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死了？”馬斯年有點驚訝：“不是，怎麽死的？”

學員們都圍了過去，冼君伸手攔住衆人，道：“不要破壞現場。”

“我去告訴董教官。”關俊彥道。

冼君點了點頭。這時，早起的其他人也陸陸續續過來吃早飯，薛祝發現學員們神情不太對勁，于是敏感地道：“發生什麽事了？”

“沒什麽。”冼君平靜地道：“ 所有人先不要過來，早餐還沒有準備好，你們到休息室等候……”

他話音還沒落，就被一個女聲的尖叫打斷：“那是什麽！”

溫雯面色慘白，一邊後退，一邊指着玄關旁邊的小桌子尖聲叫道。

衆人齊刷刷地往那邊看過去。

小桌子是原木色的，上面放了一盆栀子花，旁邊反着放了個古舊的木牌，與環境很協調，仿佛一個擺件一般。

冼君看着離島過來的衆人面露驚恐，皺了皺眉，快步走過去，抽了一張紙巾将木牌子翻過來，上面用血紅色的字寫着：樂琳琳之靈位。

“他來了！”溫雯驚恐地捂住自己的嘴，叫道：“兇手來了！”

“斯年，讓他們都到休息室去，不要破壞這裏的線索。把董教官找來。”冼君頭都沒擡，觀察着手裏的木牌，緩緩說道。

“好。”馬斯年應了一聲，走過去，道：“各位，到休息室去吧。”

“這裏也不安全了。”溫雯流着眼淚，崩潰地癱坐在地上，其他人臉色也都很難看，強撐着自己的情緒。

“我們會找到兇手的。”董凱站在門口，對胡志文等三名教官道：“志文，安撫一下。”

林卿隔着人群，看向景勻，景勻離開之前，轉頭看了她一眼，輕輕點了點頭。兩個人交換了眼神，林卿随即收回目光，和所有學員一起立正，向走過來的董凱敬禮。

“怎麽回事？”董凱問道。

“六點鐘我們過來吃早飯的時候，先是斯年察覺不對勁，然後林卿發現人已經死了。”冼君彙報道。

董凱蹲下來，捏住被子的一角，輕輕掀開。樂琳琳是側卧，被子整個蒙在頭上，剛掀開了一角，一股杏仁味便撲面而來。董凱條件反射地捂住口鼻，把被子放下去，道：“可能是**，開窗通風。”

窗戶被打開以後，董凱再次用手小心地把被子揭開，樂琳琳眼睛閉着，神态安詳，臉頰上泛着櫻桃紅，仿佛睡着了一樣。

林卿不由自主地嘆了口氣，輕聲道：“昨天我不應該拒絕她的，她一個人睡在大廳裏，真的很危險。”她垂下頭去，神情有些落寞，眼裏也浮現一點淚光。

冼君把手裏的木牌放下去，木牌除了正面被寫了那幾個字之外，下面還有一行小字：世界終于清靜了。

“人各有命，”董凱道：“你也不要自責了，兇手想要殺她，總是會找機會的，說不定還會牽連到你。”他站起來，道：“現在還是先确定死因和死亡時間再說吧。冼君，去把李教官找來。”

“我去吧。”林卿道。

她走到休息室，裏面衆人惶恐不安，空氣裏幾乎肉眼可見地彌漫着沮喪與恐懼的氣氛。

“李教官，”林卿敬了個禮，道：“董教官請你過去。”

身兼隊醫一職的李達道：“你留下來，安慰一下那幾個女孩子吧。”

林卿的本意正是想找借口留下，此刻正中下懷，立刻道：“是。”

李達走了出去，休息室裏有着斷斷續續的低啜聲，林卿有些不自在，她不知道該怎麽安慰別人，她原本就不是個能自如與人交往的人。她看向景勻，景勻默默坐着，然後不經意地擡起頭，跟她對視了一眼。

林卿不敢肆意地去看他，只能跟他的目光接觸了一下，随即移開視線，走過去，拍了拍哭泣着的溫雯，道：“我們會找到兇手的。”

“為什麽會這樣？”溫雯情緒崩潰地質問着：“兇手不是被發現了嗎？他根本沒有來到本島，為什麽還會有人死？”

這确實是個問題。

薛祝、洪白、費庭，三個人彼此交換着視線，薛祝道：“那個……”

“你有什麽問題？”胡志文問道。

“我能不能問一下，樂琳琳的死因和死亡時間。”薛祝道。

“還在調查。”胡志文簡單地回應道。

大廳裏，學員們向進來的李達敬禮，李達回禮之後，提着剛拿到的工具箱走過去，董凱道：“小李，看一下吧。”

李達點了下頭，利落地拿出口罩和手套戴上，走到樂琳琳的屍體旁仔細檢查了一番。

“怎麽樣？”

“我不是專業法醫，這裏又不具備解剖條件，”李達取下一次性口罩和手套，包好，扔進垃圾桶，道：“從表面上看，應該是**中毒導致的死亡。”

“死亡時間能推斷嗎？”董凱問道。

“**致死一般都很迅速，”李達擡手看了看表，道：“現在是六點半，從屍體的僵硬程度推斷，她的死亡時間不超過一個小時，也就是在五點半到六點半之間。”

“我想也是，”董凱道：“從昨天十一點開始，一直到早上五點，大廳裏一直有人值夜，沒有機會下手。”

“可問題是，”李達道：“五點鐘開始，我們四個就已經在庭院裏清理東西了，這期間，我是沒有注意到有誰接近過死，你有注意嗎？”

董凱搖了搖頭，道：“我也沒有。但是我們四個人沒有特意去觀察，所以會疏漏某些情況，也是有可能的。”

“也就是說，”冼君道：“五點半到六點半之間，來過大廳的人，有可能就是兇手？可是，這個範圍，幾乎把所有人都包括進去了。”

五點鐘開始，四名教官起床，經過大廳；六點鐘，所有學員，來到餐廳；六點十五開始，離島上的人陸續過來，那也就是說，每個人都有嫌疑。

“能縮小一下範圍嗎？”董凱問道。

李達搖了搖頭，道：“我畢竟不是專業的法醫，更詳細的鑒定，需要專門的工具和實驗室才行。”

“不管怎樣，本島上也出現了殺人犯，這是肯定的。”董凱說着，暗罵了句“媽的”，然後吩咐道：“從現在開始，所有人要打起精神，我重複一遍，這不是演習。”

“是。”在場的學員們立正敬禮。

“冼君，你現在帶幾個人，在集訓點所有重要的地方全部裝上監控，我估計這個人還要再作案，下一次，他不會再這麽幸運。”

“是。”冼君挑了幾個學員，往倉庫走去。

“剩下的人，先吃飯，”董凱看了看表，道：“七點半開始，挨個盤問所有的人。”

在休息室的人也都被帶到大廳裏，薛祝坐下以後，忍不住開口問道：“你們查的怎麽樣了？”

“無可奉告，”董凱道：“你們先吃飯吧，吃完之後，不準回房間，全部留在這裏，我們要挨個審問。”

徐明臉色有些蒼白，道：“長官，你這是默認兇手就在我們其中了？”

“我沒有這麽說。”

費庭道：“我猜樂琳琳的死亡時間應該是五點鐘之後吧，畢竟之前一直有人值守，但是這樣一來，所有的人都有嫌疑，包括你們的學員在內。”

“你說的沒錯，”董凱平靜地道：“所以我們之後也會開始內部調查，但是在那之前，我先要排除你們的嫌疑。”他強調道：“我要知道，究竟兇手是在我們之間，還是說，是個外來者。”

“會不會是，”溫雯恐懼地道：“離島上那個人，跟過來了。”

“可是他無法通過封閉的橋梁，他是怎麽過來的？”洪白道。

“那也不一定，”林卿道：“體力好的人，可以想辦法攀爬過來。我就能做到。”

洪白看了她一眼，看到她手臂上清晰的肌肉線條，點了點頭，道：“沒錯，所以殺人的，不一定就是我們中間的人。”

“怎麽少了幾個人？”薛祝敏銳地問道：“您這邊不是有十二個學員嗎？現在只有六個，其他人呢？”

“你們不需要知道。”董凱說着，示意剩下的人把熱好的罐頭食品分發下去，然後叮囑道：“各位，死亡的樂小姐，是中了劇毒，所以，請注意，所有的飲食，在開封之後，不要離開你自己的視線。”

盧卡斯打開罐頭蓋子正要吃，聞言吓了一跳，道：“那你怎麽保證這裏面沒有毒？”

林卿端着盤子，道：“罐頭和餐具全是密封好的，我們能保證在開封之前沒有毒，至于開封之後，那就要看你自己小不小心了。當然，你要是害怕，可以不吃，”她把一罐皮蛋瘦肉粥和加熱好的兩只包子放在景勻面前，道：“臺風最多四五天就過去了，四五天不吃飯，也死不了人。”

“夠嗎？”她輕聲問道。

“夠了，謝謝。”景勻對她微笑了一下，林卿也回了個溫柔的笑意，繼續分發食品。

盧卡斯進退兩難，最後終于抵不住食物的誘惑，開始吃起來。

這時，冼君等六名學員走了進來，冼君向着董凱敬了個禮，道：“好了。”

“有什麽發現嗎？”

“沒有。”冼君道。

董凱站起來，道：“各位，剛才你們吃飯的時候，我已經讓我的學員檢查了你們所有人的房間，”迎着衆人驚愕的目光，他平靜地道：“沒錯，你們可以認為是搜查，但是沒有發現——沒有毒藥，更沒有那種每次都會出現在殺人現場的木牌。好消息是，殺人兇手可能并不在我們中間，不然無論把東西藏在什麽地方，我們不可能找不到；壞消息是，”他掃了一遍在場所有人：“那個人可能要改變作案手法了。所以無論如何，請一定要當心，包括你們在內，”他看了看學員們，最後說道：“從現在開始，我會把所有人分組，每一組人無論做任何事情，吃飯、睡覺、活動，都不可以分開，明白了嗎？”

“明白。”薛祝帶頭回答道。

其他人也猶豫着點了點頭。

“請你們放心，”董凱道：“無論那個人是誰，我都會把他找出來，然後親手擰斷他的脖子。”

接下來的時間，在衆人默不作聲吃飯的沉悶氣氛裏度過，窗外的風雨又開始了它們的攻勢，剛清理完的室外集訓場很快又變得一地狼藉。

景勻一邊喝着粥，一邊不經意地去打量所有人，每個人的表情都不一樣，或愁眉苦臉，或驚懼不安，但是都在正常範圍內。

難道兇手是外來者？他想到。但是能闖進國安集訓地而且又不被發現，這不是普通人可以做到的。還是說，他看向十一名學員加董凱等四名教官，兇手在這十五個人中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