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碧血丹心4

突然被點到名的白澤先是一愣。

他實在是已然習慣了自家小丸子軟綿可愛的樣子,驟然見到一個相貌如此俊秀卻眉目陌生的青年,自是心中茫然多過親切。

只是縱然茫然,他還是片刻愣神之後便行到了臺上,單膝一禮。

“主上。”

而今祭祀已成,久冥吏冊已複,自然不能再叫“少主”。

可待白澤單膝跪了半天,喚他而來的這人卻仍然一言不發,耳邊的空氣似乎也因這過于嚴肅得氣氛而有些許凝滞。

難道是自己做了什麽事情讓少主不滿意了?

不應該啊... ...

畢竟自己也沒做什麽啊!

等了半天也不見有下文的白澤鼓起勇氣、稍稍擡頭看了看,便正對上了一雙泛着隐隐金色的眸子。

這對眸子實在是漂亮極了。

然而對視一瞬,白澤卻完全顧不上欣賞,只覺得後背上的細密汗珠正涔涔而落。

這是一雙屬于野獸的眼睛,裏面沒有半點感情。

默默保持着無情凝視的梁語:“... ...”

也不知道我這個狀态到底算不算是充滿了王霸之氣... ...應該足夠酷炫了吧?

可是接下來說點啥呢,怎麽愉快地忽悠這人把我帶下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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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備選言辭中挑了許久,梁語終于欽定了一句,開口道:“祭祀結束了?”

終于等到了主上出聲的白澤聞言心中一松,回道:“只要等到靈鳥化人就可以結束了。”

靈鳥化人?

梁語轉頭看了看适才飛來的那只紅色小鳥,就是這只了吧?

突然被梁語冷冷望住的小鳥翅膀一支,連忙撲騰幾下隐去原型,現出了一個少年來。

這少年一身紅衣,清朗飒然,一雙如盈滿水色的眸間滿是清澈之意。

“主上。”少年亦跪于白澤身側,“屬下號鸰(音靈)鹞(音瑤),名商灼,奉天道之召,從陸北三珠樹而來。”

三珠樹?

白澤心中更是驚詫。

如果算上他的舊主涼戚,每一個王域之主在祭祀的時候都會有靈鳥攜信物、前來相賀。

這些靈鳥原本都分散于大陸各處,其來處往往也預示了這個國家未來的興衰。

當年涼戚祭祀時,來的是陸南首島“離枝島”的靈鳥,而後便有久冥百年興盛。

久冥分裂後,再有王域祭祀,來的靈鳥卻再沒有能超過久冥當年那只的了。

可現在... ...來的卻是生于三珠樹的靈鳥!

那個位于大陸中央,據說與天道最相近相通的三珠樹!

難道我久冥,果真未被天道所棄,還有再起之日?!

完全不明白白澤心路歷程的梁語:“... ...”

他怎麽覺得這人的表情突然有點可怕?

***

事實證明,雖然重新變回人形以後,能吃好吃的了,也可以直接揮手讓閑雜人等離自己遠點了。

但是,麻煩也多了。

梁語坐在桌旁,單手扶額、眸光冷凝。

沉思片刻後,他稍稍擡眸看了白澤一眼,意思是——

解釋一下。

在他面前,犬封國國主每日一跪已經達成,只是神情卻與以往跪拜時并不相同,竟隐隐有絲激動之意。

白澤非常成功地明白了梁語此前一眼代表的含義,小聲地對梁語道:“唯有被王域所護的國家才有國燈,國燈挂于各城城門口。國燈平時為白色,只有有妖獸入侵時才會變紅。”

哦。

聽了解釋,又回想了一下适才犬封國國主對自己所說的話——

“犬封邊境禮萊城國燈變紅,燈中鈴铛鳴音大作。”

也就是說,禮萊城有危險?

而且“唯有被王域所護的國家才有國燈”,即是以前沒有王域相護的時候,他們連求救都做不到,現在終于有人可求了?

... ...但其實你求我也沒用啊!我誰都打不過啊!

我連保護自己都很困難呢!

梁語非常想幹脆利落地道一句“不幫,滾”,但也只是想想罷了。

他好歹承蒙這國主多日招待,何況自從來到這個世界之後他又一直依靠白澤而活。

若是現在讓他直接忽略兩人看法率性而為,實在是有點難度。

那便去試一試罷了,反正就算幫不上... ...

也不能怪我。

靈獸皆有日行千裏之能,是以待梁語和白澤到達禮萊城的時候,不過過去了一盞茶的時間。

随意撣了撣身上因疾行而沾染的灰塵,梁語淡淡道了句:“在哪兒?”

與他同來的白澤先是去審視了一下城門口的國燈,又回來向梁語解釋道:“國燈并未被毀,那妖獸應該是沒有成功闖進來,被國燈攔住了。”

梁語:“... ...”這麽高級!一盞破燈還能攔人?!

“國燈與王冊相通,這個國家的臣民有多信任王域,國燈就有多強。”白澤臉上隐隐現出了喜色,“而今犬封國的國燈竟能攔住妖獸,說明其臣民果然心中有我久冥,信仰雄厚!”

靠信仰得勝?

... ...□□嗎?

雖然目前禮萊脫離了危險,但國燈的防衛能力畢竟有限,若是妖獸再來一次,可能就擋不住了。

是以雖然梁語非常想要趕快回到暖和的王宮裏休息,但還是勉強陪着白澤留了下來。

“我們一會随便找戶人家住下就好!”白澤知道梁語不愛說話,因而主動開口介紹流程,“這裏的人脾氣沒有主城那麽暴躁,都很好說話的。”

梁語想了想,忽然開口道:“也是狗頭?”

“不是。”白澤邊引路邊道,“各國主城住的多為本國貴族,因而有化形之能,其他城池的臣民都只是普通人類,并沒有奇異之處。”

原來長狗腦袋居然是貴族的象征!

梁語覺得自己越來越難理解這個世界了... ...

不過白澤說得倒也沒錯,禮萊城的人看起來确實要比主城的人溫和得多。

他們倆一路行來,不僅沒像在主城那般遇到争吵,甚至沒在任何人臉上看到怨怼或是憤懑的表情。

這修養還真不是一般得好!

“便在這家借宿一晚吧。”白澤随便選了個靠近城門的人家。

畢竟這個地理位置非常有利,要是那個妖獸真的夜襲禮萊,他們倆也能及時作出反應。

梁語對此完全沒有意見。

... ...反正就算真出了事,他也是幫不上什麽忙的。

在守護梁語飄搖的這幾百年裏,白澤雖然也與普通人類打過交道,但交集着實不多。

現在突然讓他上前求助,還是“留宿”這種令人為難的請求,他心裏實在是有點緊張。

但是他當然不能在自家主上面前露怯。

暗自深吸了口氣,白澤鼓足勇氣上了前,叩了三下門。

雖然屋內燈火通明,但卻遲遲沒人應聲,就在白澤以為人家是在委婉地表達“恕不迎客”的意思時,屋內卻終于傳出了一道柔和的女子聲音。

“誰?”

終于等到了回應的白澤忙道:“對不起打擾了,我們... ...是過路的行人,想留宿一晚,不知... ...可不可以?”

又是片刻沉默,裏面的女子似乎與屋內另一人道了句什麽,然後才軟糯地回了句:“可以。”

“吱呀”一聲,女子打開了屋門,露出了一張秀氣溫和的臉龐來。

“抱歉,讓二位久等了。”

她側身将白澤和梁語讓進了屋後,又盈盈一禮:“二位用過晚飯了嗎?”

白澤連忙擺手:“用過了,不必麻煩。”

“那我去幫二位備茶。”

還未等白澤再次拒絕,女子已轉身進了裏屋。

白澤頗為尴尬地看了看坐在一旁、一個書生打扮的男子,歉意道:“給您二人添麻煩了。”

男子将手中書本向桌上一落:“客氣了,舉手之勞。不知二位從何處來?”

白澤剛準備思考個說辭,對方卻似乎看出了他的窘迫,搶先道:“是在下冒昧,還望二位不要介懷。”

梁語在旁邊默默觀望,心中卻在暗自稱奇。

厲害了!

這個世界不僅有書和紙,教化也很完善啊!

果然跟他原來的世界不一樣,如果按照原來世界的世界線,他們現在應該得睡在石頭上茹毛飲血吧!

片刻之後,女子端茶而回,又為梁語和白澤各斟了一杯茶。

白澤先是道了句謝,随後才道出了來此的正題。

“聽聞近日有妖獸造次,不知情況如何?”

“情況确實不大好。”男子頗為愁苦地搖了搖頭,“實不相瞞,原本城中人夜不閉戶,現在家家落鎖,都是害怕這妖獸突然闖進來。”

白澤想了想,又道:“可知是什麽妖獸?”

男子嘆道:“不知。不過據說城主已向國主求援,應該不日便會有對策。”

他說到這裏,眉目竟稍稍舒展了些:“畢竟現在我犬封國也是有王域歸屬的國度,再不會像此前那般孤立無援了。”

“這是自然。”女子聞言也盈盈一笑,“如果不是久冥重建,讓我們又挂上了國燈,或許早在妖獸第一夜來時城中便已遭逢兇險。尤其我們這幾個臨近城門的人家,更是難逃劫難。”

聽聞兩人如此欣喜于重歸久冥,白澤也很是欣喜,忙應和道:“自是有王域相護更好,而且以後久冥重建,整個國家的人民肯定能過上更好的生活的!”

梁語安靜地品了口不知什麽種類的茶。心道,這話說的,跟領導幹部探望貧困群衆似的。

無聊!

話說到底什麽時候才能去睡覺?沒有精神怎麽迎戰啊!

他心中剛做此想,耳邊竟真有道稚嫩聲音道了句:“爹,娘,怎麽還不睡覺?”

梁語擡起頭,幾步之外,竟站了個粉雕玉琢的小男孩。

這孩子睡意朦胧地揉着眼睛,顯然是被吵醒的。

見梁語望過來,他似乎才反應過來眼前的情況,迅速向後一退。

梁語:“... ...”這是吓到了?

梁語連忙反思自己的眼神是不是殺氣太足、吓到了孩子幼小的心靈。

然而還沒等他反思完,眼前的孩子卻驀地俯身一禮,聲音稚嫩、但恭敬非常:“不知有客遠道而來,阿绫失禮了。”

作者有話要說:

發晚了...是...我的...錯...

接下來會有一段很重要的劇情。

無論發生了什麽,希望大家都能平心靜氣地把這段事情慢慢看完哈...

【鍋蓋已準備好,随時可以頂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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