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淩晨兩點半,鹿鳴本島東面的墳場。雨漸漸大了起來,夜裏溫度很低,風吹在人身上,董凱濡濕的衣服下面,胳膊上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他和胡志文打亮強光手電筒,穿着雨衣,在林卿遇襲的現場仔細搜尋着。李達和王苑傑被留在集訓場坐鎮,現在情勢複雜,不得不小心。

胡志文用木棍撥開草叢,招呼道:“老董,你看這裏。”

董凱走過來,胡志文指指草叢裏一圈生鏽的鐵絲,道:“兇器是就地取材。”

董凱用帶着手套的手拿起地上的鐵絲仔細觀察了一下,鏽蝕程度,粗細,都和襲擊林卿的人用的一模一樣。

“就地取材,”董凱放下鐵絲,觀察着四周,道:“是臨時起意?”

“不一定,”胡志文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道:“也許是不想暴露身份,也許是對自己的武力值有自信,随手撿的。沒有鐵絲,也會有別的。”

董凱沒有說話,用手電筒照着草叢裏的腳印,來回觀察着。大概半個小時後,他看向從另一個方向回來的胡志文,搖了搖頭,詢問道:“你呢?”

胡志文神色沉重,道:“我也沒有發現。”

“腳印和痕跡都混雜在一起了,”董凱嘆息道:“再加上雨水的沖刷,很難判斷兇手是從哪裏過來,又從哪裏逃跑了。”

胡志文拍了拍他,安慰道:“我們不是專業幹刑偵的,別太為難自己。”

董凱苦笑道:“我倒是希望能找到外來者存在過的痕跡,但是目前這個形勢,學員們也不能排除嫌疑。”

胡志文和他并肩往集訓場走着,道:“雖然現在還沒有證據,但是不得不說,這個可能性是存在的。”

“而且很大。”董凱補充道:“林卿成績雖然墊底,但是普通男性是沒有能力把她傷成那樣的。現在沒有外來者存在的證據,離島過來的人,除非裏面還藏着一個安德烈一樣的人,不然,剩下的懷疑對象,就只有冼君他們了。”

“這是我最不願意看到的。”董凱感到自己的心髒隐隐作痛。

“他們都是未來的精英,我也不願意看到。”胡志文道:“但是事實現在擺在這裏。明天,少不得要對他們進行訊問。”

“我想把這些孩子平平安安地帶離這裏,我不願意他們中的任何一個受到傷害。”董凱垂下頭,默默說道:“我們是他們的教官,必須保護好他們。”

“那是當然,”胡志文大力拍着他的肩膀,微笑道:“誰敢傷害他們,我拼了命也要阻止——但是我們也要實事求是。”

“當然。”董凱甩了甩頭上的雨水,恢複了冷靜:“襲擊同僚,這是不可饒恕的罪行,如果真的是他們其中的一個,我會親手擊斃他,絕不會手下留情。”

七月十一日,早上六點。

雨仍未停止,風力也依然強勁,天地間一片暗灰色,集訓場室外一地的雨水和刮落的樹葉。

學員們包括林卿在內都冒雨過來集合,董凱把他們帶到走廊下站好,道:“今天早上暫時停止訓練,我們有其他事情,現在跟我到學習室。”

學員們互相看着,知道是為了林卿的事,氣氛變得有些壓抑。冼君沒說什麽,指揮着他們列隊來到學習室。董凱來回踱着步,目光挨個看過去,緩緩說道:“昨天,發生了一件事情。林卿在試膽大會的過程中遭到了襲擊,這不是意外,這是蓄意謀殺。現在,我懷疑,兇手就在你們中間。”

“不能吧,”馬斯年抗議道:“董教官,我不相信我們中間會有人想要殺卿妹兒,根本沒有動機啊。”

“不用忙着辯解,我也不願意相信,”董凱面不改色,道:“我說了,只是懷疑。現在,如果是誰當時不小心下手重了的話,給我站出來,我會當成意外來處理。有人肯承認嗎?”

衆人一片沉默。

“男人,尤其是你們這樣的男人,要學會為自己的行為負責。我最後再問一遍,有人承認嗎?”

冼君默默站着,一言不發。

董凱的臉上也籠上了陰雲,道:“那好。既然不是意外,那就是蓄意謀殺,殺害軍警人員,是重罪。我有權不經過法律審判而當場擊斃。”他再次看了看面前的人,最後下命令道:“現在,你們每一個人都要寫清楚昨天晚上十一點半到淩晨一點在幹些什麽,有沒有旁證,注意,是每一件事。明白了嗎?”

“是!”所有人一致敬禮道。

“志文,”董凱道:“去把安德烈叫來,他也要錄口供。還有,林卿,你跟我來,”董凱語氣放緩了點,道:“把你所知道的都告訴我。”

“是。”林卿跟着董凱離開,馬斯年看着她脖子上纏着紗布的樣子,心疼地嘬了嘬牙花,道:“到底是哪個王八蛋,卿妹兒人這麽好,又不會得罪誰,這下脖子上肯定要留傷疤了。媽的,我非宰了那個混蛋不可!”

冼君面不改色地道:“好了,你現在去拿點A4紙,每人發兩張,所有人現在就在這裏寫,互相監督,不許串供。”

胡志文帶着景勻走了進來,學員們擡頭看了看他,沒有和他交流,景勻也沒說什麽,和他們一起拿過紙筆,坐在靠窗戶的一張桌子上寫了起來。

董凱把林卿帶到旁邊的搏擊室,打開裏面的燈,道:“林卿,坐吧。”

“謝謝教官。”林卿在旁邊一張椅子上坐下來,有些拘謹。

董凱拉過一張椅子,坐在她旁邊,盡量把語調放柔和,道:“傷口還疼嗎?”

“不疼了,”林卿微笑道:“其實也不是很嚴重。”

“那就好,那我現在問你幾個問題,”董凱道:“你有沒有看到襲擊你的人長什麽樣?”

林卿搖頭道:“他從我後面撲上來,我自始至終沒有看到過他的臉。”

“那好,說說他的特征吧,是男是女,身高大概多少,仔細想想,把你能想起來的都告訴我。”

“男的,”林卿很肯定地道:“身高,他大概比我高半個頭,應該在一米八以上。力氣很大,而且,應該對我很熟悉。”

“怎麽說?”

“我當時想要去拔槍,”林卿回憶着,道:“他搶先一步把我的槍拔了出來扔到遠處,教官,”林卿鄭重地道:“這個人一定很熟悉軍警系統的運作,普通人做不到在黑夜裏精準找到我配槍的位置。”

董凱點着頭,道:“你遇襲之後的情況是怎樣的,說說。”

“我被他死死地勒住,槍又被奪走,當時意識都開始模糊,後來,”林卿頓了頓,道:“安德烈丢了個什麽東西過來,沒有打中那個人,但是吓跑了他。”

董凱拿着筆在紙上記錄着,道:“說說其他人出現的順序和時間。”

林卿思考了一會兒,道:“第一個過來的是斯年,他來得很快,大概在事情發生後五分鐘左右,然後是浩然他們,最後是冼君,他們基本上在十分鐘之內都趕到了。我個人覺得,沒有什麽問題。”

董凱點着頭,道:“好,我會和他們的口供互相印證。最後一個問題,你和安德烈是什麽關系?”

林卿目光閃躲了一下,随即堅定地道:“沒有關系。”

“也就是說,”董凱微笑了一下,道:“是他單戀你了?”

林卿垂下頭,想到自己是如何追逐着景勻的步伐,因此有點心虛地道:“大概……是吧。”

“不用不好意思,”董凱笑道:“但是我必須提醒你,軍警人員不可以有外籍配偶,你明白我的意思。”

林卿正色道:“是,我明白。”

“談談你那個男朋友吧,”董凱微笑着看着她,道:“他是什麽人?”

林卿做賊心虛,總覺得董凱別有所指,因此随口扯謊道:“教官,對不起,我不能說,他……有保密條例。”

董凱笑着點頭,道:“在執行任務?好的,了解。”他擡頭看着林卿,叮囑道:“現在情況複雜,雖然安德烈救過你,但是你還是要小心一些。不過你也不用怕,臺風應該快要過去了,到時候情報局會成立調查小組,兇手一定會被抓住的。”

“嗯。”林卿輕輕點頭。

董凱站起來,道:“好,你回去休息吧,這幾天的訓練都取消了,情況特殊,出去以後,我會向上面報告的。”

“是。”林卿立正敬禮,跟在董凱身後走了出去。

全部人做完筆錄,已經将近八點鐘,其他人也陸續來到大廳用餐。

看着林卿脖子上的一圈紗布,薛祝詫異地道:“發生了什麽事?”

“昨天晚上好像很晚了你們還沒睡。”洪白也問道。

胡志文看了看董凱,董凱點了點頭,胡志文于是回答道:“昨天,我們的學員被襲擊了。”

溫雯大驚失色地道:“是林小姐嗎?在哪裏?在這裏嗎?”她恐慌地四處看。

“不是。是在外面,”胡志文道:“兇手就是我們中的某人,當然,嫌疑人範圍也包括我們的學員。”

離島上所有的人都大吃了一驚,費庭問道:“怎麽會這樣!”

董凱這些軍警人員對于經歷過恐怖兇案的離島衆人來說是定心丸一般的存在,現在突然聽到這個噩耗,一時間難以接受。

“兇手手法專業,我們找不到痕跡,”董凱說道:“因此無法排除學員們的嫌疑,所以,從現在開始,不要相信你身邊的任何一個人。”

溫雯臉色蒼白,眼淚忍不住流了下來,幾近崩潰地說:“我還能活着離開這裏麽。”

她的這句話是離島所有人的心聲,大家心有戚戚地互相看着,氣氛壓抑而沉重。

“我能問個問題嗎?”吳凱樂舉手道。

“你說。”董凱示意他可以問。

“老安,你……到底怎麽回事?”吳凱樂終于耐不住好奇心,看着景勻問道。

其實薛祝、洪白、費庭三個觀察力敏銳的人一進來就發現了,景勻是坐在本島那群軍警之間的,并且就坐在林卿身邊,而且馬斯年等人對他似乎有敵意。因此當吳凱樂開口問了之後,他們也看着景勻,等待答案。

“安德烈先生是前特種部隊成員,”董凱簡短地說道:“昨天是他救了林卿。”

“老安嗎?”吳凱樂驚奇地打量着安德烈,道:“難怪你出去了那麽久。”

景勻沒有說話,也沒有看他們,低頭默默地吃飯。他現在除了林卿,什麽都不關心。

“所有人吃過早餐之後,都要寫一份詳細的口供,寫清楚自己昨天十一點半到淩晨一點的行蹤,我會交叉印證。好了,吃飯吧。”董凱做了總結之後,沒有再說話。整個餐廳靜悄悄的,盡管有幾十個人在吃早餐,卻一片寂靜。

雖然是早上,天色已經陰暗地像要入夜一樣。如同此時此刻的鹿鳴島,預示着事情遠未結束。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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