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章
“拜相封侯?咱們二小姐已經是福至無雙的康寧郡王,夫人又是這大夏國威震朝野的定遠侯鎮遠将軍,以我們小姐的天資靈慧想來再封就是親王殿下了。到時候,只怕那些個皇子皇女也比不得咱家小姐尊貴。”從顧神醫哪兒剛抓藥回來的玉棋,剛到門口,就聽到玉書和小姐談什麽拜相封侯,想到小姐那文采斐然的滿腹才華,便笑着随意附和兩句。
随手把藥包放在桌案上,扭過頭來,卻看見小姐正面無表情的看着自己,這樣的小姐玉棋有些陌生,心中忐忑,下意識的說道“小。小姐怎麽了?奴才,是不是哪裏說錯話了?”
一旁的玉書也收起了臉上了笑容,一時間不知如何是好。她與玉棋原就是看着小姐長大的,二小姐年紀小,玉書也不過将将十八歲,就連自己不過才二十一歲,彼此都是年輕人之間并沒什麽約束,二小姐待人又随和,平常主仆三人也是随意慣了的。再者玉書并沒有覺得玉棋剛說的話,有什麽不對的地方,心下更是滿心的疑惑。
這次,二小姐大病醒來,又失了記憶,一開始玉書和玉棋還有些不知所措,心怕小姐性情大變自己伺候不好。幾天下來才發現小姐雖記不得的從前的事情,言談舉止一些習慣與往昔并沒有太大的不同,這才放下心來。只是,如今這個樣子,玉書才發覺相較于之前,二小姐似乎更有一種不怒自威的氣勢,讓人不敢直視。
位高權重,功高蓋主,一門兩公侯,夏侯家已經到了封無可封的地步。
自古一山不容二虎,一國不容二主,只怕陛下早已對夏侯府頗為亟待。若不是天境屢次進犯,大夏王朝外患積弊多年,這夏侯府只怕早已成了女皇陛下統一天下犧牲的骸骨。
原本夏侯音以為自己不過是公侯世家的纨绔子弟,縱然聰明伶俐也不過是五六歲的孩童,不管過去如何,自己以後只管一心萌受祖蔭依靠那位位高權重的母親便可以一生逍遙。卻不想,自己小小年紀卻已經才名遠播,只是在這樣敏感的時候這樣的才名,恐怕不會是什麽好事吧?
只是夏侯音一直奇怪,一個小小的孩童尚不知朝廷風雲詭谲,這家裏也應該提點一二才是,怎麽會任由她參加書墨閣那總意義深遠的詩書大會?這豈不是陷夏侯家于水深火熱之中。這一宅子的人還在沾沾自喜,恐怕大禍臨頭都還尤不自知。自己以後的日子只怕也不會像自己想的那樣逍遙自在。
夏侯音方回過神來,看見跪在地上的玉書玉棋,眼中思緒一閃心中自有計較,放下手中的紙張,吶吶的說道“你們這是怎麽了?怎麽都跪在地上,快起來。剛才我只是想玉書說的那些事情,腦子裏卻沒有一絲記憶,可見是玉書誇大其詞了。就是書案上的那些東西我也看的不大明白,什麽之乎者也的,亂七八糟的,我怎麽會喜歡那麽枯燥無味的東西。我看這些廢紙放在這裏挺礙事的,又不甚美觀,還不如多放些花架上的花草,美觀又清新不知道多好聞。”
夏侯音小小的身體趴在書案上,一只手伸出來支撐着下巴,像是再思考這些什麽。
才從地上站起來的玉書玉棋聽到這番言論,驚得差點再次跪下,之乎者也?亂七八糟?廢紙?他們心中一瞬間電閃雷鳴風馳電制,被驚得目瞪口呆,互相對視一眼,微微擡起頭看這趴在桌案上的夏侯音,想起剛才的樣子心有餘悸又不敢說些什麽,一時間兩人臉上異彩紛呈煞是好看。
夏侯音用眼角的餘光看着他們的表情,嘴角一挑,像是想到什麽開心的事情,猛的跳起來“哇,我想起來了,這些廢紙就讓小厮們放在廚房裏引火煮飯用吧,昨日我看綠竹他們引起火來十分麻煩,想來這些東西用起來必定是極好的。”夏侯音說完自己的想法,一連高興的樣子,高高的仰起脖子明明一副,你看我聰明吧,快來誇我,快來誇我,的傲嬌模樣。
玉書玉棋卻吓得撲通一聲再次跪在地上,全身顫巍巍的,內心也是火燒般煎熬,如今二小姐真的和以前不一樣了,不僅忘了以前的事,連文才學識都不記得了,等将軍回來恐怕他們兩個也罪責難逃。只得跪在地上勸解“小姐使不得啊!千萬使不得啊!這些都是從前小姐愛如珍寶的東西,怎能輕易毀去。小姐費盡心思,寫的這些東西,只為博得殿下歡心,如今小姐還未曾讓帝卿殿下過目,豈不是白白浪費小姐一片苦心……”
終究是好說歹說,夏侯音才放棄把這些文章字詞燒毀的心思。
而玉書玉棋兩人心下卻已經明白,恐怕小姐再也不會喜歡這些東西了。
兩人心下戰戰兢兢,一時慌亂不知如何是好,原本府裏還有一個将軍留下的管家,遇到什麽事,都可以和木管家商量,只是幾個月前得了疾病去世了,至此府裏的事情大多落在玉書玉棋身上。只是出了這樣大的事情卻不是他們兩個奴才能做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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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兩人相視一看不約而同的想起了那位高高在上的帝卿殿下,縱然傾華帝卿與二小姐的父女情分不甚深厚,可終究是夏侯音的親生爹爹。想到如此,兩人心中頓覺光芒大盛,遂立即派人去帝卿府,左等右等,直至等到夕陽漸弱,微風漸冷,帝卿府才派小厮前來回話,只說二小姐想做什麽,随着她就好,縱然忘了從前的文學才識也是大夏國的康寧郡王,定遠侯府的少主子,奴才們盡管好生伺候着。
至此,玉書玉棋心下又是一片冰涼。
……
第二天,天将将亮,夏侯音就起來拉着落月一起在院子裏遛彎。
夏侯音雖重病痊愈,身體卻是不負以前的康健,往往站上一會兒便覺吃力,因此幾乎每天都纏着落月在庭院裏散步,美曰其名,鍛煉身體。對于夏侯音自從醒來,越顯活略的性子落月很是頭疼。
落月是個八歲的小姑娘,從三歲起就陪在夏侯音身邊一同成長,因為年紀相仿,兩人幾乎是形影不離。年紀雖小,功夫卻是不錯,足以在同齡人中傲然獨立。往日,又自持自己比夏侯音年齡稍大些,總是一副少年老成的摸樣。因其性格老實沉靜,終年臉上只保持這一種表情,自從這次醒來後夏侯音便給她起了一個外號叫做木頭。
對此,落月很是無奈,夏侯音卻樂在其中,每天木頭木頭的叫着,樂此不疲。完全一個五歲小女孩傻樂傻樂的形象。每次想到以前那個知書達理的二小姐,落月總是搖搖頭,心裏越發肯定,二小姐掉進碧波湖裏腦子進水了。
夏侯音散完步剛進房內,就看見一個打扮略為明豔的小厮帶着一群人放下慢桌子的禮品正準備出來,看到眼前的情景夏侯音立即冷下臉來,她是吩咐過府裏的人不要随便讓人進來,緊閉府門拒不見客,這是從她醒來的時候,定遠侯府就定的規矩,她本想着這段時間好好地理清一些事情。卻不知這才沒過幾日府裏的奴才就不把她的話放在心中。
她歲年紀小,心思手段卻比一般人還要缜密,剛要發怒,面前那個明豔的小厮,作勢打了自己一下像是想到了什麽,忙笑着微微給她行了半禮,賠禮到“你瞧,奴婢這記性。奴婢倒是忘了,想必二小姐是記不得奴婢了。此次奴婢奉帝卿的命,來為二小姐送些補品。如今東西已經送到了,奴婢就不多留了,帝卿那裏還許多雜事等着奴婢去辦。二小姐好好将養身子,奴婢這就先告辭了。”說着領着一幹衆人款款而去,身子妖嬈直讓夏侯音心下反感。
原本離得遠,又懷着滿肚子的氣,自然沒有注意那小厮的容貌,剛才那小厮過來行禮,夏侯音這才注意到這張臉竟有幾分熟悉,待仔細想想,腦子裏才有些模糊的記憶,那小厮的名字好像叫做青蕊,是傾華帝卿身邊的一等侍婢,似乎很得她那個爹爹的信任。
夏侯音揉揉發疼的腦仁,看着桌案上滿桌子的補品陷入了另一番沉思,之前,她是聽府裏的奴婢說過的,她的爹爹傾華帝卿從來是不住在定遠侯府的,而是和大小姐一起住在帝卿府。
關于這件事,伺候他的玉棋卻只是說君臣有別,驸馬與帝卿分府而居一直都是慣例。那麽夏侯瑾那,她那個所謂的姐姐為什麽和傾華帝卿住在一起?夏侯音并沒有問,一直都是一副沉默而乖巧的模樣,只是現在心裏似乎意識到什麽。又想起,之前玉書說過的,自己費盡心思努力用功不過是為博她那位爹爹開心,可見她以前對傾華帝卿很是重視,很想得到他的喜歡,如今可見結果并不怎麽理想。
縱然夏侯音早有準備卻,也不曾想自那日醒來已有三四天,自己的這位爹爹竟從未來過一趟,若不是有諸多事情證明自己是這位帝卿的親生女兒,她還真的會懷疑自己的身世。
每次夏侯音對落月提起自己這位爹爹的時候,落月總是支支吾吾,小小年紀就已經看出了夏侯音并不受這位傾華帝卿所喜,卻又本性純良不想讓夏侯音知道傷心。那麽,可見她與這位爹爹感情并不怎麽親厚,是衆人皆知的事情了。
玉書見夏侯音一臉郁色,則笑的一臉溫柔的樣子哄小孩子一般“殿下也很想二小姐啊,只是殿下身為女皇陛下的嫡親弟弟總有很多事忙不完,二小姐要多多體諒殿下才是啊。”
然而,夏侯音再次聽到這樣的話心裏卻油然而生一種抵觸的情緒。關于這樣的回答,她似乎聽過很多遍,這樣的話夏侯音非但沒有感到絲毫的安慰從心底升起的卻似滿心的難過。
她只覺腦海裏漸漸浮現一個小小的并不太清晰的身影,稚嫩而又堅定的聲音“阿音一定會用功讀書的,這樣等阿音長大了,懂得很多很多的東西爹爹就不用這樣忙了,這樣爹爹就有時間陪着阿音了。”後面的聲音卻是更小了“就像爹爹陪姐姐一樣。”她忽然覺得那樣的她太傻,以至于明明清楚地明白着什麽,卻還能選擇若無其事的樣子來面對所有的人。
書墨閣上的一鳴驚人想必也只是想得到那位爹爹的關注吧。
夏侯音了然一笑,其實這位傾華帝卿并不喜歡她,對吧。傾華帝卿縱然身份無比珍貴,也不過是男子之身,女皇就是有事情吩咐這位弟弟又能是多重要的事情那?能重要過自己的親生女兒麽?或許在傾華帝卿的心中其實并不在意這個女兒?
其實這并不難猜,一切都是顯而易見的事實。
只是連她自己都不明白的是,明明同樣都是女兒為什麽待遇卻是那樣的不同。這定遠侯府和帝卿府似乎藏着很多不為人知的秘密。還有她在皇宮裏的那次無故落水,想必也不會是那樣簡簡單單的失足落水,關于那天的記憶,雖不記的來龍去脈夏侯音卻很清楚的感覺到那天是有什麽東西打住了她膝蓋後的委中穴,才導致她失足落水的。
雖然皇帝亟待夏侯家已久,卻不會在夏侯英身在邊關的時候,對有功之臣的子嗣下手,因小失大寒了邊關将士們的心,這樣愚蠢的事情陛下必然是不會做的。
誰會這樣迫不及待的想置她于死地,對此,她卻沒有絲毫頭緒。他曾問過和她一起去皇宮讀書的落月,只是落月那天很早就會了定遠侯府,對這件事情并不是太清楚,等她回到皇宮的時候夏侯音已經昏迷不醒了。
這一切看似是巧合,卻又好像沒那麽簡單。
落月看到夏侯音面無表情的臉,心下有些不忍又有些難過,她并不是太明白夏侯音那一抹笑容之中,諷刺太多,還有的是從內心所山發出的冷漠與悲哀,她只覺得二小姐想必是很難過的,就像府裏的決明弟弟想自己的爹爹的時候總會大聲的哭嚷一樣,而自己的這位主子面對這些事情的時候太多的卻是沉默。
而那樣的笑,必定不是開心的。尤其這次醒來,二小姐雖然忘記了太多從前的東西,卻好像并不是怎麽快樂,她一直都是覺得自己的這位主子是堅強的,只是如今連她自己都有些讨厭那個高高在上的傾華帝卿。
不一會前院就傳來大小姐夏侯瑾來府裏的消息,平常夏侯瑾是不住在這裏的,她有自己的府邸和一個寵愛她至極的爹爹,更多時候在外人眼裏夏侯瑾和傾華帝卿才是一對真正的父女,而夏侯音不過是個局外人。這樣的差距從一開始就不公平。
然而,玉書心裏卻是極高興的,從某些方面來水,夏侯瑾就是代表傾華帝卿。玉書心裏不禁想,想必是殿下讓大小姐來看望二小姐的,畢竟是父女情深怎麽能一點都不在乎呢?心裏想着便加快了腳下的步伐向碧落閣的方向走去。
聽到夏侯瑾要來,夏侯音任由玉書玉棋拉着自己捯饬,玉書一邊幫她梳理着頭發一邊告訴自己一定要好好地和這個姐姐相處,好好謝謝這個姐姐。
經過玉書的提醒,夏侯音依稀記得剛醒來的時候,玉書曾在她身邊不止一次的說過,自己落下水中多虧了這位姐姐的及時趕到,才避免釀成更嚴重的後果。她忽然想起醒來時腦海裏浮現出她一醒來就想起的那抹記憶,只是不知,那兩個女孩哪一個才是她那個萬千寵愛的姐姐?緋色衣裳的那個女童?還是紫色衣衫的女孩?
作者有話要說: 淚目,日更什麽的傷不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