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13)
然不懂,只是傻傻地跟着他輕哼。
現在回想起來,她竟能回憶起他當時是如何唱出每一句歌詞的,每一次婉轉起伏,每一個重音落在哪裏。後悔當時沒有錄下來,好想再聽他唱一次。然而此時的他,正在大洋彼岸的另一個國度。他在幹嘛?在圖書館看書?在餐館打工?還是陪着他媽媽走過他爸爸曾走過的每個賓大的角落?
思念來得措手不及,周巧言也沒想到自己竟會如此想念一個人。下意識地握住胸前的項墜,仿佛那是她最後的歸宿和最堅實的堡壘。她堅信他的守護,無論他在哪裏,無論經過多久,他一定會回來,就像他曾對她許諾過的一樣。
周巧言跟明媚打了個招呼便轉身離開了禮堂。把喧嚣甩在身後,深深呼吸了一口夏季雨後夜晚微涼的空氣,頓覺舒爽得很。
想回去寫封信給蔣偉君,告訴他此刻自己的所思所想,就像他當時寫給自己那樣的。可惜她不知道該寄往哪裏,于是作罷。
獨自回到宿舍,洗漱完畢,把燈也關上,躺在床上聽着歌,那首蔣偉君曾經唱過的歌,當然是原唱,卻突然發現,更喜歡聽蔣偉君唱。
一只耳機隔開了喧嚣與寂靜,牽連起故國與異鄉,兩端的人明明離得那麽遠,卻又靠得這麽近。遠離,只是一種物理距離。你覺得他不曾走遠,那他就一直在身邊。就像,即使過了許多年,周巧言卻覺得,媽媽始終都在一樣。
又過了幾天,王立亨來找周巧言說話,問她那天為什麽提早走了,沒等他。
周巧言說:“太晚了,我有點困了,就回去睡覺了。”
王立亨說:“哦,沒關系。是這樣的,今天呢,為了慶祝消夏晚會圓滿落幕,有一個相關人士的聚餐,巧言你一定得來。”
周巧言說:“我什麽都沒做,就不參加了。”
王立亨說:“怎麽會呢?我們是因為得到了周總的贊助,才能把晚會辦得如此成功,怎麽會跟你沒關系呢。”
周巧言心說,怎麽會跟我有關系呢。可是想起上次,王立亨那麽熱情地要介紹學生會的人給她認識,而她卻提前開溜,确實挺不好意思,于是勉強點頭,跟着王立亨走了。
到了地方,周巧言隐約覺得有些不對勁兒,眼前這家飯店的檔次挺高,她記得A大的學生會挺窮的,難道她們B學院如此闊綽,竟然在這裏聚會。
進到裏面,上了樓,王立亨很紳士地開門,然後站到門邊,微躬身擡手,示意周巧言先進。
包間裏只有一張桌子,桌子旁邊只坐着一個人。那人看見周巧言進來,臉上立刻堆滿了笑。
周巧言卻頓時眼角一抽,說:“爸爸。”
作者有話要說: 注:R.E.M《At My Most Beautiful》
I’ve found a way to make you
我确信我已知道
I’ve found a way
是的 我已經如此明了
A way to make you smile
如何才能讓你微笑
※翻譯來自百度百科
收藏文章可以點這裏跳轉
☆、三十六
周巧言進了包間,想退出去已經不可能了,王立亨還在門口站着。
王立亨從背後輕輕推了推周巧言,然後笑着跟周康打招呼,說:“周總,您好您好。我從來沒在這麽高檔的地方吃過飯,今天讓您破費了。”
周康說:“別客氣,你是巧言的同學,不用跟我客氣。這家店的海鮮相當不錯,我已經點了,一會兒多吃點。”
周巧言明白了,根本不是什麽學生會慶功,而是周康的私人宴請,為了就是把她诓來。她有些不高興,臉色就不太好看。
周康馬上看出來了,說:“是我讓王同學單獨請你過來的,你那麽忙,爸爸想跟你吃頓飯實在太難了。”
王立亨也說:“巧言,今天确實是咱們消夏晚會相關人士的聚餐,周總不就是最相關的人士嘛。”
是啊,他是唯一贊助商。
王立亨從包裏拿出一張簡裝碟片,雙手遞給周康,說:“周總,您當天沒能來真是太遺憾了,這張碟是當天晚會的錄影,請您一定收下。”
周康接了過來,放在手邊,說:“最近太忙,實在是抽不出時間,你們玩得還開心嗎?我回家一定看。”
王立亨說:“主要是您的贊助實在是太及時、太到位了,不成功都說不過去。”
說完,他又從包裏拿出一沓紙,說:“這個是這次消夏晚會各項開支的明細,請您過目。”
周康連看都沒看,直接接過來跟那張碟放在一起,說:“放着吧,我相信你。”
王立亨說:“謝謝周總的信任。”
周康說:“公事說完了,就別周總周總的了,叫周叔叔吧。”
王立亨笑了起來,點頭叫道:“周叔叔。”
周康告訴服務員可以上菜了。然後說:“我就喜歡跟你們年輕人一起吃飯,感覺我也年輕了起來,視野也開闊了。”
王立亨說:“能跟您聊天是我受益更多,增長了很多的見聞,以後還請您多指導我。”
周康笑,王立亨也笑,兩個人你一言我一語地聊得很是投機。周巧言面無表情地坐在一邊,盯着桌子上那雙做工精美的筷子一動不動。
不一會兒,開始上菜,服務員把菜都擺好就退了出去。
周康便不再理會王立亨,而是不停地給周巧言夾菜,邊說:“巧言,都是你喜歡吃的,你看這個,還有這個。對了,一會兒還有海鮮粥。”
有外人在,周巧言也不能讓周康下不來臺,只能悶頭吃着。無論周康說什麽,都嗯嗯啊啊地應着。一頓飯下來別提多別扭。
飯差不多吃完,王立亨借口去衛生間,起身離開了包間,留下周康和周巧言兩個。
周康笑着對周巧言說:“怎麽一直不說話,菜不合胃口?都是你以前喜歡吃的呀。”
周巧言說:“你也說了是以前。”
周康皺眉,說:“你的口味爸爸很清楚的,你以前不是最喜歡吃爸爸做的菜嘛。”
周巧言說:“那不是喜歡,而是習慣。習慣久了,自然就很難接受別的味道。不過習慣也只是習慣而已,改變一個習慣似乎很難,但改了也就改了。”
周康說:“巧言,你這樣爸爸真的挺難過的,以前你喜歡吃什麽、喝什麽,爸爸都一清二楚,可是現在,你什麽都說可以,還行,爸爸完全不知道你的想法了。”
周巧言說:“你在乎過我的想法?”随即擺了擺手,說,“我們不要持續這種話題了,我同學一會兒就回來,我不想當着外人面跟你吵架。”
周康感到女兒跟自己生疏了,雖然他曾經也想過,自己再婚的話女兒會一時接受不了,但他真的沒想到,周巧言能做到這麽絕,完全不見他的面。在他的意識裏,周巧言很依賴他,他說的話、做的決定,只要方法得當,假以時日,周巧言都會接受。而只有這次,他失算了。
現在他甚至不敢肯定,以前周巧言對他所有的妥協和順從,到底是從心裏接受,還是僅僅因為那是“爸爸的決定”。如果是後者,那麽周巧言心裏就會有一個界限,只要不越過它,她就永遠是那個乖巧聽話的女兒。那個界限或許很低很低,幾乎低到塵埃裏,只要不去碰觸,一輩子都會被踩在腳下,春夏秋冬,年複一年,仿佛并不存在。但是,一旦他越界,那麽周巧言就不會原諒他,甚至不惜抱着那個界限與他同歸于盡。
周康心中閃過一絲惶恐,他忽然意識到,自己也許從來沒真正了解過女兒。周巧言只是把家裏的鎖換了,不跟他見面,她選擇退出周康的生活,一個人守在她的界限旁哭泣。這是不是周巧言選擇的愛他的方式?如果是這樣,他再次贏回女兒的概率還有多大?
此時此刻,當初理直氣壯追求的幸福都有些黯然失色,他認為這麽多年過去,自己早已有了再婚的資格,然而看着面前的周巧言,他不由再次想起亡妻,也不由想周巧言會不會一輩子都不原諒他。
周康不說話,周巧言就完全不出聲,只是盯着一桌子的殘羹剩菜,不知道在想什麽。
終于周康再次開口,說:“你那個同學,叫王立亨的,人還行,有點能力,不過性格有點急功近利,他不适合你,你再考慮下。”
周巧言皺眉,來回來去琢磨這句話,然後說:“我不需要考慮,我考慮什麽?他跟我沒有半毛錢關系。你願意給他錢是你的事,我不知道他是怎麽見到你又說服你的,但是別扯上我。今天是我誤會了,我以為是跟學生會的同學吃飯。下次我會問清楚。不,不會有下次了。你也別再做這種花錢不讨好的事了,讓那女人知道,會說我聯合外人坑你的錢,我可冤枉死了。”
父女兩個都不再說話,王立亨回來後,又跟周康一通寒暄,三個人便散了。
周康想開車送他們,周巧言根本不上車,王立亨也笑笑說不用了。
回程的時候,王立亨試圖跟周巧言聊天,但是周巧言一直不說話。王立亨也不生氣,自顧自地繼續說。
王立亨說:“周叔叔可真厲害,年輕有為的。據說是白手起家?真厲害。一個人管理那麽大一個公司,挺辛苦的。跟他聊過幾次天,他一直在問你的事,他很關心你,你怎麽不理他?嗯?你花他的錢還不理他,你真是的,哈哈。”
周巧言說:“我的生活費是自己打工賺的。”
王立亨說:“周叔叔給你介紹打工的地方?不然你打工能賺多少錢?真是不明白你,你爸爸這麽疼你,你還耍脾氣。”
周巧言沒說話。
王立亨又說:“我聽說你爸爸再婚了?你是跟你繼母關系不好?”
周巧言對“繼母”這個詞非常敏感,臉色都變了。
王立亨以為自己猜對了,說:“你說你怎麽能這樣呢,做人子女的,怎麽能阻止父母再婚呢?你爸爸辛辛苦苦把你養大,給你錢花,你卻跟你繼母吵架,這對麽?你自己說,你做得對麽?”
周巧言說:“首先,我沒跟那個女人吵過架。其次,我們根本不在一起生活。還有,我打工是朋友幫忙介紹的,跟我爸沒有關系。另外,請你不要過分關心我家的事。”
王立亨笑了起來,說:“我這不是關心你麽?你說,你跟自己爸爸能有什麽解不開的仇怨,就算你不喜歡你繼母,爸爸還是爸爸對吧?你爸爸結婚了你不是應該祝福他的麽?”
周巧言面無表情地說:“你不懂。”她實在不想再重複什麽周康曾經承諾過不再婚、她是他唯一的孩子之類的話,現在再說那些簡直可笑。而且她更不想對一個外人說這些,只好一語帶過。
王立亨則說:“我有什麽不懂的,大家都是成年人了,能有什麽比自己的幸福更重要的呢?”
“能有什麽比自己的幸福更重要”,周巧言在想,當初周康是不是也是這麽想的?他去追求幸福了,而自己的幸福也就随之崩塌。周康只有一個,撐不起兩個人的幸福,于是自己成了被放逐的那個。幸福向來不是所有人都能獲得的,尤其是有人争搶的情況下,有人得到,就必定有人失去。周巧言已經不想去搶,不屑去搶,她放棄了,成全周康了,難道還非要她違心地去笑、去奉迎、去祝他們全家幸福嗎?這也太難為人了。
王立亨又說:“你看,你爸爸得到自己的幸福了,有我在,巧言也會得到自己的幸福的,對不對?”
周巧言不再說話。王立亨的好脾氣讓她領教了,或許有女孩子喜歡這樣的,但是很不湊巧,她周巧言不吃這套。
回到宿舍後,周巧言把放着王立亨送她東西的牛奶盒子一封,叫了個快遞送去男生宿舍。快遞小哥見過不少任性的,沒見過這麽任性的,才幾步路而已,竟然叫快遞送過去。倒是圍觀的女生們在不住起哄叫好。
作者有話要說: 收藏文章可以點這裏跳轉
☆、三十七
陸露神色慌張地回到宿舍,看着周巧言有些欲言又止。
周巧言眨巴着眼,問她:“怎麽了?”
陸露才說:“你前幾天不是把東西給王立亨快遞回去了嘛,這事兒鬧開了。”
周巧言皺眉,說:“鬧開什麽了?”
陸露還沒張口,門口有人敲門,明媚閃身進來。她一看屋裏幾個人的表情,再跟陸露對視一眼,就明白,都是為一件事。
明媚說:“怎麽回事啊?剛我舍友來我,她們班都在傳巧巧甩了下屆學生會主席?”
陸露說:“我也聽說了。”
周巧言說:“王立亨真的要當學生會主席了?”
明媚湊過來,坐到周巧言旁邊,說:“那不是重點。重點是他現在說你把他甩了,可是你跟他交往過嗎?”
周巧言說:“王立亨說的?我覺得他不是那麽無聊的人。”
明媚說:“你又怎麽知道他是什麽樣的人?一聽說你是叔叔的女兒立刻對你特別好,從一開始就別有用心,你不接受他就污蔑你。”
周巧言說:“別這麽說人家。”
明媚說:“我站在蔣偉君一邊的,巧巧你會等他回來吧。”
周巧言說:“你覺得他會回來?”
明媚說:“他說過回來就一定會回來。”
周巧言驚訝地說:“你這麽相信他?”
明媚搖頭說:“不知道,就是相信他。”
陸露也坐了下來,說:“其實我也不太相信是王立亨,他馬上就要競選學生會主席了,自己搞出這種傳聞沒好處的。可是這事兒又是怎麽傳起來的呢?”
明媚想了想,說:“上次孫之鴻不是說有個喜歡王立亨的女生麽?”
“她?”陸露也在思考,說,“如果是她的話,那就不知道是她自己要這麽做還是王立亨授意的。”
明媚問:“怎麽說?”
陸露說:“笨。如果是她自己這麽說,那不過是女生的嫉妒心作祟罷了,她覺得周巧言搶了她喜歡的人又沒有好好珍惜。可是如果是王立亨指使她這麽做的,說明他心胸狹窄,他以後要是當上學生會主席,肯定會找周巧言麻煩的。”
明媚說:“這可怎麽辦啊?”
周巧言說:“不要琢磨了,流言不過三五日,随它去吧。”
明媚說:“你還真是想得開。”
其實周巧言也不是想得開,她只是缺少這方面的經驗,又沒有證據,總不能抓住每個人去解釋一遍,而且有些事只會越描越黑,不如放置。
王立亨忙于學生會選舉的事,跟周巧言碰上也只有上課的時候,他的态度倒沒什麽特別的變化,還是會打個招呼,就像對其他所有同學一樣。
不過,經過上次的快遞事件,王立亨的知名度的确有所提高,而且不知為什麽,他的個人形象也随之向陽光、剛正、堅韌不拔靠攏。
本以為這事兒鬧一陣子就悄無聲息地過去了,結果,沒過幾天,還是出事了。
由于明媚同學的刻苦用功,周巧言宿舍的其他三個人深受感染,也加入到四級複習的行列中。宿舍太小,她們就找了間教室,圍在一起做練習題,不會的直接問周巧言。
周巧言的四級早在上半年的時候已經過了,她暫時也沒考六級的打算。最近蔣偉君的學長竟然給她介紹了一份教在華的外國人學中文的工作,所以周巧言現在每天面對的除了高中英語教材還有洋人那稀奇古怪的漢語。
正在看書的時候,那位來自美利堅的麥克先生打來電話,他對周巧言的授課非常滿意,想跟她商量,将每周六一個小時的課延長到兩個小時。
麥克先生是典型的美國白人,30出頭,是名技師,已婚,他來中國工作,太太也一起來了。每次周巧言去他家上課,麥克太太都會烤好吃的可麗餅給她吃。周巧言跟麥克太太的關系也很好,上完課偶爾會陪她逛街買東西,間或他們夫妻想出門游玩,她只要有時間必會陪同。
教室裏沒什麽人,麥克先生的聲音從手機裏漏出了些許,周巧言則用流利的英語與他對話,雙方敲定了授課增加的時長以及費用,周巧言也挺滿意,笑着挂斷了電話。
明媚問:“有啥好事?”
周巧言晃晃手機,說:“當然是又有錢賺了,今天晚飯我請吃烤串。”
幾個女生立刻說好。
她們這邊靜了下來,周巧言偶然就覺得旁邊有人用不友善的視線盯着她,她下意識地扭頭看了一眼,正與那邊一群女生中的一個目光撞上。那女生眼神淩冽,幾乎是用眼角在狠狠瞪她。
周巧言扭回頭,覺得莫名其妙的。
孫之鴻用筆捅了捅周巧言,壓低聲音說:“就是她。”
周巧言問:“誰?”
另外幾個人也看着孫之鴻,還是陸露先反應過來,拿了張廢紙,寫:喜歡王立亨的那個女生?
孫之鴻點頭。
衆人恍然大悟。
周巧言直扶額。
她們這邊還沒怎麽樣,那邊幾個女生開始講話,聲音還挺大,像是故意讓她們聽到。
“人家連學生會會長都不待見呢。”
“人家是白富美,高貴冷豔嘛,看不上我們凡人。”
“天之驕女,就得讓別人捧着,看誰都是鳳凰男,不合心意馬上甩掉。”
“是呢,女生宿舍到男生宿舍,送東西都要快遞,有錢、任性嘛。”
“人家外語那麽好,找男朋友要老外呢。”
“老外才夠檔次嘛。”
周巧言對另外幾個人說:“咱們走吧。”
另外幾個人聽得一肚子火,看周巧言不想理會的樣子,也不便發作,只得怒氣沖沖地收東西。
那幾個女生還是不依不饒,繼續諷刺說:“跟着白富美混就是好,當只狗都有肉吃,早晚也賞你們個洋男友。”
孫之鴻是四川姑娘,平時性格随和,其實脾氣火爆,聽到這裏再也忍不了,直接與她們對吼:“心裏要多龌蹉才會這麽想別人!”
明媚也說:“就是比你漂亮,英語比你好,你嫉妒?你生氣?氣死你!”
周巧言也忍不了,對那個為首的女生說:“你們怎麽說我就算了,不要侮辱我的朋友,請你道歉。”
那女生傲然地一扭頭,不理周巧言。她旁邊的女生嘿嘿直笑。
陸露緩緩站起來,看着自己剛做好的指甲,語調平靜地說:“我們家鄉有句話,叫‘醜人多作怪’,人醜,是沒辦法的,男生看不上,倒貼都不要,這種人也挺可憐的。可是呢,醜就醜吧,還興風作浪,嫌別人漂亮,這不是直接承認自己醜、不如別人嘛。啧啧。”
對面的女生拍案而起,說:“你說誰醜!”
陸露沒看她,眼神往上一瞟,說:“說王立亨看不上那個呗。”
女生怒道:“你把話說清楚啊。”又指着周巧言說,“要不是她勾引男人……”
明媚怒了,打斷她的話,說:“你說誰勾引誰?巧巧用得着嗎!巧巧有男朋友,她男朋友在美國留學呢。”
女生說:“有男朋友還勾引別的男生,天生淫蕩!”
明媚怒不可遏,伸手就要去撲那女生,被旁邊的周巧言死死抱住。
陸露說:“有人勾引不到男生,想淫蕩都淫蕩不了呢。”
女生指着陸露說:“你說誰呢!”
陸露說:“說誰誰心裏知道。”
女生說:“你說清楚!”
孫之鴻說:“說你呢、就說你呢!”
明媚也跟着幫腔。
那女生氣得眼睛都紅了,朝着陸露就撲了過來。陸露尖叫一聲,下意識地護住臉,手被抓了一下。孫之鴻大叫一聲,抄起一本《大學英語四級真題詳解》就拍在那女生頭上。
女生的朋友沖過來幫忙,明媚帶頭不肯示弱,自習教室裏頓時亂成一團,響徹女生的叫聲,滿屋子在飛參考書,男生們不明所以,紛紛站了起來,有幾個膽子大的,過來拉架,差點被誤傷。
事後,兩撥女生被輔導員分別叫到辦公室。
周巧言她們幾個一進辦公室,陸露就開始哭。這女生是南方妹子,聲音軟,哭起來梨花帶雨的讓人心疼。
輔導員是個年輕小夥子,自己還在念研究生,又帶班又教課,平常挺辛苦,這回的事牽扯到其它系的學生,他又不太會處理女生之間的矛盾,陸露嘤嘤嘤一哭,他先亂了,想批評都不好開口。
陸露把手舉到輔導員面前,說:“老師,這事兒真不賴我們,她們有話不好好說,先動手的,您看我手,都流血了。”
陸露新做的那付指甲在混戰中丢了一個、折了一個,折的那個連帶她自己的指甲一起劈了,有血絲滲了出來,看着就疼,手背更是被人抓了三道血痕出來。
明媚過來捧着陸露的手,一臉哀傷地說:“這可憐見兒的,一會兒帶你去打狂犬病疫苗。”
陸露哭得更大聲了。
輔導員無可奈何,拿紙杯給傷員陸露倒了杯水。然後問站在一旁,整件事的焦點人物周巧言:“你先說說,怎麽回事?”
周巧言打從剛才就在擠眼淚,始終也沒擠出來,這會兒聽見輔導員問起,又看到他身後的陸露和明媚又一個勁兒地朝自己使眼色。周巧言說:“我也不知道是怎麽回事,我們幾個在看書複習,那幾個女生突然開始罵我們,罵得很難聽,我們想跟她們理論,讓她們道歉,結果她們撲過來就打我們,有在場的同學勸架,也被打了。”
輔導員搓了搓額頭,說:“我剛調查了一下,據現場有同學說,這件事的起因是因為班長王立亨?你們兩個在談戀愛?”
周巧言一臉吃驚,又氣又急地說:“老師,我有男朋友。”
事後,周巧言覺得自己一輩子的演技都在那天用光了。明媚無數次模仿周巧言的那個表情,每次都笑得樂不可支。而周巧言想的卻是,她第一次承認蔣偉君是她男朋友,竟然是在這種狀況下。
事情的結局是,由于對方女生先動的手,而且陸露确實受了傷,輔導員要求她們向周巧言等人道歉。周巧言等人表示接受道歉,不計前嫌,雙方握手言和。
當然,陸露也沒去打什麽狂犬病疫苗,連破傷風針都沒必要打,三條很淺的印子沒幾天就消了。待到她指甲長好,周巧言出錢,送了她一套水晶美甲。然後又請幾位戰友大吃了一頓。
作者有話要說: 作者是戰鬥力不足5的渣渣(┳_┳)
收藏文章可以點這裏跳轉
☆、三十八
大三上半學期,那年的年底,B學院的學生們報名參加四級考試,與周巧言同寝的陸露、孫之鴻、陳琪,以及明媚全部合格。在這場以校為單位,通過率不足五成的考試中足以笑傲群雄。
王立亨順利當選新一屆學生會主席,他與周巧言的那點傳聞在日複一日的校園生活中很快便沒人再提起。
周巧言一放寒假,周康便每天發短信給她,周巧言頭疼。張哥還有半個學期就畢業,已經在着手準備開飯店的事,趁着放假,開車帶着周巧言和劉東方到處看有沒有合适開店的地方。張哥很倚重周巧言,周巧言也沒有辜負他,每次回來,整理那些備選店址的資料,做出優缺點對比的報告給張哥參考用。
“巧言吶,”周康在電話裏說,“都放假了,你在忙什麽?爸爸帶你去吃飯好不好?吃海鮮。”
周巧言皺眉,今天看的這個地點十分的好,毗鄰商業街,前有寫字樓後有學校,但是租金太貴了,那店子以前也不是做餐飲的,如果租過來的話,裝修整個得扒掉重來。雖然張哥的二叔願意幫侄子投資,但是張哥并不想做過多額外投入。
“你覺得在xx街這個地方開個飯店怎麽樣?”周巧言問。
周康随口說:“挺好的啊,周圍有商場有寫字樓有學校,中午賣套餐,可以雇幾個人送外賣。”周康琢磨了一下,問道,“怎麽,你想開飯店?那個太辛苦了,前期籌備什麽的,又要跟有關部門搞好關系,飲食行業需要的手續很繁瑣。你別做那個。”
周巧言說:“不是我開。”又問,“正餐呢?”
周康一聽是別人,語氣又變得無所謂,說:“晚餐的話,得先看飯店的定位是什麽檔次。如果是我宴請客戶,除非是提前過去,否則我不選那裏。那邊是商業街,又有學校,下班高峰時車根本開不進去,就算開進去了,那邊停車位不好找,停車費還貴。不過如果是那附近寫字樓裏的公司或許會過去,不過誰家公司也沒天天請客吃飯的。”
周巧言說:“我明白了。”随手把電話挂了,繼續寫她的報告。
幾乎是馬上,周康的電話再次打來,周巧言有點生氣,接起來問:“幹嘛啊?”
周康也生氣,說:“跟你商量吃飯的事,你怎麽又挂我電話?”
周巧言這才想起來周康的目的。搓着額頭說:“我沒空。”
周康不依不饒,大有周巧言不答應,絕對不挂電話的勢頭,周巧言無可奈何,只得說:“那就名揚吧。”
周康一楞,說:“你喜歡哪裏?你以前不是不喜歡那種高端定位的酒樓嗎?說全身泛着土豪氣。”
周巧言說:“我現在喜歡了不行嗎。”
周巧言有自己的考量,沒有新地點看的時候,張哥就在名揚幫工、學習,吃完飯可以直接跟他讨論選址的事。而且,周康的錢,不花白不花。
吃飯當天,周巧言帶着裝資料的包就進了包間。周康已經在等。
這幾年,周康的生意做得順風順水,又娶了嬌妻生了幼子,簡直春風得意,人也顯得年輕了不少,過了年都46歲的人了,一點都不像。
今天,周康沒穿李妍給他買的名牌西裝,而是選了一身好幾年前周巧言幫他買的衣服。周巧言打量了他一下,勉強滿意。
穿着領班制服的劉東方推門進來,幫他們點菜。
周巧言在這裏打過工,對菜品很熟,根本不用看菜單,點了幾個好吃但是很貴的。周康則不知情,又點了幾個周巧言以前愛吃的。
劉東方很像模像樣地躬身接過菜單,又問了一句:“還有什麽需要的?”
周康搖頭說:“先這些吧。”
周巧言琢磨了一下,說:“我想吃雞蛋羹。”
劉東方微笑點頭。周巧言有一次生病的時候,張哥給她做了個雞蛋羹,那之後她就特別愛吃。
周康不明所以,問:“名揚還賣雞蛋羹?”
周巧言說:“贈品,不用你花錢。”
不一會兒,菜陸續上來。穿着廚師服的張哥親自把雞蛋羹端進來。周康看見廚師,倒也沒覺得有什麽不對勁兒,在別的地方吃飯,有時也會有廚師來問是不是合口味之類的,不過廚師親自上了碗雞蛋羹還是挺讓人意外的。
周康讓周巧言快吃,說:“你看這樣多好,有空就跟爸爸吃個飯,聚一聚,聊聊天。”
周巧言不搭話,一直吃。
周康問她:“下學期要開始實習了吧?找到地方了嗎?不如回公司吧。”
周巧言說:“不用,學校會安排。”
周康說:“學校會安排什麽樣的單位啊?”
周巧言說:“跟往年差不多的吧。”
周康說:“畢業之後來公司吧,在外面無論怎麽樣,多少都會受氣,家裏有公司,就回家幫忙吧。”
周巧言呵呵笑了一聲,說:“我不回去。”
周康皺眉說:“你這孩子,要任性到什麽時候?”
周巧言說:“我打工,賺多賺少都是自己的,去你公司幹嘛?幫你賺錢養那個女人?我才不幹。”
這就是父女兩個無法平心靜氣坐在一起的原因,無論什麽話題,早晚歸結到周康的婚姻,而一旦觸及到周康的婚姻,周巧言勢必生氣,話題無法再繼續。
周康希望周巧言回公司,他從小培養女兒,就是為她将來接手公司做準備,公司幾乎所有的合作夥伴她都認識,即使這幾年她全然不出席任何飯局,但人脈還在,那些看着她長大的叔叔伯伯還在。
周康的本意,讓周巧言進公司,帶她幾年,等她上手,就可以提前退休回家,過陪陪老婆,逗逗兒子的幸福生活。但是很明顯,周巧言并不這麽想。她就是認為公司在養李妍和她兒子,她就不想養他們。
周巧言說:“讓你兒子接你班吧。很快的,還有……”心算了一下,“還有二十多年吧。”
周康怒道:“那爸爸這些年對你的期待和培養,就這麽算了?”
周巧言不急反笑,說:“你把養孩子當成投資?你養我就是為了等我長大給你掙錢嗎?”
周康一怔,說:“當然不是。”
周巧言說:“是也沒關系,你說吧,你投了多少錢在我身上,大不了我把房子賣了還你就是。哦,對了,你老婆還欠我一百萬呢,先拿那錢還。”
如果一切可以用錢清算,那這個世界上就沒那麽多愛恨情仇了。如果周康花錢能買到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