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禦風請命

世人有奇毒,滴血能成災,即使五毒齊聚也難傷其性命。人人都說此般甚好,可誰知那人日夜受着痛苦,那怕萬蟲咬蝕,血液噴濺也都不及那份痛。

他必須時時刻刻小心着不被刮傷,倒不是自己多怕疼,而是自己的血液一旦不小入了別人的身體,就會害了人家性命。

南先生不敢過于親近婉兒,那種相愛不敢親近的感覺,已經超越了身體能承受之痛,多少次他拒絕婉兒的好意,多少次讓婉兒心灰意冷,絕不僅僅因為他是閹人的原因。也罷,離開我這中毒頗深之人,反倒讨個安全清淨。

奈何上天讓我們多磨難,我怎能棄婉兒不顧,瘟疫差點要了婉兒的性命。自那時起,南禦風才明白,還有什麽比婉兒活着更重要,還有什麽比每天能見着婉兒更為歡心?

自以為是個奇人,不過是自小受着毒物吞噬長大,也沒個什麽大不了。遇見俞方以來,他打心眼裏覺得,俞方是個比他更為“奇”的人。聽聞她能開膛破肚救人命,還能弄鬼作神解人慮,自打心眼佩服。況且她自小打着“男子”的身份隐藏至今,要說無人知,誰信!重要的是,知道的人還陪着她一起隐瞞甚是隐瞞她。這都還不算是奇人,那禦風算是孤陋寡聞。

此女懂得外科醫法,她能解我奇毒,還我自由之身!也不是沒可能的事兒。

什麽蛇蠍蜈蚣、見血封喉、□□雜石,對我來說,無一點用處,更何況小小五步蛇,它就是前來送命而已。

我八歲就被送去秘密煉藥,最開始只用壁虎那種毒性小的活體來做文章。抓我的人個個蒙着臉,我至今都不知道是什麽人抓的我。他們第一次破開我的皮膚将壁虎放進去,又縫合而上,那壁虎像是不能呼吸而在我的身體掙紮,直到它死去腐爛在我的肉裏。我依稀記得小時候手臂奇癢無比,可是我被拴着根本動彈夠不着癢處。那裏就是豢養壁虎的地方,它死了,他的身體就在我的身體裏面長蟲,生活,直至枯死。

這還只是是個開始。與我一起的孩子,他們尖叫、呼喊、大哭,有個黑面人直接将壁虎丢進他們嘴裏,看着他們吐血而亡。與我同歲的孩子,他們的父母在哪,為何又在此被謀害。第一場就死了一個孩子,他們将他的屍體抛在屋裏,地屋陰冷,引來了無數老鼠與蛇,一場蛇鼠大戰就此展開。老鼠咬着腐敗的屍體,蛇向老鼠咬去。那蛇是冷血動物,可他們偏偏喜歡溫熱的身體,見着活人,便盤踞而上,沖着瞪着大圓溜的眼珠子咬去。有人失明、有人失聰、有人失身。我就是那時候被蛇咬去命根子。8歲哪懂命根子的重要,我只知道疼,只知道哭,只知道在那以後不能站着尿尿。

福兮禍之所伏,禍兮福之所倚。

些許是上天眷顧我,拿走了我的命根子,沒能拿走我的命。一同進來的十個孩子全都命喪毒蛇之口,只剩下我一人。

蒙面黑人見死了那麽多孩子,想必是怒了,幹脆連我也一起殺了算,連命根子都咬掉了還留着作甚?他們找來了見血封喉的毒液、□□、毒蠍……總之,世間奇毒他們都混在一起,鼓搗着讓我喝下,我拼命搖頭晃腦,他們按住我的頭,撥開我的嘴,扯住我的舌頭将□□倒進我的胃裏。

這藥一下去,我一會似火山燒了裂口,一會像冰湖砸了窟窿。一會暴躁有力、一會又喘口氣的力氣都沒有,虛實火寒、春夏秋冬,那般變幻無常。我的意識是模糊的。又不知過了多久,幾十天?幾月?黑面人似乎得到了必須殺我的命令,他拿着刀割破我的手腕,我的血順着手指滴在岩石之上,也許是血腥的氣息,引來了不知多少猛虎野獸,百鳥千毒。它們像是來救我一般,将屋子裏的人瞬間掃空。被虎師撕咬、被毒物所害。它們卻不靠近我,像是怕我什麽。我不管了,我得逃出去,逃出去才能活命。我的血滴在蛇的身上,蛇身瞬間冒煙還起個窟窿,我踩到的活物,一瞬間死去。縱有再多屍體,我也不會回頭看,我拼命向前跑,一直跑,跑到有湖的地方跳了下去。整個世界都安靜了。

是婉兒救了我,準确來說是婉兒的父親救了我。他們聽我講完,她父親以為我腦子被水灌多了,精神失常才說那些胡話,只有婉兒信我,她目光閃耀,一臉無邪地望着我,聽我講完我的奇遇。

日夜相伴、春秋相随。我與婉兒早就暗暗決心要走在一起。可我深知我殘缺不全的身體給不了婉兒快樂,她父親也定不同意,她找我商量着逃出去。走吧,逃走吧。去一個沒有人在意我們的地方,我們過着無人知曉的小日子,只要能和禦風在一起,婉兒她什麽都願意。

“俞大夫,我這毒能解嗎?”禦風小心問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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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方摸着他的脈搏,眉頭緊皺。這脈象滑而不實、沉而有力、快而微弱。虛實難辨,陰陽難分。俞方陷入了苦思之中。這南禦風的身體像是換了一套體系,在他的身體裏形成自己的循環、表現方式。五髒六腑的脈象不實,。陰陽虛實的症狀難分。這可怎麽治病,俞方對他說了她的疑慮。南禦風搖搖頭:“我可不懂你那些話,你就說,我這毒能解不能解。”

俞方拍拍他的肩膀,若是我将你五髒剖開來看,說不定能知道怎麽回事,那個時候找出解救的辦法,倒也是不可能。

“也就是你現在也治不了我。”南禦風嘆了口氣。

“恩……”俞方在屋裏走來走去,想問而不敢問他,南先生急了:“有什麽話快說。”

“就是……,那個……,你都已經斷了情種,那你和婉兒姑娘……”俞方戳戳他的腰問到。

“嘿!虧你還是大夫,怎敢拿病人來開玩笑。要說了你也不懂,我的心裏,對婉兒的感覺,那可是與常人不同的。”南禦風有些生氣,他又反過來問:“倒是你,你一個女兒之身裝扮成這樣,會不會被自己迷亂了。哈哈”。

“噓!”

玩笑到此為止,南先生的病俞方暫時可沒法治療,如果有師傅在的話,或許還能有一絲希望。

月是蒼涼的,半月挂在天上,周圍沒有一絲星像,這天地的變幻無常與世間人情冷暖相互照應着,一場密謀之事不約而來。

孔脈生憂着一張臉看了看燭光,飄動的火苗抓住蠟燭的邊口喘着大氣。“把門關上,出去吧。”

姬青陽支開侍從。

“君主近日身體可無恙”?

“不比從前”。姬青陽又咳咳兩聲,感覺微弱的燭光都跟着跳躍了一下。

孔財神心裏不解,為什麽找到俞跗的孫子還是沒能請他幫助君主救治,“現世既有俞跗那樣的名醫所在,為何不直接請他過來,将您的病醫好”?

“哎……”。姬青陽嘆了口氣。“你說的找到只是其中一點,俞方手中攥握外徑奇文,我這邊也有一紙藥引,當日與俞方碰面,見他神色疑惑,像是并不知道此藥引為何物?更是不明白去哪裏尋找。更何況……”.

“更何況什麽?”

“當年替我作出這救人之方并非俞跗一人,他們是與岐伯、雷公一起想出來解救辦法。俞跗之死,他們二人不再繼續此事,外科的東西他們全然不知。當年雷公尋藥引、岐伯練毒血。而如今,這兩個東西我都不知在哪兒。”

“哦,還沒聽說過這等事。”

“還有更為神奇的事。”

姬青陽像是想起了兒時的記憶:“小的時候喜歡對着影子玩兒,見着一條蛇躲在陰暗處,它驚吓到了便躲在我的影子底下,我跑開,它繼續躲,這樣來來回回十次,不亦樂乎。”

“君主兒時真是好率性。”

“結果沒多久,我就發了寒病,衆名醫不知原因,問起我有沒有做什麽事,才将那荒誕至極的原因說了出來。岐伯說,要是我再和那蛇兜兜轉轉幾圈,定死無疑。”

這件事情可以算是玄幻至極了。

若要知岐伯練毒,是練還是沒練,都不知到,聽說練毒血得需活體人血,具體不知道如何實施,聽上去像是殃及性命、傷天害理之事。懷有大愛的名醫的怎會有那樣的做法,只不過是記載在一些小冊子上,作為思想意淫之用。壞就壞在你無心他有意,年少的岐伯徒弟如獲至寶,秘密告知黃帝這件事,黃帝并沒有怪罪岐伯,而是悄然進行着,練毒血的殺戮之中。本身岐伯之說并無大意,可能造成人的離世,那徒弟挂着半罐子德行,卻假手殺害了那麽多人,到底是救命醫案,還是致命醫案。岐伯都開始懷疑自己,作為醫師的使命,為救一人而舍百人,何救?

那徒弟為了掩埋罪行,一不做二不休,不如做個幹淨,可能他自己都不知道,南禦風便是他成功煉制的毒血真人,他以為他早就死了。若不是那場瘟疫爆發,這世間還會有誰知道,那擁有奇毒之血的人,還活着。

而那個人,正活在精神磨難的困苦之中,他想自由,想不受控制,想親吻擁抱自己的愛人,想哪怕只是一刻時間的溫存。

姬青陽豈會懂,孔脈生豈會懂?

孔:“君主所說煉制毒血,可有特性?”

“這個嘛,并不知道,既然是毒血,從字面來看,它的含義就是如此。用毒血救命,以毒攻毒,可能比稱為解藥好吧,畢竟解藥純屬無害之物,毒血用在不對的地方,其威力猶如其名了。”

“我倒是聽小女提過一個奇人。”

“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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