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九部

我曾經有一段時間,很喜歡攝影。拍大自然,拍人物,拍各種動物,甚至在望眼鏡加設攝影器材,拍天體繁星。

四姐曾拿了我的作品開攝影展,索到的費用都加入了我所設立的林氏基金內,基金的用途是幫助有需要的人和動物。

除了我家人,沒人知道攝影師是什麽人。但只要看到觀賞者們驚豔的表情和攝影展所湊得的收入,就已經足夠了。

我什麽都拍,就是不喜歡自拍,所有的攝影作品內,都沒有我。

我喜歡聽快門被按下的聲響,但是如果這種聲音在兩個小時內不間斷,而攝影機的鏡頭又都對着我的情況下,只能令我産生一股又一股想砸了這些又高質量又昂貴的攝影機的沖動。

在鏡頭後方的是大姐,她一人操縱着五臺攝影機,以求能攝取到我每一個角度。

他們都叫她大姐,和她平起平坐的男人叫孟哥, 兩人控制着整個團隊,是一個犯罪組織。他們的隊友們分佈在世界各地,偷竊各國受保護的寶物,放貴利,販賣人口,逼良為娼,簡直壞事做盡。

大姐年輕時應該蠻漂亮的,現在雖然年紀大了,但仍風韻猶存,舉手投足間自有其迷人之處。而孟哥則是又高又瘦,臉上還有刀疤。

“好了,換那件深V的。”

“完全沒表情。。。算了,這就夠了,足夠迷死人。”

“把扣子都解開,這種身材藏着真是暴殄天物!”

“拿瓶烈酒來,我要拍微醺的表情。”

“怎麽?不肯喝?你要自己喝,還是喪仔用嘴巴喂你?”

“下一套浴缸的,衣服都脫掉。”

喪仔聽着大姐的指示,一會兒替我換裝,一會兒把我當成木偶擺姿勢,要不就把我搬上搬下的,忙得滿頭大汗。

“腿再擡高點,我要突出他的長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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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姐。。。” 喪仔喘着氣,說道:“他的藥性快過了,要不要再打一針?”

“夠了,已經打三支了,再打就會傷身,把他放回去吧。” 手提電腦後傳出大姐的聲音。

跟着他們的這些日子裏,我沒一天覺得自己是人。我睡在一個大籠內,每天一杯水一些水果,如廁一次。如果他們需要用到我,就會先送我一支針,才讓我出籠。

我是一個貨物,可以賺大錢的那種,他們拿我去拍賣,價錢瞬間已被飚到天價。他們這種地下非法拍賣十分隐密,連各國的專業調查員也挖不出他們的行蹤。

“我不會真的把你賣掉,只要拿到一筆錢,足夠我們所有人這輩子豐衣足食,就會金盆洗手,把你放了。” 大姐一忙完,就會來看我,逗我說話。

我沒說過一句話,對這些冷血無情的罪犯,實在找不出共同語言。

“你不相信我說的?” 她在籠子外頭緊緊的盯着我看。

我心中冷笑着,再高的天價也無法滿足這些人的欲望,她問這種問題不覺得很可笑嗎?

“剛才拍的照片漂亮極了,肯定能吸引更多人加入,你想看看嗎?” 她還在逗我說話,我又不是自戀狂,看那些照片幹嗎?

“你給大姐笑一個,大姐就拿個枕頭和綿被給你,好不好?” 這次是賣笑嗎?我索性閉上雙眼。

“你知道嗎?這大房子是我祖父流傳下來的,有百多年歷史了。房子後面有座大森林,我祖父常說啊。。。千萬別進森林裏頭,那裏住着一群怪人。如果被他們捉去,還不如死掉算了。聽說那些怪人簡直慘無人道,對捉回去的人百般折磨,令人生不如死。”

“這種新時代竟然還會有人相信這種沒根據的可笑傳說,你說好不好笑?”

“跟你說話真令人洩氣,你就像是個漂亮的娃娃,總是沒反應。要怎麽做才能看到你的笑容,聽到你的聲音?”

這天,喪仔一早把我拉出籠子,讓我清洗幹淨,然後換上新衣服。

“等下有個中東油王要來看你,只要他滿意,他答應付雙倍哦!你給我表現好一點,知道嗎?” 他興奮的說道。

中東油王頂着個大肚子,一搖一擺的走向我,他一面摸着下巴那堆濃密的大胡子,一面呵呵笑得眼睛眯成線。

“很好!很好!” 他不停的說着,口裏的唾液好似已快湧出來了。

“先生,我們已說好,如果你滿意。。。” 孟哥擋在我面前。

“誰說我滿意?他完美得不像人類,我怎麽知道你們是不是帶了個假人來騙我?”

“那先生想怎樣證實?” 大哥平常兇得很,在錢面前就整個軟下。

“總該讓我摸摸吧。” 大哥還沒來得及回應,他身旁的保镖已把大哥推開,硬把我拉到他面前。我剛被注射,被保镖這麽一拉,整個人跌坐在地上。

油王蹲在我面前,伸出手摸上我的臉頰,用着一種令人一聽就起雞皮疙瘩的聲音說道:“你好,漂亮的人兒,初次見面。”

我用力拍開他的手,他先是一呆,接着竟大笑起來:“加倍就加倍,就算三倍也值得!”

為了讓價錢飚得更高,他們讓買家先賞貨。

我這幾天被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像貨物般讓人欣賞。他們甚至還依照買家的個人喜好,為我找來各種行業的制服,甚至還有乞丐裝。

今天來的買家,就要求中東王子裝。

“這人你可能認識,他知道你當過中東王子。” 大姐一面說着,一面幫我弄好頭套。

我依舊沒答話,但心裏還是嘆了口氣,別是王子們就好。

買家并不是任何一個王子,是阿丹。

“我就知道這種地下勾當會有你的份。” 他一手搭上我的肩膀,接着說:“怎樣?漂亮的七王子。。。現在只要有錢就能買下你嗎?”

我別過頭,無視他的羞辱。

“我不答應!說什麽也不能!”

“他肯出雙倍價錢,我們賺翻,可以退休養老,為什麽不要?” 大姐和孟哥在我的籠外已吵了一個小時,互不相讓。

“你沒注意到那塊肥油看理弗那種惡心的眼神嗎?他一旦得手,理弗還有剩嗎?”

“我們既然把他賣了,就是他家的事,妳操個什麽心?”

“別說了!不行就是不行!” 大姐叉着腰,轉過身背對着孟哥。

“說了這麽多,妳就是舍不得他,對吧?” 孟哥冷笑着說。

“随你怎麽說。” 大姐冷笑道。

“好啊!我就知道你會迷上他,跟他上過?” 孟哥氣得青筋都浮出來。

“你神經啊?他一天到晚被鎖在籠裏,怎麽上?” 大姐也不服輸,對着孟哥喊道。

孟哥猛地沖到了我面前,雙手重重的拍着籠子,如果我不是在籠裏,可能已被他掐死。

“小鬼你好啊,到處灑迷藥,灑到我老婆身上?” 他怒視着我,我絕對相信他有能力一口把我吞掉。

“嘿!你別兇他!他什麽也沒做!” 大姐把他拉開,還用力推了他一把。

“妳這賤人!還替他說話?!想氣死我是吧!” 孟哥扯着嗓子大喊,接着就轉身奔出門外。

“理弗,你別理他,他時不時就發神經,過了就沒事了。” 大姐很快就冷靜下來,還安慰着我。

過了不久,孟哥回來了,手還握着把槍,對準了我。

“你發什麽瘋?!他死了,我們就會功虧一篑!” 大姐開始覺得事情不簡單,孟哥的眼神透露着嗜血的兇殘。

“我戴綠帽了,面子往哪兒擱?兄弟們還怕看不成笑話?” 他的臉色呈鐵青,恨不得把子彈都掃射在我身上。

“你像個瘋子似的大喊大叫,還怕別人不知道?!”

“怎麽?怕妳這大姐的身份被毀了,怕被兄弟們看不起?妳放心吧,他們被我趕了出去,我要現在就解決我們三個人的事!”

“你想歪了,理弗對我來說就像是棵搖錢樹,能在他身上撈得越多,對我們的将來就會越好。” 大姐走到孟哥身邊,柔聲道:“我們肯定能找到肯比那塊肥油出得更多錢的人,等等好嗎?”

孟哥冷笑着,遞了串鑰匙給她:“把籠子打開!”

“你想做什麽?” 大姐呆了呆,不解的問道。

“只要他把我的鞋子舔幹淨,讓我消氣,我就不殺他。” 他瞪着大姐大喊:“打開!”

大姐走到籠子前,打開了鎖頭。

“小鬼!出來!” 他一面喊着,一面對着籠子邊緣開了一槍。

他非常認真,如果我不照他所說的做,他真的會一槍斃了我。于是,我踏出了籠子,站在他面前。

“跪下,把這個舔幹淨!” 他舉着槍對準我的額頭,還伸出了腳。

機會來了!這個念頭一閃過我的腦袋,我的身體已降下,雙手同時伸出扯他正握着槍的右手,再提起右腿對着他的膝蓋用力踩下。

孟哥畢竟是犯罪組織的老大,當然不會是省油燈。他擋下了我的進攻,堅持住沒倒下,槍也緊握着沒被我奪走。

不讓他有機會采取行動,我快速的繞到他背後,對準他的背部猛劈。他突然身形一矮,避過了我的一掌,并且還對準我的腰部開一槍。

本該擊向他的手掌撲了個空,我硬生生的把手縮回,再用最快的速度繞到他身旁,躲過了他的子彈。我接着用力的朝他右手腕劈下,他手一松,我伸出手一掏,成功的把槍奪過來。

突然一聲槍響,我的後肩一陣劇痛。糟了!我忘了還有一個大姐。

我咬緊牙關忍下了子彈陷入皮肉的痛楚,繞到孟哥的背後,用槍頂着孟哥的背部。

“好啊!小鬼,有這麽兩手哦!別再落在我手上,要不然有你好受!” 孟哥完全無法忍受我已控制了整個局面的事實。

“大姐,從這幾個星期你們帶給我的折磨看來,妳不會認為我不敢開槍吧?”

“想不到你對大姐說的第一句話會是這樣。。。” 她失望的搖着頭。

“我不想傷人,妳把槍丢開,坐進籠裏。” 我吩咐道。

大姐深深的看了我一眼,然後把槍丢在一旁,再鑽進籠內。

“小鬼,你認為你可以帶着槍傷逃出去嗎?” 孟哥冷着聲問道。

我懶得回應他,先把他也趕進了籠子內,确定他們身上沒藏手機刀子,然後再把籠子鎖起來。籠邊有堆裝了麻醉藥的注射器,我丢兩只給他們,看着他們把藥注射進身體內。

我的左肩已濕透,手臂因失血過多沒了知覺,頭沉重得像被20公斤的大石頭壓在頭頂。

“讓我出去幫你止血,包紮好傷口才走,好不好?” 大姐似乎是在祈求着我。大哥聽了,冷哼一聲。

“謝了大姐,這點小傷還難不倒我,再拖下去我就別想離開了。” 我楊起了嘴角,輕笑着說道。

确定他們已無力求救,我收起槍,轉身步出門口。我用大哥的手機報警,再把手機內的所有的號碼資料都寄出去,相信連同這屋子裏的贓貨,已有足夠的證據把這些罪犯送進監獄。

我不敢用這只手機聯絡家人,深怕他們會被我連累。

用了一段時間處理這組織後,才想起自己的傷口,我随便找塊布,胡亂的為自己包紮。子彈是從我背後射入的,我無法把子彈挑出來,一個小動作,都令我覺得很難受。

我本來是打算開車離開的,但是一走到了大門,就看到有一輛車向着屋子的方向駛來。

來人有五個,喪仔是其中一個,都是不上道的小角色,要解決他們,實在輕而易舉。

好不容易的把他們都捆在一起,我似乎是用上了全力,背後的傷口也因為我大幅度的動作,而再度裂開。

就在這時,屋外傳來說話聲。

“我真的看到了,雖然有段距離,但我肯定籠子內頭不是七王子!”

“X的!又讓他逃了!” 是阿丹的聲音,原來他一直派人監視着我。“你們聽好。。。今晚一定要把七王子給挖出來,不能讓他再跑掉!”

前門無法通過,只好走後門。

屋子後面是一座大森林,這令我想起大姐說的故事,再加上黑夜的天空中又大又圓的月亮,整座森林泛現着一種陰森詭異的感覺。

我急需找處隐密的地方療傷,不會有人敢在這種時候進森林找我,那麽這座森林就是我最好的選擇,畢竟我實在不曉得還能撐多久。

我迷路了。在一座大森林裏。

不久前還傳來警車聲,我向着聲音的方向移近,但怎麽都走不到路邊。

不遠處傳來野獸的吼叫聲,但我不怕,牠們不會傷害我。

四處黑漆漆一片,我的方向感盡失。樹叢長得太密,實在無法望見天空,要不然我可以依着星座辨認方向。

我忙着找樹縫望天空,沒看到一條大樹根擋在我面前,就這樣平衡一失,整個人撲在地上。

一躺在地上,我就不想動了,也許在這裏睡一覺也是不錯的選擇。

養父,四姐和哥哥們都浮現在我腦海內。他們都在等着我吧?那我幹嘛在這裏浪費時間?也許前方不遠處就是大路,只需要多幾步。

我又挺起了身子,站起身,繼續向前走。

離我不遠處傳來挲挲聲,是動物嗎?怎麽感覺到有人一直跟着我?

我加快腳步,試着擺脫這種感覺,但我走得越快,這種感覺就越強烈!

突然,“啪啪”兩聲,我兩邊大腿好像被什麽刺中,完全無法動彈。我由于正快速的移動中,兩條腿突然沒了感覺令我向前直撲,在地上滾了好幾圈才停下來。

“哈哈!找到你了!” 有人閃出來,又是阿丹,他怎麽總是陰魂不散?

但是,他也神氣不了多久,一聲“啪”輪到他倒下。

我掙紮着挺起身,可惜拼了全力,兩條腿就是動不了。

接着,有幾個人從四面八方冒出來。他們在這座森林應該生活了相當久的時間,已熟知該怎麽行動才不會被發現。這麽多人跟着我,我竟然沒發覺!

阿丹開始跟他們交談,用着我不知道的語言。不久後,他們好像達成了什麽協議似的,幾個人擡起我,也有人扶着他,齊齊往同一個方向走去。

大約過了兩個小時左右,天色已開始明朗,我已能看得清楚些。那些人很矮小,只到我一半多一點。他們臉上都塗上了顏色,畫上奇怪的圖案。

我們到了一個小村子,有不少人在幹活,每個人的臉上的畫都不同。一眼望去,全都是男人,皮膚黝黑,裸着上身。

他們把我放在一棵大樹下,留下一個人看守我,其他人帶着阿丹走了開去。

我看不見他們的表情,但直到現在為止,他們都不像有傷害我的意思,我該放下心嗎?

又過了段長時間,太陽快到頭頂了,幾個人走過來。

有人在高聲喊叫,我聽不懂他們在喊什麽,喊叫聲離這裏有段距離,我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

他們把我擡起來,朝喊叫聲的方向走去。我離得越近,聲音就越沸騰,簡直是一大班人扯開喉嚨大叫。

終于,我們來到了一個大坑邊。喊叫聲就是從大坑內傳出,我轉頭一看,大約有一百多個人在坑內,這是一個可以容納幾百人的大坑。

坑邊有着一條橋梁,從一邊通到另一邊,我看不出有什麽用途。

接着,他們把我擡到了橋中央,阿丹已在那裏等候。

“漂亮的七王子,還記得你帶給我的恥辱嗎?我說了要雙倍還給你。” 他頓了頓,看我沒反應,又繼續說道:“你有兩條路走。。。跪下來求我原諒,回去娶我妹為妻,還是。。。” 他指了指下方的人:“下去跟他們玩玩?”

我知道他口中的“玩玩”代表什麽,坑內的人臉上都畫着圖案,使他們看起來不像人,反倒像一群地獄裏的魔鬼。他們的情緒高漲,發出像野獸般的吼叫,令人膽裂魂飛。

我不讓自己把心裏的害怕顯露出來,依然冷着臉忽視他。

他看我始終不為所動,終究惱羞成怒,說道:“你現在就為你這一身傲氣付出代價吧!” 他接着高聲的對着坑裏的人說着同一句話。我總算聽得懂那句話的兩個詞,好像是天使翅膀之類的。

坑內的人又再發出足以令人震破耳膜的叫聲,連我身旁的人也叫起來,接着扶着我的兩人突然放手,還猛地一推,我無法低抗地向着坑內那群惡魔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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