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2)

臉上滿是又羞又怒的表情。

“你要死啊。”男生吼了一句。

又一陣笑。

他姓班,叫班常華。

由于他的存在,班裏的女生失去了為那個,永遠不會令所有人服氣的虛名争奇鬥豔的機會。

蔣偉君笑着搖了搖頭。

“诶,蔣偉君。”同桌叫他。

蔣偉君應了一聲,問:“啥事兒?”

同桌:“聽說你是南門中學畢業的?”

南門中學,一個普通的中流學校,沒有高中部。由于某些原因,南門中學挺有名的。

蔣偉君點頭,說:“對啊。”

同桌:“那你成績這麽好,以前是班委吧?班長?學習委員?”

蔣偉君搖頭,說:“我不是班委,沒時間,我是校籃球隊的,要訓練。”

他們講話的聲音不大,只有周圍能聽見,頓時靜了一下。

南門中學籃球隊就是南門中學出名的原因。因其彪悍的鬥毆風格名震初中圈,據說,這支籃球隊裏的隊員85%都因打架背過處分。

同桌很意外,同時感到有些緊張。

蔣偉君看着他瞬間緊繃起來的身體,忙說:“你別害怕,我不打人。傳言總是很誇張的,我們學校籃球隊其實沒什麽,很普通的。”

同桌勉強點點頭。

蔣偉君笑笑,他知道,他需要花點時間,才能讓現在的同學相信,他只是個喜歡打籃球的普通中學生,并不是一個不良少年。

那之後的幾天,同學們可能漸漸知道了那件事,看他的眼神都顯得怪怪的,蔣偉君倒不在意,沒什麽改變。這種狀況持續了一段時間,才慢慢緩解。

“你幹嘛要說出來呢?”周巧言說。

今天籃球隊沒有訓練,蔣偉君跟周巧言同路回家。兩個人邊讨論一道數學題邊走出學校的時候,與一位日語班的同學擦身而過。周巧言敏感地察覺到那位同學看蔣偉君的眼神充滿驚恐。雖然同班的同學相信蔣偉君,那是因為他們朝夕相處,但是別的班、別的年級的同學難保不會誤會。

蔣偉君笑了,說:“我只是說事實而已,我的确是南門籃球隊出來的。”他摸了摸略長的鬓角,說,“我們初中,雖然它不是什麽名校,可是我很喜歡那裏,也并沒覺得有什麽丢臉的。”

周巧言歪着頭,想了一下,說:“我明白你的意思,不過,還是會有同學誤會的。”

蔣偉君說:“我不想為了博取別人好感,不承認自己的母校。”

周巧言說:“我只是不希望別人誤解你。”

蔣偉君笑着說:“其實我這個人不太在意別人對我的想法的。不過還是謝謝你。”

周巧言搖搖頭。

兩人進地鐵站,站口的大幅玻璃窗裏貼的是某洋快餐店兒童套餐附贈的全套毛絨玩偶的海報。周巧言指着那個粉色的說:“我跑了好幾家連鎖店,始終集不到這個,店員說太受歡迎已經贈完了,要再從總部調過來,可是什麽時候到,他們也說不好。”

蔣偉君也看那個玩偶,說:“你們女生就喜歡這種東西。”

周巧言笑了起來,說:“我只是覺得它長得很像我爸爸。”

她笑的時候,眼睛彎起來,很漂亮,蔣偉君楞了一下。不過周巧言沒注意。

周巧言到家的時候,周康已經回來了,正在廚房忙活。聽到門響,探出頭來說:“回來啦。”

周巧言換了拖鞋,說:“回來了。爸你今天真早。”

周康說:“為了給我的乖女兒做飯嘛。”

周巧言說:“爸你真好。”

周康笑了笑,轉身回廚房繼續做飯。

周康的手機放在客廳的茶幾上,周巧言拿起來翻了翻,說:“爸,你換手機了?”

“是啊,”周康的聲音從廚房傳來,“你不是總說爸跟不上時髦嗎?”

新手機裏連條短信都沒有,周巧言放下電話。旁邊還放着兩個瓶子,像是藥瓶,周巧言說:“爸,這是什麽藥?你病了?”

周康再次從廚房探出頭,看到女兒正在研究那兩個瓶子,臉色微變,但馬上恢複了正常,說:“那是保健品。”

周巧言把瓶子放下,說:“哦。怎麽突然想起來吃保健品了?”

周康笑着說:“這不年紀大了嘛。”

周巧言也跟着笑起來,說:“別胡說,爸,你年輕着呢。”

周康說:“你都長這麽大了,爸怎麽可能不老。”

周巧言說:“我再大你也不會老。”

父女兩個一起吃飯,飯桌上聊了一些學校的話題,周巧言告訴她爸,他們班來了個新學霸,就住他們小區對面,還聊了些關于出國的話題。飯後,像往常一樣,周巧言回房間做功課,周康去書房處理工作。

這套三室一廳的房子,面積并不算大,還是周巧言很小的時候買的,從選房到裝修,再到所有細節,都是周巧言的母親親自操持的。母親過世後,房子裏的東西幾乎沒怎麽動過,父女兩個很默契地不去改變它。

很晚的時候,周康看了眼牆上的挂鐘,估計女兒已經睡了,他揉了揉眉心,把文件合好碼齊,也準備休息了。

這時,手機響了一下,有短信進來。

周康劃開手機,看到內容:

謝謝你送我的手機,很喜歡。保健藥記得按時吃,好不容易才托朋友買到的。晚安,做個好夢。

下面附了一張手機的照片,是只白色的,與周康這只黑色的款式一樣。

周康回了“晚安”之後把短信删了。

這個秋天來得這樣晚,這個秋天去得這樣早。十月中旬還穿短袖的氣溫,到跨月的時候已經需要穿外套了。

蔣偉君從學校出來的時候,一眼就看見站在門口,朝馬路對面張望的周巧言。她包裹在秋季校服裏的身材顯得修長而美好。

蔣偉君走到她身後,問:“在幹嘛?”

周巧言顯然吓了一跳,猛地回頭,看見是蔣偉君,說:“咦,你們今天不訓練啊?”

她似乎穿的比較少,鼻頭有點紅。女孩兒總是不希望冬天來得太快,不希望被厚重的衣服裹住,她們寧願忍受寒冷。

蔣偉君看了看她的紅鼻頭,說:“集合的時候隊長說通知教練下樓的時候崴腳了,今天暫停一次訓練。你呢?站在這裏幹什麽?”

“哦,這樣啊”周巧言說,“我等個人。”

蔣偉君說:“怎麽不在教室等?在聽什麽?”

“等一個我以前的同學,別的學校的。”周巧言摘下一邊的耳塞,遞給蔣偉君,說,“聽聽看,Rapid Eye Movement,一支美國的搖滾樂隊。”

蔣偉君有點意外,接過耳塞,說:“你聽搖滾樂?”

周巧言說:“嚴格的說,是我媽媽喜歡的,我以前經常聽,後來也喜歡上了。你呢?喜歡聽誰的歌?”

蔣偉君說:“我喜歡很多歌手,最近喜歡聽寶兒的歌。”

周巧言想了想,說:“有點印象,日本歌手?”

蔣偉君說:“韓國歌手,也在日本發展。”

沒等周巧言說點什麽,伴随着一聲“巧巧!”,一個女生從馬路對面沖了過來。

那女生快速沖到周巧言身邊,伸出雙臂抱住了她,一邊揉着她的臉,一邊說:“想死我了,你還是這麽漂亮,看了就讓人生氣。”

周巧言也不示弱,伸手抓女生胸口的衣服,說:“明媚,你胸還是這麽大,摸了就讓人生氣。”

兩個女生就這樣摟抱在一起轉圈圈。蔣偉君朝後退了兩步,避免誤傷。

明媚從書包裏掏出一個粉色的紙袋,塞到周巧言懷裏,說:“送你的生日禮物,生日快樂親愛的,我補習班快遲到了,拜拜。”

周巧言說:“謝謝,拜拜,路上小心。”

于是,風一樣到來的女子又風一樣地消失了。

身後的蔣偉君說:“你同學真有意思。”

周巧言回頭,眼睛彎彎的,笑紋還在,說:“我也這麽覺得。我們是小學時候的同學呢。”

蔣偉君走過來,指了指她手中的袋子,說:“今天你生日?”

周巧言點頭。

蔣偉君:“11月1號。”說完開始笑,笑得有些誇張。

周巧言很疑惑,問他笑什麽。

蔣偉君說:“我的生日是1月11號,你看,都是1。”

“哈?”周巧言有點意外,跟着也笑了起來,“111vs111。”

蔣偉君說:“對。”

兩人邊笑着邊往地鐵站走去。

出站的時候,蔣偉君說他媽媽上晚班,要去某洋快餐店買套餐當晚飯。

排隊的時候,蔣偉君問她想喝什麽。周巧言擺擺手,說:“我爸說今晚他下廚,我得留肚子,多吃點。”

蔣偉君笑,不再勉強。排到他的時候,他問店員有沒有那個兒童套餐附贈的粉色玩偶,店員說有的,今天剛到,還剩最後一個。蔣偉君便買了份兒童套餐,把玩偶送給周巧言,對她說:“happy birthday。”

周巧言:“thank you.”

或許是回答也是英文的關系,開啓了英語班學生的某個按鈕,蔣偉君直接用英語說:【你喜歡就好。】

周巧言:【我找了這個很久了,還以為都買不到了。】

蔣偉君:【看來今天運氣不錯。】

周巧言:【真的呢。】

蔣偉君:【去買彩票吧。】

周巧言:【我想可以試試看。】

兩個人渾然不覺周圍的目光,一邊說着,一邊離開洋快餐店。周圍排隊的顧客一致覺得,學霸什麽的,真是太讨厭了哼唧。

作者有話要說:

☆、四

周巧言的生日很簡單。周康給她買了個蛋糕,再多炒兩個菜,父女兩個像平時一樣坐在餐桌兩端,吹蠟燭,切蛋糕,生日禮物是一雙漂亮的鞋子。再沒什麽特別。每年生日,周巧言都只在家裏和父親一起過。相依為命多年,一切都習以為常,平淡如水,溶進了生命,溶進了生活。仿佛從很早以前,直到許久之後,一直會是這樣,只能是這樣。

吃完飯,周康又從廚房端出一盤水果,放在茶幾上給周巧言吃。

周康的公文包還放在茶幾上,估計是一回來就奔廚房做飯,還沒來得及放回書房。

周巧言把一塊蘋果放進嘴裏,說:“爸,我幫你把包放回書房。”

周康把煉乳倒在水果上,說:“好,謝謝乖女兒。”

周巧言笑着去拎包,包口敞着,她沒注意,拎起來的時候,從裏面滑出本書。

“什麽呀?”周巧言拾起一看,是本詩集,作者叫李妍。翻開扉頁,有一張作者的側顏照。造型看上去很像多年以前,那個喜歡流浪的,固執,卻又浪漫溫婉的女作家,在清晨或是黃昏,陽光恰好從窗口灑進來,坐在一把藤椅上,出神地看着遠方。

仔細看又完全不同,背景刻意的地方太多,這個女的也沒有那種從內而外散發出的獨特氣質,ps痕跡很重,看不出她的真實年齡,照片還故意做舊,有一種東施效颦的粗糙感。

周康沒說話,看着女兒翻書。

周巧言翻了幾頁,便擡頭對她爸說:“爸,這是誰給你的?”

周康說:“就不能是我自己買的?”

周巧言翻來覆去看了下,說:“連出版社都沒有,內部刊發的?還是自己從快印店印的?”

周康靜了一會兒,才說:“你覺得寫得怎麽樣?”

周巧言說:“不怎麽樣。”

周康不動聲色地把書拿過去,說:“你不覺得寫得挺有感情的?”

周巧言笑了,說:“這種膩膩歪歪的陳詞濫調,看着煽情,其實沒什麽內容。爸,你還是別看這種東西,影響智商,我說真的。你有時間看這個不如去看《十萬個冷笑話》,那個不錯的。”

說完,周巧言把書從她爸手裏搶過來塞進茶幾旁邊的垃圾桶裏,拎起包去了書房。

天氣說冷就冷了。進入11月,高中籃球聯賽預選賽也随即展開,成績排名前八的球隊可以進入地區選拔賽。獲勝的隊伍将有資格進行南北分區的交叉淘汰賽。決出的四強将角逐全國總冠軍。

這是籃球少年們實現夢想的舞臺,拼搏、進取、不到最後一秒絕不放棄。賽場上,流着汗水的年輕臉龐上神采飛揚,帥氣的少年們盡情展示着他們的風格、信念、技術和二頭肌,賽場下,那些同樣年輕的啦啦隊少女們,為她們心中的男神吶喊助威,綻放着美麗、激情、矯健和超短裙。

這是熱血和飛揚的青春,是汗水和澎湃的激情!

不過這些都跟外院附中沒有太大關系。他們學校的籃球隊在第二輪比賽中遇到本賽季種子球隊,不出意外地慘遭出局。即使如此,他們學校也并沒有遺憾。四大腦男高中,有兩所學校報名參加預選賽,另一支首輪既遭淘汰。雖然我們整體水平不強,但我們在腦男校圈裏表現是最好的。這句頗具阿Q精神的話雖然沒有人說出來,但還是有人會忍不住這麽想。

周巧言接受邀請,觀看了他們的第二場比賽。她不懂籃球,覺得既然輸了,是不是該安慰一下隊員。賽後,她在運動員通道等到了互相嬉笑打鬧着走出來的隊員們。

他們并沒有沮喪,也沒有懊惱。撐過一輪比賽已經是意外外的驚喜,何況,不是運動強校的他們遇到的了種子隊也沒有輸得很丢人,也算雖敗猶榮。

球隊在體育館外解散。

蔣偉君剛跟周巧言打了聲招呼,就看到從觀衆出口方向走過來幾個人。

那幾個人,明顯還是一張大男孩的臉,身形卻格外魁梧,其中最高最壯的那個朝他們的方向揮手,招呼道:“偉君。”

蔣偉君馬上笑了起來,等他們走近,跟那個叫他的男生擊了下掌,說:“張哥,你們也來了。”然後跟另幾個也一一打過招呼。

一旁的周巧言看他們聊的投機,開始考慮要不要打個招呼離開。

這個時候,蔣偉君向張哥他們介紹她:“我高中同學。”又對周巧言說,“這些我初中同學,也是以前籃球隊的隊友。這位張哥比我們大一歲,是我們隊長。”

張哥很帥氣的朝周巧言揮手說:“你好。我小學的時候成績不好,留了一年,所以比你們都大。你也可以叫我張哥,你是蔣偉君的同學,就是我朋友,以後有事随時找我。”

周巧言第一次遇到這樣的男生,有點不知所措,勉強點頭應付過去,就想借故離開。沒想到張哥沒給她這個機會,他對蔣偉君說:“一起吃個飯吧,我請。你同學也一起來,我叫我女朋友過來陪她聊天。”

周巧言拒絕不了,只好跟着去了一家飯館。他們要了個包廂,張哥拿着菜譜,一個勁兒詢問周巧言喜歡吃什麽,說女士優先,最後又要了幾瓶啤酒。

等上菜的功夫張哥的女朋友來了。看着跟他們差不多大,不知道是哪個學校的,還化了妝。她一進來就跟蔣偉君打招呼:“偉君,好久不見,今天咱倆得喝一杯。”

蔣偉君看她進來也不見外,直接叫:“嫂子。”

張哥等她在自己旁邊坐下,才說:“又把臉畫的跟妖怪似的,去去,那邊坐,沒看見有女生嗎?偉君的同學,你去陪人家聊聊天。”

女生也不惱,忙拖着椅子坐到周巧言身邊,很親密地湊過來,對她說:“你好你好,我叫劉東方。你是偉君同學啊?”

張哥從碟子裏揀起一顆花生米,精準地砸到那女生頭上,說:“你那大臉離人家遠點,沒看見人家是淑女嗎?還有啊,別聊你那些什麽韓國明星,聽着煩。”

“好好,”劉東方很聽話地點頭,轉頭周巧言說,“我們家大哥自知沒張根碩帥,所以不許我提他。其實他完全不需要自卑,雖然他比不上張根碩,同樣也比不上吳世勳,所以自卑不自卑已經沒有什麽意義了。”

周巧言:“……”

同桌的人哄笑了幾句,劉東方問蔣偉君:“聽說你們今天有比賽,結果如何?”

蔣偉君說:“輸給x中了。”

張哥說:“你們确實運氣夠差的,第二輪就遇到x中。”

蔣偉君說:“他們打得不錯,今年我挺看好他們的。”

張哥說:“其實你們今天打的也還行,就是中場太弱了,人家帶球過人,一晃就過去了。”

蔣偉君點頭,說:“我們比賽經驗太少。”

張哥說:“籃球就得多比賽,跟不同的人比賽,真正的比賽,培養對戰意識,場上的應變能力。你們可以多打點友誼賽什麽的。”

蔣偉君搖頭說:“我們學校籃球隊太弱,打得好的沒人願意跟我們打,同水平的那幾支,你也看到了,上禮拜就出局了。”他撚着碟子裏的花生米,接着說,“而且,打友誼賽的話,學校雖然不會公開反對,但也不是很支持。畢竟學生如果在比賽裏受傷,影響成績的話,學校也挺為難的。”

張哥切了聲,說:“你們這種好學校就是麻煩。改天有時間咱打場三對三的,我也好久沒摸球了,今天看你們打,手癢得很。”

蔣偉君說:“好啊。”

劉東方也附和:“好啊好啊。”然後扭頭對周巧言說,“我們張哥籃球打得特別好,不過幹別的都不行。”

張哥指着她說:“你今兒是來拆我臺的是不是!”

劉東方不理他,繼續拉着周巧言聊天。聊了沒多久,菜陸續擺了上來。啤酒也開了瓶、上了桌。

周巧言擺手說不喝酒,劉東方又單獨要了瓶飲料,陪着她喝飲料。

那邊幾個男生都倒了酒。張哥從口袋裏把煙盒掏出來,彈出來一根叼着,又把煙盒遞給蔣偉君。

蔣偉君給他推了回去,說:“戒了。”

張哥收回煙,說:“真戒了?”

蔣偉君說:“真戒了。”

張哥拿旁邊那人手邊的打火機點了煙,說:“你還真是孝子,阿姨不讓你抽你還真不抽了啊。對了,我一直挺好奇,阿姨從你校服口袋裏翻出煙那回,你是怎麽說的啊?”

蔣偉君說:“我說是張碩碩引誘我的。”

“你,”張哥瞪大了眼,夾着煙的那只手點着蔣偉君,說,“我說後來我去你家玩兒,阿姨都不拿正眼看我呢,原來是你出賣了我。”

蔣偉君舉起杯子,探身跟張哥面前的杯子碰了一下說:“那當然,好基友就是用來賣的嘛。”

又是哄堂大笑。周巧言也不由跟着笑。

這些人看上去關系很不錯,輪番灌蔣偉君,包括劉東方。蔣偉君又帶頭給張哥敬酒,最後,反而是張哥喝的最多。

作者有話要說:

☆、五

飯畢,張哥還想帶蔣偉君和周巧言去唱歌,蔣偉君表示明天還要上課,而且周巧言不能回家太晚。張哥沒再說什麽,又跟周巧言說了一次需要他幫忙的時候盡管找他,劉東方也跟她交換了手機號碼。然後兩撥人就散了。

時間還早,兩個人慢慢往地鐵站走。

蔣偉君喝了酒,可能有點熱,時不時扯下T恤領子。

周巧言看了他一眼,見他臉色如常,眼睛也亮亮的,應該沒醉。

蔣偉君說:“今天沒吓到你吧?我也沒想到張哥會來。”

周巧言說:“沒,你的朋友都蠻有趣的。我以前的同學都沒有這樣的。”

蔣偉君點點頭,說:“其實他們人都挺不錯的,相處過就知道了。”

周巧言點頭,沒答話。

兩個人沉默了一會兒,蔣偉君開口說:“聽說你打算畢業後去美國留學?”

周巧言說:“對。”

蔣偉君說:“我爸爸是賓大畢業的。”

周巧言有點吃驚,說:“真的?那很厲害啊。什麽專業?”

蔣偉君眼裏難得映了自豪的神情,說:“經濟和法律雙學士。”

“真的?!”周巧言有些激動地說,“好厲害啊,怪不得你這麽聰明,原來是像爸爸。”

蔣偉君搖頭,說:“差遠了。我媽總說我跟我爸比差遠了。”

蔣偉君說:“我媽說,她沒能力送我出國,但是她希望能供我讀個國內的好大學,能有個好出路,将來有機會,可以去我爸生活過的地方看看。”

周巧言說:“你媽媽很愛你爸爸。”

蔣偉君點頭。

周巧言說:“我爸爸也很愛我媽媽。我媽媽走之前受了很多苦,我和爸爸都好心疼。”

蔣偉君說:“我爸爸……他是意外,車禍。在高速公路上,那天下霧,前面有車突然抛錨,後車沒來得及反應,好多車撞到了一起。”

周巧言看着蔣偉君,有點難過,那種突然失去親人的痛苦一定很劇烈。

仿佛知道她在想什麽,蔣偉君朝她笑了一下,說:“當時都沒時間難過,事故調查結果出來,我爸爸開的那輛車有一部分責任,我們家得賠好多錢,只好把當時住的房子賣了。無家可歸的打擊更大些。”

周巧言不知道該說什麽,只是輕聲叫他的名字:“蔣偉君……”

蔣偉君轉頭看到她眼睛濕漉漉的,心沒來由地顫了一下,忙說:“沒事,都已經過去了。現在我和我媽生活得很好。真的。對不起,你看我,一喝酒就開始亂講話。”

周巧言問:“那你家裏其他人呢?”

蔣偉君說:“我媽媽的老家在外地,家裏兄弟姐妹多,她很小就外出求學了,現在工作忙,又要照顧我,平時很少回去。我還有個爺爺,不過我爺爺不喜歡我媽也不喜歡我,已經沒有聯系了。”

周巧言沒再說什麽。沉默了一會兒,問他:“那你想去美國讀書嗎?”

蔣偉君說:“不想。我媽為我吃了很多苦,我只想在她身邊照顧她。”

周巧言說:“你跟你媽媽的感情真好。”

蔣偉君說:“她是我媽媽啊,唯一的媽媽。”

周巧言說:“嗯,我懂。”

懂的,那種相依為命。

蔣偉君換了個話題,說:“SAT也需要考數學的吧?以後數學遇到什麽問題歡迎跟我探讨。”

周巧言眨巴着大眼睛,說:“真的?太好了。”

求之不得啊。要知道,蔣偉君的數學成績不是一般二般的好,期中考試的時候,連班長都說難的數學卷子,蔣偉君只丢了一個填空的分數。後來數學老師找蔣偉君談話,問他為什麽那麽容易的一道填空他竟然沒寫答案?蔣偉君說,那道題題目太短了,他沒看到。數學老師心痛不已。

快到年底的時候,周康忙得不得了,又要維護客戶,又要組織公司的員工聚會。周巧言像往年一樣,跟着他爸去和生意夥伴們吃飯交流,增進感情,畢竟在周康為周巧言制定的人生規劃裏,這唯一的女兒将來肯定是要接手公司的。

元旦過後,緊接着便是期末考,周巧言每天過得像打仗一樣。周康心疼,變着法兒給她做好吃的。

百忙之中的周巧言有天跟她爸說從日本的網站上買了點東西,地址寫的她爸公司,讓周康幫忙收一下。

周康給女兒夾菜,問道:“什麽東西啊?”

周巧言說:“一個演唱會的DVD。”

周康說:“你什麽時候喜歡日本的明星了?”

周巧言說:“不是日本的明星。送同學生日的。”

周康問:“哪個同學啊?”

周巧言說:“我跟你說過的,住在街對面的我們班那個學霸,我生日的時候他送過我生日禮物。”

周康問:“他為什麽送你生日禮物啊?什麽禮物?很貴重?”

周巧言說:“明媚送我禮物的時候他剛好看見,大概覺得知道了不送不合适吧。不貴,但是我很喜歡。”

周康說:“女兒啊,你不會早戀吧?不會被壞小子拐走吧?不會不要爸爸了吧?”

周巧言翻了個白眼,說:“爸你瞎想什麽呢?”

11號那天,周巧言把一張寶兒在日本發售的演唱會DVD送給了蔣偉君。蔣偉君很意外,本來不想收,不過周巧言說退貨不方便,他想了想,還是收下了。

期末考完,學校放假,只等着過年。

周康說:“終于考完了,甜甜想吃什麽啊?爸爸帶你去吃海鮮粥好不好啊?”

聽到父親叫她小名,周巧言笑了起來,仿佛回到小時候。

周巧言說:“爸,跟你說過了,不要叫我小名了,搞得我好像長不大似的。”

周康說:“你在爸爸眼裏就是長不大,爸爸還記得你剛出生的時候,只有這麽大。”他兩只手比劃了一個長度,“每天就知道紮在你媽媽懷裏吃奶。”

周巧言大喊:“爸,你不要說了!”

周康果然沒再說,他拿了兩張卡擺在周巧言面前,指着其中一張,說:“裏面有2萬美金,是過年前公司去換外彙的時候,我順便讓財務換出來的。以後這個卡就專門放你将來在美國的學費和生活費,專款專用,你自己保管。”

周巧言接過來,說:“爸,現在準備是不是早了點啊?”

周康說:“提前準備出來我才放心。”

周巧言知道她爸是個未雨綢缪的人,也很有規律性,什麽東西都打理得整整齊齊的。合同永遠跟合同放在一起,絕對不會出現在廣告宣傳頁裏。

周康說:“以後我會不定期、不定額地把錢存到這張卡裏,到用的時候就不用手忙腳亂了。”他又指着另一張卡,說,“這是你小時候你媽媽開了專門給你存壓歲錢的,你自己以後有多餘的錢也可以存進去。”

他看着周巧言一一收好,又拿了自己信用卡的副卡給她,說,“也放假了,你跟明媚她們出去玩就刷這張卡,想買什麽買什麽,快過年了,給自己買幾件新衣服。”

周巧言開心地接過來,說:“謝謝爸。爸你對我真好!”

周康摸了摸她的頭,說:“誰讓我就你這麽一個女兒,不對你好對誰好?”

明媚的父母給她報了好幾個補習班,甚至放假之後又上了一周的課,好不容易課程都結束,終于可以找周巧言一起逛街。

明媚買了件外套,一手拎着袋子,一手跟周巧言挽在一起,邊看毛衣邊說:“我跟你說,補習班的老師好變态啊,我過完年就要繼續上課,我才高一啊、高一!這要是到了高三我還要不要睡覺了啊?這件灰的不錯,不過我不喜歡這個顏色。”

周巧言說:“有別的顏色诶,你試試這個。我下學期要去參加托福考試。”

明媚說:“這麽早就考啊?你有把握嗎?”

周巧言說:“就當見見題型,下次再考勝算也大一點。”

明媚說:“你這麽努力,說不定一次過了呢。”

周巧言說:“借你吉言。”

兩個人逛了許久,明媚要去衛生間,周巧言拎着袋子等她。

這一層是男裝部,周巧言站在櫥窗前看裏面的模特展示,想像着如果是周康穿着這套休閑裝一定很帥,要不要給他買?可是他要穿這麽帥出去,惦記他的女人就更多了,算了,還是不買了。

正想着,耳邊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媽,剛才不是買了件外套了,怎麽又買?”

一扭頭,就看到一個中年女性把一件長款修身大衣往男生身上披,還幫他系扣子。她說:“剛才買的那件叫夾克,這個是大衣。偉偉別動。”

周巧言笑了。

蔣偉君推了推他媽,說:“媽,我同學看着呢。”

蔣媽媽正專心幫兒子整領子,楞了一下,才回頭。

周巧言走過去打招呼:“阿姨好。”

蔣媽媽眼角有明顯的皺紋,有點顯老,不過看得出年輕的時候很漂亮。

“你好你好,”蔣媽媽看着周巧言說,“你是偉偉的同學?同班同學?叫什麽名字啊?”

周巧言說了名字。

蔣媽媽說:“你就是住在街對面小區裏的那位同學啊。”

料想是蔣偉君給她說的,于是周巧言點頭。

蔣媽媽說:“偉偉說起過你,說你成績很好的。我們家偉偉很頑皮,又不愛讀書,以後還請你們這些同學多督促他讀書啊。”

周巧言有點不好意思,說:“阿姨,蔣偉君的成績很好,期末是全年級第二名呢。”

蔣媽媽說:“考前兩周我把他禁足在家裏,逼他念書,才考出那個成績的,我一不管他,他的成績就下來了。”

蔣偉君捂着臉說:“媽,禁足的事你別到處說了,給我留點面子。”

蔣媽媽有點不高興,對他說:“你也知道要面子嗎?要不管着你,你天天跟張碩碩他們去玩兒,都不知道念書。那次要不是你班主任打電話給我問你感冒好點了沒有,我都不知道你竟然模仿我的筆跡寫假條請病假去看籃球比賽。你膽子真是越來越大了。”

蔣偉君無奈地說:“我錯了媽,我以後再也不會了。”

蔣媽媽說:“你就道歉快,其實根本沒往心裏去,我知道的。今天出來逛街也別別扭扭的,跟媽媽逛街很丢臉嗎?媽媽給你挑的衣服不好看嗎?”

蔣偉君朝周巧言抱歉地笑笑。然後對他媽說,他很喜歡她為他挑選的這件大衣,讓他媽趕緊買下來。他媽一聽他說喜歡,立刻對周巧言說:“你們聊,我先去收銀臺交費。”

周巧言看着這母子倆的互動,在想,這就是母親嗎?如果她媽媽還在,會不會陪她一起逛街、陪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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