。兩人如此對視許久,一者探究,一者堅持,所為者卻又有微妙差別。最後還是談無欲先一步錯開視線,道:“答應你也行,但你也須承諾我一事。”
“何事?”
“情天之中,無論骨簫向我提什麽要求,你只需看着,不可插手。”
“不行!”素還真斷然回絕。
談無欲道:“那我也只好拒絕你了。”
素還真沉下臉來:“這不是一回事。”
談無欲心平氣和道:“在我看來就是一回事。”
素還真質問:“你是要我無論如何都只能在一旁看你涉險?這種要求你真指望素某應得下來麽?”
談無欲便也正了顏色:“素還真,頭腦發熱也要适可而止。我要你搞清楚哪些事才是你必須重視的。莫非你以為聽簫彈琴很簡單嗎?無謂地虛耗心神,稍有差錯,代價你承擔不起!”見素還真還有話說,一擺手道,“此事就此說定,你若還當我是個人物,就別再跟我在這些細枝末節的地方糾纏。或者說,一段露水姻緣,在你心裏我就已是只能婉轉承歡、事事需人照拂的無能之輩了麽?”
此言誅心,素還真只覺心中一恸,一步踏前,急道:“素某絕無此意!”談無欲卻是倒退兩步,以拂塵虛點向他,道:“那就不須多言了。天快亮了,你若準備好了就走吧。”
話已至此,再說都是多餘,素還真無奈,只得嘆道:“屆時記得量力而行,不可逞強。”
談無欲道:“放心,要比惜命,我比你強多了。”
“我怎麽看不出來呢……”素還真苦笑,說罷一擡首,“走吧。什麽龍潭虎穴沒見過,闖就闖了,你我一道,我倒也不信天底下還能有什麽難事。”
談無欲神色略松:“說了半天也就這話能聽了。”見素還真化出雲光,便站了上去。
素還真見他上來,退開半步,站到雲光邊緣道:“地方小,談兄委屈一點吧。”
談無欲嗤笑一聲:“我是那麽矯情的人麽?”說罷兀自盤膝坐下道,“你站那兒也好,空出來這一片我就不客氣了,借你素賢人的東風入個定,能多回出點真氣來算一點。”說着瞥了一眼素還真腳跟,“你才該小心別從自己的雲光上掉下去,平白讓人看了笑話。”
素還真笑道:“不必擔心,若真踩滑了,我必收了雲光,拉你一起。”
談無欲道:“看來你也有心說笑了,很好。”
“苦中作樂,向來是素某看家本領。”素還真道,“坐好,走了。”一道燦白雲光于是自翠環山升起,往遙遠的北武林飛去。
日升月落,時序更替,雲光之上,談無欲閉目趺坐,素還真負手立于一側,遙望天邊雲霞。朝陽生輝,雲霞遍染金光,長空一碧如洗,血月帶來的詭谲陰恻蕩然無存。素還真側顏鍍了一圈金邊,往談無欲身上投下一道陰影,那影子又被雲光化去大半,只餘淺淺一層,如一片輕紗落在肩頭。
雲光之下,北武林綿延不絕的雪嶺已在可望之處。談無欲緩緩吐納,收了功法,長身而起,望着遠處鑲金嵌玉一般的山頭,說:“快到了。”
素還真将目光一點一點自天邊收回,投往腳下北境大地,回道:“望山跑死馬,看着近,還得一會兒呢。”
談無欲道:“正好再提醒你一遍,情天之中無論發生何事,切記不可亂了心神。”
素還真低眉:“素某盡量。”
談無欲回頭看來:“不是‘盡量’,是‘必須’。若你做不到,現在打道回府還來得及。”
素還真道:“素某不是神,無法保證任何時候都能自控。可我既然答應你了,就會盡力做到,若是這樣還不行,那就是命該如此,強求不來了。”
談無欲哼笑一聲:“我從不信什麽‘命該如此’。”
素還真道:“素某也更願意相信人定勝天,可有些時候也不得不承認,這世上總有一些事,是命中注定。”
“比如呢?”
素還真不答,又過盞茶時間,一指下方:“到了。”
雲光在雪嶺之巅降下,兩人站在情天之外,望那十丈軟紅。素還真道:“龍潭虎穴就在眼前,談兄準備好了麽?”
談無欲道:“早就準備好了。”
“那就走吧。”素還真說着,踏出一步。卻也只踏出了這一步,就身子一歪,緩緩軟倒。
談無欲收回點穴的手,順勢将他接在懷中,輕聲道:“所以我說了,不怪你啊……”
情天之中,骨簫斜倚榻上,百無聊賴地把玩着警幻名簫。談無欲抱着素還真,一步步走進殿中。滿室紗幔無風自揚,一天佛光烨烨生輝,他将素還真放在地上,扶他坐好,對骨簫道:“開始吧。”
骨簫咯咯笑起來:“擅自跑進別人家,一聲招呼都不用打,月才子好周全的禮數。”
談無欲面無表情地回道:“擅自多事,惹他起疑,差點壞我計劃,我還該謝謝你了?”
骨簫轉着手中長簫,愉快笑道:“這可怪不得我,當初你跑來要挾我的時候,可也沒說素還真會自己找上情天啊。我急中生智,給你創造一個能順理成章跟他同來的機會,你不該感謝我嗎?”
談無欲道:“你不多此一舉,我也自會設法與他一同前來。拜你所賜,平白讓我多費了許多心思才勉強卸了他的戒心,我不與你計較已是寬宏大量,你也別再廢話,趕緊開始吧。”
話音一落,就聽一個聲音道:“你不與他計較,我卻要與你計較。”談無欲瞳孔一縮,當即一指點向本應已失去意識的素還真,卻是點了個空。他再要轉身,背上卻來一道指力,瞬間真氣一滞,動作凝住,只得苦笑一聲:“素還真……”
素還真站在他身後,收回點穴的手指,接着說道:“諄諄叮囑,就是為了讓我不疑有他,談無欲,我該佩服你之無所不用其極嗎?”
情勢瞬間逆轉,制人者卻受制于人,談無欲無奈:“好個素還真,好一招順水推舟,到底還是騙不過你……”
素還真聞言搖頭,語帶遺憾道:“其實你已經騙過我了。只不過兩成功力用來點我穴道,實在是有些小瞧素某。”
談無欲一聽差池出在這裏,只能報以遺憾:“我盡力了。便如你說,命該如此。”
素還真擡頭,望向紗帳之中,朗聲道:“素某有一事請教夫人,請問夫人手中之簫是否為鬼車之骨所制?”
骨簫看戲正看得開心,聞言笑道:“鬼車?什麽鬼車?若是鬼扯,奴家倒是聽過。”
素還真于是問談無欲:“你怎麽說?”
談無欲坦然道:“确是鬼扯無誤,看來你也不曾信過。”
素還真冷道:“從頭至尾便是一個騙局,教我如何信?”說着卻又喟嘆一聲,“可笑我最終還是信了……談無欲,我問過你無數個為什麽,你從不肯解釋,那麽這一次,你又願不願意告訴我,這究竟是為什麽?”
談無欲大方答道:“你若實在想知道,告訴你也無妨。原因很簡單,只因若實言相告,你必不肯配合。”素還真一愣,談無欲忽然轉身,合身撲上,一手鎖住他咽喉,将他按倒在地,喝道:“骨簫,動手!”
“強行沖穴,你瘋了?!”素還真瞪視着談無欲嘴角刺眼血痕,怒火中燒。談無欲不予理會,厲聲再喝:“範凄涼!”
幽咽簫聲忽地響起,如朔風撲面,薄雪入懷。談無欲渾身一震,扼住素還真的手陡然失了力道,不支倒下之前,迎上素還真又驚又怒的目光,恻然一笑道:“事已至此,還對我這麽不設防的你……也沒有多正常……”
素還真抱住談無欲軟倒的身軀,只覺有什麽正被簫聲牽引,自他體內流逝,再經簫聲送出,灌入自己體內。他覺得自己應該知道那是什麽,心口卻被莫大的震驚攫住,神智一時恍惚。
恍惚之中,他聽到談無欲說:“鬼車,十首之鳥,其目晝不能視,夜中可見魂形,取其尺骨制成簫,以其精血浸染簫身,吹之可攝人神魂,名曰‘警幻名簫’……”
“……素還真失了一魂,正好以噬魂之物千年魂力補之……”
“……你怎知現在不是萬不得已?……”
“……是我失策。我早該想到的,你神魂不全,更易受血月影響,生出妄念……是我疏忽了……”
“……警幻名簫自有其霸道之處,你須得提防……”
“……情天之中,無論骨簫向我提什麽要求,你只需看着,不可插手……”
“……所以我說了,不怪你啊……”
簫聲不絕于耳,不知是誰的身體在不住顫抖,素還真恍然回神,鐵青着臉,嘶聲大喊:“停下!立刻停下!”簫聲不住,素還真肩膀一動,劍氣就要飛出,手卻被談無欲輕輕握住。他低頭看去,就見談無欲雙目緊閉,面色慘白,冷汗自額角不斷線地淌下,似在忍受極大的痛苦。
許是無力開口,談無欲什麽也沒說,他卻像是聽到了他的聲音,聽他說道:“你答應過我的。靜下心來,無論何時,步步求生,別讓我的心血白費。”
梵印流光,淡金佛光輝耀殿中,将簫聲裏的陰鹜怨氣層層滌盡,只餘下脈脈暖流,随着悠揚旋律融入神魂之中。素還真重重合上雙目,不再抗拒,一任十指交握,神魂交融,胸中激怒與酸楚混作一處,漫流成災。
談無欲醒來時,素還真正執着一根枯枝,挑着面前一叢篝火。火光明亮,映着他清冷面容,光影不住浮動,渲出一幅安靜的圖畫。談無欲躺在一旁,靜靜看着,見他将那燃着的枝條扔進火裏,火堆上爆起一串明亮的火星,旋舞着彙入一天夜色。
遠處傳來數聲狼嚎,偶爾刮過的風帶着北地特有的凜冽,此地已非情天,卻也絕不是琉璃仙境。談無欲撐着身子坐起,望向四周漆黑山林,問道:“這是何地?”
素還真回答:“不知道。”
“不知道?”
“山林野地,看起來都一樣,如何知道?”素還真答得理所當然,談無欲啞口無言,對着四顧不見人跡的荒郊野嶺看了半天,躺回地上。
天上有雲,不見星月,那火堆便是唯一的光亮。素還真眼裏燃着兩叢火光,間或被低垂的眼簾掩去,明滅不定。
“為何不回琉璃仙境?”過了一會兒,談無欲問。
“素某以為,你并不願與我回琉璃仙境。”素還真答道。
“你可以送我去無欲天。”
“無欲天無床無枕,未必就比這裏好。”
談無欲淡淡一笑:“也是。”
又是好一會兒沒人說話,只餘火堆哔剝作響,談無欲覺得自己快要睡着時,才又聽素還真問道:“你不問問我情天一行結果如何?”
談無欲打了個呵欠:“不必問,我自是知道結果。”
素還真映在火光中的容顏有些扭曲:“是啊,你做盡這一切,将素某算得通透,自是知我再不會拂你心意,橫添變數。談無欲,一次又一次算計我的感覺如何?”
談無欲望着那叢篝火,随口應道:“着實不錯,令人着迷。”
素還真并不着惱,又道:“說來不免好奇,若我并不曾先一步去過情天呢,你又準備了一套怎樣的說辭來讓我接受?亦或是幹脆什麽也不說,直接把我打暈綁去?”
“那也不失為一個省時省力的好法子。”談無欲同意道。
“警幻名簫的來歷,你倒是編了一個很像樣的故事,知我未必相信,為減我疑慮,特意再将優藍琴一事和盤托出,在在入情入理,仿佛毫無破綻,我自是少了很多懷疑。”素還真繼續分析。
“那些倒是句句屬實。”談無欲說。
“你卻不認為我能就此完全信服。将自己扯進來,讓我對骨簫與你之間的芥蒂深信不疑,再再提醒我不可因你分心,實則便是要讓我分心,擔憂你的處境,思及這都是因我而起,而心生恻隐,不忍再與你仔細計較……”素還真将談無欲的心思算計一一剖明,又問,“可你知曉,真正讓我決定放下戒心的是哪一句話嗎?”
談無欲不作聲,素還真撿起一根枯枝投進火裏,在火光的映照下,面上猶然泛着寒意:“一段露水姻緣,好一段露水姻緣……為了讓素某一步步都照着你的計劃走,你連自己也可以利用,是麽?”
“你說什麽?”枯枝入火,炸出一朵火花,談無欲不可置信地擡眼看向素還真。素還真瞥見他之神情,卻是面露微嘲:“戲演得過了就不像了。收去無欲天靈氣,只餘一棵千年槐樹壓住地氣,那處便成極陰之地,正與天上陰月相應,此番變故,你當真沒有料到麽?可笑如此明顯的布置,我竟至今才想明白,真可謂一葉障目,自食其果。”說罷再看一眼談無欲,見他面色難看到極點,又道,“怎麽,事到如今,還想否認麽?”
“我……”談無欲只覺喉中幹澀,勉強咽了一口唾沫,眼神晃了晃,幹笑一聲道,“哈,你都想得這般透徹了,我又何須否認呢……是又如何?”
“是啊,是又如何呢……”素還真終于不再平靜,收起喬裝出來的淡漠,露出一抹慘笑,看着談無欲,痛心疾首地道,“究竟還有什麽是你不能利用的?這般玩弄于我,看我為之愧疚,為你神傷,是不是特別有成就感?為達目的不擇手段到這般地步,你當真讓素某刮目相看。”
聲聲痛斥入耳,談無欲竟不知此刻心裏是什麽滋味,只木然盯着火堆發愣,神智漸趨昏沉。眼前忽然一暗,是素還真走來,半跪在他面前,擋住了那唯一的光源。背對着火光,素還真的面目隐在陰影裏,鬼魅般幽厲森冷,他就這樣俯視着談無欲,一字一句說道:“以魂補魂,你是怎麽想出來的?你可知曉,如果可以,素某真想全部還給你,一分也不要。”
“你說,我要它來幹什麽呢?”
“我的好師弟,你果真當素某是沒有心,不會痛的。”
“這一局,我敗得凄慘,可你也須記得……”
素還真一指點在談無欲頸側,只以指尖輕觸,沿着血脈的流向緩緩劃下,留下一道淺淺的紅痕。
“你記得,這世上如果還有一個人的心能比談無欲更狠,那個人一定叫做——”
“素還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