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
六月天孩子臉,入睡前還是星宿漫天的晴空,到了後半夜就開始電閃雷鳴,暴雨傾盆。
逸塵被雷聲驚醒,窗外嘩啦啦的雨聲敲打着瓦片,啪嗒啪嗒的聲音響成一片。逸塵有些心煩意亂,披上衣服起身推開窗戶。雨水從屋檐上落下來,在空中連成水柱。狂風一吹,大雨就從窗戶飄進來。逸塵的衣服沾了水,他也無知無覺。
楚紅閣不是一般的風塵之地,對外都說是賣藝不賣|身的清倌,對內就看權勢和金錢。多數不堪的交易都是在暗地裏進行,大家心知肚明,不會傻到說出去。所以在京都,楚紅閣的風評還算好。
後半夜的楚紅閣很安靜,逸塵站在這個窗邊看下去,能看見朦胧的水霧裏,院子中的那顆青松被吹彎了腰。那是一顆很高的青松,當年楚紅閣修建的時候就在。馮憑看它長勢喜人,沒有讓人砍掉,而是把院子圍着它修建。
青松在文人墨客的筆下都是不屈的象征,如今卻也在風雨裏垂頭喪氣,彎下腰迎接風雨的洗禮。逸塵看着看着,就忍不住笑了。他想,要是那些文人墨客看到這一幕,是裝作沒看見還是把那顆青松扶起來?
讓人卑躬屈膝容易,讓人挺直曾經彎下的腰杆卻很難。尊嚴一旦被人踐踏進泥土,就再也撿不起來。
雨水蔓延過胸口,冰涼刺骨的寒意滲進來,逸塵打了個寒顫。
窗外啪嗒啪嗒的雨聲中多了幾個腳步聲,逸塵看見一盞紅色的燈籠從前門過來。風雨中,那燈籠的光孤獨的搖曳着,舉着它的人走的很快,不一會兒就來到了逸塵的樓下。
跳躍的火光忽暗忽明,光線緩慢的延長到另一個人的身上。那個人穿着錦衣,雍容華貴,一張臉俊朗非凡。逸塵在這張臉上見過很多的表情,冷笑,陰鸷,傲慢,輕蔑……那是王者對弱者的俯視,那是權勢對貧苦的嘲笑。
可是這一次,逸塵看到不一樣的神情。那人劍眉微皺,薄唇輕抿,看起來心煩意亂。他的眼神不時的朝樓上看過來,逸塵稍微往裏站了一點,确定那個人不會看到他。
這樣的慕容霖是全然陌生的。
不到一會兒功夫,逸塵就聽見有人推開他的門,急促的腳步聲繞過屏風走過來。
慕容霖一邊走一邊脫自己的衣服,看到逸塵在窗邊站着頓了一下,快步走過去。
大開的窗戶被人粗|魯的摔上,慕容霖拽住逸塵的手腕把他甩到床|上,二話不說的壓上來。只聽見斯拉一聲,逸塵的衣服就報廢在慕容霖手裏。
小麥色的肌理暴露在燭光中,泛着柔和誘人的光澤。逸塵努力的控制住自己心裏的抗拒,手指拽緊了身下的被子。
慕容霖在逸塵的脖頸間親了一下,反常的沒有施暴,而是把逸塵推到床|上然後動手解自己的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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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他脫完衣服上床,逸塵還有點反應不及。他以為慕容霖要做什麽,但并沒有。慕容霖只是很普通的抱着他,把頭靠在他的肩窩裏。
“王爺,你……”逸塵開了口,本來想問慕容霖怎麽了,可是轉念一想有些不妥,只好換了句話道:“你不要嗎?”
這話剛說完,逸塵頓時腸子都悔青了。他的口氣就像在邀請慕容霖一樣,比問怎麽了還要糟糕。
果然一聽這話,慕容霖就笑出聲。他在逸塵的脖頸處輕|咬吮|吸,弄出一個淺淡的印子,然後環在逸塵腰間的手下移落到暧昧之處,故意在逸塵耳邊吐氣道:“我這幾日處理禮部尚書花了些功夫,倒是冷落你了。”
不是幾日而是整整半個月,逸塵把這個時間記得比慕容霖清楚,而且這也是他今夜心煩意亂的原因。
他接近慕容霖也才半個月,別說磨去慕容霖的耐心,光贏得慕容霖長久的注意力就不是件輕松的事情。慕容霖這個人冷酷無情又武藝高強,他從來不會重複寵愛一個人超過五天,能在他身上多下功夫已經是例外。
而且當初逸塵接近慕容霖的時候,都是在外間當着侍衛的面脫|光衣服,披散頭發,确定身上沒有可以當做武器的東西才可以入內。
慕容霖很懂得保護自己,他甚至不會和人接吻,因為誰也不敢保證送給他用的人不是安排好的死士,嘴裏藏了□□。逸塵也是在慕容霖身邊呆了十三天,慕容霖才開始親他。可是這個親和咬沒有區別,慕容霖不把他的唇咬出|血,根本不會松口。
嘴裏藏|□□的代價太高,逸塵弄不到。不過在他的身下藏了一把匕首,那是在足夠贏得慕容霖信任後才能用的辦法。慕容霖沒來這些天,逸塵還是有些慌亂。他好不容易得到慕容霖的關注,如果就此功虧一篑,想報仇将再無可能。
論硬闖,先不說慕容霖身邊那些護衛,就是慕容霖自己也是當朝排名前十的高手。逸塵一個镖師中下|流的路子,根本近不得慕容霖的身。
“想什麽?”
慕容霖在逸塵的耳邊吹了口氣,他的呼吸開始渾濁起來,身體的溫度越來越高。逸塵知道他是動情了,今夜恐怕又要受些折磨,對慕容霖的問題也就不怎上心,随口道:“這雨下的這樣大,王爺怎麽過來了……嗯……”
逸塵的話剛說完就忍不住痛哼一聲,慕容霖狠狠地在他肩膀上咬了一口,手指隔着褲子掐了一下他的要害。這無疑是要人痛,逸塵有些後悔剛才的話。
他忍着痛,咬着牙不肯再出聲,手指緊了緊又松開。
慕容霖這一口咬的狠,直接見血。察覺到逸塵發抖,慕容霖才松口道:“睡吧。”
簡潔冷酷的兩個字讓逸塵摸不清楚慕容霖想做什麽,他僵硬着身體任由慕容霖抱着,心裏想這個惡魔是不是有其它新折磨人的法子,這樣一想逸塵心裏就在發冷,怎麽也睡不好。雜亂的念頭一股腦的湧來,他就這樣在慕容霖的懷裏渾渾噩噩的睡了,做了一夜光怪陸離的夢。
早上被噩夢吓醒的時候,逸塵發現自己身邊已經沒人了,慕容霖真的和他相安無事的睡了一晚上,逸塵掐了一下自己,疼的冒眼淚花。
原來不是做夢,逸塵在心裏說道。然而此時的他并不知道自己錯過了一個絕佳的刺殺機會。
昨夜的慕容霖是和逸塵相識以來最溫柔的一次,也是最放松的一次。他滿心的疲倦仿佛得到無聲的安撫,逸塵的氣息即熟悉又陌生,赤|裸相貼的肌膚,炙熱的心跳。他在逸塵的身上尋找着短暫的安寧,卻不知道這裏才是最糟糕的地方,睡在他身邊的人處心積慮的想着怎麽才能要他的命。
清晨離開的時候,慕容霖看着在睡夢中頻頻皺眉的逸塵,心裏有些悶痛。他想要伸手給他撫平緊皺的眉,驅趕他夢境裏那些煩心的事。可是右手剛擡起來,左手就伸過來把自己的手壓下去。
慕容霖嘆了口氣,知道自己不能心軟也不能動情。身在皇室,作為他兄長手中最鋒利的一把寶劍,他是冷酷無情的代表,是剛正不阿的象征。
可是午夜夢回,床榻冰冷時,只有慕容霖知道,罪惡的自己在心底誕生。他的壓抑和自律被邪惡沖破,自我的解放帶着血腥和殘忍。他一手遮天,把自己的罪孽掩埋在這裏。
走出門,他依舊是被世人尊敬的九王爺。一身榮耀,被仰視被尊崇。
昨夜是馮憑帶着慕容霖前來,今早也該是他送他離開。楚紅閣的居所不在熱鬧的街道,清晨的門前還看不見人影。
馮憑跟着慕容霖走了一段,直到看見起早貪黑的小販方才停下腳步。
“逸塵近日可還好?”慕容霖拿起腰間插着的扇子,打開輕搖。他看似随意的問,那話外之意卻問的是逸塵最近為什麽不好。
馮憑摸不準這個人心裏的想法,明明才見過逸塵卻來此一問,只好老實道:“逸塵近日過的清閑,并沒有哪裏不好。”
“是這樣?”慕容霖問道,他回頭看了眼楚紅閣,沉吟片刻道:“你回去吧,接我的人來了。”說着,便大步的朝前走,把馮憑遠遠的丢下。
馮憑站在原地,他沒有看到有人來接慕容霖,但也敏銳的感覺到暗處多了兩股渾厚的氣息。想來都是皇家的暗衛,這般隐藏不過是避人耳目。
馮憑有些後怕,他不知道慕容霖這沒頭沒腦的疑問是為了什麽。他把昨夜發生的事情想了想,心道恐怕是逸塵那邊出了問題,頓時站不住立刻轉身回楚紅閣。
他已經害了一個輕塵,不希望逸塵再出差池。
逸塵沒有大礙,他身上的舊傷好了七七八八,昨天晚上也沒有添新傷,看起來氣色不錯。
馮憑進來的時候,他正在看書。這書不是什麽詩詞筆墨,而是一本刀譜。當今武林崇武,天下武術分支極廣。逸塵看的這本有些小衆,是近身行刺的刀法,名曰“袖裏藏刀”。
這袖中刀要求薄如蟬翼,能貼合小手臂,使用的人必須手法奇快,因為刀從袖中|出鞘後只有一擊的機會。這本就是暗殺的刀法,一擊不中,後面的刀法在精妙也暴露在人前,失了先機。
馮憑抽走逸塵手裏的書,随手翻了兩翻,然後把書往桌上重重的一放道:“逸塵,你即可動身離開京都,複仇的事不要在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