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章

韓淩熙一行人來到王掌櫃家的時候,三歲的王錦亭正在和鄰居家的劉玉兒正在院子裏玩過家家,一個略大些的侍童樣的男孩在一邊看着,笑笑鬧鬧的一院子和樂安寧。

韓淩熙抱着小靜怡從那車上下來,映入眼簾的是間二進小院,門外種着種着一顆海棠樹。将近年關,光禿禿的樹枝葉子早已落完,沉甸甸的海棠果依稀能看出海棠花開時繁榮茂密的景象。

院子裏不時傳來幾句孩子的笑鬧聲,韓淩熙剛邁起的步子有些猶疑,想來這些年想必竹青影視過的極好的,他依稀記得竹青的妻主是個老實持重的人,雖無大才對竹青卻是一心一意。

韓淩熙一時有些迷茫,站在門外有些踯躅不前,也許他并不應該來這兒打破他們沉靜而安寧的生活……

韓靜怡乖乖的讓韓淩熙抱着,不吵不鬧的樣子仿佛懂得自己爹爹那眉目間的躊躇。

書青看着眼前的韓淩熙,主仆多年很容易就想到韓淩熙的顧慮。然而他卻只是恭敬地站在韓淩熙身後,并不多言。

書青并不是擔心會連累竹青,他和竹青從小便是和公子一起長大的,雖是主仆,公子卻待他們情如兄弟。更況論那在王府裏的一年,縱然公子被冷落虐待卻還是一心護着他和竹青周全,以至于在身陷囫囵之時還是成全竹青與王大姐,并為為竹青準備嫁妝脫離辰王府。

于書青而言他們的一切都是公子給予的,只要能幫到公子,哪怕是粉身碎骨也是心甘情願的,自然對于竹青而言也是一樣的。雖然竹青已經嫁人,但是他相信竹青不會背棄公子的就如他一樣,不然也就特忒忘恩負義了。他只是不想公子在為那人冒險,只希望公子能像過去四年裏那樣平淡的陪着小小姐在江南別院裏過日子。雖然他知道公子并不快樂,但是只要好好的就好不是嗎?至少他家公子還活着不是嗎?然而今日一去卻是生死未知。

思及此,書青不禁眼角發紅,天可憐見的他家公子從遇到那個女人從沒過過好日子。直至今日他還能清楚地記起四年前他和公子離開辰王府的情景:“喝了它,我就讓你走!”

“不!唔……唔……咳咳,咳咳。”

滿身鮮血的公子生死彌留之際還是緊拽着他的手指:“孩子,救救我的孩子!”那個孩子在公子肚子裏已經四個月,平坦的小腹已經微微凸起,可是那個女人還是給了他家公子一碗堕胎藥。那個賤人,那個賤人,公子怎麽還能再為她送了性命!

“嘿嘿,這都到了兩位公子怎麽不進去!”齊爾東從馬車後走過來,笑的一臉掐媚。看着車夫拿着大大小小好些東西,更是喜得不行。這樣的人拿的東西肯定不是凡品,一看到有利可圖齊爾東便把剛才的教訓忘得一幹二淨。

書青正愁滿腹怨氣無處發洩,血紅着一雙眼睛狠狠向齊爾東望去,也不看看自己是什麽東西,憑這些不入流的下賤胚子也想把注意打到他和自家公子身上,要不是顧及他家公子和竹青的面子,她以為她還能在這活到現在!

這樣陰狠的目光,齊爾東立時吓得魂飛魄散,小心翼翼的走開。心裏不禁小聲嘀咕,好女不吃眼前虧,小賤人看在銀子的份上老娘不跟你們一般見識,哪天落到老娘手裏,老娘定要讓你知道老娘的厲害,想想那小厮雪白的手和那走路的姿勢,心下不禁j□j兩聲,嘿嘿想不到這只公老虎還是只雛……嘿嘿……還是正事要緊。想到這裏,齊爾東兀自走到門前,一邊扯着嗓子粗俗的喊道“表姐,表姐夫,快開門啊!有人來看你們了!”聽到院裏的笑鬧聲,随即又說道“錦亭快喊你母親開門。”

在齊爾東敲門的那一刻韓淩熙已經想明白了,來都已經來了自然不能半途而廢,若不是無可奈何,他又怎會到這個地步,只是更加不舍看着懷裏的幼女,至此一去想必再見已是不易。

來開門的是王春蘭,二十七八歲的年紀,一身淺青衣袍,五官端正,近五年再次見面王春蘭已經退去了年少時的稚嫩與單純,變得內斂沉靜,已經有了一家之主的風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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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春蘭一直和竹青一樣喚韓淩熙公子的,幾年未見韓淩熙氣色已是大不如從前,當初韓淩熙和書青離開辰王府并未告知竹青夫婦,只是不想他們擔心,更怕事後司徒若反悔牽連他們。但是竹青還是為此還傷心了好久。

“原是公子來了,竹青這幾日正念叨着公子。當年公子不告而別,竹青一直放不下這件事,總覺得愧對公子,如今公子能來,竹青見了定是極為高興地。”此次的事情,王春蘭和竹青也早已想到,先皇猝死,寧王謀反,辰王入獄,太女殿下不知所蹤,前幾個月整個帝都城的百姓都陷在水深火熱之中,直至一月前新皇登基,帝都才算是恢複了往日的樣子。韓淩熙原是辰王正君,宸王殿下不日即将斬首,他們夫妻二人料到以公子的性格,不管如何公子都回來帝都一趟的。說罷又望向韓淩熙懷裏的韓靜怡。“這位就是小小姐吧,長的真可愛,來讓嬸嬸抱抱。”

韓靜怡面對外人一向乖巧,自是安安靜靜的讓王春蘭抱着。

韓淩熙自是與王春蘭一番客套,之後便跟着王春蘭進了院子。

王春蘭帶着韓淩熙等人走進院子的時候的時候,竹青正在正房的裏間拿着一塊錦緞為肚子裏的孩子做衣服,隔着厚厚的房門依舊能聽到妻主聲音“阿青,快出來,看看誰來了。”

竹青從裏間走出來的時候,淩熙已經走走到房前。多年未見,在看見自家公子的第一眼竹青的眼淚就像斷了線的珠子似的洶湧而來。

韓淩熙忙上前去拿起手中的帕子就去抹去竹青滿臉的淚水“哭什麽,如今都是有兒有女的人了,還像孩子似的,都是王大姐慣得。如今又有了身子,倘若出個好歹來我可就真真成了罪人了。”看着竹青略顯豐腴的身材和白膩的皮膚,韓淩熙這才算竹青是真的放下心來。

竹青羞得臉色通紅“那裏就用的那麽小心翼翼了,書青只是見公子來,高興地,一時忍不住。”随即便像多年前一樣走過去扶着韓淩熙坐下,韓淩熙也沒推脫,畢竟多年未見難得能像以前一樣親密,重溫一下也是好的。

王春蘭和竹青自是明白,韓淩熙此次來帝都所為何事,更知道此時的重要性。随即便擡頭看了看門外的齊爾東,臉色一沉“傻站在那幹嘛,如今客人到了,沒有你什麽事了,還不快回鋪子裏照看生意!”

齊爾東原本還想等表姐誇她幾句或是再撈些銀錢,沒想到如今,表姐當着外人面前給自己一個沒臉,心下不禁有些怨恨。只是現今齊爾東的衣食住行皆是依賴于這位表姐,不得不忍着滿心的不甘心,悶聲應了聲轉身回鋪子裏去。

王春蘭見齊爾東走了,屋子裏并沒有外人,于是抱着韓靜怡對自家夫郎說“我帶小小姐去院子裏和錦亭玩,你們主仆二人多年未見好好聊聊。”說完便抱着韓靜怡去了院子裏。

書青關上門,韓淩熙握着竹青的手“此次我來帝都所為何事,你我主仆二人多年,想必你也應能猜到大概。此去兇險,我最放心不下的,就是是靜怡這個女兒……靜怡還小,以後我想把她托付給你……”畢竟是自己受了那麽多罪剩下的女兒,說到最後自己心裏竟也是滿心的不忍。

竹青在聽到韓淩熙如此說的時候,雙眼已是紅腫“公子的吩咐,竹青就是不要性命也一定護小小姐周全。只是……只是公子,那人不值得啊!”

韓淩熙擡頭望着房門的方向,依稀能聽到外面傳來的歡聲笑語,好像透過房門就看到靜怡一樣,滿臉的愛憐不舍“想必你也看出來了,我的身子也是一如不如一日,當日能保下靜怡已是不易,之後能延續将近五年壽命陪伴在靜怡身邊,已經是是我求都求不來的福分。即使此次不去,我也是熬不過明年春天的。我和那人畢竟夫妻一場,她又是靜怡的親生母親,我總是不能眼睜睜看着她就那樣死去的。此次一去,不管結果如何,權當了了這場夫妻情分。”韓淩熙轉過頭來,強扯出一抹笑“能代我照顧好靜怡就是對我最大的安慰了,如今能讓我放下心的也只有你和書青了。”

書青會武,竹青猶善歧黃之術,他們自小跟在韓淩熙身邊,以至多年雖遭逢大變,卻無性命之憂。竹青自然能看出韓淩熙的病情。

韓淩熙此話一說,就連一旁的書青也是面露震驚之色,多年來他雖常伴公子身邊,卻對此事無從知曉。想起這前段時間公子胸悶體虛,臉色異常蒼白,前來看病的劉大夫只吩咐公子好好靜養,就連多年用藥的方子也停了。他原以為公子這是好了,如今才算是明白了。那病不是好了,而是再多的湯藥也無用了。公子竟有心瞞着他,想來也是怕他傷心,書青不禁悲從中來。又想到,竹青一見到韓淩熙就淚流不止,何嘗不是因為看出了韓淩熙的身體狀況。

書青像是求證似的向竹青望去,竹青無奈點點頭。

本來竹青也不願相信,只是趁剛才扶着韓淩熙坐下的時候,偷偷地探了探韓淩熙的脈象,才确認無疑的。

知道勸不住,竹青和書青,只得強忍住悲傷陪着韓淩熙聊了一些往事。

吃過中飯,韓淩熙又陪了女兒一下午,直到幾近黃昏門外有有一輛馬車來接人韓淩熙才坐馬車離開。

院子裏的韓靜怡好像直到什麽,又要好像什麽都不懂。在韓淩熙離開的時候,她緊緊地抓住韓淩熙的袖口執着而又倔強。烏黑的眼眸緊緊地看着韓淩熙,像是無聲的疑問:爹爹不會回來了對嗎?

這樣的目光竟連旁邊的幾個大人都有些不忍,韓淩熙卻也只能強撐着讓自己的表情看上去自然些:

“靜怡不是一直都想找娘親嗎?爹爹這次就是去找靜怡的娘親,這樣靜怡就能和別的小孩一樣了。靜怡會好好聽書青叔叔和竹青叔叔的話對不對?靜怡……會……乖乖的……對不對。”說到最後韓淩熙再也不忍心看女兒的眼睛,拿出懷中的玉佩塞到靜怡的手中,強忍住滿眼的淚水轉過身登上了馬車。

黃昏的天氣好像更冷了些,天空得顏色說不出的灰暗陰霾……這一切仿佛暗示着所有的人,這是條不歸路……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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