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一部
冰島。
神秘燦爛的北極光,就像一群美麗的天使穿着華麗的衣裳在天空中飛舞着。她們搖擺着缤紛矚目的長裙,自由自在的把最漂亮的一面,為欣賞她們的人群展放着。
北極光其實也沒那麽神秘無法解釋。太陽風中的帶電粒子,迎向地球兩極的磁力,與南極北極大氣層中的原子碰撞,續而呈現出亮麗的光芒。
我望着鐵窗外的極光,腦子裏想着的卻是烈日當空的大沙漠。
寒意滿佈我的身體,令我不由自主的直發抖。我身上的輕薄衣褲,因吸收了過量的水份而緊貼在我的皮膚上。
冷,好冷!我的兩排牙在互相打鬥着,耳朵已冷得沒了感覺,手腳被铨着,鐵鏈的另一頭固定在水泥地中。我曲起雙腿,雙手抱在胸前,還是無法控制身體的抖動。
我呼了口氣,熱氣從我的口腔中緩緩游出,遇到冷空氣馬上組成白霧,慢慢的在這漆黑一片的空間散去。
不久前,于震帶了幾個人進來。每個人手中都握着一條粗水管,對着我狂射冷水。冰冷的水灑在我身上,原本昏迷的我立馬清醒了過來。我試着掙紮,但手铐腳鏈不容許我有大幅度的移動,我只好卷起身軀,忍受着冰水的攻擊。
大約半個小時後,他吩咐手下停止射水,然後對着我冷哼了一聲:“看你現在有什麽本事逃!”
鐵門重新鎖上,室內一片寧靜,我只聽到滴水聲和自己的喘氣聲,全身上下沒一處不濕透,寒冷的感覺直透進我心。
于震是我長眠後睜眼第一個看見的人,他有一張大衆臉,就是不會令人留下深刻印像的那種。
他盯着我看了許久,才咧開嘴笑着說:“你終于醒來了。”
他看起來不像是會害我的樣子,我慢慢的坐起了身子,摸到了身上的棉被,才發現我在一張很舒适的大床上。
“來,喝杯水。” 他遞了杯水過來。我接過杯子喝了口水,微笑着說:“謝謝你救了我。”
“我想不到你能在那種情況下活過來。” 他頓了頓,又說:“當我感覺到你的心髒還在緩慢的跳動時,我也吓了一大跳。”
“我受了怎樣的傷?” 只有致命的傷才會讓我進入長眠的程序,我還蠻好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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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記得了?” 他一屁股坐到床上,和我面對面,距離太近令我混身不舒服,于是我向後退了退。
“你這邊中了一顆子彈。” 他輕輕的動了動我腦後,又說道:“全身上下也中了十多顆,你滿身都是血,是人看了都深信你活不成了。”
“發生了什麽事?是誰幹的?”
“宋淩那變态!” 宋淩?我對這名字完全沒印像。“他寧可斃了你,也不讓你活着離開,這個人心底從小就壞透,是個心裏不平衡的大變态!” 他越罵越激動,雙手緊握拳。
“他知道我還活着?”
“他發了狂的到處找你的屍體,幸好我早他一步把你移走。我還把那堆屍體一把火燒了,他應該以為你成了灰。” 他拍了拍我的肩,繼續說道:“好了,我們不說這個,我希望你在這兒好好養傷。。。”
我沒等他說完,挺起身想步下床:“我已經沒事了,能不能讓我打個電話報平安?”
于震按着我的雙肩制止我下床,他板起了臉說道:“電話我幫你打,平安我也幫你報,你好好的休息,等你完全康複了,我自然會送你回去。”
我不再堅持,重新躺了下來。
于震的院子很大,養了四匹馬。馬兒都被他照顧得很好,匹匹都高大健壯,威風凜凜。
這天,于震領着我,一面騎着他的駿馬,一面談着天說着地。
我騎着一匹白銀河,這馬兒很漂亮。在烈陽的照耀下,牠灰白長而濃密的毛發閃閃發亮,呈粉紅的膚色讓馬身增添了幾許柔順感覺,英氣逼人的同時也不失馬兒應有的暖意。
“這匹馬很有你的感覺。” 于震看着我說道。
“怎麽說?” 我笑着問。
“你的外表是我見過最完美的,完全沒有一絲缺點。但你不傲氣,禮儀十足又為人着想,實在難得。” 他豎起了大母指。
被一個男人這般贊美,我覺得怪怪的,只能選擇不答話。
白銀河慢慢的踏着步,向着樹林的那面移去。陣陣涼風吹來,就像一雙溫暖的手輕拂着我的雙頰,前額的劉海也随着微風向後飄動着,我深深的吸了一口氣,閉起雙眼,靜靜的享受着大自然的氣息。
好一會,我睜開眼睛發現于震正呆呆的直瞧着我。
他突地回過神,面露尴尬:“嗯。。。你的發色是暗藍色的,很暗的藍。在陽光的照耀下,呈現出暗藍的光澤,實在耀眼!” 他頓了頓,語氣變得嚴肅起來:“我以為你的發色是染出來的,但隔了這麽久,也不見脫色,也沒見你染發。。。那就代表着你的發色是天生的,什麽地方的人有着暗藍的發色?”
我笑了笑,并不想繼續這種敏感話題。
他見我不說話,就更得寸進尺了:“我一直就很想問你,為什麽你跟我們不一樣,就連眼珠也是暗藍色的。”
他領着馬兒走近我身邊,繼續說道:“你後腦與身上多處中彈,本該就不可能活命,但你還是有呼吸,傷口還能快速的複合。。。”
“你究竟是什麽地方的人?不像西方人,也不像東方人,更不像混血的。你跟我們不一樣,太特出完美,太不像人類了。” 他緊盯着我,想捕捉我臉上失措的表情。
“你想太多了。” 我轉過身,引着白銀河向不遠處被高牆圍起來的一片面積不算大的樹林走去。
于震追上來,笑着說道:“你不喜歡說這個沒關系,就當我沒提過吧。”
不久後,我們停在大鐵門旁,我指着高牆,問道:“那一片地有什麽特別嗎?為什麽建高牆把它圍起來?”
“那片地是我先祖留下的,每年都會在裏面舉行慶典,剛好就在下個星期,我希望你能參加。”
盛情難拒,何況他還救了我。我點了點頭:“好啊,但過了慶典,我就要回家了。”
“你看過極光嗎?” 他很明顯在轉移話題。
從小,我養父就對我有求必應。我十二歲那年對他提出看極光的要求,他就在我當年的生日帶我到芬蘭看極光。還記得到達的第一晚就讓我看到在滿天星空舞動着的綠光,我開心得不停的大叫,激動得在雪地上又跑又跳的,差點跌進結了一層冰的大湖內。
“我家族在冰島附近的一座小島上,買下了一座燈塔。在燈塔上看極光,保證你一世難忘!” 他興奮的搓着手。“什麽時候我們一起去看?”
“我擱下了好多工作,很多重要的事等着我處理。。。” 我想婉轉的拒絕。
“沒關系,等你處理好了,我們就一起去!” 他一副興致勃勃的樣子,令我不忍心說不。
“理弗,把這套衣服穿上。” 他遞了套全白的衣褲給我。
“我就穿着這套參加典禮?不夠盛重吧?” 還有一個小時慶典就開始了,于震忙了整天現在才出現。
“其實也只是很簡單的聚會,每個來賓都指明穿這樣。” 他則是一身黑,黑色連帽風衣加黑褲。
“快去,別誤了時間。” 他臉上流露出我沒見過的情緒,沒多想,我加快腳步走進更衣室。
換了衣服出來,于震已不在房內。
“啊!啊。。。!!” 一陣刺耳的尖叫傳來,是女子的叫聲,是生命受到威脅而發出的喊叫聲。這女子很明顯正處于危險當中,我快步離開房內,循着聲音的來源奔去。
女子的哭叫聲越來越凄慘,我來到了那片高牆圍起來的樹林,鐵門正向外開着。
跑進樹林沒多久,我看見了一堆“黑人”,說是“黑人”,只因他們都穿了與于震一樣的連帽風衣,還都把帽子蓋上,表情呆木的面對着一棵大樹。
我一看那棵大樹,心裏就發毛。這是棵會動的樹,并不是說樹身會移來移去,樹身固定立在地內,而是大樹有着許多的長藤,有粗有細,正四面移動着!
這棵詭異的大樹令我呆了半響,一聲慘叫把我拉回現實中。
只見一個女子身上穿着白色連衣裙,被兩個“黑人” 緊抓着兩邊手臂,站在大樹旁。大樹的藤子向着她移動着,畫面十分可怕。每當樹藤快碰到她時,她就連聲慘叫,求救聲散佈在這一大片樹林中。
我快步走到女子身旁,把那兩個人扯離她身邊,女子馬上奔進我懷裏放聲大哭,我感覺到她的身體正激烈的顫抖着。
這些人都像失了魂似的,對女子的求救聲一點反應都沒有。
有一個人從黑暗的角落走了出來,是于震。
“理弗,你這樣做破壞了規矩,她是我們今晚的祭物。” 他的語氣冰冷得像機器模型人。
女子聽了抱得我更緊,她擡起頭看着我,雙眼露着恐慌:“求求你,救救我。。。”
“黑人“ 們把我們包圍着,我帶着這驚慌的女子怎麽闖出去?
“你不讓她做祭品也行。。。” 于震冰冷的聲音再度傳來,“找個人代替她。” 他說完,咧了咧嘴角冷笑着。
我低頭看了看女子,這裏也只有我和她穿白色,我終于理解到于震真正的目地。
“你根本一開始就已選中我做祭品,對不對?” 我直視着他,高聲問道。
“你是最好的人選,反正你死不去,正好讓我長期使用。” 他的眼底透着瘋狂的振奮。
“那你直接用我好了,為什麽傷害無辜?”
“沒人敢接近神木,你必須自己走過去。好了,廢話少說!” 他走近我,把女子從我的懷中拉了開去。女子尖叫着,豈圖咬他的手臂,他揚起手“啪”一聲,一掌把女子打昏了過去。
我正想彎下身查看女子的傷,于震快速騰出了把搶,對準女子的頭。
“現在馬上給我倒退到神木旁!” 我怕他會對女子不利,只好按照他的要求,慢慢的退到那棵妖樹旁。
妖樹的藤輕輕的碰了碰我的肩頭,我馬上起了一身雞皮疙瘩。粗藤緩慢的繞過我的腰部,把我拉向樹身。我的頸部也同時被粗藤繞上,接着兩條腿也被緊緊的纏繞着。粗藤開始一齊收縮,把我越繞越緊。
我大口喘着氣,肺裏的氣全都快被擠出來了。這些樹藤就像一個巨人的強壯手臂,我心裏明白我已沒力氣抵抗,但還是使勁的用雙手拉開樹藤。
樹藤開始長出細小尖銳的刺,我可以清楚的感覺到幾百只針頭直插透我的肌膚。
我忍着痛苦,咬緊牙關,不讓自己發出聲。直至我感覺到被一只又粗又尖的刺穿進我背後的腰骨內,才不由自主的發出了痛苦的低呼聲。
力量在迅速流走,我已無力掙紮,耳邊傳來刺耳的碎念聲,就好像所有人都在重複着同一句詞。
我試着睜開越來越沉重的眼皮,尋找那被扯進來的可憐女子。但我已實在無法集中視力,接着我感覺不到了我的身體,黑暗襲來,我昏死了過去。
好可怕!
我突地坐了起來,全身滿是汗水,那種無法形容的痛楚還在。我伸長雙手亂揮,想揮開那些可佈的樹藤。
“理弗!沒事了!睜開眼睛!” 我的頭被一雙手緊捧着,還好不是樹藤,我松了一口氣,慢慢的睜開雙眼。
眼前的人并沒讓我有安全感,我本能的向後退,同時一掌瞄準他頸部的大動脈猛地擊出。他縮了縮頭,臉上露出痛苦的表情。
我乘着他低下頭的同時,動作敏睫的繞到他背後,再從後拉出他正穿着的外套。我脫了一半,他的雙手還在袖子內,我再把外套向他雙手內側翻入,打了一個結,就這樣困住了他的雙臂。
他回過神來發現自己被我制住,一動也不能動,臉色頓時紅得像豬肛。
“你不可能逃得出這裏!” 他睜大雙眼瞪着我,一副狠相。
我把他拉起來,從他身上搜出了一把小刀。
“你随身都帶着這把刀子?” 我揮了揮手中的小刀,他別過頭沒答話。
“我要你馬上把那棵樹毀掉!” 我沉着聲說道。
“沒樹了。。。神木已被我燒掉了。” 他轉過頭看着我。“神木平時都會在用完了祭品後,把祭品丢下,但是這次它不肯放了你,我只好對它丢火把,怎知火勢越發無法收拾,連你也差點被燒到,還好我們即時把你拉出來。”
“那棵樹怎麽來的?”
“是我祖父培育出來的。。。他向一群科學家買了些特殊配方,注射在植物上。”
“什麽特殊配方。。。什麽東西能配育出會動的植物?” 我驚訝得差點說不出話來。
“聽說是從一粒巨蛋內索取的,不管是不是真的,如果真有這粒蛋,那也不會是地球上的,應該是那些瘋狂科學家在胡說八道。”
巨蛋?還是從外星來的?我回去後真該好好打聽一下。
我想盡快離開這裏,對于震這個人我已無法信任。于是,我抓着他的雙臂,拖着他向門口走去,一面說:“給我一輛車子!”
他突然高呼了起來,沒多久我們周圍多了十幾個人。
我把刀架上他的頸邊,高聲道:“我要一部車子離開,誰也不能跟着,我會在路上放了他。”
每個人都不知所措的看着于震,過了幾秒後,于震颠着聲說:“照着他的話做!”
等手下們都退了開去,我把于震塞進司機座位,然後坐在他旁邊的位置。
我用刀子切開了捆綁着他的外套,再用刀尖抵着他的腰間,低聲吩咐:“開車!”
“你跑不掉的。。。” 他咬牙切齒的低吼,把車子快速的駛出院子。
于震的大房子外是一座面積不小的樹林,路兩旁都是大樹,可惜的是我在逃命中,無法欣賞這一片美景。
确定了沒車子跟來,我放松了些,但還是不敢把刀子從他身上移開。
他突然哈哈大笑,把我吓了一跳。
“你笑什麽?” 難道他被我激到發神經?
他又笑了一會,轉過頭看着我,咧開了嘴:“笑你忘了系安全帶!” 一說完,他用力踩車油,然後把駕駛盤向右用力一扭。
車子以完美的斜線條直闖向路邊的一棵大樹,當車頭撞到大樹的同時,我的頭也跟着撞向前方的擋風玻璃,破碎的玻璃灑了我一身。
我不曉得昏了多久,頭好疼,疼得醒了過來。我用力的撞開車門,身子向外倒去。
好不容易站直了身體,正想查看于震的情況,突然被一股很大的力量撞倒在地上。
是于震,他橫跨在我身上,手中握着那把小刀對準我的胸膛,面孔可怕的扭曲着,像個從地獄爬出來的狂魔。
“你是個瘋子!” 我緊握着他拿着刀的雙手,用盡力氣的擋着,刀尖離我的胸口只有幾公分。
“是你逼我的!我說了,你逃不掉的。。。” 他咧開嘴笑,眼內透着兇殘。
順着額頭流下的血液模糊了我的視覺,我只想再用力,把刀尖與我的距離拉開。
“你知道嗎。。。” 他興奮的喘着氣:“這世上只有兩種人,獵人與獵物。。。你永遠都是獵人們追捕的獵物。。。你逃。。。我們追,殘忍而真實。。。”
“你。。。” 他的聲音又傳來。“你最大的缺點是太善良,不夠狠,所以你永遠就只能這樣。。。”
随着血液的流失,我的力量越弱,刀尖刺到我的肌肉,疼痛襲來令我松了松手,刀子刺進我的胸膛,流出更多的血。我睜着雙眼,但什麽都看不到,眼前接着一片漆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