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8)

官的通信地址,說以後會給他寫信。

相聚、別離,都是人生中的不停上演的戲碼,許久之後,他們或許已經忘了那些相遇過的人的名字,但是那份感動、那段經歷,卻是依然保留了下來,不會磨滅。

教官們坐着來時的軍用卡車離開了,學生們也把迷彩服脫了拿去洗,可能以後都沒什麽機會再穿。重新回到宿舍,沒有人再要求他們一遍一遍地疊被子,吃飯前也不需要再唱歌。一切又回到軍訓前那樣,卻有那麽點悵然若失。突然又懶散還真有點不習慣。

當天晚上,蔣偉君來找周巧言和明媚吃飯。

明媚一看到蔣偉君就笑他黑了好多,蔣偉君說你們也黑了。明媚一聽立刻跳起來,要回宿舍敷面膜。

周巧言拉住她,說:“已經黑了,敷一張面膜也不會馬上白回來。”

明媚想想也是,又不甘心,打開手機前置攝像頭看自己的臉。

點了菜,蔣偉君說:“你們有沒有半夜緊急集合過?”

周巧言說:“沒有。你們有過?”

蔣偉君點頭,說:“一開始教官就跟我們說過了,開始大家都有所準備,可是一直沒有,後來訓練量加大了,大家也都累了,就放松了警惕,緊急集合就來了。”

明媚說:“你們教官太壞了。”

蔣偉君說:“那天晚上可狼狽了,當時是夜裏2點多,突然吹了緊急集合哨,我們宿舍有一哥們兒睡得可踏實,怎麽叫都不醒。還有一個別的專業的同學,平常戴眼鏡的,度數挺高,抓着眼鏡就往外跑,人又多又急,眼鏡擠掉了,解散之後我們幫他找眼鏡。”

兩個女生也跟着笑了起來。

蔣偉君又問她們這邊發生了什麽趣事。軍訓的過程都差不多,不過剛剛結束,人還沉浸在那份興奮裏,聊起來也特別懷念。

明媚說:“我要給我們教官寫信,我現在就有點想他了。”

蔣偉君說:“你們女生真是感情豐富。”

明媚說:“你呢?你不會想你們教官嗎?”

蔣偉君說:“我不想他,他三分球比我投的準,每次都輸給他。”

明媚說:“你這是嫉妒。”

周巧言也說:“其實挺懷念的,我們教官人挺好的,比我們還小一歲呢。”

蔣偉君說:“為了紀念軍訓,保持優良傳統,我明天早晨5點來找你一起跑步。”

周巧言說:“還是算了。”

已是金秋時節,天氣還熱得很。吃完飯,蔣偉君送周巧言和明媚回B學院,小路兩邊的楊樹葉依然茂盛,三個人慢悠悠地走,明媚又說起軍訓時搶饅頭的趣事,都哈哈大笑了起來。

蔣偉君說:“明天開始就要正式上課了。”

周巧言說:“是啊。”

蔣偉君問兩個女生報不報四六級考試?“我報了六級的。”

明媚說:“你直接報六級?”

周巧言說:“他高中的時候已經過了四級了。”

明媚很羨慕,說:“我這4年能把四級過了就謝天謝地了。”

周巧言說:“我再說吧,聽學校安排。”

蔣偉君看周巧言一臉的無所謂,心裏有點難過。她原本很優秀,現在本該在美國準備入學,卻發生了很多事,陰差陽錯地到了這裏。她淡然地背後應該有深深的不甘。可是蔣偉君卻又有點小慶幸,如果不是之前發生的那些事,這個人現在,又怎麽會在自己的面前呢。

到底是好是壞,未來這東西,誰也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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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一

正式開始了大學的課程,與其說認真,不如說新鮮。新鮮的老師、新鮮的同學、新鮮的環境,還有新鮮的、與高中完全不同的授課模式,連公共課也坐滿了認真聽課的學生。

原來這就是大學啊。周巧言這麽想。更多的自由,也需要更多的自制力。

中午的時候蔣偉君給周巧言打電話,說自己找到打工的地方,周巧言吃了一驚,說:“這麽快?”

蔣偉君說:“學長介紹的,快餐店的小時工,他們還需要人,你要不要來試試。不過挺辛苦的。”

周巧言說:“我去我去,辛苦也沒關系。”

周巧言手裏好幾張周康給的卡,她不願意用周康的錢,都放在家裏鎖起來了,身邊只有她媽媽給她存壓歲錢的那張卡。本以為除了學費、住宿費和生活費,也不需要什麽開銷,當家之後才知道,房子也是要花錢的,煤氣、水電、物業費,沒有不要錢的地方。之前周康在小區裏有個車位,周巧言沒注意,她爸走了之後又白花了倆月的車位費。

為了這些開銷,周巧言一直在注意打工方面的事。剛剛高中畢業,沒有任何社會經驗的大一新生,她真不覺得自己有什麽可挑的。

有了蔣偉君的引薦,周巧言順利通過面試,經過簡單的培訓,馬上排班工作。快餐店賣漢堡也賣中餐,正式員工上兩班,他們學生工是計時,可以管一頓飯。

大學生活終于忙碌了起來。

由于學校和專業的不同,周巧言跟蔣偉君工作時間很少能碰到面,即使能排在一個班次,也因為太忙都是各幹各的,只在吃飯的時候才能說上幾句話。

國慶長假的時候,一部分學生去旅游或者回家,但也有很多學生是父母來看孩子順便旅游,因此快餐店的工作格外忙碌。周巧言已經适應了這裏的節奏,收銀臺給顧客點餐之後,廚房把食物準備好,裝盤,從專門的窗口遞出來,周巧言就過去端着盤子按照上面的桌號送去給客人。有客人吃完離開,馬上拿着抹布過去把桌子收拾幹淨。

蔣偉君從操作間出來的時候,看見周巧言在擦桌子,她的頭發随意地用皮筋挽在後面,劉海有些長了,她低頭的時候把頭歪着,以免遮住眼睛。然後快速地把餐盤收走,整個過程幹淨利落、一氣呵成。

蔣偉君站在原地笑了笑,正好領班路過,告訴他收銀臺都快忙瘋了,叫他快去幫忙點餐。

整整忙了七天,長假的最後一天,他們倆收工之後坐在餐廳的角落吃工作餐。這時候已經9點。快餐店照顧學生工,因為他們的宿舍都有門禁時間,平時不會給他們安排到太晚,假期就沒辦法了,實在太忙。

周巧言用力伸了個懶腰,說:“終于結束了。”

蔣偉君擡頭看着她有點疲憊的臉,想了想,說:“對不起,是我考慮不周,拉你來這裏工作。”

周巧言抽出筷子,開始吃飯,聽到蔣偉君說這話,擡頭看了他一眼,說:“為什麽道歉,我覺得這裏挺好啊,同事都很好相處,店長人也好,而且自食其力,有什麽不好的。其實我還想謝謝你呢,如果不是你介紹,我根本得不到這份工作。”

蔣偉君說:“我還是覺得太辛苦了,剛才我看見排班表,你晚上的班好多。”

周巧言說:“還好吧,我們沒有夜課,正好出來打工,又不會回去太晚,我覺得挺好的啊。”

蔣偉君皺眉說:“一個女孩子,終究還是不安全。這樣吧,我找領班也幫我多排晚上的班好了,下班之後我送你回去。下學期我去找學長們打聽一下,看看有沒有家教之類的工作,你英語那麽好,不要浪費了。”

學校名氣越大,找家教的工作越容易,周巧言他們學校知名度比較低,有的孩子家長都沒聽說過,心裏沒底是最主要的。蔣偉君他們學校就不一樣了,全國前十的高校,一進學校就貼上了“精英”的标簽,孩子家長覺得能進這樣學校的都是優等學生,請來輔導自己的孩子也格外放心。蔣偉君他們學校有很多在做家教的學生,而且非常搶手,收入高還不辛苦,自己教不過來就介紹同學去做。

周巧言說:“你們不是有夜課嗎?而且我覺得我不适合當家教的,我不太會跟小孩子相處。”

蔣偉君說:“慢慢來吧。”

周巧言點頭。

兩個人繼續吃飯,周巧言拽過來一本電影雜志邊吃邊看。

“這個、這個,”周巧言指着一條新聞對蔣偉君說,“這個主演,我很喜歡的。”

蔣偉君湊過來看,是個美國片,月底開始上映。他說:“你生日我請你看電影吧。”

周巧言來了興趣,說:“好啊,看電影吃爆米花,最佳搭配。”

蔣偉君說:“那就這麽定了,回頭找領班調下班,把1號的時間空出來。”

周巧言表示同意。

飯還沒吃完,明媚來電話。她長假跟父母出去旅游,給周巧言帶了禮物,讓她自己過來拿。周巧言說知道了。

蔣偉君送周巧言回宿舍,路上兩個人聊了些各自學校的趣事。

“對了,”蔣偉君說,“班長建了個微信群,你有號嗎?加進來吧,很多同學都在。”

周巧言說:“微信啊,以前申請過的,當時覺得好玩兒,給我爸也……”說到這裏她臉色突然就變了,話也說不下去。

蔣偉君摸了摸她的頭,不知從何時起,他好像養成了在周巧言提起周康而不高興的時候摸她頭的習慣。周巧言也默許了這個動作,至少不讨厭,好幾次了,都恰好蔣偉君在她身邊,不然的話,她都不知自己能不能撐得住。

人在危難的時候總是下意識地抓住最後一絲希望,哪怕是一根稻草。蔣偉君就成了她的那根稻草。或許是因為她最脆弱的樣子都被他看到,于是她對他産生了一種特別的依賴。又或許,是當名為“周康”的神話破滅,她需要什麽繼續支撐着自己,正好蔣偉君在。抑或兩種都有。有時她也會覺得對蔣偉君的依賴過重,就像同寝的同學說的,如果不能還他以愛,起碼放他自由。而“愛”,卻是目前周巧言最無法給與的東西。

周巧言沉默了片刻,繼續說:“我當時給我爸也弄了一個,把他教會了我反而沒有在用了。我回去想想密碼吧。”

蔣偉君應了一聲。

兩個人靜默,直到周巧言宿舍樓下,她回頭跟蔣偉君說了句“拜拜”,轉身上樓去了。

蔣偉君看着她離去的背影,他知道,她生命中過往的每一天都有周康的痕跡,那痕跡太重,恐怕一輩子都抹不去,如同周康帶給她的傷害一樣。擁有的時候多幸福,失去的時候就有多痛苦。蔣偉君明白這個道理。正是因為明白,他才懊惱,他不知道該怎麽做才能讓她不這麽痛苦。

或許将一切交給時間。當時間将過去打磨得只剩下些許記憶,周巧言是否就能走出來?可是那可能性又不大,她母親還留在這個城市,她不會離開,周康更不會,他們早晚還是得碰面。周康不是什麽沒有關系的、随時可以割舍的人,而是她的父親。他們兩個相依為命十年,彼此付出了最真摯的感情和信任。蔣偉君并不覺得周巧言不讓周康進家門,她就真的能忘了她爸爸,相反,周康會永遠都是她心中的那根刺、那個結。

蔣偉君相信周巧言說的,她愛她的父親。這種愛跟周康是否再婚沒有關系,是一種始于生命開始的親情。同時又因為周康的再婚,在這份親情上蒙上抹不去的灰塵,讓她對親情乃至于所有感情産生懷疑。周巧言高考後類似于自暴自棄的行為,包括不複讀、對選擇的學校和專業無所謂的态度都是源于這種懷疑。

該怎麽做才能讓她不放棄自己。蔣偉君陷入深深的思索。

周巧言的大學生活很簡單,上課、下課、吃飯、打工。跟班裏同學的關系不疏遠也并不十分親密,會跟同寝的同學一起吃飯,聊些可有可無的話題,要好的卻依然只有明媚一個。有一次明媚說她變了,她問哪裏變了?明媚搖頭說,說不出來,只覺得不知道她在想什麽了。

周巧言笑了,說:“那不就是長大了的意思嘛。”

明媚有些疑惑,說:“是這樣嗎?”

周巧言說:“是這樣啊。”

明媚說:“如果是這樣的話,那我不喜歡你長大。”

周巧言抱了抱明媚,說:“明媚,我從心裏希望你不要長大,永遠都不要,這樣,我還能相信這個世界上還有美好。”

明媚回抱她說:“我答應你,即使我長大了,也要讓你相信這個世界上還有美好。”

周巧言沒有說話,只是微笑。

月底,快到周巧言生日,她跟蔣偉君各自把打工的時間安排好,準備1號下午坐車回市中心看電影。天氣驟然降溫,也順便回家拿些厚衣服。這種本地生的優勢,把那些外地的同學羨慕得夠嗆。

作者有話要說: 呃,最近在嘗試研究代碼,如果在浏覽中發現版面呈現謎樣崩壞,別擔心,不是電腦的問題,只是在測試中╥﹏╥

☆、二十二

1號那天,坐在回市裏的車上。兩個人都拎着個大包,裏面裝的過季的夏裝,準備把這些放回家,再拿些秋冬季節的衣服回來。

周巧言問蔣偉君:“你們下午沒課嗎?”

蔣偉君說:“大課,我讓同學幫我簽到了。”

周巧言看他,說:“你逃課啊?”

蔣偉君說:“對啊,為了給你過生日,感動嗎?”

周巧言說:“你快別,我會有罪惡感的。”

蔣偉君笑了起來。

周巧言又說:“你不去上課真的沒關系麽?”

蔣偉君說:“我可是高中的時候就模仿家長簽字,逃課去看籃球比賽的學生。”

周巧言捂臉說:“不要把丢臉的事像光榮史一樣講出來。”

蔣偉君說:“告訴你個秘密。”

周巧言問:“什麽秘密?”

蔣偉君說:“當時那張請假條不是我寫的,是劉東方幫我寫的。”

周巧言說:“你們……”她對他們的胡鬧無言以對。

“對了,”周巧言說,“張哥他們最近怎麽樣了?”她還記得,去年是她第一次沒跟周康一起過生日,沒想到以後再沒機會了。

“張哥念了個大專,”蔣偉君說,“他放假的時候去考了駕照,然後買了輛二手車,還說有時間帶着大夥兒去兜風呢。”

周巧言點頭說:“張哥人真的很不錯。”

蔣偉君說:“這倒是。你知道嗎,他小學不是留了一年嘛,那次是因為幫同學打架結果受傷住院,沒趕上考試才留的級。”

周巧言有點意外。

蔣偉君繼續說:“後來聽很早認識張哥的朋友說,張哥小的時候學習不錯的,是體育委員,那次校外打架記了過的,班委當不成了,還留了級。住院加複健又花了不少時間,到了新班級之後,因為他背着處分,同學都孤立他,他才漸漸對讀書失去興趣的。”

周巧言說:“怎麽這樣啊……”

蔣偉君說:“這件事關系近的朋友都知道,張哥不願意提,不過他應該也挺後悔的。我們初中籃球隊以前總惹事,出名的暴力團體,到了我們那一屆入隊之後,張哥就總攔着隊員們出去打架。一開始,誰會服一個初一的啊,張哥就用籃球跟他們賭輸贏,有時會挨他們打。後來我們這一批長大些了,張哥當了隊長之後,才好起來。”

這是周巧言第一次聽說張哥的事。

蔣偉君繼續說:“還有劉東方,你知道她是怎麽跟張哥好上的嗎?”

周巧言搖頭,其實她一直挺好奇的。

蔣偉君笑了一下,講起過去的事:“那時是初二吧,劉東方跟我們同一屆,但不在一個班,不熟。不過她挺惹眼的,女生發育得早,她又挺漂亮的。外校有一個男生追了她很久,她不同意,那男生就急了,找了人在學校附近堵劉東方。正好那天我們籃球隊訓練散得早,碰上了。我們聽見劉東方哭,張哥就帶我們過去了。那男生說張哥沒資格管,張哥就說自己是劉東方男朋友。”

周巧言問:“後來呢?打起來了?”

蔣偉君說:“沒有。後來張哥剛把劉東方拽到我們這邊,正好我們體育老師騎着自行車路過,那幫人看見有老師來了,就跑了。”

蔣偉君又說:“雖然那次沒打起來,但是張哥拽着劉東方時對那幫人說,‘你們記住了,這人是我女朋友,你們休想打她主意’時,特別有氣勢。後來張哥跟劉東方說,以後不用怕他們,劉東方特感動。”

周巧言問:“後來他們就在一起了?”

蔣偉君說:“嗯。那時張哥簡直是我們偶像,覺得男人就是他那樣的。”

周巧言點頭。

蔣偉君說:“這裏面還有個插曲。張哥跟劉東方告白那天,劉東方問他‘你是不是管我一輩子?’張哥說‘管,說話算數,說一輩子就是一輩子。’我當時覺得男人只有承諾一輩子才能算個男人。”

周巧言眼光卻暗了暗,說:“可是一輩子好久的,誰知道中途會不會變卦。”

蔣偉君知道她又想起周康的事,周康就是她心中最大的負能量。蔣偉君說:“張哥說的一輩子就是一輩子。我也是,說好了的事絕對不會變。”

周巧言訝異地看着蔣偉君的眼睛,他有點惱怒的樣子,似乎又不是,眼神透着一股毋庸置疑的堅定,周巧言不由自主地點點頭。

兩個人坐車到了一家挺大的影城,買票的時候發現,團購票已經沒了,現場買要85塊一張。自從自己開始打工,周巧言特別知道賺錢不易,看着這個價格有點心疼,兩個人看場電影,一個禮拜白幹了。尤其她也知道蔣偉君沒什麽錢,都靠自己打工。

蔣偉君要去買票,周巧言攔着沒讓去。又過去看影城裏賣爆米花的,25塊一小杯。

周巧言說:“走吧,回家看DVD吧。”

以前都沒注意過,爆米花怎麽這麽貴,雖然香噴噴的奶油味道還是挺誘人的。

蔣偉君說:“你不是很喜歡那個主演嗎?”

周巧言說:“也沒有喜歡到非看不可程度。而且這個電影時長也太長了,我們晚上還得回學校呢。走吧走吧。”說完,拉着已經在掏錢的蔣偉君往外走。

兩個人坐上回家的車。蔣偉君說:“其實偶爾放松一下也沒什麽,錢掙了就是為了花的。”

周巧言搖頭說:“今天就算了,等以後你有錢了,天天請我看電影,我一定去。”

蔣偉君問:“真的?”

“嗯?”周巧言扭頭對上蔣偉君明亮的眼眸,一瞬間周巧言有點吃驚,他的眼睛為什麽這麽亮,以至于都忘了他的問題,“什麽?”

蔣偉君說:“等我有錢了,天天請你看電影,你一定要去。”

“我……”只是随口說說的,但這句話怎麽也說不出來,周巧言扭頭看向車外,答,“嗯,行。”

或許是錯覺,她能感到身邊的人那一刻的開心。

蔣偉君說:“還想不想吃爆米花?”

周巧言說:“想……不過算了,根本不劃算。”

車還沒有到站,蔣偉君就拉着周巧言下車了。周巧言不明所以,說着:“還有一站呢吧?要走回去嗎?”

蔣偉君并不答話,而是帶着周巧言拐進了一家農貿市場,花了2塊錢買了半斤幹玉米粒。他把裝玉米粒的袋子在周巧言面前晃了晃,說:“走,回家,我給你做爆米花吃。”

周巧言:“??”

這是周巧言第一次到蔣偉君家。這片老式住宅樓,房齡很久了,沒有電梯,樓間距也小,采光不是很好。不過他家裏收拾得整整齊齊的,看得出女主人是個儉樸卻有生活情調的人。

蔣媽媽去上班了。

客廳很小,牆角的櫃子上擺着家裏人的照片。蔣偉君跟他爸爸長得很像。

“我家小,”蔣偉君說,“随便坐,不用客氣。”

周巧言說:“你家很整潔。”

蔣偉君說:“我媽最大的業餘愛好就是收拾房間。”

周巧言笑。

蔣偉君倒了水給周巧言,說:“你等一會兒,馬上就有爆米花吃了。”

說完,他拎着玉米粒去了廚房。周巧言坐了一會兒,好奇心驅使,也去了廚房。

蔣偉君正把玉米粒倒一只鍋裏,回頭看見周巧言進來了,說:“這個不粘鍋,我媽買的時候說是可以做爆米花,不過以前沒做過,今天嘗試一下。家裏沒有奶油,放糖吧。”

在玉米粒上撒了些冰花糖,蔣偉君便把玻璃鍋蓋蓋上,兩個人圍着鍋子觀察裏面的變化。

周巧言說:“你有把握嗎?”

蔣偉君說:“我記得賣鍋給我們的阿姨說很簡單的。”

兩個人目不轉睛地盯着鍋,蔣偉君把爐火調到最大。很快,鍋裏發生了變化。

随着鍋裏溫度的升高,玉米粒以肉眼看得見的速度一個接一個地膨脹開,變成白色的爆炸形。

周巧言說:“啊、真的可以啊。”

蔣偉君說:“是啊,很簡單嘛。”

說話的功夫,鍋裏又發生了變化,熱氣的顏色很快變深了。

蔣偉君:“?”

周巧言:“?”

然後,兩個人同時喊了一聲:“糊了!”

兩個人開始手忙腳亂。

蔣偉君趕緊把爐火擰滅,說道:“快快,幫我把窗子打開。”

周巧言邊應着:“哦,好好。”邊撲向窗戶,老式廚房的窗戶打開的角度很小,她推了半天。

蔣偉君自己則打開抽油煙機,再把鍋子掀開。即使這樣,一片嗆人的煙霧還是彌漫了開來。

蔣偉君把周巧言從廚房推了出去,邊咳邊說:“你先出去吧。”

周巧言說:“你也先出來吧,煙應該很快就散了。”

蔣偉君說:“我先把糊掉的爆米花處理了。”

之後,兩個人坐在客廳等煙霧散了又重新回到廚房。

蔣偉君說:“不能算失敗,只能說沒有經驗。”

周巧言說:“同意。”

第二次,在大部分的玉米粒都爆開之後,蔣偉君立刻關火,周巧言則默契地找了個不鏽鋼盆放在了桌上。

把爆米花倒進盆裏。兩個人一人捏了一顆放進嘴裏。

周巧言說:“沒味道。”

蔣偉君說:“我這顆是甜的,糖沒放勻吧。”

周巧言說:“不過好吃。”

蔣偉君笑着點頭。

周巧言說:“我也來嘗試一下。”

蔣偉君說:“好。”

周巧言直接把玉米粒倒進了鍋裏就要打火。

蔣偉君忙說:“油,先放油!”

周巧言說:“油在哪裏!”

等所有玉米粒都變成爆米花,兩個人捧着自己爆的爆米花,比什麽都開心。

蔣偉君說:“給我媽留一點,其它的帶回你宿舍分了吧。”

周巧言說:“你不帶點回去嗎?有很多呢。”

蔣偉君搖頭說:“我們宿舍那幫人都跟餓狼似的,這些還不夠他們塞牙縫的。”

最後把爆米花打包成兩份,一人拎一包,準備帶回去給同寝吃。

周巧言說:“去我家吧,我請你看電影,我家很多碟片。”

蔣偉君點頭。回房間收拾了些衣服,拎上跟着周巧言一起去馬路對面的薔薇花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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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三

兩個月沒回來過,家裏落了好多塵土,先簡單地收拾了一下。周巧言找出一張多年前的經典影片《肖申克的救贖》的碟子,兩個人邊吃自己做的爆米花邊看。

正看到男主角在雷雨天等雷聲、砸下水道準備逃跑的鏡頭,門鈴聲響了起來。

兩人對視了一眼,蔣偉君按了暫停,周巧言起身去開門。

“誰啊?”周巧言打開門問道。

門口站着一個順豐的快遞小哥:“你好,請問是周巧言嗎?有你的快遞。”

蔣偉君也過了來,和周巧言一起看那個快遞包裹。快遞單上面寫着內裝物品是個最新型號的平板電腦。

蔣偉君說:“你買的?”

周巧言說:“我哪有錢買這個?”

說完意識到什麽,臉色一變。蔣偉君也想到了,在這個日子送來的東西只能是周康買的。

周巧言對快遞小哥說:“對不起,我拒收。”

快遞小哥一楞,也沒說什麽,拿着東西離開了。

周巧言坐回沙發上出神,蔣偉君站在她身邊摸了摸她的頭。

周巧言回過神,說:“我沒事,把電影看完吧。”

電影情節已經進入大逆轉,最後,男主角終于得到了自由,但是蔣偉君卻覺得周巧言有些心不在焉的。

周巧言收拾完衣服,就和蔣偉君一起坐車回學校去。

她一言不發,頭倚在車窗上。

蔣偉君說:“在想什麽?”

周巧言說:“在後悔了,早知道收下,送給明媚也行啊。”

蔣偉君微微一笑。

周巧言扭頭對他說:“我沒事的。”

蔣偉君說:“不要難為自己。”又說,“我會在你身邊,別怕。”

說不感動是假的。當你發現全世界都背叛了你,卻有人對你說“別怕”,那就仿佛饑寒交迫的小姑娘手中的火柴,渺小,卻溫暖無比。

周巧言覺得自己挺幸運,在最難過的時候,有明媚、有蔣偉君在身邊,讓她不是一個人去面對。如果說明媚是她從小到大的摯友,那蔣偉君呢?如今一無所有的自己,該用什麽回應他的付出……

她覺得自己挺自私的,對別人的付出接受得安之若素,卻沒有任何回報。可是又不願意讓他離開,想他如同他自己說的那樣,永遠陪在身邊,只因為不肯舍棄這最後一丁點的溫暖。這樣下去不知道會不會遭報應。

周巧言嘆了口氣。

“怎麽了?”蔣偉君問。

周巧言擡頭,看見他正在看手機。搖頭說沒事,問他在幹什麽。

蔣偉君說:“和明媚聊天,她問你一整天跑哪裏去了,還有晚上一起吃飯的事。”

周巧言奇道:“她幹嘛跟你說?”

蔣偉君晃了晃手機,笑着說:“誰讓你不用微信的。她說已經定了位子,咱們把東西放回宿舍再一起過去。你宿舍的同學也去,我也叫兩個同學過來。你不知道,每次他們看到我跟一群女生吃飯,都快嫉妒死了。”

周巧言笑了。以後的事以後再想,先過好眼前每一天吧。她暗自決定。

周巧言一回到宿舍,爆米花就被搶奪一空,雖然味道不及賣的好吃,但她們一聽說是周巧言和蔣偉君自己用不粘鍋做的,既驚奇又好奇,連東西都變得好吃了起來。以至于明媚聞訊趕來時,已經沒她的份了。

明媚不幹了,周巧言只好說蔣偉君那裏還有一包,一會兒問問他能不能拿過來分。明媚立刻給蔣偉君發微信,結果蔣偉君說,他那包吃得更快,已經連渣都不剩了。

幾個女生叽叽喳喳一起下樓去吃飯。到了飯館看見蔣偉君已經帶着同學在等。

明媚一看見蔣偉君就過去問他:“怎麽不把爆米花給我留點?”

蔣偉君指了指旁邊兩個同學,說:“他們吃的,我一個都沒吃到啊。”

明媚不好對蔣偉君的同學發脾氣,只好撅着小嘴不說話,小臉氣鼓鼓的特別可愛。

蔣偉君拍了同寝兩個同學的頭,說:“都是你們,吃的飛快的,害明大美女都沒的吃,還不趕快去拿菜單給明大美女看。”

兩個男生特別配合地裝作很害怕,屁颠屁颠去找服務員要菜譜。

蔣偉君則對明媚說:“我替你打他們了,別生氣了,我下次回家單獨做一大包給你吃。”

明媚早在蔣偉君裝腔作勢打人的時候已經撐不住了,這會兒終于噗嗤地笑出聲來。明媚說:“今天是巧巧生日,不跟你們這幫吃貨計較。”

蔣偉君的同學拿了菜譜過來,一群人商量着點菜點酒,很是熱鬧。

雖然學校和專業不一樣,但都是同齡人,很容易熟絡了起來。蔣偉君有個同學很會活躍氣氛,同桌的人都被他逗得大笑不止。

席間,蔣偉君接了個電話,說了一會兒遞給了周巧言。她疑惑地接過來,放到耳邊一聽,原來是張哥和劉東方,他們祝她生日快樂,還說等放假一塊兒出來玩。周巧言答應了。

如果是小學生寫日記,周巧言一定會寫“今天很開心”之類的。事實上,她也的确很開心,她曾以為生日只有跟周康一起過才是完整的,在父親那件事發生之後,她也曾以為以後都不會過生日了。今天這一整天讓她覺得,也許周康對她來說并沒有那麽重要,失去周康的她并沒有失去所有。

日子還是這麽過。有人揮霍青春,有人歲月蹉跎,有人寂寞,有人狂歡,有人在唱一首永遠在循環的歌。

周巧言陪陸露買過兩次衣服。一次是剛剛降溫的時候,生長在南方的陸露總也無法想像北方冬天的寒冷,堅持不肯買大一號的褲子,不久就頂不住了,只好又跑出去買了新褲子和保暖的絨褲回來。

日子過得飛快,轉眼又是聖誕節。

可以說去年的平安夜是周巧言整個人生的轉折點,那是她所經歷的第一個最慘烈的打擊,與考試沒考好或者不小心闖了禍完全不是一個層面的。第一次,她意識到自己可能真的會失去父親、失去家,她絕望過,也争取過,最終還是失敗了。時隔一年,同樣的日子,她依然像往常一樣,飛快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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