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12)
有着滿滿的心意吧。
吊墜的另一面還有字,她拿到眼前仔細看,是“守護”。媽媽和蔣偉君,一起守護着她。
周巧言緊緊攥着項鏈,眼淚停不下來。
這一次,她不是因為傷心而落淚,她的傷心在周康離開她的時候已然全部耗盡。這一次,她的眼淚只因感動而落。
蔣偉君給了她許多的不确定,她卻沒有恐懼的感覺,反而心裏很踏實。他的那句“等我”,如同一個契約、一個諾言,鄭重而莊嚴。她覺得,為了那兩個字,她等上一輩子都不會後悔,并且在這漫長的等待中,充滿了勇氣。她不是一個人,天國的媽媽和遠方的蔣偉君,都在守護她。她覺得自己很幸福,從未有過的滿足和幸福。
後來,周巧言又反反複複地看那封信,她已經記不得開學那天的事,于是反複想、反複想,腦中模拟了不同的與他初遇的情景。最後還是放棄了,她真的記不起來。她又回憶對蔣偉君最初的印象,想起那天從補習班下課回來,一個人走在地鐵站,有人從後面叫了她的名字,她回過頭,看到一張仿佛還是初中生的臉。
那時他就已經喜歡自己了嗎?可是自己卻什麽都不知道。那自己又是什麽時候喜歡上他的呢?與他的共同回憶太少,只有一起逗貓這個愛好了,還有籃球,張哥,他喜歡介紹自己的朋友給自己認識。那他有沒有對張哥和劉東方說過這件事?他那麽崇拜張哥,說不定說過了。真是太不好意思了,全世界都知道,只有自己不知道。
再後來就沒有什麽好的回憶了,都是自己在哭,一直哭,他見過自己各種各樣哭花臉的醜樣子。可是再一想,為什麽他恰好每次都在?并不僅僅是緣分那麽簡單,而是因為他其實一直都在。在不知不覺中進入她的生活,她的領域,她不讨厭他,接納了他,所以他一直在她身邊,所以她每次傷心絕望,他才都在。
想明白這些的周巧言有些釋然,這些年他為自己做的竟然這樣多。“守護”,這兩個字,蔣偉君一直在做。
不僅如此,他的守護在離開後也依然在繼續。
臨近年關,蔣偉君的一個同學來找周巧言,問她有沒有興趣當家教,給一個高二的學生輔導英語。周巧言有些吃驚,問他怎麽知道她?那同學說,蔣偉君跟他提過很多次,說周巧言高中時的成績很好,英語口語尤其好,如果有适合的家教工作可以介紹給她。
後來,周巧言才知道,蔣偉君幾乎對每個在做家教的同學、學長提起過她,推薦她,誇獎她,請他們關照她。他心疼她打工太累,也不想浪費她的才華。
在她領到第一次家教薪水,帶着明媚請蔣偉君的同學吃飯的時候,他們聊天,說起他,周巧言無意中說了句他沒有女生緣。那同學喝得有點多,說:“他怎麽可能沒有女生喜歡,追他的女生能從行政樓排到化學系,可是他一律都拒絕。”
她才知道,他的專情,他對她的專注。她想起那個冬夜,自己帶着一個廉價的漢堡,看到他站在學校門口,被一個女生深情地注視,她甚至記起那個女生走遠時不甘心的回頭一瞥。
周巧言笑自己,原來自己霸占了一個那麽好的男生,卻辜負了他這麽久。自己真傻。
作者有話要說: 男主會回來的。真的(′?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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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三
蔣偉君離開後,周巧言時不時會查看郵箱、QQ、微信,一切他們聯絡過的方式,可是他一直沒有消息。後來連明媚都着急了,她卻不急。該考試考試,該放假放假。
放寒假回家,自己給自己做飯吃,偶爾跟張哥他們聯絡一下,然後就是掃房、購物、等過年。
路過一家新開業的美發沙龍,想起自己的頭發長了不少,進到裏面,才發現客人真多,拿了本雜志坐在沙發上等。
母親過世後,周康始終沒學會幫她梳頭發,所以剪短了。初中時,學校規定女生不許留長發,到高中倒是沒這要求,不過周巧言已經習慣短發了。直到大學之後,實在太忙,頭發長了沒空去剪,随便拿個皮筋攏在後面。
旁邊同樣在等的是一對年輕情侶,兩個人各拿一只手機,自己玩兒自己的。女孩兒不知看到了什麽,舉着手機湊到男孩兒旁邊,輕聲說:“待我長發及腰,少年娶我可好?”
那男孩兒連頭都沒擡,說:“好。”
女孩兒幸福地把頭靠在他肩上笑着。
那只是一句網絡流行語,卻變成兩人之間的情話。周巧言朝兩個人看過去,心裏有點羨慕。忽然想起了什麽,摸了摸自己的頭發,于是就有了一個自覺挺傻的想法。然後,她離開了理發店,決定從現在開始留長發。
臘月二十九,去看媽媽的日子。
把墓碑擦幹淨,跟媽媽說了很多事,學校的,朋友的。也講了蔣偉君的事,給媽媽看了脖子上那條項鏈。她告訴媽媽她很喜歡。
正準備離開,聽見有腳步聲過來,回頭一看,周康抱着一束百合花站在她身後。
周巧言頗意外,說:“你怎麽來了?”
周康把花放下,說:“你給爸爸收拾東西的時候,一張你媽媽和你的照片都沒給我,連我手機裏的照片都删了,我想念你媽媽的時候只好來這裏看了。”
周巧言說:“嗬,沒事兒想前妻,要離婚的節奏啊。”
周康微笑搖頭。周巧言也不知道他是無奈還是否認。她并不關心她爸與別人的婚姻生活。
上下打量了一下周康,見他全身一水兒的國際名牌,周巧言直皺眉。以前周康不是很注重穿着,看上去幹淨體面就行了,他人長得又高又帥,穿什麽都好看。他并不在意自己,倒是愛給周巧言買衣服,什麽貴買什麽,朋友的女兒有的他都會給周巧言買,多貴都買。
如今這身行頭想來是李妍給他置辦的。
周巧言一直覺得,男人到了周康這個年紀,已經過了靠衣服顯示身份的歲數,他的一舉手一投足,都帶着成功人士的風度,那種風度是由經歷累積而來的,而不是錢,搞一身名牌反而像暴發戶一樣了。還好周康臉長得好,又顯年輕,不然周巧言真不想在他身邊站着。
周康看了周巧言一會兒,說:“你瘦了,好像黑了。”
周巧言說:“這是現下最流行的小麥色,我特意曬出來的。還有事嗎?沒事我先走了。”
周康說:“爸爸知道你開始用微信了,之前我在你張平叔叔那裏看到你更新朋友圈來着,可是你把爸爸删了,爸爸都看不到。”
周巧言說:“我不想看你秀恩愛秀甜蜜,秀全家多幸福,我會覺得自己一個人特可憐,天天受刺激,我受不了。”
周康表情很不自然,說:“爸爸從來沒想過讓你一個人。”
周巧言說:“那你想什麽呢?你還想讓我管你老婆叫媽不成?”
周康說:“巧言你別這樣說話成麽,你以前不是這樣的孩子。”
周巧言說:“我以前是怎樣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我現在就是這樣的。你應該早就想到,你再婚的話我們之間肯定會變成這樣的狀況。我現在站在這裏跟你說話,只是因為我得在我媽面前給你面子。”
周康說:“你說過會永遠愛爸爸的。”
周巧言說:“我覺得我愛你跟我管你老婆叫媽關聯不大,愛屋及烏也是有限度的。”
周康說:“爸爸想照顧你,想跟你一起住。”
周巧言說:“那是不可能的,除非你離婚回家。你自己心裏也明白,又何必糾結個沒完呢。你在我跟那女人之間選擇了她,就等于同時放棄了我,這不明擺着的麽?我跟她是絕對不可能共存的。”
這個世界上沒有百分之百的順心順意,你想得到一個,就注定會失去一個,什麽好事都占着,神仙也不行啊。周巧言不是沒認真考慮過和周康他們的關系,但是她無論如何也無法說服自己去接納。小氣就小氣吧,既然做不到又何必強迫自己。
不過她也知道,今天既然遇到,她爸爸不會就這麽讓她離開。周康已經一年多沒見過女兒了,他想她,就像她想他一樣。
果然,周康說:“我們一起吃個飯吧,爸爸很久沒跟你一起吃飯了,你想吃什麽?”
周巧言說:“不了,我約了人了。”
周康笑了,說:“有誰的邀約比爸爸還重要嗎?”
周巧言也笑了,說:“截止到我高考之前,确實沒有。”
周康還想說什麽,周巧言卻不想再耽誤了,她是真的約了張哥和劉東方他們吃飯,順便商量明天晚上大夥兒一起去放煙花的事,這次去的人多,時間卻還沒定好。
周巧言拿出自己的手機,當着周康的面,把他從黑名單裏移出來,說:“以後有事可以給我打電話,我方便的時候會接的。我今天真有事兒。”
周康卻是一臉的吃驚,說:“你居然、你居然把爸爸拉黑了?我一直以為是我手機有問題。”
周巧言:“……”
周巧言說:“爸,我很早之前就告訴過你,不要看那女人寫的詩,影響智商。”
周康說:“你去哪兒?爸爸開車送你過去。你今天沒時間,初一呢?爸爸帶你去吃飯。”
周巧言說:“我除夕夜約了朋友去玩兒,初一得睡覺。”
周康說:“什麽朋友?男朋友?叫什麽名字?住哪裏?家裏幹嘛的?”
周巧言說:“男性朋友,也有女的。”
周康有點緊張,說:“巧言,你要是交男朋友一定要告訴爸爸,爸爸幫你把關。”
周巧言一個頭兩個大,說:“算了吧,就你那品味,我信不過。”
周康還是非要載周巧言回去,周巧言死活不肯。周康有點急,周巧言也急了,說:“就你現在這身打扮,我怕別人誤會我是你小三兒。”
趁周康愣神的功夫,周巧言逃似的跑了。
她也想坐私家車,她爸那輛車上所有的細節,包括腳墊、車載香水都是她親自選的,她特別喜歡。不過估計現在已經被全換了,想到車裏是別人喜歡的味道,放着別人喜歡的歌曲,她就覺得還是一個人去坐大巴好了。
回到家,周巧言對着鏡子照,真沒注意到自己黑了,趕緊約了明媚過完年去買護膚品。在她心裏,等蔣偉君從美國回來一定會更優秀,自己如果變得糟糕了,會不好意思面對他。
自從把周康的號碼解禁,電話短信一直不斷。周巧言都有點怕了,只好再把周康的微信加回來。當然,她把她爸的朋友圈屏蔽了。他想看就讓他看吧,自己眼不見為淨就行。
春節過後的高中同學聚會,還是梁超組織的,這次來的人比去年少了不少,連蔣偉君都不在。席間大家還是開開心心,打打鬧鬧的。有幾個在談戀愛的,一拿着電話出去接就被其他人笑個沒完。
梁超透露,他已經申請了跟劍橋的交換生,順利的話下學期就去英國了。
有個同學一聽劍橋,特興奮地舉着杯子就喊:“再別康橋!帶個林詩音回來!”
衆人一下子靜了,都像看神經病一樣看着他。
他自己也意識到說錯,忙改口:“呃,帶個林徽因回來……”還是被聚衆嘲笑得不輕。
班長一直那麽優秀,同學們都替他高興。每個人都在為了自己的理想奮鬥,今天每付出一分努力,就是明天人生路上的一分砝碼。際遇這東西很玄妙,誰也不知道下一秒會遇到什麽,就像安于現狀的蔣偉君此時卻人在美國,而當年一心想留學的周巧言卻留在了國內。不過,只要努力過了,争取過了,付出過了,無愧于青春,更無愧于自己。
蔣偉君一直沒消息,他甚至沒跟張哥聯絡。張哥說他臨走前倒是來了個電話,拜托他照顧周巧言。
張哥說:“偉君跟我這種粗人不一樣,他早晚都會出人頭地的。巧言你要相信他。”
周巧言笑着點了點頭。
張哥念大專,只有三年,他已經開始在做開酒樓的準備了。那是他從小的目标,從來沒有動搖過,周巧言覺得很了不起。又覺得蔣偉君能認識這樣一個朋友,真是太幸運。
周巧言說:“張哥,等你酒店開起來,我去給你當門童。”
張哥哈哈大笑,說:“好,巧言往門口一站,我酒店肯定紅火得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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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四
一轉眼,蔣偉君已經離開大半年了。沒有任何聯絡,也沒有任何消息。明媚和舍友們偶爾提起他時,都是安慰周巧言,說他一定是太忙了。周巧言只是笑笑。
夏天,宿舍裏悶熱得很,沒課的時候,學生們三三兩兩找間自習室吹電扇。周巧言在準備下周末家教的教案,這次教的孩子基礎很差,但是學習态度還不錯,她打算從頭幫他補習一下。
明媚坐在她旁邊看報紙。看着看着,忽然很興奮地推周巧言,說:“巧巧,這不你爸嗎?你爸上報紙了。”
周巧言扭頭看,前排幾個同學聽到了也回頭看。
新聞不長,全市十佳民營企業家接受表彰什麽的,周巧言掃了一眼,就找到周康了,不過她對內容沒什麽興趣,繼續備她的課。
明媚看得很認真,邊看邊說:“叔叔這生意做的可真夠大的,跟市領導都握手了呢。”
“我看看,我看看,”前排的同學伸長脖子看,是他們班班長,他們這個專業女生多,男生屬于鳳毛麟角,比較金貴,于是當了班長,他問明媚,“哪個是周巧言的爸爸?”
照片上好多人,明媚指了其中一個,說:“這個。”
他們班長叫王立亨,對着照片下面的說明,若有所思地說:“叫百福的這家公司嗎?”
大學的班級不再像小學、中學那樣大家每天聚在一起,除了上課,大部分時間都是各幹各的,明媚和周巧言一樣,跟王立亨不算太熟,只是淡淡地說:“對。”
剛才跟王立亨一起讨論事情的女生也都湊了過來,你一言我一語地說,“原來周巧言是白富美啊,真沒看出來。”“白富美還打工,是體驗生活嗎?”“老爸這麽有錢以後都不用愁啦。”“畢業以後別忘了我們啊。”之類的。
明媚臉色挺不好看,周巧言只聽着,沒說話。
過了一會兒,陸露她們來電話說要去吃飯,問周巧言要不要一起,周巧言說好,然後叫上明媚收拾東西準備離開。
剛走出自習教室,聽見王立亨在後面叫她。周巧言回頭,王立亨就走過來,對她說:“周巧言,咱們學校過陣子會舉辦一個消夏晚會,資金還沒有到位,你爸爸是那麽有名的企業家,不知道願不願意贊助我們?我們可以幫他打廣告。”
周巧言說:“我爸爸的公司其實不是很大,挺普通的,他一個做外貿進出口的,在學校裏也沒必要打廣告。而且,我不管他公司的事。”
王立亨笑着點了點頭,也不知道聽明白了沒有。
吃飯的時候,明媚提起這件事。周巧言的舍友都是不同專業,偶爾會在一起上大課。
陸露的朋友多人脈廣,知道的事情也多,她說:“王立亨啊,知道。他不是一直想往學生會高層鑽嘛,但是苦無門路,又沒有什麽建樹。”
明媚說:“他剛才來問巧巧她爸能不能給贊助呢。”
陸露說:“消夏晚會吧。”
明媚說:“對。”
陸露說:“這事兒那幾個學生會的幹事正搶呢,誰能組織起來,誰就能得到學生會主席的青睐。你們要知道,學生會快換屆了。”
衆人紛紛點頭表示了然。
陸露說:“現在就是比拉贊助,誰先拉到錢誰就能拿到消夏晚會的主辦權。”
明媚用下巴指了指周巧言,說:“他看上巧巧她爸了。”
周巧言的舍友多少知道一點她家的事,不過周巧言不太說,她們也沒多問過,誰都有隐私,何況是別人的家務事。
孫之鴻問:“王立亨怎麽知道周巧言她爸有錢?”
明媚說:“呃,這事兒怪我,剛才看見周叔叔上報紙,一激動喊出來了。”
周巧言說:“這件事我不管,我也管不了,他想拉贊助可以自己去公司找我爸。”
明媚說:“你爸要是真給錢了怎麽辦?”
周巧言說:“他樂意給就給呗,跟我沒關系。”
話雖這麽說,周巧言也知道,如果自己開口,周康一定會給錢,可是她不想也不會開這個口。那麽如果王立亨以B學院學生會的名義出面,周康會不會給錢?以周巧言對周康的了解,他不會。他并不是那種,在不确定是否能讨好女兒的情況下,把錢随便交給跟女兒不熟悉的同學去揮霍的性格。周巧言自己也并不希望周康掏這個錢,無論是不是看她的面子,只要周康掏錢,人情都得記在周巧言頭上,她才不想為了這種事欠周康什麽。
王立亨那邊很是積極,甚至拿了企劃書過來給周巧言看,那意思想讓她幫忙轉交。周巧言心裏就笑,她上次見周康的面還是過年前在墓園拜祭她媽那回。
周巧言對王立亨的态度就是能避就避,避不開就推。反正他要是直接去百福找周康,估計連前臺那關都過不了。這麽一考慮,周巧言就沒把這事兒放心上,她忙得很,除了家教的工作,還得幫明媚補習四級,準備年底考試。
王立亨似乎真的把周巧言當做一個突破口,今天請吃飯,明天送東西。周巧言不接受,他就把東西直接托人帶到她宿舍,搞得周巧言很被動。
禮物也都不是什麽值錢的東西,一個小盆栽,或者一個水晶擺件,周巧言并不喜歡,又退不回去,只好找陸露要了一個裝過牛奶的空紙箱,都放到裏面。
陸露這人屬于比較挑剔的,沒事兒就翻那個箱子,翻完還挨個兒點評:
“你看這只水晶蘋果,這做工,真是沒見過比這個再粗糙的,哪家店鋪買的啊,必須差評。”
“你再看這個盆栽,雖然它還是綠色的,可是我無法從它身上感受到生命的流動,而且這個花盆是破的,這真的是新買的麽?”
“哎呦這條手鏈,說它廉價都有些擡舉它,我随便DIY一個都絕對比這個好看。”
周巧言把東西都收進箱子,塞回床底下,她對陸露說:“好了好了,知道你最心靈手巧了。別再吐槽了,這些東西好可憐。”
明媚正坐在周巧言的書桌前做四級的練習題,寫到一半,擡頭說:“巧巧,那個王立亨不會是想追你吧?”
陸露說:“我也覺得他有這個意思。贊助才能有多少錢,傍到一個有錢的岳父他還進什麽學生會,可以直接進董事會了。”
周巧言說:“我爸的公司就他一個老板,沒有董事會。”
明媚說:“重點不在這裏。”
一旁的孫之鴻也插嘴說:“我也覺得他最近對周巧言太殷勤了,跟他走得挺近的女生裏有一個喜歡他的,聽說都吃周巧言的醋了。”
明媚回過頭,說:“誰啊?我去求她,千萬別吃巧巧的醋。蔣偉君那樣的追巧巧追了多久啊,就王立亨,她還是自己留着吧。”
消夏晚會舉辦在即,王立亨也沒時間再糾纏周巧言。就在周巧言以為王立亨把找她幫忙的事忘了的時候,有一天晚上,陸露急匆匆奔回宿舍。
她一進門就神神秘秘地說:“聽說了麽,消夏晚會交給王立亨辦了。”
全宿舍的人,包括來串寝的明媚都吃驚地看着陸露。
明媚一張意外的臉,說:“他還是挺有能力的嘛。”
周巧言點頭。
陸露說:“聽說他從一家公司拉到5000塊的贊助。”
孫之鴻忙問:“哪家冤大頭公司啊?”
陸露搖頭說:“這個不知道。不過王立亨這次可出風頭了。”
周巧言松了口氣,說:“他找到贊助就好了,回頭我把他那些東西打包還給他去。”
明媚皺着眉,看了周巧言一會兒,說:“你說,誰會給他那麽多錢?”
周巧言說:“我哪兒知道。”
明媚說:“不是叔叔給的?叔叔有沒有跟你說起過?”
周巧言說:“沒有。他知道我喜歡不跟他讨論錢的事,一般不會提。”
明媚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陸露說:“我也很好奇他從哪裏弄來的錢,過幾天我再去找人打聽一下。”
事情就這麽過去了,所有人還都是各忙各的。
接下來的幾天,王立亨春風滿面,忙得不亦樂乎,周巧言幾次想攔住他跟他說方便的時候把他送的東西拿回去,可是王立亨連聽她說話的時間都沒有,只當是周巧言想跟他打招呼,還不容她開口,便急匆匆離開了。
消夏晚會照例會在學校大禮堂舉行,各系或積極或敷衍地把節目報了上去,晚會組委會和策劃組聯合審查,一經合格馬上投入彩排。
很快的,會場也布置了起來。
中午吃飯的時間,陸露找到拿着飯盒正要進食堂的舍友們,不由分說拉着她們往禮堂走。幾個人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麽,直到走到建築物跟前。
在禮堂門口,巨大的橫幅被挂了起來,橫幅上寫着“感謝 百福進出口有限責任公司 鼎力贊助”。
所有人都知道王立亨的錢到底誰給的了。
明媚瞪着眼張着嘴指着橫幅說不出話。周巧言臉都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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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五
明媚回過神來,推了推身邊的周巧言,說:“說句話。”
周巧言看着橫幅搖頭道:“沒什麽可說的。”又說,“我們去吃飯吧。”
明媚跟在她身後往回走,不時回頭看一眼,直到再也看不到禮堂,還是不放心,說:“巧巧你怎麽想的?”
周巧言說:“我想吃飯。”
明媚說:“周叔叔真的給他錢了。”
周巧言頭疼,說:“随便他們吧。”
消夏晚會前夕,王立亨笑吟吟地交給周巧言兩張請柬,說:“請代我轉交給周總。巧言到時也要來啊。”
說這話的時候還在教室門口,旁邊的明媚看着王立亨沉默不語。
周巧言也感到周圍路過的同學直看他們,說:“我見不到我爸爸,不好意思,幫不到你。”
王立亨想了想,抽回一張請柬,說:“這張是你的,一定要來哦,巧言。”
說完,王立亨轉身走了。
明媚把書抱在胸前,湊到周巧言身邊,誇張地抖了一下,說:“他叫你巧言诶?他跟你很熟嗎,竟然叫得這麽親密。”
周巧言看了看四周,說:“算了,愛叫什麽叫什麽吧,我們走吧。”
事情卻遠沒有結束。在消夏晚會開幕之前,王立亨多次邀請周巧言去看彩排,她都委婉拒絕了,王立亨也不惱,始終笑呵呵的,下次還叫她。周巧言說她實在沒有時間,王立亨幹脆把節目單給她看,說:“看看有沒有你不喜歡的節目或者不喜歡的人,我讓他們斃了。”
周巧言吃驚地看着王立亨,半晌才說:“我……沒什麽不喜歡的。”
王立亨看着周巧言,似乎很滿意,說:“那就好。”
周巧言被他看得很不舒服,說:“我還有點事,先走了。”
王立亨說:“晚上我請你吃飯。你在第三教學樓門口等我。”
周巧言說:“我要打工,晚飯的時候回不來。”
王立亨說:“那明天呢?”
周巧言說:“明天也沒空。”
王立亨皺眉說:“你打的什麽工呀,忙成這樣?之前跟周總聊天,他還說不想你打工,挺辛苦的。”
周巧言有些警覺,說:“你跟我爸爸都聊了些什麽?”
王立亨笑着說:“聊得挺多的,不如我們去吃飯,我慢慢說給你聽。”
周巧言說:“算了,我也不是很想知道。我先走了。再見。”
王立亨還在周巧言身後喊:“後天晚會開幕,一定要來哦。”
周巧言沒有回頭,也沒有答應。她想給周康打電話,問問這是怎麽回事,幹嘛随便給人資金贊助,想告訴她爸她跟王立亨不熟,也想問問她爸,她學校的事為什麽不跟她商量,還有,跟外人聊了些什麽東西?把家裏的那點事到處講不覺得丢人麽?
不,周巧言忽然意識到,周康跟她的想法不一樣,看待事情的角度也不一樣。對周巧言來說,最不願意提起的周康再婚的事,對周康本人來說那卻是一段幸福美好的婚姻。反而是她這個不懂事的女兒才是令人頭痛、令人煩心的。
這麽一想又有點生氣,不想理她爸了。
“巧巧,”明媚手裏捏着那張消夏晚會的請柬,甩來甩去,問她,“你會去嗎?”
周巧言說:“去吧,人家特意送了請柬,起碼要露一面。而且陸露她們也會去的。”
明媚說:“不是說給你爸也送了請柬?他會來麽?”
周巧言說:“他沒那麽閑吧。”
明媚說:“我怕他新老婆要跟着過來找你示威。”
周巧言說:“他們都什麽年紀了,不會那麽幼稚的。”
明媚說:“但願吧。”
消夏晚會當天天氣不錯,下午的時候剛下過雨,晚上涼風習習的,天上還隐約能看見幾顆星星。
周巧言宿舍和明媚宿舍全體出動,八個女生手挽手,說說笑笑地去了學校禮堂。
離開幕沒有多少時間了,禮堂裏人已經不少,幾個人一商量,決定分散找位置看節目。
明媚拉着周巧言往邊上走,想找個好點的角度,王立亨迎面走了過來,跟她們打招呼。
王立亨說:“我等你很久了,巧言,跟我過來吧。”
周巧言說:“沒事兒,我在這兒就行了,随便看看。”
王立亨說:“有請柬的人士我們都安排到主席臺就坐的。”
周巧言:“……”
王立亨說:“可惜周總太忙來不了。”臉上滿是遺憾的神情。
周巧言往主席臺那邊掃了一眼,太遠看不太清,系主任似乎在座。
周巧言搖頭說:“我不過去了,和明媚她們在這裏看就行了。”
王立亨又說了半天,周巧言還是不肯過去。王立亨想了想,說:“我明白了,你是不是不願意跟老師們坐一起?這樣吧,我去叫學生會的同學過來跟你打個招呼,畢竟這次晚會能辦起來多虧了周總。”
周巧言說:“這,不用了吧。”
話音剛落,會場裏的燈都熄了,一陣勁爆的音樂響起,開場舞的演員們登場。全場都在歡呼,歡呼聲和音箱裏轟鳴的音樂混在一起,震耳欲聾。
王立亨湊到周巧言耳邊使勁喊:“開始了,我先去下後臺,結束的時候你別走啊,等我!”
周巧言忍受着對方呼吸噴到脖頸上的怪異感覺,直往旁邊躲。
王立亨當她答應了,轉身往後臺跑去。
開場舞還在繼續,高大帥氣的男舞者和穿着超短裙的漂亮女舞者,熱情奔放地将全場氣氛推向第一個□□。
周巧言向主席臺看去,那裏就坐的都是院系領導,睿智的老教授,嚴謹的女導師。由于可利用的面積有限,他們的座位被安排在離音箱最近的位置,此時,全都面無表情地接受着劣質音響最高分貝的摧殘。周巧言覺得周康今晚沒有來實在是太明智了。
開場舞終于結束。一男一女兩個主持人出現在臺上,看上去想調動觀衆的情緒,或許是音響調節不太好,聲音擴散開,根本聽不清他們在說什麽,但是觀衆們依然很給面子,時不時爆發出掌聲、笑聲和口哨聲。
主持人退下,晚會正式開始,第一個節目是獨唱。那個有些憂郁氣質的男同學,抱着吉他走上臺來,在調試麥克風的時候不知道碰到了哪裏,音箱裏傳出一聲漏電般的尖銳鳴響。
觀衆們紛紛堵住耳朵尖叫并起哄。男同學笑了笑,繼續把話筒弄好,後臺負責幫忙打雜的學生搬了張高腳椅上來。那男生坐了上去,調了調吉他,開始演唱。
竟然是首英文歌曲,近乎清唱。前幾排漸漸安靜下來,認真地聽,後面卻亂糟糟的,因為聽不清,也因為還有觀衆陸續入場,無法一下子融入其中。
明媚專注地看着臺上,小聲說:“會唱歌的男生真帥。”
周巧言說:“有幾個詞他的發音不太标準。”
明媚說:“你閉嘴,我喜歡。這人是哪個系哪個班的?我要當他的粉兒。”
周巧言說:“那你找陸露幫你打聽下。不過今天之後他的粉兒應該挺多的,你得抓緊。”
明媚掏出手機低頭給陸露發短信。
周巧言聽着聽着,就想起那一年初夏,蔣偉君送她回家的時候,唱起過的一首歌。
「I’ve found a way to make you
I’ve found a way
A way to make you smile」
忽然覺得,那大概是他的心聲,他用一首她喜歡的歌,把自己的心情唱給她聽。而那時的她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