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
馮憑有些後悔了,他後悔自己當初答應幫逸塵接近慕容霖。慕容霖是個很矛盾的人,他能像外界傳聞的那樣,也能像楚紅閣的大家害怕的那樣。
當初逸塵滿心怒火,只想着報仇,馮憑倔不過他也就松了口。可是現在,看到慕容霖的反常,馮憑隐隐後怕。他不知道哪裏出了問題,可是知道在這樣下去,逸塵死路一條。
沒想到馮憑會說出這樣堅決的話,逸塵一拍桌子站起來,他還沒來得及開口,馮憑就朝他伸出手。那五根手指快如閃電的朝逸塵的後頸一捏,逸塵甚至沒有反應過來,直直的倒下。
馮憑接住逸塵,垂下眼道:“你要恨我,我也沒辦法。”
說完,他把逸塵放到床|上,拉開櫃子給他找了幾件衣服匆忙的打包好,然後取了一些銀子和兩張通用的銀票一并放進去。
做完這些後,馮憑出門叫來了自己的心腹,讓他找來馬車。兩個人趁着晨光,匆匆忙忙的将逸塵送出城。
馮憑的決定來的突然,準備也不充分。可是事到如今,他哪裏還有時間去周密的布置,小心的周旋?馮憑叮囑自己的心腹将逸塵送走,走的越遠越好。
他在逸塵脖子上敲的那一下很有分寸,逸塵最早也要下午才能醒過來。那個時候馬車都不知道走到了哪裏,加上他的心腹阻攔一番,逸塵多半是回不來了。
“閣主,我們走了,九王爺問起來你怎麽辦?”心腹有些擔心,這會兒不免焦慮。
馮憑笑了一下道:“你以為慕容霖是那種長性的人?我再找個人搪塞過去便可。”
話雖如此,可是馮憑自己心裏有些沒底。他總覺得今早慕容霖有話沒完,那話讓他心意難平,一想起來還心驚膽戰。
別過心腹和逸塵,馮憑匆忙回到楚紅閣。他從暗巷的小門進去,進門的那一刻就察覺到樓裏的反常。雖然說早上的楚紅閣還沒有那麽熱鬧,可是也沒安靜到連琴聲也聽不見。
負責開門的小厮看見馮憑,頓時松了一口氣,撲到他的腳邊道:“閣主,你快去大堂看看吧,九王爺府上來人了。”
一聽是九王爺府,馮憑心裏咯噔一聲,問道:“來了幾個人,可有說什麽?”
“就一個,什麽也沒說,現在還在大堂上站着。”
小厮想起那個冷面人陰沉的眼神不由打個寒顫,聲音都在發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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馮憑知道來着不善,慶幸剛把逸塵送走。他整理一下衣衫,穩定自己心裏的情緒後,這才朝大堂去。
看到大堂裏的那個人時,馮憑心裏一驚,暗叫不好。九王爺府的人馮憑沒見過幾個,大堂裏站的這個人他剛好認識,因為對方不是九王爺府的下人,而是慕容霖的貼身侍衛之一。更是當初輕塵被慕容霖欺辱時,站在門外攔下他的人。
如今他一人前來,在大堂負手而立。楚紅閣的清倌們面面相觑,竊竊私語,不知道他有何貴幹。
馮憑走出人群,走到這個人面前擡手作揖道:“不知道齊大人清早來訪有何貴幹?”
“王爺讓我帶逸塵過去。”齊蓬沒有還禮,而是一板一眼的傳達慕容霖的命令。
馮憑一震,低頭掩蓋自己眼裏的驚慌道:“逸塵出去了還沒有回來,王爺可是現在就要見他?”
“王爺雖然沒說什麽時候,但是我希望閣下還是現在去請人過來。”齊蓬完全沒有相信馮憑的說詞,他一雙鷹某銳利如刀直勾勾的看着馮憑,仿佛一眼就看透馮憑的內心。
馮憑只覺得一股涼氣順着腳底竄上來,他知道自己不能輸了氣勢,面不改色對視回去道:“王爺都不着急,想來齊大人也不急在這一時三刻。等逸塵回來,我在讓他立刻過去。”
齊蓬聽了馮憑的話,挪開視線低下頭整理自己的衣袖,漫不經心的說道:“也好,若是太陽到了正中逸塵還未到,那就煩請閣下跑一趟別院和我們王爺說一聲。”
這話說完,齊蓬才擡頭看着馮憑,皮笑肉不笑的開口道:“閣下可明白我的意思?”
馮憑心裏一涼,知道他送逸塵走的事情多半暴露了。齊蓬是來給他提個醒,讓他趕緊把人追回來,不然提命去見慕容霖。馮憑小看了慕容霖對逸塵的在意,也知道這個時候無論如何都不能去找逸塵,不然就落實了逸塵離開的事。
齊蓬說完這句話也不等馮憑回答,轉身就準備離開。
“慢着,”馮憑叫住齊蓬,挺直腰杆道:“不用等正午了,我現在就和你回去。”
齊蓬停住腳,轉過頭來道:“閣下想清楚了?”
“我想的很清楚。”馮憑面不改色,他鎮定的點了幾個人的名字,和他們交代了兩句,就跟着齊蓬出門。
看着馮憑決然的背影,被點到名的那幾個人對視一眼,心裏不約而同的覺得他們閣主不會回來了。因為他挺直的脊梁,堅定的步伐讓人感覺他不是去見九王爺,而是在走向死亡,無畏無懼。
王府別院,慕容霖和幾個心腹談事。禮部尚書一案牽扯甚廣,已經威脅到皇家的平衡之道,這不利于治國也不利于掌權。所以慕容霖和幾個心腹大臣正在商量怎麽把這件事的後續工作縮小,把牽扯到的一些重要人物摘出來。
齊蓬當然知道慕容霖在做什麽,所以他沒有讓人進去通報,而是讓馮憑站在院子中間等着。這一等就等到正午,和齊蓬在楚紅閣說的時間差不多。
等送走了那幾個大臣,齊蓬才把楚紅閣的事情報告給慕容霖,慕容霖聽了一挑眉冷笑一聲。
今天早上慕容霖試探過馮憑後,心裏有點不爽。他也說不出那股煩躁的情緒來自哪裏,只是一想到昨天晚上逸塵站在窗子邊吹雨,雙眼死寂,面無表情,猶如行屍走肉的樣子,他就想把人綁在身邊,時時刻刻的看着。所以他讓齊蓬回去接逸塵,齊蓬是暗衛自然走的不是正門,不巧正看見馮憑把逸塵打暈送走。
齊蓬覺得裏面有問題,沒有急着追下去,而是回來報告慕容霖,所以才有請人這一出。
馮憑的态度自然惹惱了慕容霖,可是慕容霖不忙着懲罰他,而是讓他在外面一直站着。
正午的太陽正烈,馮憑渾身被汗水浸|濕,他臉色有些蒼白,但腰杆依舊挺的筆直。豆大的汗珠從他的額頭上滾下來,外頭的太陽在毒辣,他的內心依舊冷如冬月。
等到了下午,太陽開始偏西,院子裏面的陽光沒有那麽炙熱,慕容霖才讓人把馮憑請進來。
馮憑在烈日下站了那麽久,早就精疲力盡,雙|腿發軟,每走一步都覺得千金般重。齊蓬把他帶到慕容霖的書房後,行了個禮就躬身告退。
慕容霖在書房裏作畫,宣紙上已經畫了幾個花骨朵。慕容霖畫的不快,把那花畫好後,他又添了幾筆,卻是一個人的模樣,躲在花朵的後面,若隐若現。慕容霖滿意的放下筆,等宣紙上的墨跡幹了後,他把馮憑叫到跟前,拿起畫道:“過來看看本王畫的可像?”
既然是人的丹青圖,那自然是要像畫的那個人。馮憑不知道慕容霖畫的是誰,聽見這句話擡頭去看,猛的怔住。畫上躲在花後面,神情倔強的人不是別人,正是逸塵,而且是镖師打扮的逸塵。
“我第一次看見他的時候,他牽着馬在河邊飲水。河岸的花開的那麽柔美,他卻剛毅如刃,把這花也襯的肅殺起來。那個時候我就在想,這個人在床|上玩起來肯定夠勁。”慕容霖道,嘴角勾着笑,表情有些高深莫測:“事實上他玩起來不僅手|感好,強忍着不肯出聲的樣子也好看。”
聽到這話,馮憑的冷汗刷的一下就下來了。難怪當初他把逸塵送給慕容霖的時候,慕容霖什麽也沒問,只是看了一眼就要了。原來他早就知道逸塵是什麽人,還偏偏把他留在身邊如此長的時間,也不知道考驗的是誰。
慕容霖沒在意馮憑的臉色,他把畫卷起來放進畫筒,漫不經心的問道:“馮憑,你跟着我多少年了?”
“回禀王爺,十年。”
“十年,時間過的真快。你作為我的暗棋隐藏了那麽久,借助楚紅閣的生意,給我收集了不少的消息。”慕容霖說道,重重的拍了下馮憑的肩膀道:“這些年辛苦你了。”
慕容霖的口氣說的越是輕巧,馮憑心裏的那塊大石頭越是難以放下。他的心高高的吊起,跟着慕容霖的話不停的起伏,砰砰砰的急跳。即使最後慕容霖開口說辛苦你了,馮憑也不敢接一句為王爺分憂是卑職的榮幸。
馮憑沒有忘記,慕容霖找他來不是談心,也不是說他這些年為他做的事,而是逸塵。他們二人談話的起|點是逸塵!
果不其然,慕容霖剛說完馮憑的功勞,話鋒一轉就到了逸塵的身上:“逸塵今日既然不在,你便先回去。等那天他回來了,你記得讓他來找我。”
這話和馮憑預料的不一樣,馮憑震驚的看了一眼慕容霖。而慕容霖也正看着他,嘴角挂着笑,眼底卻是冷光一片。
“不過在這之前,還有件事情要辦。來人!”慕容霖對外喊了一聲,齊蓬帶着兩個人進來,那兩個人的手上都端着盤子。一個盤子裏放的是一杯酒,一個盤子裏放的是一把匕首。
“馮憑,你知道我這個人的眼裏容不得沙子。廢一只手的經脈和喝毒酒,你選一樣。”慕容霖說道,他的口氣很随意,好似自己在做的不是什麽狠毒的事。
馮憑知道自己翻不出慕容霖的五指山,他低頭看着自己的兩只手,凄涼的笑了一聲。走過去拿起侍衛盤子裏的匕首,馮憑舉起刀自嘲的笑了笑道:“王爺,我馮憑行走江湖全靠的是這雙手。要我自己毀去還是太難,齊大人若是不介意,還請幫個忙。”
齊蓬聽了,看了慕容霖一眼,慕容霖笑着點頭。齊蓬二話不說的走上去,接了馮憑手裏的刀。作為暗衛,齊蓬的手很穩也很準,刀起刀落快如閃電。馮憑悶|哼一身,手腕無力的垂下去。
“不!馮大哥。”
一聲凄厲的叫喊從門外傳來,被送走的逸塵快馬加鞭的趕回來,卻沒想到自己還是遲了。他從門外撲進來,雙手拖住馮憑的斷腕,雙眸赤紅。
馮憑看見卻而複返的逸塵本就很吃驚,見他這個樣子更是驚恐,連忙伸出完好的那只手按住他的肩膀,以防他一時情急做出不可挽回的事。
逸塵進來的太突然,齊蓬沒及時反應過來。看見逸塵馮憑按住逸塵,他才猛的回神,像幽靈般閃到慕容霖身邊神色戒備。
慕容霖卻毫不在意的揮揮手道:“齊蓬,你們先下去,順便找個大夫給馮閣主瞧瞧。”
這話說完,他的臉色便陰沉下來,厲聲道:“逸塵,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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