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章

一個又一個的侍衛倒下,黑衣人喪心病狂一般射殺所有還活着的人。

趙懷寧從懷中拿出一根煙火,還未點燃黑衣人的箭矢已經從他手上穿了過去,凝白的手掌上遺留下一道鮮血淋漓的傷口。

作為先皇最寵愛的兒子,趙懷寧擁有一支屬于自己的軍隊。只是由于夏侯瑾在他們手中,趙懷寧才沒敢把那支軍隊帶在身邊。如今已經是寡不敵衆,雖臨死境,趙懷寧還是想搏一搏。他死不死沒關系,眼看夏侯瑾已經長大,他不能也讓她跟他一起喪生在這場刺殺中,那是他和那個人的孩子,怎麽能受一點傷害。

兇殘的黑衣人步步緊逼,剩餘的禦林軍和帝卿府的侍衛緊緊地站在趙懷寧身後,堅定而挺拔的身軀帶着必死的決心。

他們一共不過十幾人。其中傷的傷殘的殘,對面是二三十個頂級殺手,如果硬拼無疑是以卵擊石。

趙懷寧心裏雖已經煩亂如麻,但那雙水晶般的眼睛裏卻是極其平靜沒有絲毫慌亂,微皺着眉頭像是在等待這什麽。

很明顯他明白,對方黑衣人中的那個統領不會讓他們那麽輕易的死去,這是生機,也可能是更大的侮辱。

趙懷寧卻更清楚已經有人回去搬救兵,只需拖延時間他們就有可能逃過這次死結。

果然,為首的那個黑衣人一揮手,就有兩個刺客帶出來兩個被綁住的孩子,大的十二三歲,小的不過七八歲,正是趙懷寧的兩個女兒。

黑衣人眼睛微眯唇角一笑,即使被黑布蒙住了大半張臉,趙懷寧還是感覺到了那如毒蛇般陰鸷的笑容“這兩個孩子你可以救一個,一個生一個死,我只給你一次機會。”

黑衣人中一個被綁着的女人砰然跪在地上,嘶啞愧疚而又痛苦的聲音“屬下有負殿下所托,沒有救出大小姐,屬下該死。”

前來祈福的時候,趙懷寧曾派了軍隊中最為厲害的十六人前去救出夏侯瑾。如今這個樣子,很明顯,那十五個人早已身首異處。

趙懷寧晶瑩的雙眸變得血紅,他雖與夏侯音不太親近,可那畢竟是他十月懷胎剩下的骨肉,他第一次也是夏侯音這一生中的唯一的一次用那樣悲傷無奈而又痛心的語調說着“阿音,爹爹對不起你,恨我吧,如果有下輩子我一定還你。”他閉上眼睛數不清的淚汩汩而哭,青蕊卻是知道殿下上次像這樣哭是驸馬死的時候,這次是因為二小姐,畢竟是骨肉至親啊。

黑衣女人看着對面哭得泣不成聲的趙懷寧,這麽多年他早已不是多年前那個純真的小皇子了,果然這世間的一切都在不停地變化。

黑衣女人回頭去憐憫的看了看那個較小的女孩,夏侯音卻回頭對她一笑,本就知道的結果她沒有太多吃驚。

“我從十數到一,去救你想救的那一個,剩下的一個……”黑衣女人拿過另一個人遞過的弓箭,用力把弓拉成圓如滿月,直指着不遠處的夏侯音,所有的人都明白只要她放開手中的那根弦,夏侯音必死無疑。

Advertisement

趙懷寧從黑衣人手中搶過夏侯瑾,仍在昏迷的夏侯瑾才漸漸醒來,一睜眼就看見一支箭羽以極快的速度,向夏侯音飛去,整個山谷中的上空響起一陣凄厲的嗓音“不——”她一直覺得對不起夏侯音,這種愧疚從那一次她害她落水到這一次,她想這輩子她都還不清了。

不遠處一列勁裝女子騎馬飛奔而來,不是官府的人,更不是帝都的禁衛軍,統一繡有大紅色虞美人的黑色長靴這無疑代只表着一個身份,趙懷寧第一時間便想到了是誰——醉夢樓裏的人,江湖中最有名的暗殺組織,是他君墨璃。

一個勁裝女子一箭射向那個為首的黑衣女人,精準而又猛烈正中黑衣女人的後心。然黑衣女人手中的弓箭一歪,雖沒射中夏侯音的心髒卻還是射穿了夏侯音的左肩,夏侯音一箭被射出好遠。接近昏迷的時候,她依稀聽到那個黑衣女人垂死掙紮的嘶吼聲“趙懷寧,你方才讓那個女孩走不就是猜中我不會輕易讓你去死,哈哈哈,趙懷寧你好狠的心,你所做的一切不過是要救你的大女兒,哈哈哈,可憐啊厄。”

所有的人這一刻都看向了趙懷寧,他沒有解釋,嘴角依舊是一抹冷淡而又疏離的笑。

夏侯音望着遠方蔚藍的天空,好遙遠,好遙遠,就像她的爹爹傾華帝卿,其實她這兩年的時間已經漸漸想起以前的事情,關于趙懷寧的事不多卻足以讓她難過,那麽多年裏她的爹爹沒有一次和顏悅色,連抱過她都不曾,有些事知道是一回事,親身經歷過又是一回事。

她的眼前越來越模糊,越來越模糊,原來最最無情的不是見死不救,而是你對我那唯一的憐憫也是滿含算計,夏侯音緩緩的閉上雙眼,她想她再也不會再奢望些什麽了,這一箭全還了他的生育之恩。

遙遠的歌聲越來越悲傷,天上的星星不說話,地上的娃娃想爹爹。(女主不是穿越,只是重生,這裏只是作者應景而寫。)

……

這一箭足足讓夏侯音躺了一個月,而這一個月整個帝都城都籠罩在悲傷之中。

那一次刺殺,君後在昏迷三天之後終于撒手而去,太女身重劇毒昏迷不醒,陛下從雲州城連夜趕回帝都,一夜間白了華發。

定遠侯鎮遠将軍夏侯英,本該早回帝都,卻因為在與天境最後一戰中被敵軍偷襲身受重傷,卻不曾想射傷夏侯英的那根箭矢淬滿了劇毒,夏侯英一直在西南邊關養傷,捷報卻是早已傳到帝都。

夏侯音受傷的事情并沒有讓人告訴遠在邊關的夏侯英,卻在一個月後三年未見面的夏侯英出現在定遠侯府,一路風塵仆仆,連頭發都散亂的不成樣子,衣服也已經髒亂不堪,差點定遠侯府裏的守衛都沒認出來那是威名赫赫的鎮遠将軍。

夏侯音看到出現在碧落閣夏侯英,心裏說不出的感動,也許是夏侯英和趙懷寧的差別太大,也許是內心中真正的思母情節。之後的一個月夏侯英空閑的時候都會陪在夏侯音身邊。

時間過的很快九月的時候,夏侯音已經大好了,上天像是開了一個玩笑,夏侯音的傷好了的同時,夏侯英卻病倒了,請來的禦醫一個個都是束手無策,連連搖頭說不出一個所以然來。

直到一天下午,一個男子帶來顧神醫,夏侯音心底才燃起了一陣希望,當看到那個男人的時候夏侯音卻是着實一驚。這個人不是別人,正是兩年前那個變着法折騰她的醉夢生,醉夢樓的主人,她突然想起那天侍衛說救了她一命的就是江湖中最有名的暗殺組織醉夢樓裏的人,夏侯音不知道這個醉夢樓是不是江湖那個醉夢樓,但是她敢篤定,這個男人絕對不簡單。

醉夢生看見有些驚訝的夏侯音,淡淡一笑,就帶着顧神醫去房裏給夏侯英看病。

夏侯英并沒有讓夏侯音進去,隔着遠遠地窗門夏侯音依稀能聽到夏侯英喊那個男子墨璃。

時間過得越來越快,那個叫墨璃的男子也越來越頻繁的來往于定遠侯府,神情卻是一次比一次悲傷。

十月末的時候,已經不能下床的夏侯英還是堅持在清醒的時候見趙懷寧最後一面。

精致華貴的帝卿府裏,所有的一切仍是一如既往的沉寂在一片素淨之中,連趙懷寧身上的衣衫也是一如既往的,淺白,月白,米白。

夏侯音看着已經病的不成樣子的夏侯英,站在思絮苑裏還是對着面前那個高高在上的傾華帝卿微微一笑,那樣淺淡蒼白的笑容溫暖的能碎掉人心。

夏侯音不知道自己的母親對着面前那個薄情的男子有着怎麽樣的感情,她想不明白,也不想想明白,那樣的母親太讓她心碎,心疼。

她一直都不願意叫夏侯英母親,因為,在那個午夜夢回的夢中那個看不清的世界她覺得自己已經很老了,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有那個夢,兩年來一直與她糾纏不休。

只是這一刻,她看着夏侯英她的母親,卻是從未有過的悲傷和難過。

……

夏侯英看着面前的人,即使過了那麽多年時光在對面那個男子身上仍沒有留下太多的痕跡。

只是那麽多年裏,他已經沒有了第一次見面時的活力與朝氣。

即使他們都還沒有太老,心卻已經蒼老不堪。

她一直都明白,她面前的這個男子喜歡的至始至終,都是她那個姐姐夏侯絮。

她從沒想過勉強他,只是,在夏侯絮死後,在陛下許諾出那樣美好的承諾的時候,她沒辦法拒絕,她是那樣渴望與他在一起。

他們苦苦糾纏,這些年不管她怎麽做,他一直都不開心,即使有了夏侯音,他們的關系卻沒有任何改變,所有的痛苦更加降落到這個孩子身上。

她知道,他一直都以為是她害了夏侯絮,她沒有解釋,那麽多年她一直都當做什麽都不知道。也許是因為一個女人的自尊,她相信他總有一天會明白,也許是因為她知道,不管她怎麽說他都不會相信,那麽多年,她沒有告訴他,那個在帝都城外那片如火的梅花林裏救他的人是她。

她不禁又想起初見情景,漆黑的夜空下火一樣的梅花林裏,那個坐在地上哭泣的少年,她背着他一直把他送到靖王府,那樣漆黑寧靜的夜裏,他覺得那是她這輩子最幸福的時候。

他站在靖王府高高的臺階上,回過頭來笑着看她,青澀而美麗的笑容像極了八月十五夜裏綻放的煙花朦胧而又夢幻“你叫什麽名字。你救了我,我一定會感謝你的。”

那個時候她不過是勇毅侯的一個私生女,連身份都沒有。那樣美麗而又高貴的少年本就是她不能奢望的,也許是因為年少的時候每個人都有面對命運不服輸的盡頭,望着那樣美麗的少年,她還是說出了自己的名字“夏侯……”

“夏侯絮對不對,帝都城裏有名的才女,勇毅侯府的少主人,對不對?”她張開口還未說完的話,就這樣被他打斷。年少的她緊緊握着拳頭,卻又無力反駁,只有那樣高貴的身份才配得上靖王府的小公子,那個時候她以為他是靖王府的小公子,可是即使這樣的身份于她而言卻還是雲泥之別。

夏侯英從回憶中緩緩回過神來“阿寧,我就要走了,這樣你就不用再為難了,阿音是個好孩子,不要因為咱們的事牽連到孩子。”随後她又從懷裏掏出一張寫滿字的紙張,卻讓夏侯音看到那明顯較大的三個字的時候,身形微顫,和離書。

“我曉得,你和我在一起始終不開心,終究是我強求了,這個給你,我就不多留了,你呀不要總是想着以前的事情,好好地為自己活一回吧。”

趙懷寧的表情她一直沒有看,是不敢看,有些事只有不知道才不會那樣心碎。

樹上的葉子落完了,威名赫赫的鎮遠将軍夏侯英終究是沒能熬過這個秋天。

作者有話要說: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