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梁悠惡補了幾天的美術知識, 又被拉着複習外文, 順便熟悉一下這個世界裏的各種奢侈品牌。

那些牌子什麽的梁悠很快記下來了,本來教她的人擔心的是她只認識牌子卻缺少眼力。沒想到梁悠的眼力比她記牌子的水平還高,是真是假看看摸摸就能分辨個大概。

這還要多虧了前世的富二代生活。梁悠摸了摸鼻子, 暗自感慨。

晚上吃飯的時候,岳青松突然問起了梁悠最近學習的情況,在聽她自吹自擂了五分鐘之後, 點了點頭,說道:“明天起,我教你槍法吧。”

梁悠還沒來得及回答,梁家勳先替她拒絕了。“還是我教吧。”

岳青松沒有反駁他,只是問起了另一個問題:“你的北疆話學的怎麽樣了?”

梁家勳臉色一僵,之前想說的話又盡數咽了下去。梁悠少有看到大哥有不擅長的事情, 看他這副樣子想笑又不敢, 低下頭忍着,可肩膀一抖一抖的,讓人一看就知道在偷笑。

“算了算了, 你教她吧。”梁家勳跟岳青松關系不錯, 所以說起話來也不像和其他人那樣保持距離, 随意了不少。

兩人上次執行任務時認識的,年齡相當又都足夠優秀,有點英雄惜英雄的味道。

岳青松笑了笑,看向梁悠。“我可是很嚴格的。”

梁悠被他笑的有些晃神,回憶了一下第一次見到他的樣子, 明明是個看起來頂嚴肅的人,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沒在連隊的緣故,最近倒是越發愛笑了,一天都能看到好幾次。弄得梁悠一時竟然沒法将他和連隊裏嚴厲認真的岳連長的形象重合在一起。

梁家勳看妹妹沒有答複,還以為她被岳青松說的嚴格吓到了。輕輕拍了拍梁悠的手,輕聲安撫。“他要是罵你你就告訴我,我回來替你收拾他。”

梁悠剛才本來還在走神,聽到他的話忍不住一笑,想起了在她上小學的前一天,大哥似乎也說了差不多的話。

“放心吧,”梁悠自信的笑了笑,“我這麽聰明的學生,肯定讓老師想罵都沒有機會的。”

梁悠說的信心滿滿,可心裏清楚自己的槍法就是個花架子,難免有幾分忐忑。

第二天早晨,她猶猶豫豫的跟着岳青松出了門到了院子後面的樹林裏。

腳下的雪很厚,她走在岳青松身後,踩着他走過留下的腳印。岳青松不時回頭等她一會兒,等她跟上了又繼續往前走。

梁悠走了一會兒就覺得累了,忍不住開口問道:“怎麽還沒到啊?”

“下了這個坡兒就是了,剛才那邊離着村子太近,可能會被人聽到。”岳青松解釋着。

梁悠看他如此好脾氣,又想起了在連隊時看到他訓人的模樣,一時不知道為什麽有些想笑。

岳青松看她将臉埋在圍巾裏看不到表情,還以為她還在不高興,于是又開口道:“馬上就到了,再堅持一會兒。”

梁悠點點頭,只是臉依舊沒有擡起來。

岳青松不明所以,思考了一會兒,試探性的問道:“你是不是擔心我會很嚴格?”

“啊?”梁悠跟他的思維不在一個頻率,眨巴眨巴眼想了想,這才想起昨天晚飯時的事情。

“不擔心啊,”梁悠笑笑,“反正你如果兇我我回去就跟大哥告狀。”

岳青松看到她故作兇狠的樣子忍不住跟着一起勾起了唇角。“你大哥跟我交手,勝負五五開。”

“還有我呢,”梁悠向他呲了呲牙,“我們兄妹同心,其利斷金,肯定能把你打趴下的。”

岳青松哭笑不得的搖了搖頭,沒有搭話,轉頭繼續向樹林深處裏走。心裏卻不由自主的想着,以後該讓梁悠跟他同心,一起把梁家勳打趴下才好呢。

兩人又走了五六分鐘的路程,總算是到了提前選好的地方。不遠處的樹上釘着一個槍靶,看來原來也有人在這兒練過槍法。

“這是劉叔他們釘的。”岳青松解釋道。他口中的劉叔就是劉奎,已經過來大半年了,之前主要是為了看守鐘佳,現在則是一群人在一起做着任務前的培訓學習。

“來,先打兩槍給我看看。”岳青松将手槍遞給梁悠。

梁悠接過來深呼了口氣,在腦子裏回憶着大哥當初教的。上膛,射擊。雖然隔着太遠看不出打了幾環,可終歸是打在靶子上了。

岳青松看着她這一串毫無連貫性可言的動作,忍不住問道:“你上次開槍的時候,也是這麽一步一步做的嗎?”

“當然了。”梁悠點點頭,她上次醞釀了好半天,還警告了對方幾次呢。

岳青松無奈,看來他之前還是高估梁悠了。認真的糾正了她幾個動作,然後讓梁悠自己重複射擊的這一串流程。

梁悠開始還是要一步一思考,一板一眼的按着當時學的去做。在重複了幾十次之後,形成了肌肉記憶,已經不用思考可以率先動作,還有幾分閑心的開始跟岳青松聊天。

“诶,你們當年學射擊的時候也這麽學的嗎?”梁悠好奇的問他。

岳青松搖搖頭,嘴角帶着笑意。“我們當年怎麽可能這麽輕松。”

“這還輕松啊?”梁悠扁扁嘴,“不過沒有修壁畫累。”她之前做修複聯系的時候已經習慣了長時間舉着手臂,所以現在這套動作來回重複也沒覺得吃不消。

“哎,任務雖然聽起來挺有意思的,可我還是挺想研究所的。”或許因為岳青松跟她一樣是從敦煌來的,所以梁悠忍不住吐露出埋在心底的那些想法。

“再過一陣子,等這邊的事情了解了,我們就一起回敦煌。”岳青松勸她,其實他自己又何嘗放心連隊裏的戰友們呢?

梁悠嘆了口氣,又有了新的擔心。“哎,春種的時候我不在,也不知道他們忙不忙的過來。”

岳青松停下動作看向她,發現梁悠臉上是貨真價實的放心不下的表情。猶豫了一下,忍下了實話實說的沖動。“教導員還在,我們連隊的戰士們會跟着一起幫忙的。”

“你說的也是。”梁悠點點頭,過了一會兒又問道:“不過春種一般都做什麽啊?”

岳青松似笑非笑的看着她,調侃道:“你不是說你不在他們忙不過來?怎麽連春種要做什麽都不知道。”

“我不知道不影響幹活啊,”梁悠理直氣壯的回答:“我怎麽也是個青壯勞動力。”

“嗯,”岳青松點點頭,“只能提半桶水的青壯勞動力。”

“你!”梁悠被人揭了短,神色羞惱。

岳青松擡手擋在嘴邊咳嗽了兩聲,掩飾住笑意。“好了梁老師,咱們抓緊時間,研究所那邊還等着您呢。”

梁悠聽出了他話裏的調侃又沒法反駁,心裏嘟囔着大人不記小人過,不去跟他計較。

等到梁悠能夠順利流暢的完成掏槍射擊這一連串的動作之後,岳青松開始指導她怎麽才能更有準頭。

就像現在,梁悠單手舉槍,目視前方。岳青松在她旁邊幫她調整姿勢。梁悠本來直視槍靶的眼神越來越歪,最後直接歪到了岳青松臉上。

怎麽皮膚這麽好。梁悠看着他的側臉忍不住想到。在大沙漠裏也不做保養,皮膚竟然還能這麽好,只能說遺傳這個東西真是羨慕不得。

不光皮膚好,睫毛也長。這麽長的睫毛,在沙漠裏肯定不會迷眼吧。梁悠看着他的側臉,思路一發不可收拾的跑遠。

“梁老師。”岳青松無奈,自己剛才那一大段話她怕是一句都沒有聽進耳朵裏。

“啊?怎麽了?”梁悠一愣,然後反應過來自己剛才竟然注意力都盯在了岳青松的臉上,一時有些慌亂。

“是不是累了?”岳青松問道。

“不是,也不全是,對對對,累了。”梁悠也不知道自己胡言亂語些什麽,最後反手按住了肩膀,開始揉了起來。

“梁老師,揉錯了。”岳青松提醒道。

梁悠倒也不尴尬,馬上将手伸到了握槍的那一邊,繼續揉。

“喜歡兔子嗎?”岳青松突然問了一個不相幹的話題。

“兔子?”梁悠還沒想明白他為什麽這麽問,身體已經先一步做出了回答,忍不住咽了一口口水。

岳青松笑着接過她手裏的槍。“我本來是想問你要不要養一只玩玩的,不過現在也一樣。”

子彈出膛,岳青松跟梁悠找了一處背風的地方,生起火準備烤兔子。

梁悠從來沒做過這些,岳青松倒是熟練,一會兒就收拾好了兔子,将它串號放在了火上。

梁悠看着兔子兩眼放光,又想到岳青松本來說是要給她養着玩兒的。擡眼瞧瞧打量着岳青松的神色,輕咳了兩聲吸引對方的注意力。

“那什麽,我覺得咱們在這兒也是暫住,養兔子又帶不走,太麻煩了。”梁悠沒什麽底氣的解釋着。要擱前世她別人問她喜不喜歡兔子她肯定先想到的是養兔子,可惜這一世物資匮乏,她無論什麽事情都能先想到吃上。

“梁老師說的對,”岳青松點點頭,順着她說道:“還是吃了實際。”

梁悠厚着臉皮笑了兩聲,接過來岳青松遞來的兔子腿。說實話兔子肉算不上好吃,而且也沒有調料。只不過梁悠以前沒吃過覺得新鮮,兩人蹲在樹後面啃着沒多少肉的兔子,到也吃的有滋有味的。

吃完了兔子又做了一會兒射擊練習,等到兩人回到院子裏的時候,晚飯已經燒好了。

梁悠摸了摸肚子,剛才的兔子消化的差不多了,時間更好。

飯桌上,梁家勳難掩擔心大的看着妹妹,問她有沒有被岳青松罵。

梁悠搖了搖頭,語氣帶着幾分嗔怪。“大哥你說什麽呢,我這麽聰明學什麽都會,怎麽會被罵。”說完還有些得意的看了岳青松一眼。

梁家勳也跟着看了過去,看到眼角含笑的岳青松,莫名的覺得自己身為大哥的地位受到了威脅,隐隐又要被對方超過的勢頭。

梁家勳暗自下定決心要趕緊學會北疆話親自教導妹妹,決不能讓岳青松這小子比過去。

一旁的劉奎跟徐民都看出了點門道。兩人交換了一個眼神什麽都沒說,且讓年輕人們自己慢慢領會去吧。

又這麽過了幾日,梁悠該學的都學的差不多了,只是梁家勳的北疆話卻始終沒什麽長進。

這天有人突然過來,跟梁家勳說了什麽。梁悠在一旁看哥哥的表情,似乎是很嚴重的事情。

梁家勳看了看妹妹,又看了看來傳話的人,表情十分糾結。

梁悠雖然不清楚除了什麽事情,但也能察覺出來大哥是擔心自己才會猶豫。于是主動開口勸他,讓他不要擔心自己。

梁家勳還是為難。部隊那邊有任務,領導希望他能回去帶隊執行。可他如果回去了,就不能陪着梁悠保護她,這讓他怎麽能放心?

“大哥你回去吧,還是那邊的事情重要。更何況這麽久你都沒學好北疆話,到時候也沒法和我們一起。”梁悠這一下倒是勸到了點上。

他們現在來的四個人,最後只能有兩個陪着梁悠一起出任務。梁家勳各方面都跟其他人不相上下,唯獨北疆話這一項上,一開口就能讓人聽出破綻。

梁家勳也知道她說的在理,又權衡了一會兒,便動身回了部隊。

梁悠帶着不舍的幫他收拾東西,梁家勳卻把僅剩的時間都用在叮囑岳青松上了。

岳青松知道他擔心梁悠,鄭重的向他保證一定會保護好他的妹妹。

梁家勳出門前抱了抱梁悠,輕聲的告訴她不要怕。然後又拍了拍岳青松的肩膀,像是在做什麽鄭重的交接。

送走了梁家勳後,梁悠情緒跟着低落了好幾天。還沒等她自己調整過來,就接到了将要去執行任務的通知。

這段時間梁悠過得還算輕松,要學的不多。可岳青松他們又要學“行話”,又要學文物鑒賞和關于盜墓的知識,忙得不可開交。

也不知道是怎麽考核選定的,反正最後岳青松跟劉奎被定下來跟梁悠一起執行這次的任務。只不過他們兩個人的稱呼,已經變為“董七”和“周四叔”。而梁悠自己,要開始習慣被叫做“鐘佳”了。

梁悠他們收拾好了行李,帶上了一箱子從鐘三家裏收繳來的瓷器做引,當做這次去跟趙哥談生意的籌碼。

一隊人将他們和文物送到了鐘三原來在邊境附近的一處住所。

鐘三他們以前談生意也是這樣的。先是把貨運到,然後鐘三帶着兩名親信去跟趙哥談價錢,價錢談好後趙哥會派人帶着錢送他們回到住所,然後将文物帶過邊境線。

趙哥向來是找長久的合作夥伴的,從不會幹一錘子買賣,所以跟他做生意倒是不用擔心被謀財害命。而将文物帶出邊境這件事趙哥也有自己的門路,旁人學不來,所以這文物也只能由趙哥的人送。

梁悠他們在鐘三的住所裏待了幾日,還沒聯系趙哥,對方倒是先派人找過來了。

來人一靠近,岳青松早早的就察覺了。他跟劉奎兩個人躲在窗邊外面看不到的地方,小心觀察着,最後确定出了上來敲門的那人之外,後面至少還跟着他四名同夥。

看來趙哥對“鐘佳”并非毫無戒心,只是鐘三已死,他本想扶持的那夥人又被抓了起來。趙哥雖然對鐘佳能夠全身而退心有疑慮,可又舍棄不下北疆這一塊。

前不久敦煌那邊的事情沒成,反而打草驚蛇讓邊境上的檢查和巡邏更加嚴格了,如果再丢掉北疆這邊,趙哥手裏恐怕就要拿不出什麽好貨了。

因此雖然并未對鐘佳百分百的信任,可趙哥還是忍不住先出手探個究竟。

來人自稱叫王良,是趙哥身邊一個打雜的。

梁悠雖然心裏對沒良心的人叫這個名字有些嗤之以鼻,可面上還是給予了足夠的尊重。

王良一雙小眼睛裏閃着精明,他對鐘佳沒什麽了解,可鐘三的小弟們卻見過不少。于是也不跟梁悠多說,反而拉着岳青松跟劉奎唠起了家常,順帶着暗搓搓的提了不少鐘三在時候的事情,想要探他們的底兒。

岳青松跟劉奎不管怎麽說,一口北疆話足夠的地道,而且話裏不時帶着幾個他們行內人才懂得詞語。

三人越聊越起勁,王良一副把“董七”和“周四叔”引為知己的樣子。

“要說鐘小姐不愧是鐘三爺的女兒,有勇有謀,那個李二忘恩負義害了鐘三爺,現在被抓起來也是罪有應得。就是不知鐘小姐是怎麽全身而退的,這讓我們趙爺很是好奇了一陣子啊。”王良眯着一雙小眼睛,總算問出了最好奇的那件事。

梁悠冷笑一聲,挑了挑眉毛。“您這話說的,什麽叫全身而退?這壞事本來就都是李二做的,我們什麽都沒做,警察又怎麽找得到證據呢?”

“哦。鐘小姐說的對,咱們可沒做什麽違反亂紀的事情。”王良跟着笑了笑,腦子裏自動将她這番話的意思翻譯成了他們把所有的證據都銷毀了,又把罪名都推到了李二身上。

“鐘小姐不愧是國外回來的,就是有見識。”王良讨好的笑了笑,又問道:“這次鵬叔怎麽沒來呢?”

鵬叔是鐘三最信任的人,也是當時告訴鐘佳真相,讓她回國支持她複仇的人。可惜現在還在看守所裏,過是不可能過來了。

梁悠低頭轉着自己手上的戒指,漫不經心的笑了笑。“鵬叔年紀大了,該歇歇了,我們這些年輕人,總不能老靠着前輩們。”

王良秒懂。一朝天子一朝臣,恐怕是鵬叔說了什麽惹鐘小姐不滿,讓鐘小姐覺得他倚老賣老,所以給他個教訓。又或者是鵬叔威望太高,鐘小姐怕再養一個李二出來,開始故意對他冷處理。

所有的話梁悠只說了四分,倒是王良自己腦補出了八分。不過好在他腦補的方向正和梁悠的意。

這麽一番試探下來,事情倒是很走運的向着梁悠期待的方向走去。

作者有話要說:大家十一快樂呀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