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少女揚着脖頸下墜,宛如一朵折斷的百合。

北川桔子敲着小幾沉思,“第八個人。”

滋—

身後傳來揿滅煙頭的聲音,一只素白的手摩擦着撚了幾下,冷漠中略帶沙啞的嗓音響起,“真是個平靜到令人絕望的夏天啊……”

“你又病嬌了嗎傷痛之赤。”北川桔子回頭怼道,“覺得無聊就好好工作啊混蛋,你欠我的工資多久沒發了!”

提起這事北川桔子就生氣,自從加入這個事務所,她就幾乎一直處于幹白工,不,是處于倒搭錢的狀況。

這種不發工資還朝下屬借錢的上司就該跳樓死掉。

“你叫我什麽—”身後傳來她陰測測的聲音,“你想再度回歸本源嗎?”

北川桔子感受着蒼崎橙子暴漲的魔力,眉眼一彎,假笑盈盈,“冠位人形師閣下,請還錢。”

本來鼓成球泠泠成風的魔力瞬間漏氣,風帶着煙灰從北川桔子面前簌簌落下,在沙發背面留下了一道深灰色的痕跡。

與光滑的地板格格不入的灰塵。

北川桔子嫌惡的皺眉,擰過身子假裝視而不見,惡聲惡氣的開口,“我讨厭死人。”

蒼崎橙子嗤笑,“生和死對你來說,毫無意義。飛行和墜落對你來說,也毫無意義。夏天、煙火、屍體才是真實。”

北川桔子對此不予以回答,在場的人只有她因為偏差值不夠沒考上大學,所以她跟他們談不來哲學。

她聽着身後掃帚和木板摩擦的聲音,本來挺直的後背一塌,順勢倒向沙發靠背,陷進柔軟舒适的海綿裏發出一聲喟嘆。

似乎是知道北川桔子不會回應,蒼崎橙子又拉回話題,告知掃地的黑發青年暫時不會繼續死人,從一定意義上來說這是一種勸慰,口吻平淡,洋溢着對悲慘世界的揶揄。

北川桔子看向端坐在另一側沙發上的女孩,白色和服貼身束腰,她整個人都繃直的,黑色的眸子裏看不出什麽情緒。她動了動形狀較好的唇,跟黑桐幹也讨論這幾起無遺書自殺事件。

這種事情發生太多次,兩個月前是北川桔子和蒼崎橙子吵,黑桐幹也坐在一旁安靜的看書。但兩個月後他放棄旁觀立場,經常參與到三個人的争論中,每次都溫柔而堅定的表達跟兩儀式一樣的意見。

比蝴蝶墜落在地上湧出的鮮血還膩。

他們還在讨論飛行和墜落。

俯瞰世界。

北川桔子眼皮抖了抖,這些她完全不感興趣,還不如去游戲廳,或者回家睡覺。

“今天翹班。”北川桔子長腿一伸着地,撈着風衣就要走,“最近LZ深淵裏又逃出來幾個血族,我煩都快煩死了,教會最近都在吃幹飯嗎,當初說好了AA制封印,現在一股腦全都推給牙狩,感情他們不把二十七祖以外的玩意當吸血鬼啊!”

北川桔子追着其中一個跑了一個月,被迫環游半個世界,像什麽跋涉熱帶雨林,夜渡亞馬遜河,徒手攀懸崖峭壁,刺激項目玩了一遍,差點猝死在異國他鄉。

蒼崎橙子涼涼出聲,“真是辛苦了,一個人領好幾份工。”

北川桔子身體一僵,打開門匆匆關上,腳步飛快的下樓離開這片廢墟。她離開後,結界晃動了一下又恢複了平靜。

蒼崎橙子猛吸一口煙,吐出一個漂亮的煙圈兒,她挑着眼尾,詳裝無意的感嘆,“式,那孩子無疑有着創造者的才能,但是很可惜,她選擇成為了破壞者啊。”

對于‘人’來說有兩個系統和兩個屬性,分別是創造者和探求者,使用者和破壞者。在這裏的四個人,蒼崎橙子是創造者,黑桐幹也是探求者,兩儀式和北川桔子都是破壞者。

兩儀式皺眉,一向古井無波的眸子銳利的眯起,“她畢竟是退魔師,還有着那樣一雙眼睛,不殺掉所有擋在她面前的東西她是不會停手的。”

“哼,時鐘塔那群傻帽。”蒼崎橙子把未燃盡的香煙扔出窗外,“一個封印指定毀了多少有才能的魔術師,這些愚蠢的東西還妄想……”

蒼崎橙子噤聲,又點燃了一根煙,在她面前青色的煙霧升騰,她投向兩儀式的視線變得晦暗不明,“現在你醒了,她的刀變得毫無意義。”

“橙子小姐,不要小看她。哪怕她對現在的我來說毫無意義。”兩儀式的聲音凍結住屋裏的風煙,黑桐幹也眼裏劃過一絲落寞。

其實對現在的式來說,過去的一切都毫無意義,這一切裏面包括北川桔子,也包括他。

屋裏很安靜,空氣如同霧氣凝結的海面。

黑桐幹也連忙開口,“桔子說她晚飯想吃年糕火鍋。”

空氣開始流動,年糕火鍋這幾個字随蒼崎橙子手裏的煙霧浮動,她扶額捂住臉,“她每天除了吃喝玩樂沒有其他的追求了嗎!”

兩儀式聽着她熟稔的口吻,心裏有些不悅,語氣就有些生硬,“今晚去黑桐家吧。”

什麽嘛,黑桐幹也嘆氣,又把火燒到他這裏來,但點火的人一個是他的雇主,一個是他喜歡的人。

“好。”黑桐幹也溫柔的笑笑,只要是式就什麽都好。

……

北川桔子那天晚上沒吃到年糕火鍋,因為喜歡多管閑事的廚師走了一趟巫條大樓,只有身體沒有靈魂的廚師做不出好吃的飯,哪怕蒼崎橙子用人偶術控制也沒用。

從今年六月份起,以平均每個月三個人的速度連續發生女高中生跳樓自殺事件,至今為止已經死了八個人。式說她看到了巫條大樓上面飄着八個人,所以死者暫時不會增加到第九人。黑桐幹也的‘探索者’特質發動,提着菜獨自一人就去了那座大廈。

兩儀式看着他癱在沙發上的身體,眼底虹光流轉。

“我今晚去巫條大廈。”她眉頭擰着,掩下眼裏的不悅,看向北川桔子的時候語氣放軟,“火鍋等明天再吃。”

“我去退魔。”

兩儀式身着的淺蔥色和服無一絲褶皺,胡亂剪的稀碎的頭發垂在耳後,目光銳利像一把未出鞘的刀。

“祝您武運昌盛。”北川桔子彎腰俯禮,起身後眉眼彎彎,狹長的眼睛裏滿是促狹,“式親自去的話,幹也一定會乖乖跟着回來的。”

兩儀式面無表情的轉身離開,把兩個女人的揶揄聲抛到身後。出門後她伸手摸了摸發燙的耳後,細碎的頭發紮人的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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