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你該怎麽辦
什麽時候會覺得自己的人生就跟鬧着玩一樣?
我覺得現在差不多就是。
我對江戶川和太宰兩個人啞口無言, 甚至久了之後, 我還會反省自己是不是格局太小, 放得不夠開。我還沒有準備生活裏面全都塞滿這種沒有消停的小打小鬧。
下午, 中島敦依照約定和我一起出門。我們去的是港口區的貿易中心, 而出發前我順便發了一條消息給廣津柳浪先生, 把「人虎」的行動告訴了他, 讓他找人過去抓一下。
現在,中島敦作為黑市懸賞的70億人物, 在抓捕上, 港黑一直還是主力軍。前幾次港黑與武偵社對上, 都是因為這事這人而起。
在中島敦為了不牽連我,獨自往外逃的這段間隙,我和約我的廣津先生兩個人在購物中心天臺上的蓄水池附近,單獨見個面。
廣津先生一看到我, 便問道:“你是在冬木市受苦了嗎?整個人表情看起來不太好。”
“……”
我先來說說面前的廣津先生吧。
他年輕時就是港黑成員, 在港黑的資歷甚至要比現在港黑首領森鷗外的還深。目前的職位是港黑直屬首領游擊隊的百人長, 擁有很不錯的異能,且很照顧下屬,因此他在港黑裏面備受敬重。
我個人也很敬重這位先生。
如何說呢,我對願意照顧我的人會相對來說,會有一定的好感度。這可能和我慵懶的行為習慣有關系。如果有來世,其實我挺願意做一只樹懶(Sloth)。不過,正常來說,也沒有人會反感「別人對自己好」吧?
當他說我憔悴的時候, 我頗有慘遭會心一擊的錯覺。我這表情應該是從武裝偵探社帶出來的。但我也不想解釋那麽瑣碎的事情。
不管如何,我還是先告訴他,我的進度情況——「我加入了武裝偵探社」。
“為了幫助逮捕「人虎」,你也是用心了。”
廣津先生從出入武偵社,了解到武裝偵探社裏面還有一個前港黑幹部太宰治後,一下子就明白我的難處。雖然我本人并不是為了逮捕「人虎」才進入武偵社,但是他要這麽理解也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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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更好地進入聊天的氛圍,廣津先生從口袋裏拿
出煙盒,給我遞了一支煙說道:“你也抽一支吧。”
“謝謝廣津先生。我就不了。”我擡起手,委婉地拒絕道,“我打算開始戒煙了。”
“煙瘾的禁斷反應還是不容易熬過去的。我年輕時戒過幾次,後來到底是抽煙舒坦,最後還是沒有戒成。”廣津先生随口說起了他的事,還教了我一些小技巧,像是忍不了的話可以試試電子煙,或者嚼口香糖也可以。
我繼續說正事,畢竟我沒有跟他通知過我會加入武偵社。于是我試圖解釋起我擅自加入其他組織的行為,說道:“在武裝偵探社裏面,我除了可以提供「人虎」的情報,也可以提供叛逃港黑的「太宰治」的情報。”
廣津抖了抖煙灰,口吻溫和地說道:“我之前發的「?」便是問你加入偵探社的事情。我還以為你決定不繼續在港黑幹了。你有這份心的話,自然是很好的。
但是太宰,太宰先生的話,你能力太嫩了一點。你不要主動引起他的注意。不要被他盯上,就好了。”
廣津先生食指和中指夾着香煙,眼神銳利地說道,“之後抓到「人虎」,拿到懸賞金後,我會向首領那邊給你要一份獎勵的。”
聽到這樣有些出乎意料的回答,我自覺開始變得自己也變得消沉起來。如果廣津先生連與對方對峙的意志都沒有,那只能靠自己奮鬥了。
大概是看出我的情緒,他循循善誘道:“我不是不相信你,但是你并不了解太宰治是什麽人物。簡單說一句吧,四年前他從港黑叛逃之後,他加入武偵社兩年,負責追查太宰治的港黑成員都不知曉。要不是遇到「人虎」事件,誰都不知道他一直在橫濱。”
“我明白了。”
我用這句話打斷他繼續解釋下去的行為。
“嗯,你明白就就好了。”廣津對我那手絹的事情并沒有忘記,于是說道,“你的手絹上面是什麽意思?我看不懂,是想給我傳什麽信息嗎?上面都是些符號和數字,看也看不懂。”
這話一落,我便覺得當頭一棒,又想着之前他的那些話,現在解釋也沒有什麽用。
“沒什麽。”
我輕描淡寫地說着。
“只是有一件事我還比較疑惑。我的手帕怎麽會被撿
回咖啡館呢?就算看不懂,應該也不需要還過來吧?”
這是其實可以詳細問太宰治,他具體怎麽撿到的。但是,太宰治張口有可能一半都是謊話,所以問他倒不如直接問廣津柳浪。
“額,這怎麽解釋呢?”廣津柳浪吸了一口煙,說道,“港黑幹部裏面有一位名為「中原中也」,你應該知道嗎?”
“嗯。”
我沒有想過這事和中原中也有關系。但廣津先生一說,我就想着「怎麽個有關系法」,腦袋裏竄出很多種主意,可我個人更想聽廣津柳浪怎麽說的。
“事實上不敵武裝偵探社之後,我們被送往軍警處的時候,剛好中也先生路過,把我們全員都救下來,領回港黑。中間他看到我拿着你的手絹,我不好說明你現在的身份,所以說是我摔下來的時候,有個年輕人用手絹幫我撿回鏡片。”
廣津先生邊回憶便說道。
“中也先生說,那我去療傷,他幫我還回去。”
似乎見我愣住了,廣津有點不知道怎麽解釋,輕咳一聲說道:“中也先生雖然威名在外,但其實我們中也先生是這種比較心細的性格,你以後有機會遇到的話,你會覺得挺反差的。”
按照現在的設定,我确實從沒有「見過」中原中也。外界也沒有多少對他外貌上的評價,在我了解的信息上,多數人都是說這個人有多強,基本都是用的仰視的姿态,以至于他的形象上多數是「偉岸」或者「魁梧」的。
“好。”
我會期待的。
應完後,我像是長途跋涉後得到片刻休息一樣,舒了一口氣。
廣津先生注意到這個細節,說道:“果然太累了嗎?卧底兩年,也沒有給你任何明确的回複,說什麽時候讓你正式加入。”
“不參加武鬥的話,只做情報員的工作,我知道這裏面會有些困難。”
這方面,我在一開始做的時候就有心理準備。
做得好的話,一進港黑職位上,也不會太差。
廣津先生說道:“其實我這兩年的時間裏面,一直都有想着把你招回港黑裏面擔任情報科的要務。但是,每次剛要提出來的時候,港黑總是剛好發生大事,所以才會一直拖下去。”
“我運氣一直不太好。”
這一點,我自己心裏明白。
“人虎事件若是成功辦成了,我在首領面前幫你提一下。”廣津先生說着,嘴角帶上鼓勵安撫的微笑。
我覺得估計應該是沒有結果的。
我也不寄希望于廣津先生。
我換話題說道:“最近港黑有什麽消息嗎?”
“直屬游擊隊的隊長芥川,你應該聽過。”
廣津先生說話總有一種不緊不慢的聲調在。這個時候,我可以聽出他的聲音裏面帶着贊賞,看來是挺喜歡那名新人的。
他說道:“最近帶回一個叫做言峰绮禮的新人加入隊伍中了。雖然沒有異能,但是在和芥川對打的時候,并不會完全落于下風。擅長八極拳之餘,也擅長那種名為「黑鍵」的投擲武器。不到一秒間,可以連投四枚,每根都貫穿鋼筋。”
“……”
大概是見我沒有回答,以為我因為被對比下去而消沉,廣津先生繼續安慰我道:“在港黑裏面,确實是武鬥派會比較占優勢,但是不代表绫小路你不行。”
這個時候,我的手機正好震動起來,手機聯系人是「中島敦」。我說道:“抱歉,我同事聯系我,我得回去了。”
“嗯。”廣津先生繼續留在原地,似乎準備把煙給抽完。
我并沒有回頭看廣津先生,而是跟着自己下樓的腳步,仔細回想着我和廣津先生說的每一句話,琢磨着裏面是否出現了什麽纰漏處。按照我的預想,我短期內應該不會得到廣津先生的聯系了。
中島敦跟我說,他已經離開港口區的購物中心,為了避免手無縛雞之力的我也跟着被牽連,他暫時不會和我見面。如果沒有甩開港黑的人的話,可能之後就在我公寓前面碰面。
我便回信說道,「注意安全,小心一點」。
估計一時半會也不會見面,但是我也并不急着回去,坐在購物廣場旁邊的長椅上,邊聽別人在公共區域用大提琴進行表演,邊回佐佐城信子的短信。
她問我,我在哪裏。
我把地址告訴了她。
過了半首曲子的時間,我背後傳來佐佐城信子的聲音。
“绫小路君,沒有想到我們會以這種方式見面,不是師生關系,而是立場敵對的關系。”
她就坐在我背後的長椅
上。我們兩人此刻像國際象棋棋盤上那相互交錯着的黑色棋格一般,對坐着,餘光處只能看到彼此的肩膀。
“嗯。”
我沒有想過我們會怎麽見面。所以,我和她不一樣,并不驚訝。
佐佐城信子輕柔的聲音響了起來:“你還記得,那個人的理想是什麽嗎?”
那個人是佐佐城信子的戀人。
我們就像是一對許久沒有見面的朋友,互相追憶起過去的事情。
我記得。
“建立沒有犯罪的世界。”
我發現,我總是能遇到一些會說出極端夢想的人,像是想建立「沒有異能者的世界」,像是想建立「沒有魔術的世界」,還有「沒有犯罪的世界」。
佐佐城信子聲音起了淡淡的笑意,不用回頭也知道她的微笑極盡滿園雪梅的泰然與優雅。
“沒有想到,你還記得。”佐佐城開始進入正題,說道,”你應該知道,偵探社給我發了一份郵件,對吧?你知道嗎?其實我并不一定會輸。”
“我知道。”
在這件事上,為什麽要與佐佐城信子對峙,而不直接要挾她去自首?說到底,還是因為這件事上比的還是誰比誰更「有恃無恐」。
正如武偵社賭的是「佐佐城信子一定會關心蒼王的親朋家屬,不想他們會被社會幹擾」,而佐佐城信子則賭的是「擁有自身信念和正義原則的武偵社并不會做那種下三濫的手段」。
只要她明天堅定什麽都不說,也什麽都不做,她不一定會輸。「蒼之使者」的身份終究只是個推測,而非有證據性的指向。
而且,最重要的是——
在今天離開武偵社的時候,太宰治和國木田獨步談起了佐佐城信子所犯下的事件,他的想法跟我之前的想法差距很大。
在沒有聽到太宰治的言論時,我認為佐佐城信子是如同菟絲子那樣無法離開別人而生存,是十分脆弱的人。但在太宰治看來,佐佐城信子卻是非常堅強的人。
太宰治說,過去便有傳說過「蒼王」有共犯的推測。蒼王是一位人性高潔的人,他的共犯便不可能是那種只能用利益捆綁下來的實行犯或者為瓜分利益而行動的同謀。他的共犯,一定是「一心一意共赴理想」,也「擁有同樣高潔品
質」的人。
蒼之使者書信上看起來像是為了報複「武裝偵探社」,但何嘗不是在以醜聞相逼,讓武裝偵探社去發現,并且制裁那些潛藏在黑暗處的犯罪者們。
從橫濱人口失蹤案,到沒有任何證據證明身份的炸彈魔,再到非法走私販賣器官的武器商人,主犯們因為警方的無力而逍遙法外。
“佐佐城信子說着「複仇」,但其實是在以自己的方式貫徹蒼王的理想罷了。”
當時太宰治說完之後,全場寂靜。
在衆人感慨佐佐城信子的行事并非所想象中的那樣自私狹隘的時候,我卻聽到了太宰治話語裏面影射的意思。我被佐佐城信子針對的假面,被太宰治這樣輕而易舉地剝落。
為什麽我會被佐佐城信子盯上的原因再簡單不過了。
因為我也是那些無法被法律制裁的法外之徒。
我以為的佐佐城信子不知道「我是以擁有共同理想為由故意坑騙蒼王,和他合作」的。但是現在看來,也許一開始是我看不透別人的想法背後的真意。
畢竟我是以自己如何行動便利來揣測別人的。只要最後結果是我想要的,中間過程如何發展,是對是錯,是黑是白。歸結到底,對我來說,只要是我勝利,就可以了。
也許別人會因為自己錯解人,而感到羞慚心虛難堪。但我想到的是「我和佐佐城信子是對立的,如果大家偏向于我的說辭,那麽佐佐城信子應該就是惡方,我是善的;但如果大家偏向于太宰的說辭,那麽佐佐城信子應該就是善的,而我是惡方。」
那我如何哪怕站在被質疑的角度上,也站在有利的位置上。唯一知道自己內心想法的佐佐城信子不開口解釋即可。
而如何約她出來的條件很簡單——「我可以讓蒼王重生」。她應該知道這件事,畢竟我告訴過蒼王,而她是蒼王的戀人。
她會來找我的。
我等着她主動請求我,讓她的戀人重生。而我提出的條件将是「她永遠不解釋」,将真相帶到黃土之下。我對「真相」沒興趣,對「佐佐城究竟堅不堅強」沒興趣,只是不希望我現在的利益受損而已。
但是,佐佐城信子說的是另一件事。
“我聽說了田口六藏在墓園裏,最後還是原諒你的事情了。绫小路君,你是我見過的最聰明的犯罪少年。
我既沒有辦法證明你的罪行,也沒有辦法引導別人對你産生殺意。我甚至也有想過,我應該自己開槍殺了你的。但是,我又知道,你要是願意走下去的話,他的理想終會被你實現的,你能走到我走不到的高度。”
我說道:“你應該知道,這樣的願望是不可能實現的吧。”
佐佐城信子苦笑道:“真的呢……所以,我內心也曾這樣恨過你。恨你為什麽要給他那樣的啓示,讓他孤注一擲,讓他視死如歸,讓我永遠失去了他,還要背負他的願望自己走下去。”
“我覺得,這是因為你沒辦法自己及時止損,沒人告訴你必須要做那件事。”
我話語剛落,便感覺佐佐城信子回頭看了我一眼,聲音帶着無力和無奈。
“我早知道我不該期待你給我的回答的。
你應該知道神經科學學家郎恩·喬瑟夫博士吧他曾經那麽說過,「我們每個人的內心深處都是個孩子。這個孩子造就了我們過去所經歷的一切,現在的生活以及未來的生活」。
绫小路君,從小應該是不會在意任何人,只關心自己的利益成敗,冷情冷心的孩子吧。”
“也許吧。”
畢竟這些都不是考核的內容。
“绫小路,你終究是不懂人心的。”佐佐城信子輕輕地搖着頭。
“我不知道。”
我不知道「我懂不懂人心」,也不知道「我要不要懂人心」。
因為我要是去懂的話,被我用「書」抹去的那些人會讓我走不動往前的路。而我做的所有事情不是我想象中的我在為了「更好地生活」,變成「我不想面對過去,逃避過去,回絕過去而已」。
然而沒有人告訴我做的對不對了。
他們連我做了什麽事也都不記得了。
“绫小路君,我真的希望你是好人。對很多人來說,這應該是很重要的事情。對你來說,應該也不會是一件壞事。可是——”
我莫名想起在某年夏夜,有人伸出手對我說,「慢慢來,沒事的」。那時候,我知道他其實在告訴我,「我哪怕現在不懂感情也沒有關系,可以慢慢來的,沒事的。他會給我很多耐心
和信心。他會幫我,也會等我。」
但我還是沒有做到。
我跑着去追我的勝利了,把所有人都抛棄了。
……
“绫小路君,每個人存活在這個世界上都有屬于自己的理想或者信念,你有你存活于世的理想嗎?”
佐佐城信子讓我從短暫的追憶中回過神來。
她站起身,好像準備說完這最後幾句就要離去一樣。
“支撐我活下去的是他,他就是我的理想,現在我已經累了。收到郵件的時候,其實我反而松了一口氣,好像在告訴我,「可以到此為止了」。”
這個時候,我的後腦勺突然被佐佐城信子用槍口抵住了。但我意外地并沒有覺得這個舉動有什麽突兀的,好像水到渠成,這就是會自然而然地發生一樣。
又或者,我其實就在這裏等這個結局。
所以,我才會約她來這裏。
所以,我才會調開中島敦。
所以,我才靜靜地坐在這。
一切發生得那麽平靜。
過往的路人完全沒有反應過來,有一位弱質芊芊的女子用槍抵住另一個人的頭。
他們還在繼續走着,笑着,說着。
空氣裏依舊飄散着蛋糕店特有的香草味,明亮的陽光沒有被陰雲遮擋片刻。這就是最稀疏平常的一天。
在人群裏面,我還可以看到,有個綁着馬尾的孩子不小心松開了自己的氣球。值得感謝的是,小小的氣球并沒有飛得多高,只是被人流帶起的風息飄忽着,但就是沒有讓那個小孩子追上。
而演奏中的音樂家還半閉着眼睛,繼續享受着他琴弦上的美妙又壯闊的音樂,引得行人啧啧稱贊。
“對不起,绫小路君。哪怕你這兩年贏下了田口少年的信任,我還是要帶走你。”
扣動扳機的聲音跟着她的話也響了起來。
我看到那個孩子抓住了那個飄走的氣球。他的臉上剛牽起笑意,然後他的氣球卻被路過的行人擠爆了。
「嘭——」
這一聲響聲裏面還夾雜着中島敦從遠處傳來的高聲揚起的「绫小路君」,和類似煙火炮竹一樣的響聲。
響聲之後,全場陷入了拔高的尖叫。
我在尖叫聲中站起來,回頭看到因為槍支走火而在臉上留下洞的佐佐城信子。因為沒有射
中腦幹部位,她不會立刻死,只會這麽慢慢地因大量失血過多而亡。
“你什麽時候在槍上動過手腳?”
佐佐城信子一下子明白過來了,艱難地試圖找到我的目光。
“我沒有對槍做手腳。”
我賣出去的時候,它就是這樣了。雖然佐佐城有刻意避開我的店去買的槍,但是一旦她做出訂購行為,我就知道了。和田口六藏一樣,佐佐城信子購□□支,想動手的人,最大幾率都是我。所以我一開始就在賣出的槍上做了手腳。
只要他們不對我動手,他們也不會死。
這次死亡經過鑒定,大概只能從「劣質槍」方面得到解釋。若是非要找出個兇手,被我改名為「太宰治」名義下的網店也在等着。
雖然計劃跟我想的有出入,但答案總是只有一個。
佐佐城信子聽到我的話頓時失笑,氣若游絲地說道:“我到底期待你說什麽實話。绫小路君,好自為之吧。你兩年前做下的事情會如詛咒一樣如影随形地追着你。”
“……佐佐城小姐,其實我也有一個理想。”
“看盡人間疾苦嗎……”
我脫下我的外套,打算把它蓋在了佐佐城信子被鮮血染紅的臉,輕輕地說道:“只是我被我的理想忘了而已。”
佐佐城說道:“绫小路你知道嗎?等待死亡的感覺原來這麽奇特,感覺自己正在慢慢變冷。你有想過那些因你而死的人的感覺嗎?”
“我知道。”
我體會過千回萬回了。
沒有人比我更清楚,更了解死亡是什麽樣的感受。
佐佐城信子艱難地望着我,不知道她是不是如當初一眼看透我本質一樣,但她似乎一下子看懂了我的表情般,最後垂下眼簾。
“如果這個世界沒有人能真正懂你。
绫小路君,你該怎麽辦呢?”
“……”
我也不知道。
我走到今天,已經沒有人告訴我做得對不對了。
那天,我向武裝偵探社請了一個星期的假,不搬家,不上班,不想動。我想起佐佐城信子曾經借我一部影片《穆赫蘭道》,在屋子裏面反複地看了起來。
當劇情進行到西班牙女歌手在劇場裏面唱着《Llorando/哭泣》時,女歌手凄婉的歌聲跟着飄起。
「Yo que pensé que te olvidé pero es verda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