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冼君将門反鎖,所有的燈關閉,窗簾也拉上,營造出家中無人的情景,以免被突然上門的什麽不速之客打擾了接下來的行動——這些巧合在影視作品中屢見不鮮,他不得不防備。

一旦被發現,不僅要被國安除名,而且還将背負殺人的罪名走向刑場,這是他所不能容忍的。

“早知道會這樣,我就做好準備再來了。”冼君坐在沙發上,對倒在他腳邊的屍體說道。

你說得對,我是有反社會型人格,我更加不擇手段,但是将來,我為帝國所做出的的貢獻,将會遠遠超過我的罪行。成大事者不拘小節,所以,冼君看了看尹文斌,輕聲道:“死了也就死了吧。我不會感到內疚。”

他在黑夜裏安安靜靜地坐着,腦海裏飛速運轉着各種掩蓋真相的方法。

從樓上扔下去?不行,法醫會檢測出他的頸骨骨折是人為造成的,到時候,曾經拜訪過尹文斌的自己會成為首要嫌疑人。

冼君沒想過要隐藏自己來過尹文斌家的事實。雖然因為職業習慣,他來的時候走的是沒有監控的樓梯,但是,一旦法醫在尹文斌家發現任何跟他有關的東西,比如一根頭發,一點唾液,甚至是一點皮屑,那他将因為撒謊而被警方追查到底。而遍布全市的監控探頭将會暴露他的行蹤,最後會讓他的所有謊話徹底終結。

所以,最好的方法,是讓屍體消失。

但是尹文斌是CEIA的專職心理醫生,是公務員編制,如果他莫名其妙的失蹤,理論上CEIA也會進行調查,到時候,仍然是紙包不住火。

冼君思考了很久,在心裏拟定了一個計劃,并且反複推算,直到認為每一個細節都滴水不漏,他才站起來,擡手看了看時間:晚上十點半。

冼君将尹文斌的屍體背在身上,他剛斷氣不久,身體還沒有僵硬。冼君順着樓梯往下走,現在這個時間,電梯樓裏應該不會有人走樓梯,萬一遇到了,那只有改變計劃。

“所幸”,一路上都沒有遇到人。冼君現在開始慶幸自己來的時候就把車子停到了後門。這究竟是職業習慣,還是說,自己在潛意識裏就做了最壞的打算?他自己也不得而知。人對于自己的潛意識其實并不能把控,不過他現在不想去考慮這些問題。

車子發動,載着尹文斌的屍體,往郊外駛去。冼君打開了交通電臺,仔細過濾着每一條信息,免得因為疏忽而遇到警察臨檢,那就當場露餡了。

然而,凡事沒有十全十美。出了城,即将駛上白天也很少有人的通往山裏的道路時,在一個轉彎處,對向也駛過來一輛車,不知道是因為對路況不熟,還是技術不過關,那輛車在壓過一灘滴落的油漬時,一個打滑,徑直向着冼君的車子撞了過來。

冼君避讓不及,兩輛車發生碰撞,随後都停了下來。冼君迅速判斷着形勢:第一,不可以讓他們靠近車子;第二,不可以報警;第三,自己不可以顯露出“不能報警”的緊張感。他深深呼吸了幾下,平複着心情,随即走下了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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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卿和父母一起去拜會他們多年未見的老朋友,見面之後,無非是寒暄,然後互相誇着對方的子女。在聽到林卿目前正在參加國安系統的集訓時,對方連連誇贊她真是巾帼不讓須眉。一番來回之後,離開時已經是晚上十點半。

由林卿的弟弟林熙駕車,載着一家人回城。晚上無人,道路又平整筆直,林熙不由得越開越快,林卿只好出聲道:“你慢點好不好!”

“姐姐,沒事的。”林熙笑嘻嘻地道:“你相信我的技術啦。”

“你馬上給我減速,不然就換我開。”林卿威逼道。

林熙撇了撇嘴,道:“姐,你現在變得好兇啊,你以前不是這樣的。”

林母也說道:“卿卿,不要這麽兇神惡煞的。”

“減不減速?”林卿不為所動。

“減減減!”林熙嘴裏咕哝着,這時,前面一輛車轉過彎駛來,林熙趕緊往反向打方向盤,誰知車輪碾到了什麽滑不溜丢的東西,一下失速,兩輛車終于撞在了一起。

“操啊!”林熙咒罵了一句,趕緊跳下車,去看撞擊的情況。林卿和父母也從車裏下來,林卿向着對面車子走下來的年輕男子道:“先生,實在對不起。”

冼君故作不悅地看了看車子的情況,車頭凹進去了一塊,不算很嚴重,于是皺着眉頭道:“算了,怎麽解決,報警還是我們私了?”

林卿看了冼君一眼,連日來的嚴酷訓練,使得她的觀察力敏銳了不少,冼君并不是普通人。她又瞥了一眼車廂,車內影影綽綽的,似乎還有一個人。

冼君敏感地發現了林卿在打量自己,雖然這個女的只是掃了自己一眼,但他可以感受得到某種特殊的東西。這是只有像他這樣從事危險職業才特有的警覺。他接着又看到林卿的目光掃向自己的車子,他沒有慌亂,手不由得在腰間拂過,那裏有他的配槍。令他驚奇地是,林卿也做了相同的動作,雙方都不是刻意做的,但正是這種不經意間的習慣性動作,令兩個人同時在心裏給對方下了個定義:他/她不是普通人。

電光火石的兩秒鐘,兩個人甚至都沒有正式看對方一眼,但是已經暗暗交過一回手了。

林卿道:“先生,這麽晚了,我們就別麻煩警察,你說個價格,可以的話我們就私了吧。”

對方顯然是帶了槍的,林卿不想把父母和弟弟置于危險境地。冼君更是急于擺脫這一家人,于是道:“就一千塊錢吧。”

林卿付了錢,再次道歉,雙方各自回到自己車上。很快,就到了自家的別墅,雖然是二手的,但是裝修的很清爽。洗過澡,林卿躺在床上,先是想到不知道景勻現在在什麽地方,又想到剛才那個男的,深夜,配槍,車子上有人,駛往山區,實在是可疑。

難道車上坐的是個女的?兩個人是出軌密會?林卿撇了撇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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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發走那一家人,冼君繼續向山區自家的老宅駛去。

那個女的,到底是什麽人。冼君也有些疑惑。但他随即決定不再去深究。有的時候,世上本無事,庸人自擾之,很多愚蠢的人就是想得太多做得太多,以至于暴露了自己。自己只需要牢記,屍體一天不被發現,自己一天就是安全的。

至于究竟是把屍體埋在山裏,還是埋在自家老宅裏,冼君也反複衡量了,最終選擇了後者。雖說屍體埋在山裏,一旦被發現,警察不一定會查出是自己做的。但是變數太大,萬一屍體今天埋下來,明天就不知道什麽原因暴露了呢?他最後還是冒險選擇埋在自家老房子裏。

一旦發現,自己幾乎就是唯一的嫌疑人。但,起碼,風險是可控的。兩相比較,這樣更加穩妥。

車子在已經廢棄的冼村前停了下來,月光下,已經在兩年前整體搬空的村子陰森森的,一絲光亮也沒有,伴着偶爾的幾聲鳥啼,猶如鬼屋一般。

即便如此,冼君還是在原地停了半個小時,以觀察周圍的情況。半小時後,徹底确定四周無人的他,把尹文斌已經僵硬的屍體扛在肩上,順着石板路走向自家屋子。

冼村是一個位于山區的村子,兩年前,由于山體滑坡,村子三分之一被毀,重建難度大。并且根據地質勘探,這邊已經不太适合人居,因此被整體搬遷了。

冼君家是一棟兩層的樓房,黑瓦,白牆,看上去還比較新。他借着月色将鑰匙插進鎖孔,當初父母不舍得搬走,雖然在政府人員的規勸下最終離開,但是他們卻買了一把上好的,不會生鏽的鎖,挂在門上。

只是,他們大概沒有想到,有一天,我會用這裏來藏屍。直到此時,冼君才有了一絲不愉快,但他随即把這種情緒抛到腦後,扛着尹文斌的屍體來到地下室。

電力已經中斷,冼君使用手機電筒照明,用地下室裏堆放的農具把地面青磚撬開,又挖了一個足有兩米深的洞,這樣即便有些荒村愛好者無意間來到了這裏,屍體也不容易被發現——如果都做到了這樣,還是被發現了,那大概就是天意,他甘願認罪。

把最後一捧土灑在尹文斌臉上,冼君拿起旁邊青磚一塊一塊地蓋上去。

你就安安靜靜地呆在這裏吧,總有一天你會知道你的犧牲是有價值的。手機的光亮側着照在冼君臉上,一半是白皙肌膚明亮眼睛,一半是鱗甲片片惡念叢生。

作者有話要說:

冼君是重要配角,不要嫌棄他出場的多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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