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何庭夕和Zeoy剛進家門,就接到阿洛打來的電話。
Zeoy聽了聽打斷說:“我按免提,庭夕在旁邊。”Zeoy将電話遞給了何庭夕,彎身換鞋。
何庭夕一手接過電話一手将黑皮鞋放進鞋櫃。“阿洛,你繼續。”
阿洛在電話裏重新說道:“是這樣的,成隊長他幾乎就認定兇手和醫院的人脫不了關系,所以将全部的警力都用在了對醫院可疑人員的監控上。”阿洛的聲音很低,似在偷偷摸摸地說。
他又說:“我給你們打電話是因為咱們共事有一段時間了,我也覺得成均他這樣做是有些魯莽。可你們也別怪他,他吧新官上任壓力也大,就孤注一擲了……”
電話放到了餐桌上,何庭夕一直保持着雙臂支撐餐桌的姿勢,臉上的表情有些垂喪。他将阿洛的話聽完後,情急地拿起電話,一邊解開西服的扣子,一邊努力讓自己口氣平穩道:“你告訴你們成隊長,即使兩名死者都是在同一家醫院做的人流手術,其中一個死者死前被冷凍過,也不能證明兇手就一定在醫院工作。至于福爾馬林,也不是只有醫院才能弄到,這樣很容易讓調查陷入誤區。他可以着重調查醫院方面,但我不建議他将所有的人力都放在醫院那頭,其他方面就不管了。”何庭夕語氣裏帶着擔憂,但語速依然平和,
阿洛剛想開口述說這件事的難度,不想成均突然闖入阿洛所在的洗手間,眼神犀利像刀子。阿洛立時吓得嘴巴半張着,好一會他開口道:“成……成隊長。”他的嗓子像是抽煙被嗆到一樣。
成均二話不說上前拿走阿洛手中的電話,放在耳邊,剛好聽到何庭夕在電話裏面說:“兇手的作案手法并不符合在醫院工作的人的特質,醫院是最常見到生死的,怎麽會……”何庭夕知道成均闖了進來,将這話故意說給成均聽。
成均沒耐心聽下去,打斷道:“何庭夕,你的确有你的過人之處,但是僅供參考!還有,你給我記住,以後沒有我的允許,不要插手到案子裏面來,有需要的時候我會找你!”
何庭夕下颚緊繃,隔着電話呈現出與成均對立的眼神。他口氣冰冷道:“醫院有那麽多人,你要查到什麽時候?我敢肯定,不會是婦産科的醫護人員,她們見慣了流産,不會突然心生憐憫,殺了人還擺成祭壇的樣子。”
成均卻在電話裏口氣自信道:“所以要查新來的人員。而且我覺得你的側寫也不一定是對的,難道兇手的年齡就不能是中年麽?性別就不能是男人麽?你這完全是在誤導。好了,我沒有必要和你說這些,我們等着瞧,看誰的方向是對的。”說完,成均不屑地将電話挂斷,遞給阿洛,并給了他一個警告的眼神。
阿洛有些憂慮地望向成均離開的背影,又不安地看了看自己的手機,後垂頭喪氣地走出洗手間。
當晚,何庭夕挂掉電話以後,飯也沒吃,一直呆在書房裏,為了案子熬到深夜。期間他不停地看着貼着死者和線索照片的白板,時而也在上面畫上幾筆,又将Zeoy拍攝的視頻反複看了幾遍;他認定兇手是不會罷休的,更加相信兇手會對此産生迷戀,将其視為信仰。
因為殺人也是一種毒瘾。
所以,在何庭夕看來兇手也是要得到解脫的。且通過他的了解,很多惡魔不是天生的,原生家庭要負很大的責任。所以,有時候兇手作為屠夫的前提是,他也曾是個受害者。
次日破曉時分,淡淡的光輝照在了Zeoy的臉上,因着她對突如其來的光線的敏感,她迷離的雙眼漸漸在睫毛的眨動下睜開。
Advertisement
她醒來後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先舉起手腕,看了看手表,見已經四點多了,她立時想到何庭夕。昨夜她也分析到很晚,做了許多種假設,但這些假設還是需要有力的證據證明。而且那些個假設就像缺少不規則形狀的方塊拼圖,只有找到關鍵的一塊,才會呈現清晰的輪廓。
Zeoy穿着昨日外出的衣服從房間裏走出來,她就是穿着它們入睡的。當她看到何庭夕卧室的門還是開着的,便來到書房,不想卻看見何庭夕正蜷縮在地板上睡着。
見此,Zeoy走了過去,蹲下,搖了搖何庭夕的胳膊。何庭夕被Zeoy叫醒,睜開仿佛多了好幾個眼皮的眼睛,裏面布滿了血絲。
“不是說我離開你就會去睡覺麽?”Zeoy有些責怪道。
何庭夕垂下幹澀疲憊的雙眼。“我……”他手按着地板,支撐起身體。“欸……”他的身體因為發硬的地板而酸痛起來。不禁如此,他的關節也像生鏽一樣,十分的不靈活,連起個身都困難了。
Zeoy見此,過去扶住他,說:“在地板上睡是很痛苦的,現在你體會到了吧。”
何庭夕知道這話是指着過去被囚禁的日子說的。他溫柔中帶着心疼看向她,不禁伸手摸了摸她的臉,并頭抵在對方的額頭上,聲音綿綿地說:“動不了了,一動疼的要死,幫我換衣服好不好?”
Zeoy聽後嘴角一絲淡笑,說:“好。”她不避諱這些,因為何庭夕看過她最狼狽,最落魄,最沒有尊嚴的樣子,所以到現在,即便兩人住在一個屋檐下朝夕相處,也沒有讓她覺得有不自在的時候。這或許也是因為自己曾喪掉一切自尊,就像從地獄裏待過的人,所以只要能出來,能有何庭夕在,就很少有令她矯情的地方。
兩人依舊在頭碰頭地靠攏着,消解着昨夜的疲乏,也從彼此的身上吸取安息。不想幾分鐘後,何庭夕的電話響起,打破了兩個人之間的沉寂。
何庭夕萬萬沒有想到,打電話的居然會是成均。而接到這個電話後,何庭夕和Zeoy連衣服也來不及換便急忙出了門。他們驅車駕駛到了淮南路的一家咖啡廳門口。
當他們到時,咖啡店門口雖然已經被圍上了警戒繩,但警戒繩外依然圍觀了不少群衆。其中拖着拉車的大爺大媽居多,還有就是晨跑的年輕人和零星幾個打掃衛生的環衛工人。
秋日寒涼,身着西裝襯衫的何庭夕凍得有些瑟縮地朝人群走去。他不忘看向Zeoy,見她身穿抗寒的皮夾克才安心。與此同時,他見到不少警員已經在對周遭的人,尤其是環衛工人進行詢問。但他在人群中瞄了眼死者,根據周圍蠟燭的燃燒程度覺得死者定是在臨近天亮的時候躺在這裏的,而這附近的建築皆是寫字樓和商鋪,恐怕未必會能得到人證線索。
何庭夕走到警戒繩向身着警服的警員亮出了自己的證件。何庭夕看他們眼生,猜想或許是當地派出所過來協助的幫忙的。與此同時成均在阿洛的勸說下不情願地走了過來,還主動打了招呼。
面對成均的反常,何庭夕沒空理會,他只簡單地應聲後便徑直地走到屍體旁,看着熟悉的死亡場景,雙唇抿成一道嚴肅的線,心裏異常沉重。熟悉的場景,一樣的連衣裙,一樣的帶有蝴蝶圖案的玻璃瓶,一樣的蠟燭……但這次胎兒的形狀有些和上次不同,想必是月份大了些的緣故。
刑事技術室的人還在取證,但基本已經到了尾聲,他們與何庭夕互相點頭示意。
“已經第三起了。”Zeoy的聲音在寒秋中透着悲涼說。
因為天氣寒涼,Zeoy的臉顯的更沒有血色。只見她一雙閃耀的眼睛定睛在玻璃瓶中的胎兒看了幾眼,霜冷中帶着抑制不住的動容。她平緩了些,才拿起手機對着屍體拍攝道:“年10月15日,星期二,地點是淮南路……”她擡頭望向咖啡店玻璃門上方的黑底白字招牌,“恰絲咖啡店門口,此時空氣溫度為6攝氏度,地面幹燥無潮濕。死者依然是女性,依然是白色的連衣裙……大概是因為怕死者弄髒腳的緣故,這次死者有穿着鞋子……玻璃瓶裏的胎兒比上次看起來大些,卻還是沒有成形的樣子……”她說着,不免有許多重複的話,使她越發顯得疲憊感傷了些。
另一邊何庭夕則是仰頭觀望,看這裏是否能有拍到畫面的監控攝像頭。但很快阿洛告知,原本門口是有監控的,但是幾天前有一個喝醉酒的男人故意打碎了攝像頭。至于周遭的,并沒有能照到這裏的監控。
何庭夕聽後,眉毛不禁一挑。
Zeoy一邊檢查死者腳上那雙白色尖頭平底鞋下的泥,一邊聲音生硬而嚴厲道:“應該擴大範圍查找能捕捉到線索的畫面。兇手一定是開車的,所以應該查找附近1000米範圍內的監控,配合天眼來查。三個案發現場都要找,再進行交叉比對。”
“昨天那兩個案發現場有調查範圍在500米以內的監控。至于這裏還沒有來得及。”阿洛心裏發虛說。他知道這一定不符合何庭夕的要求。
“要1000米以內。”何庭夕口氣強硬說。
成均在旁沒有攔阻。他是以為那家醫院的婦産科已經都在他的掌控中,算得上天衣無縫,可最終卻還是方向錯了。所以此時,他也不好意思再攔阻些什麽。畢竟這次是在繁華地帶,還是在人來人往的街道上,若是不能快些破案,真是無法向民衆和上級交代。
就在這時一個身着米色半身風衣的男子匆匆趕了過來,隔着警戒繩當他見到門口的屍體時,他頓時驚搐地用雙手捂住嘴巴,并且眼淚直流。
何庭夕和Zeoy同時擡眼看向那男人,在他們臉上都捕捉不到什麽,皆是平靜地像一攤死水。
成均示意阿洛走過去,阿洛則有些艱難地問道:“你叫什麽名字?和死者是什麽關系?”
那男子緩緩地擡眼看向阿洛,淚流不止。只見他顫鬥地指向那屍體,想要說些什麽,可好似又不确定。最後他悔恨地搖了搖頭,随後蹲下直打自己的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