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3

雖然過程坎坷艱辛,但是有了王爺的信任,一切都好說。

第二年瑾王謀劃的大業在施亦明的幫助下順風順水,現在本就是韬光養晦,等待時機的時候,所以除了籌謀劃策,勾心鬥角,瑾王還能騰出點時間去喝喝小酒,聽聽小曲。

自從施亦明證明了自己的忠心,他的仕途就青雲直上,從用狗名字的小厮,到用王八名字的小厮,一直升到了用王八名字的幕僚。施亦明覺得自己的誠心可能感天動地了,前幾天武王被惹急了溝通了內奸想要一把火燒了瑾王。施亦明在起火的時候剛好在睡懶覺,他是被人打臉扇醒的,一睜眼睛就看見瑾王蹲在地上滿臉焦急,帶着兩個被煙熏出來的紅眼圈淚眼婆娑地吼他。

“王爺,我醒…”他話還沒說完,就被自幼習武的瑾王沒收住的下一巴掌扇昏了。

但是他還是覺得很值,至少瑾王願意扇他了,這比吃什麽魚香肉絲好個幾千萬倍。

所以他昏得十分安詳,甚至對未來充滿了希望。

不過他沒想到幾個時辰後他醒過來會面對些什麽。

“王爺的好意我心領了,”施亦明躺在瑾王的大床上,憋得老臉通紅,上面還依稀有個印子,“就是,我不太習慣和別人同床。”

“好啊,”只穿着中衣,靠在床頭風情萬種的瑾王笑眯眯地說,“不過現在天色已晚,你房間的房頂塌了,我也擔心你的安全,不如你去小三小四那裏睡吧?”

“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施亦明一掀被子就趕緊把自己裹得緊緊的。

聽着瑾王遣散暗衛,施亦明心中的不祥越發清晰。

“怎麽,很期待和我同床共枕嗎?”瑾王看着縮成一團的他調笑道。

大意了,施亦明冷汗刷刷地流,相處兩年,沒見過他身邊有什麽男人,他也沒對自己動手動腳,他就腦子一熱把這點最應該注意的給忘了…莫非他的貞操就要斷送在今晚?!

一想到這一點施亦明就僵硬得像塊鐵板,瑾王在他旁邊寬衣解帶,吹熄蠟燭,翻身上床,他就在那沒出息地往裏靠,越靠越裏,最後瑾王躺下了,他鼻尖也就貼着牆壁了。

清明的月光從小窗灑入室內,瑾王幽幽地說:“聽說…最近王城裏新開了一家南風館啊。”

“是,是嗎。”施亦明牙齒打顫。

“是啊,”瑾王頗為認真地回應,“王公貴族多有好這一口的,也不是什麽上不了臺面的稀奇事。”

這不是在說他自己嗎?!?施亦明又欲哭無淚地往牆邊縮了縮。

“那你呢?阿明,你對這些感興趣嗎?”瑾王聲音輕柔,施亦明汗毛倒豎。

“我…我沒有這方面的興趣,”施亦明喉嚨都幹澀了起來,生怕背後的人一發狠就把他這小胳膊小腿按在這辦了,這種封建社會,他不哭出個六月雪來都算有冤沒處說,何況對方還是個王爺,“但是我尊重…呃,尊重任何人的選擇。”

施亦明為自己在危機時刻仍能堅持正确的三觀而自豪。

“那就好,”瑾王輕輕地笑了笑,“睡吧。”

然後就沒聲了。

沒聲了。

施亦明滿心五彩斑斓的大問號輪流飛來飛去,這算啥?把自己屬下叫到床上,和他一起躺着,談那麽具有暗示性的話題,然後真的是蓋棉被純睡覺?!?五歲小孩都不信吧?!

又不是說他有什麽期待,咳,他這麽矜持正直的人能有什麽期待呢。

所以施亦明就睜着眼睛數着王爺的呼吸聲堅持了一晚,最終在清晨的時候沉沉睡去。

等他醒過來,自己一個人從王爺房內出來的時候,整個王府都知道瑾王睡了他身邊的那個謀士了,而且睡了不止一次,翻來覆去睡了可能幾百次,而且大有春宵苦短日高起,從此王爺不早朝的氣勢。

老淚縱橫的宋大娘還偷偷塞給他兩個紅雞蛋,“王爺沒有房裏人,辛苦你了。”

施亦明:?!?!?他真的不辛苦啊?!?

宋大娘抹抹眼淚,“王爺就是小孩子心性,他對你好我們都看在眼裏。”

施亦明:!?!?!?!哪看出來的?!

“你放心,就算你是男子,王爺想給你名分,也不是做不到,他早就叫暗衛出去了,現在整個王城估計都知道你是他的人了。”

施亦明:?!?!?!?!?!?

這個任務太難了,施亦明痛苦地想,媽媽我想回家。

光陰似箭,日月如梭,施亦明日日備受心靈折磨。

他每天走到哪都覺得別人在看他。無論是達官貴人,丫鬟小姐,還是路邊的小商小販,大家都對那個能和如此豐神俊朗的瑾王有幾腿的男人充滿了二十分八卦與好奇,所有人都想一睹這個男人到底是誰。一時間,街頭巷尾,幾乎人人都在讨論這件事。

作為事件主角的施亦明十分心虛,并且被這種不知從何而來的心虛折磨得精神衰弱,貓叫一聲都好像有人發現了他們根本沒發生過的□□,

好奇心沒有得到滿足的人民的力量是無窮的,不到一個月,整個王城裏就傳滿了各種版本的故事,施亦明為了心安潛入瑾王書房竊取暗衛抄錄下來的內容,發現一共有三沓,分別是“愛恨交織版”,“敢愛敢恨版”和“因愛生恨版”。字裏行間你情我願,纏纏綿綿,直叫人生死相許涕淚滿面,施亦明看得一個頭兩個大。

施亦明心死如焚,特別是過幾天之後還看見瑾王一邊看那些玩意一邊開懷大笑,還分享給旁邊的小厮兩個人一起開懷大笑。他更發确信自己的名聲是真的毀于一旦了。

還有浪漫細胞過剩的人為他們寫了幾首詞,什麽“殿前歡”,““沉水香”,譜了曲子從早到晚的唱,咿咿呀呀,配合着各種靠譜不靠譜的傳聞,施亦明本來就長得挺好看的臉更是被傳得貌若天仙,手若柔荑腰若柳,膚如凝脂目如星,反正怎麽好看怎麽娘怎麽來,聽說傳到了王城醉香樓頭牌金三娘耳中,那姑娘還放出話來想邀他同宴而飲,看看到底誰更好看。

施亦明以前經過青樓都伸着脖子往裏瞧,現在恨不得自己長了八條腿趕緊跑,能少聽一句議論便少聽一句,反正他也不怎麽想知道。

就這樣過了又幾個月,時間到了第三年,二月初二,花朝節到了。

花朝節是大越年輕人的重要節日,恰逢百花盛開,春光明豔,祭拜花神還是其次,談戀愛卻是實實在在的作用。大越的說書唱本裏十之五六男女主角都是在花朝節上相會。眉目傳情,折花相贈,這個節日簡直是浪漫的代名詞。

但是施亦明從來都沒參加過。

第一年花朝節時他被罰去刷馬了。

第二年他不小心摔下了馬車,給他當墊子的瑾王什麽事都沒有,他反而摔傷了腿。

今年是第三年,施亦明摩拳擦掌,任何不愉快都不能阻止他體會古人的節日氣氛了。

“王爺,我…”施亦明在瑾王寫字的時候小心翼翼地開口。

“好啊。”瑾王笑眯眯地說。

施亦明:?!?!?!肯定有陰謀。

瑾王望着他,眉目間盡是毛骨悚然的柔情蜜意,“你不是總想去花朝節嗎,今晚我便與你同去好了,許多年沒有秉燭游江,我也想去試試。”

秉燭游江是花朝節的一項特色活動,王城中有一條白練河橫穿而過,河旁兩岸盡種滿了各種桃花杏花梨花李花,每逢春季夜晚,整條河若皎皎白練潺潺流過,兩旁官府點上的大河燈中光影窈窕,游人便乘舟穿行其間,吟詩作對,把酒言歡。期間落花随水飄蕩,小舟與月通行,清風陣陣,暗香盈袖,就算是塊木頭都能被這樣的氣氛所感動。

施亦明猶豫了。

瑾王不會真的想搞他吧。

“若是你不願意去的話也好,”瑾王從一旁的櫃子裏抽出幾本蟲蛀鼠咬,根本看不出樣子來的書,“那今晚你就留下來,把這幾本'農務雜記'重新翻抄一遍吧。”

施亦明:“王爺相邀,我怎麽能不去呢,死了也要去的。”

瑾王:“別總是死來死去的,不吉利。”

說着微笑地捏了他手臂一下。

施亦明覺得自己遇到了職場性騷擾,苦不能言。

所以最後還是去了。

作為名滿天下的瑾王,出行的排場當然不小。雖然說是一切從簡,但是也不是施亦明理解得那麽簡。

暮色四合,明星低垂,望着那艘兩層樓高的花船,施亦明震驚了。

“王爺,這影響不太好吧。”施亦明來回來去也只能說這句話。

“怎麽不好,阿明配得上最好的。”瑾王笑笑。

我真的很感動,施亦明感覺自己要被目光射穿了,但是您能不能不要在一堆來參加花朝節的人中這麽說?

看着他們驚訝,疑惑,到恍然大悟的眼神,施亦明知道自己的身份已經暴露了。

“他就是那個唱詞裏的施郎?”有人竊竊私語道,“嘛,也是有張好看的皮囊,不知道瑾王原來好這口。”

施亦明:我也不知道。

“他也不是別人說的那麽好看,但是聽說他那個…哎呀,就是關上門的那些事,特別好呢。”

施亦明:我怎麽不知道。

“不不不,這種溫文爾雅的,必定是欲拒還迎的,你們不知道,只有這樣的才能勾起人的愛憐來,自然能牢牢抓住別人。”

施亦明:這位大哥您出來,讓我們用眼神好好厮殺一下。

施亦明氣得說不出話來,瑾王還特別紳士地脫下了披風給他戴上,“春寒料峭,阿明別凍着了。”

旁邊一串壓低了的驚嘆聲,施亦明差點一口氣上不來就倒了。他有預感,今天過後,越來越多的唱本将如雨後春筍般出現,而他将在莺歌燕舞,環肥燕瘦的詞裏流芳千古。

一想到這裏施亦明心中就開始翻騰怒火,既然別人都這麽說了,他再不做點什麽真是虧了。就算不生米煮成熟飯,那也至少把生米淘兩遍賺點澆花的水。施亦明拿定主意,擡腿就往那花船上走,瑾王微笑着在前半步引路。啥都沒撈到,他還不能享受一把封建社會王侯将相的糜爛生活嗎?!

誰想到,這花船還有個後門。

後門停着一艘半舊的烏蓬船。

施亦明好像被半個饅頭噎在了喉嚨裏,吐也吐不出,咽也咽不下去。

“你…”他顧不得禮節,顫抖着手指頭直指瑾王的鼻子。

“乖。”瑾王抓住他的那根手指,用巧勁一攥一推,直接把施亦明給推進了船裏,随後一撩衣擺,自己也跨了進來。

小船在水波上晃蕩,船頭船夫的黑影輕輕一撐竹竿,小船破水而行,碧波微漾,揉碎滿目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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