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始動
屈世途尚不及回頭，忽覺眼前一花，那人已不在桌邊，再聞雙掌相擊，真氣爆沖之聲響起，慌忙起身去看。但見素還真與那黑衣人橫掌在前，各自退開數步，激蕩的真氣震碎了屋角瓷瓶，燭臺傾倒下來，砸在牆邊的盆景上。
屈世途喊道：“喂喂，拆房子嗎？要打出去打，打完記得自己收拾！”喊完發現兩人都朝他看來，又忽然驚覺自己哪兒來那麽大勇氣，神仙打架也敢橫插一腳，背上遂起一層冷汗，趕緊改口道：“呃，你們慢慢打，我找個地方涼快去……”
素還真出言攔下他：“不必了，坐下吧。”說着又朝那黑衣人道，“火也發過了，便也請坐吧。”黑衣人重重哼了一聲，轉回桌邊坐下，手往桌上一拍，震得茶壺碗盞一片嘩啦作響。屈世途渾不知發生了什麽，見此景況，讷讷不敢多言，也挨着桌子坐下。
素還真站到兩人中間，卻是不坐，左右一看，道：“我該稱哪一位為‘好友’呢？”屈世途咳了咳，沒敢應聲，黑衣人道：“愛怎麽叫怎麽叫，先給我解釋一下你幹的好事！”
素還真問：“不知所指何事？”
黑衣人拍桌而起：“你說呢！要我給你歷數出來嗎？！”
素還真見到桌上鳳流劍，哪裏還想不到前因後果？明知故問之後，便是一派鎮定自若，問道：“不知前輩看到多少？”
黑衣人被他這麽一問，更是怒火中燒：“恬不知恥！你當我多好雅興，還樂意全程圍觀嗎？！”
素還真淡施一禮：“如此，素某多謝前輩非禮勿視了。”
“狗屁！”那人又是一掌擊出。素還真不予硬接，側身避過。掌風呼嘯而來，屈世途趕忙抱頭往桌下鑽，口中呼道：“城門失火，城門失火啊！”
黑衣人一擊不中，更是氣恨，一掌接着一掌拍出，素還真連連閃避，掌風在堂中四處呼嘯，終于還是掀翻了八仙桌。屈世途剛覺頭頂一涼，擡頭一看，還沒看清天花板是何模樣，又見一片陰影罩下，素還真已将桌子推回原處，桌上杯盤碗盞無一不全，只鳳流劍被他執于手中，不曾歸位。
黑衣人見此情景，更是光火，再要出招，素還真拂塵一掃，一道沉穩氣勁發出，壓下他的動作。
“前輩暫息雷霆吧。”
“好啊，你給我解釋清楚！”黑衣人怒火不見稍減。
素還真卻道：“你希望我解釋什麽呢？依素某看來，并沒有什麽好解釋的。”
黑衣人指着他的鼻子，抖着手道：“你們……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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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如何？”素還真仍是波瀾不驚，“此事若是有違天道，自有報應不爽，在此之前，不勞前輩費心。”
“……好個大言不慚的素還真！”黑衣人怒極反笑，“好，管不了你，我去問問你那個師弟腦子被什麽糊住了，要跟你一起犯渾！”
他說着就要往裏去，素還真卻是閃身一擋：“留步。”
“怎麽，心虛了？”
“他在休息。”
“……休息個屁！”黑衣人真氣一振，素還真竟被震開幾步，再看黑衣人，身影已自原地消失。
屈世途戰戰兢兢地從桌下探出頭來，正見着素還真退到桌邊，趕忙手腳并用地爬出來，撣了撣身上浮塵，心有餘悸地道：“素還真啊，你是怎麽惹到他了？平時見了你跟老鼠見貓似的，今天怎麽這麽大火氣？”
素還真并不答話，低頭看了看手裏鳳流劍，五指收緊，又很快松開來，将劍放回桌上道：“有勞好友代我将此劍轉交談無欲吧，素某先帶莫召奴上心築情巢了。”
屈世途見他轉身就走，忙追出兩步問道：“等等，談無欲不一起去嗎？”素還真頭也不回道：“他若要去，我也攔不住，随他吧。”
屈世途總覺得這句有點答非所問，卻又咂摸不出究竟，尋思着素還真的态度，總覺得似與昨日有微妙區別，又說不上來究竟何處不同，只能讷讷望着他的背影，皺眉陷進糾結之中。每個人樣子都不尋常，只有自己一切如常地被置身事外，屈世途覺得這怕也能算是一種特殊待遇，糾結良久，覺得還是寬心享受就好，便自我解嘲般吹着小調去打掃戰場了。
那廂黑衣人一路風風火火，卷過大半個琉璃仙境，在素還真的卧房中找到了談無欲。談無欲只着中衣，擁着暖被靠坐在榻上，見他怒氣騰騰地進來，便道：“自門而入，想必見過素還真了。”
“你還給我提素還真！”黑衣人幾步跨至榻邊，一眼望到他衣領下半掩的紅痕，頓覺一盆涼水兜頭澆下，那潑天怒火也被凍得激靈靈一顫，抖着聲音道：“孽障……都是孽障！你說，你到底怎麽想的？！”
談無欲随意地靠在那兒，一派自然，透着若有若無的疏淡，聞言便道：“你都看見了？”
黑衣人恨道：“不要一個個都來明知故問！要不然我吃飽了撐的，去觸他素還真的黴頭？！”
“也好。”談無欲道，“你早晚要跟素還真正面接觸，此番就算正式打個照面吧。”
黑衣人覺得不太好：“這是重點嗎？我說的是你跟素還真，你們……”
“不必擔心。”談無欲道，“今後的事，該怎麽辦還是怎麽辦，且……來自素還真的阻力應會小一些了。”
黑衣人哂道：“這麽說還是好事一樁了？”
“談不上，但總不算壞事吧。”
“你在找死！”
“談無欲自有分寸。”
“我信了你的邪！”黑衣人胸口劇烈起伏，似是在竭力壓抑怒火，談無欲也不刺激他，默默坐着，就聽黑衣人又問，“這件事，素還真如今知悉多少？”
談無欲想了想，老實回答：“我不知道。”
“哈？”
“他并未向我求證任何事，想來應是猜了八九不離十，但于其中細節知悉多少，我就不得而知了。”
“那你……你……”
“這本是不相幹的兩件事。”
“怎麽就不相幹了，你跟姓素的什麽時候不相幹過！”黑衣人覺得自己都快被氣得語無倫次了，“他多大本事，什麽人都敢招惹！我倒要看看他究竟知道多少，才敢這麽不知死！”
談無欲聽他氣急之下有意要對素還真和盤托出，便緩聲道：“消消氣吧，現在還不到讓他知曉全部的時候。至少要等我此行歸來，若然能成，再說不遲。”
黑衣人道：“在我看來這就是最不靠譜的一件事！”
談無欲也不否認：“這本也是我最沒把握的一件事。但事在人為，總要有人去做。”
“素還真就這樣放你去做？”
“不然呢？”談無欲一笑，“他再清楚不過，這些事由我去做，好過其他任何人選，就算由他來拟，這也是能将風險降至最低的方案了。是以他不會再勸我停手，甚至會為我掃平障礙，只因孰輕孰重，在素還真心裏總是衡量得分明。”
“他清楚……好個他清楚……”黑衣人咬牙，“那你呢？你清楚自己在做什麽嗎？”
談無欲沉默不語，片刻之後似嘆似笑道：“我倒真望自己能糊塗一些……”
“好，好，好！”黑衣人一連三聲“好”，接着仰天一嘆，再開口，語中帶上了悲切之意，“反正我也看不到，你們一個個……好自為之吧。”說罷再不看談無欲，轉身出了房門。
談無欲收拾停當出來的時候，兩個屈世途正坐在院子裏聊天。
一個說：“年紀大了還是悠着點兒，火氣不要這麽旺，傷身體。”
另一個說：“是我想發火的嗎？讓我選，我當然選看到素還真自覺滾遠點，可他……他……唉，算了不說了……”
一個就說：“雖然我不曉得素還真幹了啥，但他那人做事總是有道理的，有時候你覺得他不講理，其實他心裏都盤算得好好的……”
另一個打斷他道：“屁的道理，從小到大他就不是個講道理的人！他跟你講道理，那多半就是要陰你，他那些道理誰敢聽！”
一個搖頭道：“雖然打心底裏我很想說一句深有同感，但摸着良心說，這些年他是真不容易。我看他也就對着談無欲的時候，能展現點真性情了……”
“可千萬別來這套！”另一個又開始拍桌子，“他的真性情還是自己收起來慢慢享用吧，別人消受不起！”
“這也不行那也不讓，素還真快要被你逼得沒活路了。”談無欲走過去，拿起一只空杯，倒了一杯茶，執在手裏晃了晃，又不飲，放回桌上。
“他素還真有沒有活路我很關心嗎？”黑衣人抄起那杯子，把茶當白開水倒進喉嚨，随手把空杯往桌上一扔，杯子骨碌碌滾過半張桌子，屈世途趕忙接住。
談無欲問黑衣人道：“都準備好了嗎？”
黑衣人橫他一眼，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情态收斂了一些，略微正色道：“能找到的人都知會了，找不到的我可沒轍。”
“嗯。”談無欲點頭，“那就行了。你尋不到的，自有人會想辦法。”
黑衣人問：“這麽大的事，你真沒給素還真透點風？”
談無欲道：“讓他更為難嗎？算了吧。等我走了，有的是他為難的時候。”
屈世途聽着這話風不對，急忙問道：“你要走？上哪兒去？”
談無欲道：“出趟遠門，找點東西。”
“呃……”屈世途不确定該不該繼續問下去，猶豫了一下子，還是心一橫道，“幾時回來？”
談無欲随口答道：“不一定。”
“那……素還真知道嗎？”屈世途終于還是問出了這個他最關心的問題。
談無欲略一沉吟：“這麽……我沒跟他講，但他應該有感覺吧。說到素還真，他離開之前可有交代你什麽？”
屈世途指了指桌上鳳流劍：“就讓我把劍交你手裏，別的就沒有了。”
談無欲看了看劍，卻不取，對屈世途道：“我有一事須借重于你，這劍你先拿着吧。”
“什麽事？”屈世途一聽有事就緊張起來，再聽說連鳳流劍也要交給他，心裏頓時毛毛的，“我又不會使劍，提着劍跟拿把西瓜刀也沒什麽區別，這劍給我做什麽？”
談無欲道：“我須再借九霄鐵龍帆一用，詳情聽說。”他将計劃詳細說與屈世途聽了，又道，“原以為該是素還真來跟你交代這些，想不到他倒是撇得幹淨，算準了他不操心我也一定會安排，那就如他所願吧。”
屈世途撇嘴道：“也不知你倆是誰在給誰下絆子。”
談無欲一笑：“跟我給他挖的坑比起來，他這只能算是使了個小性子。”說着看向黑衣人，“我們也該出發了，這就走吧。”
黑衣人問道：“直接去翠環山？”
談無欲點頭：“直接去翠環山。”
黑衣人又問：“真的不用先去心築情巢看看？”
“無此必要。”談無欲道，“有素還真在，那邊是最不可能出問題的。”
“他又不算是我們這邊的，誰知道會不會照你的劇本來……”黑衣人犯嘀咕。
“已經是了。”談無欲肯定地道，“等我走了，你還需要跟他好好配合，可不能再置氣，誤事就不好了。”
黑衣人重重一哼，不答話，談無欲便也不再提，當先往仙境外走去。
此時，遠在南武林，素還真負着莫召奴，被堵在了心築情巢門外。他在雲端之上便已看見，整個心築情巢被憤怒的武林人士圍得水洩不通，甫一落地，便被衆人包圍了起來。
素還真好言問道：“各位前來心築情巢，不知是為何事？”
那人群立時嘈雜起來，有對着昏迷不醒的莫召奴指指點點的，也有要求素還真給出一個說法的，七嘴八舌吵吵嚷嚷，半天聽不出個所以然。
素還真于是又道：“各位稍安毋躁，素某建議你們推舉一個代表出來，好将事情原委說清楚。”
人群中于是走出一名英俊男子，青衫墨發，眼含桃花，折扇輕搖，未語先笑道：“在下九章伏藏，久聞清香白蓮素還真大名，惜乎緣悭一面，今日得見，果然好一番神仙風采。”
素還真見他形貌雍容，談吐間風度翩翩，像是何處世家子弟，便道：“謬贊，公子也是一表人才。敢問公子，衆人集結在此所為何來？”
自稱九章伏藏的男子道：“我等來此，乃是聽聞素賢人不日将至，欲向素賢人求證一事。”
“哦，何事呢？”
“請教素賢人，你為救醒莫召奴而要撥響優藍琴，此事可是屬實？”
聽他說出“優藍琴”三字，素還真心下一凜，面上平靜如常道：“不知公子自何處聽來此事？”九章伏藏還未開口，人群中已有人不耐嚷道：“從哪兒聽來的很重要嗎？素還真，你就說有沒有此事吧！”
九章伏藏回身安撫衆人一番，再對素還真道：“此事我等自有可信的消息來源，也已知曉優藍琴不可輕易撥響，否則恐是天地大劫将至。素賢人身為武林棟梁，想必也會念及蒼生安危，不至因一己之私做出危及天下的舉動才是。我等今日聚集在此，不為其他，只是想向素賢人讨一個保證罷了。”
素還真卻道：“請恕素某無法給出各位想要的保證。素某的确需要撥響優藍琴，此舉不僅是為了解救莫召奴，也為消除血月将對苦境造成的影響，還望諸位能予理解。”
人群一陣嘩然，九章伏藏一搖折扇，按下衆人議論，道：“血月作祟我亦有耳聞，可就我所知，血月影響并非一朝一夕可就，尚有時間尋求更加穩妥的解決之道。而撥動優藍琴，災難立時便至，兩相權衡，素賢人應能作出合适的判斷才對。”
素還真道：“若是素某有一定把握，可奏響優藍琴而不招致災禍呢？”
九章伏藏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笑道：“不知素賢人把握何來？”
素還真道：“此事恕我無法說詳細，可素某與各位一樣，并不希望看到任何災禍發生，如果諸位信得過素某，還請暫時離開吧。”
人群再度騷動起來，九章伏藏道：“素賢人不肯說明原委，可是難以服衆的。我等雖是不疑素賢人為人，到底事關重大，不敢輕言怠慢，此般心情，也希望素賢人能予以理解。”
素還真道：“素某自是明了諸位心情，但望諸位能給素某一些時間。”
九章伏藏道：“非是我等不通情達理，素賢人說來說去，無一句落到實處，如何不教人心裏沒底呢？”
人群之外忽然傳來一陣笑聲，聲音聽來極是詭異，素還真與衆人一同望向聲音來源，但見一面色青白體态僵硬的男子攜着一只血色大繭，不知何時來到衆人身後，此時正“咯咯咯”地笑得愉快，面上卻見不着絲毫笑意。
有那當日在九九登天臺上圍觀過異象的人認出了那枚血色大繭，指着嚷道：“啊，那不是自那雲端宮城落下的大繭嗎，怎會在此？！”
那詭異男子止了笑，摸着形容可怖的大繭道：“你們不就是來阻止素還真彈優藍琴的嗎，怎麽，連優藍琴都不認識，也好意思在這兒高談闊論？”
人群頓時色變，原本站得離那大繭近一些的都紛紛退避開來，那詭異男子身周瞬間空出一大片空地。九章伏藏卻是上前幾步，站到那空地之中，看着大繭道：“原來這裏面就是優藍琴。”說着又看向詭異男子，“不知閣下高姓大名？”
那詭異男子道：“說了你也沒聽過，不如保持一點神秘感。比起我是誰，你們應該更好奇優藍琴長什麽樣吧？”話音一落，就見那血色大繭原地旋轉起來，邊轉邊自繭身上抽出數道紅色絲線，沒入那詭異男子體內。随着絲線飛速抽出，那繭眼見着變薄縮小，不需多久便露出其中包裹的金色豎琴。圍住心築情巢的這些人心裏早已将優藍琴認定為大兇之物，此時乍見，個個大驚失色，半數的人不待那琴現出全貌便已逃離現場，留下的也兀自驚疑不定，只敢退至遠處小心翼翼觀望，哪還有先前圍堵素還真時那般大義凜然的架勢？
九章伏藏沒走，也沒退開，搖着折扇鎮定自若地看着血繭完全消失，現出其中優美華麗的琴身。他甚至又上前了幾步，站在琴身三步之外，眼含笑意地看着那一人多高的豎琴道：“想不到傳聞中的優藍琴竟是如此優雅華美，單看此琴，如何能想到它會是禍世魔物呢？”
沉默多時的素還真此時走到琴邊，也望着那對他而言實則陌生，卻理應有過一面之緣的琴身道：“琴是死物，又何來聖魔之分？有害有益，端看如何使用罷了。”
九章伏藏笑道：“殺人的不是刀，是持刀之人嗎？卻不知素賢人手裏握的這柄利刃，又是吉是兇？”素還真不答，只伸出一指，指尖停在距離琴弦不到一寸之處，回首望向退至遠處的衆人，不緊不慢地道：“諸位若是執意為難，今日倒是有緣一見素某手裏的憑仗。”
此言一出，便是那大膽留下的也一溜煙作鳥獸散，九章伏藏合起折扇，以扇柄輕叩掌心道：“素賢人切勿動怒。我等今日多有冒犯，但其心可表，還望素賢人體恤一二。這琴在你手裏，如何運用，九章一介書生确實管不着，再三規勸，不過是希望素賢人看在蒼生可憐，莫要沖動行事。”
素還真道：“公子但可放心，素某行事自當經過再三思量。若是公子沒什麽難處，還請告知自何處聽來優藍琴相關事宜，以助素某作出正确判斷。”
九章伏藏道：“難處倒是沒有，就怕我說出來，要令素賢人為難。”
素還真道：“那就不勞公子操心了。”
九章伏藏于是再度抖開折扇，以扇掩面道：“消息來源，原是素賢人身邊之人。”
素還真并不意外：“談無欲，還是屈世途？”
九章伏藏羽睫微垂，掩下那雙桃花眼裏疏忽萬變的神色，笑道：“有緣得見屈大先生已是九章之福，又哪敢冀望一見那遠在雲端的脫俗仙子呢？”說罷略作一揖，廣袖一振，潇灑而去。
素還真望着他遠去的背影，收回手，沉聲道：“此人不簡單。”那被人形師控制的男子聞言便道：“自是不簡單。素還真，你沒聞到他身上那股特有的腐臭味嗎？”
“何處特有？”素還真問。
人形師咯咯一笑：“幽冥血海，詭齡長生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