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逆鱗
素還真帶着談無欲進了琉璃仙境,屈世途一看兩人模樣,只恨自己為何要探頭。只見談無欲一條胳膊破破爛爛地垂在身側,另一條胳膊被反剪着壓在背上。素還真拿着他,臉黑得跟塗了層煤灰似的,進來也不說話,拽着談無欲就去跳崖。
跳崖?!
屈世途眼皮一跳,不知道這又演的是哪一出,可有可無地喊了句:“喂喂,那邊有升降梯啊!”無人搭理,他便自己摸到升降梯的所在,開了機關鉸鏈。
這頭素還真運出上乘輕功,輕飄飄落到崖底,行出一段,只見別有洞天。原本霧蒙蒙一片的崖底随着他七轉八挪,霧氣逐漸散開,露出一片綠草如茵、花木扶蘇的山谷來。
山谷臨着一條河,河中碧波粼粼,流水潺潺,及到近了,忽又見白浪掀濤,直往岸上打來。素還真無心玩鬧,對河中道:“蠹魚孫,素某今日有事在身,改日再作陪。”
“咦咦咦,不是‘前輩’,也不是‘魚高人’,素還真你今天心情不好啊?”河裏游上來一條褐色大魚,身體扁平,兩鳍平展如翼,形似傳說中的魔鬼魚,只是體型頗大,還能口吐人言,殊為不尋常。
那魚自水面露出頭來,往岸上瞧了一眼,見素還真押着個陌生人往山谷深處去了,疑道:“奇了,素還真怎麽還帶人來?這又是個什麽人?”正琢磨着,一眼望見打升降梯上下來的屈世途,趕忙叫住,“你來得正好,剛才素還真……”
屈世途走到河邊,蹲下:“素還真去哪兒了?”
“朝裏頭走了,我看是要去藥室。”蠹魚孫又把頭埋進水裏,靠着岸邊來回游動,“前幾天他也來過一次,那次一個人,今天帶來的這是誰?”
屈世途聽他這麽一說,心下明白幾分,口中道:“是談無欲,你應該聽過這個名字吧?”
蠹魚孫想了想:“聽過聽過,跟素還真齊名的那個什麽月才子嘛,早些年名氣還不小,不過似乎有段時日沒傳出什麽事跡了,怎會走來這裏?”
屈世途道:“這中間的事情我也跟你講不清,總之素還真大概是要借用一下藥師的東西。回頭等他出來,你自己跟他打聽。”
蠹魚孫不怎麽滿意這個答案:“你閑着也是閑着,跟我聊聊又不會少根毛。”
屈世途站起來,捶了捶老腰,心有餘悸道:“別的事就算了,沾上這個談無欲,素還真恨不得滿身都是逆鱗,我可半個字也不敢亂說。小命要緊,小命要緊啊……”說着踱到草亭坐下,閉目養起神來。
一個時辰後,素還真獨自一人自谷中步出,蠹魚孫拍了拍水,屈世途一睜眼,搶在他之前開口喚道:“素還真啊你可出來了,怎麽就你一個,談無欲呢?”
素還真正向他走來,邊走邊道:“還在裏面,怎麽,好友找他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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屈世途一聽這語氣,分明不加掩飾的帶着刺,心知這素還真心情正是糟糕透頂,趕緊呵呵笑道:“沒、沒……我一個閑人成天哪兒來這麽多事找這找那,關心一下,關心一下而已。”
素還真已行至亭中,拿拂塵掃了另一張竹椅,坐下道:“哦,但不知好友對我那同梯有多關心呢?”
屈世途幹咳一聲:“你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當然是對朋友最普通的關心!”
素還真道:“可我并沒說過談無欲是我的朋友啊。”
“咳咳咳……”屈世途差點咬到舌頭:“那什麽,同修也是一樣,都一樣……”
“哪能一樣呢?”素還真道,“交友交心,貴在相知,同修麽,師父領回來是誰就是誰了,不論能不能交心,願不願相知,都沒有選擇的餘地。”
屈世途道:“話雖是這麽說,可同修百年,情分到底不同尋常……”
“是不同尋常。”素還真冷冷一笑,“正因為不同尋常,算計起來才特別得心應手,做什麽也都無需顧忌。”屈世途被他笑得背上涼飕飕的,伸手往額上虛虛一抹,斟酌着開口問道:“這又是怎麽了,他又做了什麽?”
“你不知道?”素還真質問道。
屈世途苦笑:“天地良心,我真不是手眼通天,坐在琉璃仙境還能知曉天下事……素還真你就發發善心,揀那能說的跟我透露一二吧!”
素還真盯着他看了一會兒,直看到屈世途覺得屁股底下坐的是塊釘板,才道:“我與你說天君絲、優藍琴,你必是要說不知情,那四盞燈乃是取自百棺機密門,想必好友應當見過了。”
“咳咳咳咳咳……”屈世途這回是真嗆住了,勾着腰恨不得把肺咳出來。
昨日見一黑衣人帶着顆石頭闖進琉璃仙境,他道是誰,還湊上去打招呼,結果黑衣人面罩一摘,露出素還真的臉來,那一刻,他即便不是呆若木雞怕也好不到哪裏去。不能怪他一見黑衣覆面就理所當然地以為是那人,怪只怪素還真扮得太惟妙惟肖,不只是身形打扮,連走路的步态、看人的眼神都一模一樣,別說他屈世途,換了談無欲在場,一不留神也是要看走眼的。
再見素還真一掌拍上那塊石頭,石頭沒了,變出四盞無比眼熟的油燈,屈世途就知道談無欲已經走眼過了,且走得還比較遠,連家底都這麽交代了出去……這要能善了,可不是他這等凡人能兜得住的!所幸神仙們架沒打完,素還真放好燈,行色匆匆又走了,沒空搭理他這噤若寒蟬的小人物。可走是走了,終歸還要回來,這不,秋後算賬來得特別快,不帶半點商量的。
好在他多少算是有了準備,撫着胸口順了氣,便背誦起打了一晚上的腹稿來:“素還真啊,我跟你說老實話吧,他們這事兒我知道得真不多。那些燈是擺在百棺機密門沒錯,可我去之前就已經在了,只交待不能亂碰,也沒說點來幹嘛,你問我真是問錯人了。”
“哦,那好友都知道些什麽呢?”素還真毫不意外他會這麽回答,只順他話意問道。
屈世途于是長嘆一聲,撫了撫胡須,說道:“我知道他們做的這事情跟……苦境地氣流失有關系,只要沒騙我,那算起來也是在辦好事吧。你用不着太憂心,這事兒吧,也不只是他們在奔忙,還有很多人都出了力,若是傷天害理,那些人準定先找他們算帳,最後才輪到你。”
素還真道:“很多人,都有哪些人?一頁書前輩、照世明燈、莫召奴、你屈世途,萬聖岩多半也牽連其中,還有呢?”
屈世途聽着這串名字,又是一陣心驚:“你你你你……你都知道了?!”
素還真一笑:“這麽久了,我總得知道點什麽吧,好友總不能指望素某一直當個睜眼瞎。”
“呃,我不是那個意思……”屈世途咽了口唾沫,“先前你吃的那定魂丹,其實是……”
“慕少艾。”素還真淡然道,“猜到了,接下來呢?”
屈世途嘆了一口氣:“果然瞞不了你。”
素還真道:“瞞着我,不讓我知道真相,是你們一致的意思麽?”
屈世途道:“其實我聽得出來,照世明燈也覺得瞞着你不好,我也……唉,說這些都沒用,想必你也不想聽這些。你……”
素還真卻沒讓他說下去:“我占過許多卦,皆是天機掩蔽,不可預測。上一次卦象如此,是在引靈山之前,這次兇險卻似還在那次之上,連百棺機密門也失效了。”他事不關己般悠悠道來,“若說素某不曾心有所感,那是無稽之談。我何嘗猜不到你們做盡這一切是為什麽呢?可我只是想聽哪怕一人對我說一說原委,而不是人人都有道理,有苦衷,只有素還真像只沒頭蒼蠅四處亂撞。若我真的在劫難逃,起碼也讓我做個明白鬼吧。”
屈世途沒想到話題忽然急轉直下,慌忙道:“你別胡思亂想,什麽在劫難逃!天機掩蔽,就不能是別的原因嗎?你不會有事的!”
“好友這麽急着寬慰,可見素某所想非虛了。因為我,是麽?你們都知我甚深,自然知曉素某非是畏死之人,一字不願透露,可見非我一人生死這麽簡單。”素還真平靜地望過來,“苦境,真會因我而亡?”
屈世途聽他娓娓道來,越聽越是心驚,到了最後已如靈魂出竅一般,愣愣地應不出聲來。素還真見他這樣,哪還有什麽不明白的,自嘲一笑道:“想不到素還真果真如此重要,竟能攸關天下。我該想方設法活下去,對不對?可這又需要付出多少代價呢?”他略微出神地望着遠處,搖頭道,“我又何嘗希望由你們來付這些代價呢……”
屈世途一聲長嘆:“正是因為你不會希望,才瞞着你啊。”
素還真卻道:“可我并不想承這份情,尤其不願承他談無欲的情。”
屈世途道:“你又何必……”話沒說完,便斷在素還真此刻的神情裏。但見素還真面攏嚴霜,如怨似忿,仔細看來,卻又沉着一種更深更晦澀的情緒。他原想說,談無欲也是為你好,可他發現并不必說。素還真什麽都清楚,他只是拒絕接受這樣的方式,便是全天下都能這樣對他,唯獨談無欲不能。
為什麽唯獨談無欲不能呢?屈世途不知道,也不敢知道。多年以前,“談無欲”這三個字就已是一個禁忌,如今時移世換,又似成了另一種禁忌。那是素還真深深藏起的一面,在他記憶深處、靈魂深處,紮下了一根不能拔除的毒刺。
多年以後,屈世途才似乎看懂了這個禁忌,可那時卻是素還真絕口不再提起那個名字。若有當時,便是現在。現在的素還真手一翻,化出一柄長劍,如那人一般愛惜地撫過劍身,目光溫存如水,語調柔和,卻冷得瘆人。
他說:“有人機關算盡,要把自己活成素還真的遺憾,你說,我該答應麽?”屈世途答不上來,素還真便握着劍,複又朝山谷深處走去。
待他走遠了,蠹魚孫才小心翼翼地自水裏探出頭來,望望這邊,再望望那邊,期期艾艾地問屈世途道:“現在是什麽情況?什麽生生死死,什麽能不能?”
屈世途一臉愁苦:“你問我?我也想找個人問問啊……”
蠹魚孫覺得屈世途的提議其實是對的,他若實在好奇,該直接去問素還真。可他又不想被切成生魚片,思來想去,決定還是算了。
慕少艾說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魚生難得幾回閑。可這麽說的人到底還是多事,出了谷去,便再也沒能回來。
每一個人實則都非常輕易就能活成他人的遺憾,并不需要機關算盡,之所以機關算盡,或許是為了讓某個人想起來時,能少幾分遺憾。可這種事誰說了又算呢?無非如人飲水,冷暖寸心知。
緣生緣滅,非關風月,冤孽而已。
金烏西墜,夜幕低垂,谷底煙岚四起,在血月下流轉着絲絲殷紅,山崖之下,一道隐蔽的石門緩緩開啓,素還真步入其中。但見門後乃是一鑿山而成的洞窟。洞內甚是寬敞,居中立有一座近兩人高的藥爐,四周除卻大小藥櫃,還散布着一些形貌特異的裝置。
談無欲面朝一只大缸,負手站着,他身上只着單薄中衣,一側袖管已被剪去,外袍斜披在肩上,虛掩住密布傷痕的左臂。素還真走上前去,将鳳流劍随意置于一旁桌上,也不知會,拉起他那條傷臂,一手并指,自手腕向上寸寸按過,一直按到肩膀。
談無欲偏頭看着,任他拿捏,除了些微蒼白的臉色顯露他并不如看上去那般輕松,不見絲毫異色。素還真将大小傷口逐一檢視過,才道:“疼嗎?疼是應該的。這缸中藥湯本是配來替你養複經脈的,用于療複外傷效果平平。這藥室中倒也有不少好東西,可我不想用,免得有些人好了傷疤忘了痛,轉頭又折騰出什麽新花樣來。”
談無欲默不作聲,素還真放開他的手,上前兩步,停在缸邊,撫上那藥缸略顯粗糙的壁面,對身後道:“不好奇這是哪裏嗎?”談無欲目光追随着他,依然不語,素還真又道:“是了,你心裏有數,當然不好奇。我卻禁不住好奇起來,你究竟是何時結識慕少艾的?”
談無欲腳跟一轉,走向被置于一側的鳳流劍。素還真的腳步聲随後響起,在他碰觸到劍身的同時,一只手自身後伸來,按在他手背上。“說話。”素還真的聲音落在耳邊,“我記得早已替你解了啞穴,能言而不言,是跟我無話可說嗎?”
素還真掌心幹燥溫暖,覆在他微涼的手背上,帶來幾許舒适的暖意。談無欲知他并未使力,卻也無意拂開,只定立不動,望着橫于案上的寶劍,并不作答。
“說話。”素還真總是溫潤的嗓音略顯清冷,附在他耳後輕聲道,“說說看,你到底還有多少事瞞着我?”仍無回應,他等了少頃,又自說道,“不說是嗎,那我換個方式問了。”
語畢,空着的那只手便自談無欲腋下穿過,探入中衣之中。指尖火熱,灼痛了冰涼的肌膚。談無欲輕輕一顫,拿傷臂去擋,素還真動作輕靈,繞過阻礙,一面挑開衣襟,手指在光滑的肌膚上四處游移。談無欲傷臂活動不便,被他屢屢繞開,落在劍上的手剛一動,又被死死壓住,一時之間只能任由素還真的手指在他身上翻弄挑撥,一路煽風點火,慢慢往腰下滑去。
察覺談無欲渾身抖得越來越厲害,素還真半摟着他,手下動作不停,問道:“怎麽了?厭惡的話,推開我便是。如今的你應是有此餘力吧?”談無欲緊咬着唇,只是顫抖,并無更多表示。素還真眸光漸寒,道:“不推開我,我可就繼續了。”
那只手毫不客氣地抽去束帶,伸進亵褲之中,談無欲緊咬的唇縫間終于流出一聲嘆息。素還真握住那半硬陽物,冷笑一聲道:“你的身體可就老實多了。這次可沒有血月作用,仍是這麽不經碰,你說,這又是怎麽回事呢?”
他手指靈活,又着意挑逗,談無欲被他一番撥弄,只覺細碎的歡愉綿綿不絕,舒服得令人心悸。放在劍上的兩只手十指緊緊相扣,談無欲以手肘支住桌面,深深埋下頭,勾起腰,不再壓抑喘息。
素還真聽在耳裏,便道:“這不是能出聲嗎?不與我答話,莫不是怕一開口就又都是虛言?放心吧,素某已經習慣了,并不介意。”
談無欲幾乎已是趴在桌上,腰腹被素還真攬住,不得動彈,弓起的脊背不住抖動。素還真一探身,張口咬住他裸露的後頸,便覺手中硬物重重一跳,似是将要洩出。他以拇指按住先端,果不其然引來一陣劇烈痙攣,漲至極限的欲望不得發洩,談無欲喘息聲中融進痛苦之色。素還真置若罔聞,沿着印下的齒痕舔過一圈,道:“可不能這麽輕易就放你幹休。這般乖順,哪裏像你?與我說說,此時此刻,你那顆足智多謀的心裏又藏了怎樣的算計?”
快感不絕,卻不得解脫,變成漫無邊際的折磨,談無欲只覺下身漲得發疼,無法宣洩的焦躁在體內四處沖撞,不禁下意識搖頭,要去拉開素還真的手。素還真哪會被他拉動?只更緊地握住他贲張的欲望,低聲道:“便是這樣也不肯讨饒,這倒又像你了。告訴我,你是怎麽想到纡尊降貴屈身于我,來博取素某一時心軟的?那般情态,都是有意裝作的麽,還是說,幹脆就順水推舟,趁機享受一番?呵,想不到冷心冷情如脫俗仙子也喜歡這般滋味,有紅月做借口,倒也無損你的體面。說說看,當時便不是素某,換了其他人,也能取悅于你嗎?”
耳聞這無端指責,談無欲更加用力地搖頭,抖得幾乎撐不住身子,卻仍是不吭聲。素還真幽黑雙眸漸漸染上狂态,手上再添力道,談無欲痛呼出聲,素還真松開他早已握不住劍的手,手臂一收,将他扣緊在懷中,再開口,已是咬牙切齒。
“說話!為何不辯解?!你就甘願讓我這麽想你?快說啊,說那并不在你計劃之中!說你是因誰而失控,說你做盡這一切,把自己搞得遍體鱗傷,都是為了誰?!”
“說啊!為何要任我誤解,為何什麽都不肯言明!難道素還真除了這一條命,便再沒什麽值得你在乎了嗎?!”
連日來不得纾解的心聲出口,他便再不壓抑怒火,撕開談無欲衣衫,也不知是啃是咬,在那光裸的脊背上烙下一串紅痕。手中硬物又是一顫,他手指一松,滾燙的濁液噴濺出來。談無欲悶哼一聲,腿彎一軟,被他撈住,沾滿濁液的手指徑直探向後方,擠入那逼仄的小穴之中。
異物入體,談無欲一陣驚跳,奮力掙動起來,素還真用力将他制住,手指長驅直入,按上那最為要命的一處。談無欲掙紮的動作頓時一滞,抑不住的喘息聲中混入了甜膩的戰栗。素還真再探進一根手指,繞着那處來回按壓,談無欲伏在案上,後穴陣陣抽緊,死死絞住那入侵的異物。
素還真雙眼密布血絲,紅得幾如血月映照,耳聞談無欲破碎不堪的呻吟,卻依舊等不來任何聲辯,怒火更熾,抽出手指,扯開衣袍,早已高昂的硬挺抵住微張的穴口,一言不發,頂了進去。并未得到足夠擴張的後穴陡然迎進如此兇物,毫不意外地撕裂開來,談無欲一聲痛呼,素還真低頭一看,但見觸目驚心的血色沿着腿根白皙的肌膚蜿蜒而下。他咬一咬牙只作不見,将埋進談無欲體內的兇器一推到底。
身體似是被撕成兩半,談無欲連痛呼也發不出了,喉中赫赫作響,冷汗将桌案濡濕了一片。素還真進到最深處,一手按住他抖個不停的背脊,不知是怒是恸,指尖也兀自細細顫抖。“……被我這樣對待,也無所謂是嗎?”他狠狠瞪着那片青紅交織的脊背,眼中盡是濃得化不開的痛楚,“你說啊,還要素某怎麽傷你,才能讓你不再無動于衷?”
談無欲趴在桌上,左臂無力地垂在身側,身後的疼痛被流逝的時間逐漸放大,随着素還真漸行漸快地抽送,将他撕扯成無數碎片。這是一場注定無人享受的性事,交合的肉體帶來的只有永無寧日的折磨,他卻不願阻止,不想停下,直到身後之人發出一聲壓抑的嘶吼,将那比怒火更熾的熱流灌入他體內深處。
那是那個人流不出的淚、碰不得的傷,合着清晰的脈動,将他淹沒。他張了張嘴,差點找不到自己的聲音,過了很久,才似嘆非嘆道:“夠了麽?若是夠了…放過自己吧……”
按在背上的那只手緩緩收緊,骨節握得喀拉作響,他看不見素還真的模樣,卻是了然于心,勉力撐起身來,擡起那條傷痕密布的手臂,越過肩頭,摸索到素還真的鬓角。潮濕的鬓發很快便被溫熱的氣息取代,指節被細細啃咬,身下綿軟無力的所在被一雙手掌包覆,無比愛憐般撫摸揉捏。那嵌在體內的異物又自脹大起來,撐開方得喘息的傷口,填滿每一處縫隙,痛感已然麻木,便有新的感覺混入其中,嗜虐一般,将火熱的身軀和悲涼的心境割裂開來。
談無欲仰起頭,閉上眼,身體宛如沉浮在虛空之中,腳下是足以令人粉身碎骨的萬丈深淵。每一點來自素還真的碰觸,都似要将他推進萬劫不複,他卻無心退避,任憑自己吐出難耐的呻吟,熱切地汲取着來自另一個人求索。
明知蒼白的言語什麽也無法改變,在那沉淪的間隙裏,他仍是固執地說着:“放過自己吧……你只是,別無選擇……”指間一痛,被咬出一道血痕,他似是看到了,看到那如何宣洩也不會平息的憤怒,化作深沉的恨,在那顆千瘡百孔的心底紮下根來。他當然能看到,因為從一開始他就深深明了,那讓素還真怒不可遏的實則是什麽。
情天之中不曾拒絕的殘魂,登天臺上親手斬下的斷臂,都是入骨的毒。而縱然有一天必須以命換命,素還真只要還是素還真,也一定會默許,不需要任何人來要求,素還真也會不擇手段地活下去,哪怕為此要将眼前之人徹底犧牲。談無欲,或是任何人,與萬千生民放在一起,對他來說,從不存在第二種選擇。
憤懑于他的欺瞞,惱怒于他的冷漠,到頭來,素還真最恨的,仍是那個只會任由一切發生的自己。痛有多深,恨就有多重,唯獨情之一字,落在其間,早已輕得不堪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