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空蕩蕩的會議室裏，陷入死一般的寂靜。
一坐一立的兩人隔着會議桌僵持不下，直到薛峰實在是憋不住了，開口打破令人窒息的沉默：“顏赫，你有話好好說行嗎？我好不容易才說服小意回國參加這個節目，你冷靜一點。”
“冷靜？一看到這個消息我他媽瞬間就火冒三丈，怎麽冷靜？”顏赫不依不饒地繼續逼問道：“姜意，我就要你一句實話，你到底是不是因為他才同意回國參加選秀？”
漆黑濃密的眼睫微微顫了顫，姜意拿出手機，快速點進微博。
他在搜索界面停留了兩秒，動手輸入“全民偶像”四個字。
《全民偶像》微博廣場第一條——
@薄衍FLY：【＃全民偶像＃偶像新紀元，來了@全民偶像。】
這條官宣微博才發布不到一小時，已經超過百萬點贊，幾十萬的轉發評論。
“卧槽，竟然是真的……”一旁傳來薛峰“嘶嘶”的倒抽氣聲。
姜意擡起眼睫，目光冷若冰霜，語氣更冷：“我為什麽要給你解釋？”
“因為——”顏赫張了張嘴，突然間啞口無言。
“如果你不想參加《全民偶像》，你可以選擇不參加，也沒有人能強迫你去。”
“你……”顏赫的神情變得震驚而受傷，“你以前不是一直強調Hots永遠是一體的？現在你要割裂我們？”
“不是我在割裂Hots。”姜意起身，拉開座椅，露出了一個嘲諷的輕笑，“清醒一點，顏赫，如果我們不去參加這個選秀，明年的這個時候，Hots早就不複存在了。”
說罷，他再也不看對方一眼，轉身就朝門外走去。
薛峰忙不疊跟着他往外走，走到門口忍不住又回頭，苦口婆心地勸道：“顏赫，你不會不知道這次的機會有多難得吧？連小意都能克服自己，你怎麽就——唉，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出國一年，再回到自己的小窩裏，姜意花了整整一天才徹底打掃幹淨家裏的積灰。
不過總共也沒在家待上幾天，很快就到了錄制節目的日子。
《全民偶像》的錄制地點在偏遠的郊外，柚子視頻為這次選秀特意搭建了全新的廠房，還在附近租用了一棟豪華別墅，作為練習生們的日常宿舍。
按照節目組制定的流程，111位選手第一次踏進大廠就是首輪錄制——初級評定。
在初評級結束後，選手們才能依據各自的評定等級分班分宿舍，這也就意味着，第一次的錄制時間可能非常漫長，節目組相當貼心地提示所有練習生，請提前做好準備哦！
首輪錄制當天，薛峰親自開車把Hots的幾位小祖宗送到了大廠門口，寄存好所有人的行李，然後去臨時搭建的棚子裏報道。
六月初的天氣已經相當燥熱了，111位選手加上部分經紀人和助理，現場顯得十分擁擠和悶熱。
好在很快，節目組的工作人員就把無關人員全都趕走了，然後叫大家進化妝室做妝發。
這次參賽的選手裏，有很大一部分都是出過道的藝人，甚至還有幾個小有名氣的愛豆和演員。但凡經紀公司靠點譜的，都自帶精致的妝發，所以偌大的化妝室倒也不是很擁。
姜意進去後随便找了個位置坐下，鄭宇軒蹲在他旁邊玩手機，顏赫和尤程西在另一邊等其他的化妝師。
這邊的化妝師正在給隔壁的選手化妝，姜意覺得無聊，就把棒球帽倒扣在臉上遮光，準備先補會兒覺。
沒想到隔壁的選手和隔隔壁的選手居然聊了起來。
“啊啊啊我真的好緊張啊！我從來沒這麽緊張過！”
“你是素人嗎？素人第一次上節目是這樣的，沒事兒，哥們從今天開始罩着你！”
“啊真的嗎！那太好了！你是出過道嗎？”
“對，出過道，但是組合實在是太糊了，所以很快就解散了哈哈哈！這次是以個人練習生的身份來參賽的！”
“那還是很厲害了！說實話我就是來打個醬油的，但是想一想能光明正大追星我好激動啊！”
“咦？你是喜歡哪個導師嗎？”
“薄衍啊！我男神薄衍！我真是做夢都沒想到薄衍會來全偶當導師！這一趟絕對值了！”
掩在帽沿底下的雙眼倏然睜開。
隔壁的選手砸了咂嘴巴，“薄衍啊，他的男粉好像是挺多的哈哈哈……說到這個，那你知道薄衍以前的出道團Hots也要來嗎？”
“嗯……我知道啊，薄衍退隊前我還磕過一段時間Hots隊內大熱CP……曾經的大爆天團淪落到跟我這樣的素人一起參加選秀，唉也是唏噓……”
“就是，想想一會兒的場面，我都替他們尴尬！曾經平起平坐的隊友，現在一個是高高在上的導師，其他人卻成了參賽的練習生，這也太……等等，你一個男同胞還磕CP？”
“磕CP這種事還分男女啊？別搞性別歧視啊兄弟！說來慚愧，少不更事時磕過衍赫CP，不過現在不磕了，專注薄衍一個人！”
另一個想接話，卻被憑空出現的一道聲音打斷了，“衍赫CP？你說的是薄衍和顏赫哥嗎？”
兩人吓得一抖，剛一扭過頭，就見身旁的人拿下了蓋在臉上的帽子。
和那雙神秘的琥珀色眼眸對上的一瞬間，他們的大腦忽然一片空白，完全忘記了自己剛才在說什麽。
怎麽會有這麽漂亮的眼睛！
姜意微微扯了扯唇角，語氣不鹹不淡：“替人尴尬是種病，得去醫院治。”
此時，素人選手終于認出來他是誰了，眼前這個漂亮得令人膽顫心驚的練習生，竟然就是Hots的現任隊長姜意！
他顧不得頭發還沒弄好了，一把拽起另一個哥們拔腿就跑。
“不是，他們跑什麽啊？”鄭宇軒一臉茫然地站了起來，但不影響他毫不客氣地一屁股坐到椅子上。
姜意收回眼神，看向鏡子裏素面朝天的自己，“姐姐，麻煩你了。”
年輕的化妝師臉一下子就紅了，連連擺手：“不麻煩不麻煩！你底子太好了，一點都不麻煩！”
半個小時後，Hots四位成員妝發完畢，并排朝正式錄制區域那邊走。
初評級的規則有點複雜，包括了自我評級和導師評級兩大部分。
評級分為ABCDF五個等級，所有選手進場前要事先進入一個小黑屋，在身上貼好自認為符合自身實力的等級名牌，然後才能進入錄制現場。
前面已經有不少選手進過小黑屋了，姜意掃了一眼剩下的名牌。
這一屆的練習生們都挺保守，A等級的名牌剩得最多，D等級的名牌則所剩無幾。
“我們貼哪個啊？”鄭宇軒好奇地翻了一遍名牌，對貼哪個等級的名牌相當猶豫不決。
尤程西略一思索，“我們大家最好保持一樣的等級，都貼B可以嗎？”
顏赫無所謂地聳了聳肩。
“我貼A。”姜意走到長桌前，拿起一張A等級的名牌，“沒必要太謙虛，大家對自己的實力要有一個正确的評估。”
說完就撕開了貼紙，幹脆利落地往自己腰側一貼。
鄭宇軒牆頭草，“也是，意哥你不A的話，全場還有誰敢A？”
“鏡頭錄着呢，別亂說話。”尤程西不着痕跡地湊了過去，悄聲在他耳邊提醒道。
最後，Hots四人全部貼了A等級。
自我評級結束後，他們穿過長長的通道，踏進了正式錄制現場。
金碧輝煌的豪華演播廳，巨大的舞臺正對着導師坐席，導師座椅後是一個三角形階梯式座位區，自上而下的金字塔式結構，越往上座位越少，直至最頂端獨一無二的王座。
嚴格的等級階梯式座位，每張座椅背上都貼着燙金的數字，第一排是“1”，第二排是“2”和“3”，依次類推。
目前大家可以自由選擇座位，想坐在哪裏就坐在哪裏，反正導師評級後都是要換的。
此時座位區已經坐下了大半，但坐的最高的一層是第四層，別說第一層了，連第二、三層都無人問津。
姜意斟酌了兩秒，在衆人驚豔的目光和竊竊私語聲中，旁若無人地帶領隊友們往上走。
他們越走越高，最後停在第三層，三人占據了左側的“4”“5”“6”三個位置，姜意則繼續往上走，在第二層左側的“2”落座。
底下叽叽喳喳的選手們，頓時向他們投去了驚訝又羨慕的眼神。
Hots四人泰然自若地接受了。
大約半個小時後，除了第一名的寶座，選手區基本上都坐滿了。
姜意側眸暼了一眼最頂端空着的座位，神情若有所思。
突然，舞臺上方一排排的大燈依次暗了下來，“咚咚咚”聲在選手區中激起了一陣不安的騷動。
幾秒後，一束雪亮的白光刷地打在舞臺中央，舞臺後方的通道之門開啓，清脆的腳步聲越來越近。
現場所有人都情不自禁屏住了呼吸。
下一瞬，身材高大颀長的男人從黑暗中走了出來。
一身筆挺的黑色風衣，毫無褶皺的白襯衫，領口解到了第三顆紐扣，下擺收進锃亮的皮帶裏。裹在西裝褲裏的一雙腿修長筆直，正邁着優雅沉穩的步伐走上舞臺。
從陰影處到燈光下，男人優越至極的五官和輪廓，在變幻莫測的光影中一點點顯山露水。
錄制現場驟然爆發出了前所未有的熱烈歡呼聲。
其他四位導師緊跟其後。
萬衆矚目中，薄衍在重新亮起來的舞臺上站定。
狹長深邃的鳳眸往選手區掃了一眼，瞬間就從黑壓壓的人海中，定位住他日思夜想了整整五年的那張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