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9)

收拾桌子、給顧客送餐。到處都是小情侶,他們幸福地分享同一杯奶茶,頭挨很近在聊天,完全無視宿舍的門禁時間。

周巧言帶着一頂跟工作服不搭調的聖誕帽,是快餐店為了烘托節日氣氛統一發的。又送走了一桌客人,店長過來跟她說廚房忙不過來,進去幫下忙。她把手洗幹淨,便進了操作間。

所以蔣偉君進來的時候并沒有看見她。

蔣偉君擡手看了眼手表,又把店裏環視了一圈,确認自己沒有看漏任何角落。

“蔣偉君你來了?”蔣偉君回頭,是店長,他又說,“周巧言還在操作間,今天實在太忙了,我去叫她下班。”

節假日的時候客人總是特別多,計時的學生工也總是不能按時下班。

店長進了操作間,不久周巧言從裏面出來。她看見蔣偉君,朝他招招手,示意自己去換衣服。蔣偉君點頭。客人多,他挑了個不礙事的角落站着等。

周巧言從員工區走了出來,蔣偉君朝她指了指自己的頭,周巧言反應了一會兒,擡手一摸,才發現聖誕帽忘記摘掉。又把帽子放回去。

“今天客人好多。”周巧言再次出來的時候說。

蔣偉君說:“吃飯了嗎?”

周巧言裹緊棉服,跟蔣偉君一前一後推門出去。她說:“不想吃東西,想回去睡覺。”

“周巧言,”蔣偉君說,“先別回去了,走走吧。我帶你去吃東西。”

宿舍的另外三個女生都有約,連明媚都出去了。明媚并不知道去年聖誕前夜的事,周巧言沒對任何人說過,包括明媚,所以只有當時在場的蔣偉君知道。那件事成了他們倆的共同秘密。

周巧言說:“可是我好累。”

蔣偉君說:“那也得吃點東西,不然晚上會餓醒。去吃麻辣燙吧。”

周巧言十分不情願地跟着蔣偉君去排隊買麻辣燙。

蔣偉君拿了蔬菜、蟹棒和魚丸,看看差不多夠兩個人吃的,便交給老板娘去煮。不一會兒煮好了端過來,兩個人就着一個碗開始吃。

“好辣,”周巧言說,“現在一吃辣的我就想起班長。”

蔣偉君笑了,把魚丸往周巧言那邊撥。

“你也吃。”周巧言又給他撥了回去,說,“我沒事,都那麽久的事了,難道以後都不過聖誕節了嗎。”

蔣偉君想了想,說:“你去年穿的那條裙子很漂亮,後來沒再見你穿過。”

“扔掉了。”周巧言解釋說,“那天晚上回去就吐了,不小心弄到裙子上,後來拿去洗,洗不幹淨,就扔掉了。”

蔣偉君的筷子停在半空。或許那天晚上,周巧言比他看到的更加痛苦。

周巧言擡頭看他,說:“我那天晚上可能是着涼了。”

蔣偉君點頭,沒再說什麽。也沒什麽可說的。如果周巧言願意把那件事放下當然最好,如果她只是逃避,自己又何必一再提起。無論周巧言那天是過于難過還是真的生病,那一天都已經真真正正過去了,埋葬進過去了。

“周巧言,”蔣偉君說,“明年我們聖誕節我們也去批發點小禮品和玫瑰花賣給那些情侶好了。”說完,他看向店外,那些偶爾路過的年輕男女們。

周巧言說:“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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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四

“對了,蔣偉君,”周巧言看着蔣偉君眨巴了下眼睛,說,“不好意思,你生日那天我沒調開班。”

蔣偉君說:“沒事,正好張哥說那天他想開車帶幾個同學過來跟我吃飯來着。”

蔣偉君的生日正值期末考前夕的最後複習時期,吃飯的人多,學生都忙着考試的事,打工的少。

周巧言自己也得忙複習的事情,又要打工。她念的B學院是新建校,正在争取升格為大學,學校的師資和硬件都不錯,對學生要求也是相當嚴格,考試放水的可能性不高。

周巧言說:“我下班過去找你,有東西送你。”

蔣偉君說:“什麽東西?太貴我可不收。”

他還記得高中時過生日,周巧言總是從日本給他買碟,光運費就夠他一周的生活費。

周巧言說:“什麽都有,就是沒錢。放心吧,不是很貴。”

蔣偉君說:“DIY的嗎?”

周巧言微怔,心想這個人還真是聰明。

蔣偉君笑着說:“我喜歡DIY的東西。”

周巧言說:“我發現你這個人很不會聊天诶,怪不得都沒女生喜歡你,陸露她們還總說你又高又帥。智商高很了不起嗎?”

蔣偉君只是笑着看着她不做聲。周巧言沒脾氣了。

兩周後。蔣偉君生日當天。

蔣偉君和張哥他們去吃飯之前,還特意路過了周巧言打工的快餐店,蔣偉君的幾個初中同學隔着玻璃窗朝周巧言使勁揮手,把她逗得一直笑,最後被蔣偉君和張哥連拉帶拽地拖走了。

周巧言下了班,從店裏出來就給蔣偉君打電話,問他現在在哪,方便嗎。蔣偉君說在A大門口。他說話的時候喘息有點重,想來是被灌了不少酒。

周巧言一路走得急,遠遠看見蔣偉君站在校門口不遠的路燈下,還有一個女生在和他說話。周巧言不認識那個女生,不知道該不該過去。

蔣偉君也看見周巧言了,朝她點了下頭,又跟那女生說了句什麽,那女生便走了,離開時還回頭看了一眼。

蔣偉君迎着周巧言走過來,身上有酒氣。兩個人往B學院方向走,順便送周巧言回宿舍。

周巧言問:“誰啊?我沒打攪到你吧?”

蔣偉君搖頭,說:“我們學校學生會的,有點事兒找我。”

周巧言略吃驚,說:“這個時間?我還以為是告白的。”

蔣偉君擡眼看着她,笑了,說:“你不是說沒人喜歡我嘛。”

周巧言看他眼裏都是血絲,說:“你們這是喝了多少啊,你眼睛好紅。”

蔣偉君說:“張哥要開車不能喝酒,那幾個家夥可着我一個人灌。”

周巧言說:“你怎麽剛才不說?你說了我就不過來了,你也好早點休息。”

蔣偉君說:“你不是說有禮物嗎?為了禮物,我只要沒喝暈過去,一定要來拿的。”

周巧言無奈地笑了。從包裏拿出一盒漢堡,遞給蔣偉君。

蔣偉君接過來打開,只是一個普通的漢堡。他疑惑地看着她。

周巧言不知道蔣偉君喝了多少,只覺得他走路似乎有點不穩,拉着他在路邊的椅子上坐下。

蔣偉君也覺得剛才站在校門口被風一吹,整個人有點飄,也就沒拒絕。

周巧言說:“這個是我做的。”

蔣偉君眼睛明顯一亮,低頭端詳那個漢堡。他們店裏的學生工一般只負責在前店招呼客人,廚房幫工也只是遞菜、裝盤之類的工作,能上手烹饪說明已經是得到信任的員工了。蔣偉君自己都沒能親手做點什麽。

周巧言說:“不過現在還只會做漢堡。”

蔣偉君說:“我都舍不得吃了。”

周巧言說:“做出來不就是吃的嘛,快吃吧,我出來的時候還熱的,一會兒涼了就不好吃了。”

蔣偉君像下定決心似地咬了一口,接着狼吞虎咽起來。

周巧言說:“你吃慢點……剛才沒吃飯嗎?”

蔣偉君嘴裏嚼着漢堡,嘴角還露出一角生菜葉子,說:“一直被灌酒。以後再也不和他們一起過生日了。”

周巧言看他額角都是汗,掏出紙巾遞給他,讓他擦擦,說:“行,以後不跟他們過了,我給你過生日。”

其實她只是順着蔣偉君的話這麽說說而已。蔣偉君卻楞了。他把嘴裏最後一口漢堡咽下去,說:“真的?以後你給我過生日?我每個生日你都給我過?”

這次換成周巧言楞了,不知該怎麽答。

蔣偉君又說:“你給我過生日,我什麽禮物都不要,只要你在。”

事情好像朝着什麽方向去了,周巧言有點懵,想逃。

蔣偉君卻沒給她機會,說:“周巧言,我喜歡你。”

終于說出來了。

兩個人同時這麽想。

蔣偉君說出了一直以來的心中所想。周巧言卻聽到了最怕他說出的話,這句話一旦出口,她最後一點自私的念頭該如何自處?

周巧言承認她習慣并且喜歡蔣偉君在她身邊,如果沒有這句話,她可以假裝這是理所當然來自校友的關照。但是這句話說出來就不一樣了,她和蔣偉君的關系就要重新定位,如果她不能接受,就必須遠離蔣偉君,反之,一想到接受一份校園愛情,她馬上就會聯想到她的父母,當年她心中最美麗的童話,在她眼前粉碎成了渣。不是蔣偉君不好,而是她不敢相信。

周巧言的臉色變得蒼白,身體也略微發抖。她想馬上回宿舍,睡一覺,當這一切都沒有發生過,明天醒來,蔣偉君還是她的高中校友,很關照她的同班同學。可是她知道已經不可能了。

“對不起。”兩人同時說的。

周巧言是真心想道歉,她想對他說謝謝你一直以來的照顧,對不起是我太自私。可是她開不了口,淚水會先于話語而出,她不想再在蔣偉君面前哭泣,她留給他脆弱的形象已經太多。周巧言不知道為什麽自己如此不堅強,在她的記憶裏,她媽媽直到最後離開前,都沒有落淚。可是輪到自己為何做不到。

兩個人就這麽僵持着,最後是蔣偉君先有了動作,他擡手摸了摸她的頭,說:“對不起,我太心急了,我今天不該喝這麽多。不過周巧言,我希望你知道,我說的每句話都是真心的。我也不會因為你拒絕我而放棄。我說過吧,男人只有承諾一輩子才能算個男人,我會成為一個真正的男人,我說過的話就是一輩子。所以別這麽快拒絕我。不,你不要拒絕你自己,不要關閉自己的心。”

周巧言有些慌亂:“我……”

蔣偉君将食指抵在唇上,示意她不要往下說。“不要說出來。說出來你會難過,我不想你難過,所以不要說出來。”

蔣偉君沉默了一會兒,又說:“既然說出來我就不會收回去,我再說一遍,周巧言,我喜歡你。雖然有些魯莽,我并不後悔今天把這話說出來。我知道你現在不想考慮這件事。我會等,等到你願意談論這個話題的那一天。但是周巧言,你答應我,不要關閉你的心。”

直到回去宿舍,周巧言只有一個想法,高智商的男生真是太煩人,自己想什麽他完全知道,連遠離他的機會都不給。

她不知道兩個人以後該如何相處,一方面,她慶幸對方的理智,和為她着想的心意,另一方面,也為自己無法回應而愧疚懊惱。

像是知道周巧言所想,蔣偉君和以往完全沒差別,偶爾用手機跟明媚聊天,還會帶着同學找她們宿舍的人一起吃飯。

倒是同寝的女生先發覺了不對勁的地方。

“那個男生是不是跟你告白了?”

“你是不是拒絕他了?”

聽到這兩個問題,周巧言目瞪口呆。

明媚正在她們宿舍找零食吃,同樣等着她回答。

陸露說:“你看你的樣子,看見他跟老鼠見了貓一樣,目光躲躲閃閃的,看人家蔣偉君多大方啊。”

明媚哈哈大笑。

周巧言說:“你笑什麽?”

明媚沒理她,轉而向另三個女生說:“我從高中的時候就看出來了,巧巧還不承認,她這個人在這方面很遲鈍。”

陳琪為人溫和一點,對周巧言說:“你怎麽看他嘛?喜不喜歡他?”

周巧言剛說了一個“我”字,就被陸露搶先說:“沒道理不喜歡吧。”

“呃,”周巧言說,“我只是不想考慮這種事。”

陸露吃驚地問:“為什麽?”

抱着零食的明媚首先明白了,她知道周巧言家裏的事,不像其他同學,只是關注一段校園戀情而已。

“巧巧,”後來私下的時候,明媚這樣對周巧言說,“你不要用你爸給你的傷害再去傷害你自己。你爸爸做不到的事不代表別人做不到,你不給他機會,怎麽知道自己得不到呢?”

明媚的觀點跟蔣偉君異曲同工,如果不是認識這麽多年,她都會以為明媚是蔣偉君派來的說客。

如果可以做到,周巧言願意去嘗試,但是她做不到。父母對她的影響力太大,一個天天聽童話的孩子并不會相信人心險惡,同樣的,不會再相信童話的孩子心中的疑惑也不會随随便便煙消雲散。

在這樣的彷徨和悵然若失中,大學的第一個學期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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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五

學校已經放假,快餐店也不再需要學生工,周巧言拎着行李回到久違的家裏。上次回來還是過生日那次,兩個多月過去了。一切都還保持着上次離開時的樣子,只是家具上落了薄薄一層塵土,整間房子顯得有些落寞。

周巧言把所有窗戶打開通風,又拿了被子去曬,再開始收拾房間。這些事她已經漸漸做熟,不再像剛開始的時候不知該如何下手。

做完這些,給自己泡了茶,就開始坐在沙發上發呆。

以前的假期周康都會為她安排好。周康會抽空陪她旅游,或者叫她到公司幫忙幾天,學點東西,或者僅僅是打發時間。現在,沒有人為她做安排,有些無所事事。要不要去報個假期班學點什麽?算了,沒錢。

周巧言出門去買菜,做飯給自己吃,飯菜都是周康教出來的味道。想起周康最後一次給自己做飯,是高考結束那天的事,那天她發燒進了醫院,轉天回家的時候菜都壞了,倒掉了。頓時沒什麽胃口,但一想到菜都是自己掙的錢買的,于是都吃了。吃完之後繼續坐着發呆。

總覺得家也變得陌生了,到處空空蕩蕩的,以前周康在的時候,父女兩個都在自己的房間,也沒覺得如此寂寞。兩個人跟一個人,差距竟然這麽大。

周巧言不想再在家裏待着了,背個包出了門,那些流浪貓也好久沒見,想它們了。

意料之中的,蔣偉君也在,他正坐在道牙子上抱着只貓看。看見周巧言過來,也不意外,很普通地打了個招呼。蔣偉君很喜歡貓,但貓不喜歡他,掙了兩下,逃走了。

蔣偉君說:“過幾天去幫你掃房。”

周巧言說:“不用了,我一個人住掃什麽房。”

蔣偉君說:“一個人住更要掃,掃幹淨了才有人氣,才像個家。”

周巧言低下頭沒說話。

蔣偉君說:“除夕晚上張哥說去放煙花,要去嗎?”

周巧言說:“我都可以。你不用跟你媽媽過年嗎?”

蔣偉君搖頭說:“我媽要值班。”

周巧言點頭。

蔣偉君說:“那就這麽說定了。”

周巧言說:“好。”

蔣偉君的假期比周巧言忙得多,他人緣很好,從小到大的同學、玩伴,聚會的時候都會叫上他。閑暇的時候會給周巧言發短信,有時一天幾條,說哪裏又開了什麽好吃好玩的店,有時一條沒有。

過了幾天,蔣偉君過來幫周巧言掃房。周巧言以為他随便說說,沒想到真的很認真,以前周康都沒這麽認真過。收拾完之後,整個房子窗明幾淨的,心裏都通透了起來。

這年的除夕晚,2月中旬後半才到,在情人節之後。

情人節那天,是張哥和劉東方正式訂婚的日子,在張哥二叔開的那家“名揚大酒樓”。儀式挺正式的,雙方家長在座,來客并不多,張哥的一些哥們兒都被請來了,周巧言則是接受劉東方的邀請。

儀式結束之後,雙方家長開了個包間打麻将,一群年輕人則鬧哄哄地通宵唱歌去了。

情人節過後兩天,明媚給周巧言打電話,讓她趕緊登陸微信,有好玩兒的視頻給她看。

“什麽東西啊?”周巧言嗓子還有點啞,躺在床上不想動。

明媚說:“財會專業一男生情人節向女生告白求愛被拒的視頻,朋友圈裏都傳瘋了。”

周巧言無奈,大家似乎對這種事特別喜聞樂見。在明媚的反複催促之下,周巧言重新下載了微信客戶端,密碼輸了兩次就進去了。

一進去,不少提示跳了出來,應該都是用電話號碼搜索到她的同學,一一加上,過期的再次發送請求過去。

看到朋友圈有更新提示,也随手點了進去看看。當時周巧言并不知道,新加的朋友要到再次更新時才會顯示,而她的朋友圈當時只有周康一個人。

最上面的一張照片,是個睡着的小孩兒,照片上ps了幾個字“愛的見證2.14”。

周康和李妍的孩子出生了。

周巧言一怔,算了算日子,也差不多了。再看那個小孩兒,剛出生,皺巴巴的挺難看,也看不出長得像誰。那幾個字應該是李妍弄上去的,周康肯定不會,她知道。

一想到人家一家三口其樂融融,自己孤家寡人冷冷清清,明明去年還不是這樣的。心情又不好了起來。順手把周康删了。

明媚的視頻發了過來,應該是手機拍的,大晚上畫面模模糊糊的,看不清也聽不清,完全感受不到那麽多人在轉的時候的心情。看了幾眼就關了。

臘月二十九,買了白百合去看她媽。把墓碑擦幹淨,花擺好。想起以前每次這個時候來看她媽,她都會問周康是不是會永遠愛她媽、愛她,現在覺得那時的自己特傻,還想着自己去美國以後讓周康每年代她來,還好她沒走,不然每年這個日子,她媽得多孤單啊。

回程的時候接到一個電話,號碼是個本市的座機,周巧言沒多想就接了。

電話那邊傳來聲音:“巧言,是我。”

在聽到周康聲音的一瞬間,周巧言感到自己瞬間從頭涼到腳。

周巧言說:“你怎麽知道我號碼……”明明從他手機裏删了的,自己親手删的。

周康笑了,說:“你的號碼爸爸都記在腦子裏的。”

周巧言不說話。手在抖。

周康說:“你不願意跟我們一起過年的話,爸爸初一過去看你好不好?帶你去吃海鮮粥。你把爸爸手機裏的照片都删了,爸爸很想你。之前跟你班主任通電話才知道你考去B學院了,爸爸本來想跟老師說給你辦複讀,但是你班主任說你無論如何也不肯複讀,爸爸尊重你的意思。爸爸給你的學費你也不取,你生日爸爸給你買禮物你也不收,哎。初一一早爸爸過去找你,我們父女倆聊聊天好嗎?就我們兩個。”

周巧言默默地聽着,隐約聽到後面有嬰兒的哭聲。周康停頓了一下,說:“巧言你等我一下。”

說完,似乎是把電話放在桌上了,然後是腳步離開的聲音。

周巧言沒等,直接把電話挂了。

除夕當天,街上明顯清淨了許多,周巧言直後悔沒多買些菜備着。

傍晚的時候蔣偉君給周巧言打電話,催她下樓,張哥開着一輛半舊的白色面包車在薔薇花園小區門口等。

周巧言上了車,問:“這車是……”

張哥說:“我二叔酒樓買菜的車。”

周巧言:“……”

蔣偉君指了指後面好多個四四方方的盒子,說:“這車裝煙花正好。”

劉東方聽說周巧言下載了微信,跟她互加好友,刷來刷去地玩兒。蔣偉君把她拽進高中班級群,周巧言的手機頓時響個不停。打開一看已經幾百條消息,看不過來了。

張哥開着車直奔郊外,到的時候發現已經有不少人和車在這裏了,都是來放煙花的。

張哥說:“咱不急放,先看他們的。”

劉東方也說:“對,咱們等整點再放。”

有人心急,已經開始放了,4個人坐在車裏看得很開心,一邊看還一邊讨論。

“這噴花真不錯,咱也買了。”

“這個好看、這個好看,我要拍下來。”

“那邊的鞭炮聲好響。”

“這一箱應該16響吧,我怎麽數着只有15?我數錯了?”

“別一會兒再炸傷人。”

“閉嘴,明兒我媽又得加班。”

有人放完就開車走了,也有人等着看別人放,還有就是像他們這種打定主意要等跨年的。

快整點的時候,很多人開始往車下搬煙花,蔣偉君和張哥也準備動手。周巧言和劉東方跟着下了車。

後面已經熱熱鬧鬧響成一片,張哥叼着煙準備點,劉東方站在旁邊拿着手機等着拍。

半夜室外溫度很低,劉東方一邊發抖一邊叫張哥快點。周巧言轉身回車上想給她拿條毯子披。

“咚!”第一枚煙花沖天而起,在空中炸開,五彩的花火噴成一個巨大的圓形,美不勝收。劉東方興奮得大叫,聲音馬上被第二枚煙花淹沒。

周巧言拉開車門,看到後車座上自己的手機在閃。這個環境已經不可能聽到別的聲音,只能看到屏幕的亮光。

周巧言一手抱着毯子一手滑開手機,“喂”了一聲。

她也不知道對面是誰,根本聽不清,隐約聽到“微信”、“群發”、“在哪兒”之類的字眼。周巧言想這個時間可能是拜年的,沖着手機大喊了一聲“新年快樂啊。”就把手機挂了。

抱着毯子回到劉東方身邊。兩個女孩裹在一張毯子裏,又笑又叫地看煙花。與旁邊不認識的人互道新年快樂。

新年,被這漫天綻放的煙花迎來。過去,仿佛消散的煙灰,帶走所有淚水和不甘,而未來如同正在沖向半空的煙火,帶着希冀和企盼,祈禱平安與祥和。

如果過去和未來真的能像劃下一根分界線的兩端該有多好。經過這一天,過去種種将不再記起,而未來種種則充滿希望,如果真的能這樣,該有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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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六

除夕夜,周巧言和蔣偉君、張哥、劉東方他們一起放完煙花之後,已經很晚了,張哥做主,說太晚了,就不要分散回家了,他二叔和二嬸趕早去廟裏燒頭柱香,去他們家住一晚好了。

其他人沒有意見。

兩個女孩子在卧室睡覺,張哥和蔣偉君在客廳看電視、喝酒、聊天。

一大早,劉東方推門從卧室出來。兩個大男生正分別靠在沙發兩頭睡着。

劉東方走過去,推了推張哥,張哥沒醒,她又推蔣偉君。蔣偉君醒了,睜開眼,問她:“怎麽了?”

劉東方說:“巧言好像有點發燒,可能昨晚着涼了。”

蔣偉君立刻站了起來,向卧室走去。動靜有點大,把張哥也驚醒了。

劉東方跟張哥說周巧言有點發燒的時候,蔣偉君已經進了卧室。

蔣偉君把窗簾拉開。她們昨晚回來就睡了,周巧言身上還穿着昨天的衣服,皺着眉,臉色有點紅。

蔣偉君摸了摸周巧言的額頭,有汗,溫度略高。

劉東方也進了來,問他:“怎麽樣?”

蔣偉君說:“可能是着涼了,先讓她睡會兒,如果不退熱就去醫院看看。”

劉東方點頭,幫她把被角掖好。

蔣偉君問她:“張哥呢?”

劉東方指了指外面,說:“在廚房弄早飯。”

張哥煮了粥,還給周巧言蒸了個雞蛋羹。劉東方把她叫醒吃了一點。

劉東方問她:“覺得怎麽樣?”

周巧言說:“頭有點暈,其它倒沒什麽。”

劉東方說:“吃完再睡會兒。”

周巧言說:“不好意思,麻煩你們了。”

劉東方笑着說:“沒事。”

到早上10點多鐘的時候,周巧言放在卧室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她翻了個身,醒了,卻懶得接,閉着眼睛只想睡覺。

劉東方快步進來,鈴聲一直響,她就接了:“喂,你好。”

“巧言,我來接你去吃飯。就在門口,來開下門。”是周康。

劉東方并不知道那是誰,只好實話實說:“巧言她,不在家,她病了。”

周康說:“你是誰?巧言在哪兒?她生什麽病了?”

周巧言睜開眼,示意劉東方把手機給她。

“喂。”周巧言聲音有些懶,說,“我不在家,你不用等我,你走吧。”

劉東方從卧室出去,把門也關上了。

周康說:“你竟然沒在家?在朋友家?怎麽會病的?你朋友家在哪兒?爸爸過去看你。”

周巧言頭還有點疼,皺着眉說:“你不用過來,我沒事。挂了啊。”

周康說:“巧言你等等。我昨天群發微信的時候被提示你把我删除了?爸爸當時很難過,是不是跟爸爸的任何聯系你都要斬斷?昨天晚上給你打電話,沒說幾句就被你挂斷了。今早爸爸特意過來看你,你竟然不在家,還生病了,你這樣讓爸爸怎麽放心?”

周巧言渾身酸軟,此刻腦袋也不很清楚,口氣很沖:“你不放心什麽?我為什麽不能不在家?你去跟別的女人結婚了,我就必須守在家裏?”

周康說:“我不是這個意思,巧言。”

周巧言說:“你過來幹什麽呢?年三十讓我一個人過,初一你還過來幹什麽?你三十不方便,我初一還不方便呢。”

周康說:“巧言,你聽爸爸說。”

周巧言正因為腦袋不清楚,才想到什麽說什麽:“你說什麽想我?你在外面找女人的時候想過我嗎?你去再婚的時候想過我嗎?你老婆生孩子的時候你想過我嗎?你想我?你想我什麽?你想過我一個人怎麽過年嗎?誰稀罕喝你一碗海鮮粥,你怎麽不問問我這些日子是怎麽過的,吃什麽,喝什麽,靠什麽生活?你問過嗎?你還有臉說你不放心?你不放心你抛棄我!你幹脆一刀捅死我算了!”

周康大聲說:“巧言,你知道你在說什麽嗎?你在哪裏?爸爸過來接你去看醫生。”

周巧言不想吵架,她現在也沒體力吵架,頭疼得連腦筋都轉不動,她直接把電話關機了。想繼續睡,卻怎麽也睡不着。

房門被輕輕敲響兩下,蔣偉君扭開門鎖進來。

蔣偉君端着杯溫水走到床邊,周巧言坐了起來,不好意思地笑笑,說:“我剛剛太大聲了。”

蔣偉君搖頭,把水放到周巧言手裏。

周巧言喝了一口,問:“張哥他們呢?”

蔣偉君說:“他們待會兒去張哥爺爺家和劉東方家拜年。”

周巧言點頭。他們已經訂婚,這是确定關系後的第一個新年。

周巧言說:“我們也走吧。”

蔣偉君摸了摸周巧言的額頭,已經不燒了,于是點頭。

周巧言想了想,有點為難地說:“我不太想回家。”周康不知道走了沒,不想跟他碰面是真的。

蔣偉君想了想,說:“那你跟我走吧。”

周巧言立刻答應。無論如何,她信任蔣偉君。

兩個人并沒有搭張哥的順風車,而是徒步往車站走。

雖然知道周巧言退燒了,劉東方還是不放心,硬是把她那條針織的大方巾圍在周巧言頭上,把她熱得夠嗆。

周巧言在車站把頭上的方巾解了下來,然後問蔣偉君:“我們去哪裏?要不要去你家給你媽媽拜年?”

蔣偉君笑了笑,說:“我媽剛下夜班,現在在家睡覺。歡迎你晚上到我家來吃餃子,不過現在我們要去另一個地方。”

周巧言說:“另一個地方?”

蔣偉君點頭卻不答話。

公交車來了,兩個人上去了,中途還倒了一趟車。初一路上人不多,車速比往常快了不少。

終于,蔣偉君說:“就是這裏,到了。”

周巧言跟着蔣偉君下了車,發現眼前是一家敬老院。

蔣偉君熟門熟路地走過去,跟門衛說了聲“新年快樂”。門衛似乎對他也很熟悉,對他笑笑。

周巧言跟了進來,說:“這裏是?”

蔣偉君說:“我很小的時候,我爸就總帶我來,我爸以前是志願者,這裏住了很多孤寡老人,無兒無女的,過年過節格外寂寞,我爸就來跟他們聊天什麽的。後來我爸不在了,我還是偶爾過來。”

周巧言非常吃驚,心裏不由生出敬佩。

蔣偉君說:“這裏很多老人一輩子無兒無女,拿我當親孫子看的,對我非常好。他們也沒什麽特別的奢望,有人偶爾來跟他們說說話,甚至只是陪他們坐坐,他們就很開心了。”

說着話時,已經走進了樓裏。蔣偉君跟遇到的老人問好,說新年快樂,老人們都很高興,跟他說話,問他怎麽好久不來了。

蔣偉君說:“我上大學了,住的比較遠。”

一位老爺爺,看上去80幾歲了,門牙少了一顆,笑着說:“偉偉出息了,都上大學了。”

聽到蔣偉君的聲音,又有好幾位老人探出頭來。蔣偉君一一跟他們打招呼,他們都叫他的小名。

蔣偉君指着周巧言,對老人們說:“這個是我同學,叫周巧言。”

一位老奶奶拉着周巧言的手說:“這閨女真俊,多大了?上幾年級了?”

又一位老奶奶過來,拿着兩個紅包,塞給他倆,說:“給你們的壓歲錢。”

周巧言忙擺手說不要,蔣偉君已經接過來,并示意她也收下。

紅包拿在手裏,鼓鼓的,打開一看,裏面裝着一顆棒棒糖。

蔣偉君把棒棒糖拆了,放在嘴裏叼着,悄聲對周巧言說:“這對那位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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