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 花裙子 九 〕

邱陽在看完短信上的內容後,他的瞳孔微縮,腦中立刻浮現出一個男人的身影。

男人的個子很高,樣貌極具欺騙性。男人保養的很好,與他的真實年齡完全不相符。

男人名叫秦邗,是他的養父,同時也是把他的生活攪得一團亂的罪魁禍首。

秦先生總是喜歡把他抱在懷裏,每當他睡覺的時候,秦先生都會強迫他喝下加了藥物的牛奶,然後坐在他的床邊,給他講睡前的童話故事。

每當他吃完藥後,他的身體都會出現全身麻痹的症狀。他動彈不得,只能眼睜睜地看着,秦先生把他抱在了懷裏,親吻着他的額頭哄他入睡。

他被秦先生收養了十五年,在這十五年裏,他的記憶斷斷續續,由于被長期注射藥物的原因,他早已分不清是現實還是夢境。

久而久之,他成了養母的出氣筒,成了秦先生飼養的洋娃娃。

他所有的衣食住行,全都是秦先生一手為他操辦。秦先生對他的控制欲很強,如果他違抗了秦先生的意願,等待他的不是一頓毒打,而是精神上的折磨。

過去,他曾經因為沒有按時吃藥,被脫得一絲不挂的丢進了冷庫裏。

零下20度的冷庫,他蹲在角落裏,凍得渾身止不住的發抖。

每過一秒,對他來說都是無窮無盡的折磨。

秦先生總有辦法逼他低頭認錯,然而那一次,他卻在冷庫裏足足待了五分鐘,也沒有求秦先生把冷庫的大門打開。

那是他第一次違抗了秦先生,也是第一次出現了自殺的念頭。

如果死亡可以擺脫現狀,那麽他寧願選擇死亡。

他快死了,因為他已經困得睜不開眼睛。

冷庫的大門被秦先生一腳踹開,秦先生面露兇狠的把他抱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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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被秦先生抱進了浴室,浴缸裏裝了半缸的冷水。每隔一段時間,秦先生都會燒一壺開水加在浴缸裏。

如此反複了數次,直至浴缸裏水快要到達他的脖子,才停了下來。

他抱着膝蓋,坐在浴缸裏瑟瑟發抖。他睫毛上凝結成型的冰霜,漸漸地因為浴室裏悶熱的環境而融化。

昨晚的夢境讓他回想起之後發生的事情。

因為內心無法承受的絕望,他像孩童一樣放聲大哭。

秦先生把他抱在了懷裏,不停地的安慰他,然後吻去了他臉頰上的淚水。

‘陽陽乖,別哭了,再哭,爸爸要心疼死了。’

秦先生越是安慰他,他哭的越是厲害。秦先生為他處理了身上的凍傷,然後又把他綁在椅子上,在他的靜脈血管中,注射了新研發出來的藥物。

原來他還有一個身份,那就是秦先生的小白鼠。藥物注射結束後,他被抱進了秦先生的房間裏。

等待他的将是會是什麽?

他無處可逃,只想以死亡來擺脫秦先生的控制。

這段回憶裏,他看不到養母的身影,那個一直虐待他的養母去哪了?

啊,他想起來了。

從他第一次開始殺人時,他便被秦先生囚 禁 在密不透風的別墅裏。

秦先生說,那裏是他們以後的家,屬于他們兩個人的家。

等他滿二十歲後,他就要穿上漂亮的嫁衣,成為秦先生的新娘子。

他躺在床上動彈不得,等藥效過去以後。他掐着自己的胳膊下了床,疼痛緩解了身體上的麻痹。

他赤着腳走到了客廳,撿起了散落在椅子周圍的繩子,然後将繩子對折,系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他這個舉動是無意識的,因為此時的他,只想早點離開這個肮髒不堪的世界。他雙手捏住了繩子的兩頭,然後用力一拉,窒息的感覺湧上心頭。

不知怎麽得,明明很疼很難受,他卻覺得無比的開心。

他拉扯的力度越來越大,而他的嘴巴裏卻沒有發出一點聲音。

秦先生從浴室中走了出來,看到他自殺的場景後,立刻沖到了他的身邊,解開了系在他脖子上的繩子,然後狠狠地打了他一巴掌。

這是秦先生第一次打他,也是最後一次打他。

秦先生打過他後,便沉浸在悔恨與自責中。

然而這只是一個小小的開始,他自殺的次數越來越頻繁,很多時候都是無意識的舉動。

他知道,他的精神終于出了問題。

後來他被秦先生綁在了床上,秦先生怕他咬傷自己的舌頭,于是在他的嘴巴裏塞上了柔軟的棉布。

他一天天的消瘦了下來,吃飯成了秦先生最為頭疼的問題。

剛開始,秦先生還會強行把飯喂進他的嘴巴裏,各種各樣的方法都試過了。

每當他吃過飯以後,他的胃部就會劇痛難忍,将吃進去的食物全部吐出來。

有時候,他甚至會吐出大量胃酸所分泌出來的液體。

由于長期服用精神類的藥物,他的胃出了很嚴重的問題。秦先生請來了醫生,醫生建議把他送到特定的醫院接受治療。

秦先生卻拒絕了醫生的提議,他從小吃到的藥物依舊繼續的吃着,只不過藥物的種類中,增加了一些保護胃黏膜的西藥。

有一天,秦先生問他怎樣才肯好好吃飯。

他虛弱地躺在床上,看着裝滿營養液的吊瓶道:

‘我想上學,想像正常人一樣,簡簡單單的活着。’

秦先生坐在他的身邊,輕輕地握住了他那只紮有針頭的右手,表情痛苦而又糾結的道:

‘好,我答應。’

從那天起,他被秦先生安排在一所新的學校。無意間他愛上了畫畫,秦先生便把他未來的道路全都規劃好了。

他考上了理想的大學,他終于離開了那個畸形的家。

‘叮叮叮——’

短信的提示音,将他拉回了現實。

【陽陽,下課了嗎?——陸嫚嫚】

他看了看時間,已經是下午16點40分。算算時間,距離第四節 下課已經過去了十分鐘了。

他竟然睡過頭了!

【對不起嫚嫚姐,我馬上就過來!——邱陽】

【不急,還沒吃晚飯吧,不如吃過晚飯再畫吧。——陸嫚嫚】

邱陽心口猛地抽搐了一下,他聯想到了上次陸嫚嫚帶他去的私房餐館,連忙在鍵盤上敲下:

【嫚嫚姐,我剛才吃了一點零食,不是很餓。你稍微等我一下,我很快就來了。——邱陽】

邱陽快速的跳下了床,然後換了一套幹淨的衣服,收拾好畫箱背起畫板,匆匆忙忙的離開了寝室。

‘叮叮叮——’

【陽陽,爸爸為你準備了一個驚喜,希望你會喜歡。——188**1】

夏天的天空,總是黑的很晚。

等邱陽趕到二號實驗樓時,已經是下午17點00分。

陸嫚嫚化着精致的淡妝,穿着一條複古的花裙子,站在二號實驗大樓的門口。

花裙子的外面,是一件醫用的白大褂。正好遮住了她手臂上纏繞着的繃帶。

“抱歉,我來晚了!”邱陽道。

“沒關系,陽陽下午該不會沒有去上課,躲在寝室裏睡大覺吧。”陸嫚嫚淡淡地笑着道。

邱陽的臉騰地一下就紅了,他害羞的扭過了頭,心虛的避開了陸嫚嫚的視線,低聲道:

“嫚嫚姐怎麽會知道我下午在睡覺?”

陸嫚嫚徑直地走到了邱陽的面前,他的手指輕輕地觸碰在邱陽的嘴角上。邱陽吓了一跳,向後退了一步,怪異地看着陸嫚嫚道:

“嫚嫚姐?”

“陽陽多大了,睡覺還流口水。”陸嫚嫚道。

口水!邱陽連忙拿出手機,對着嘴巴照了照,就見他的下颚和嘴角附近,真的有幾處白白的痕跡。

“對不起!”

邱陽哭的心都有了,他怎麽會在嫚嫚姐的面前,出了那麽大的洋相。

“好了,不是說要給我畫畫的嗎?走吧。”陸嫚嫚道。

“嫚嫚姐,去哪畫?”邱陽道。

“這裏。”陸嫚嫚擡手指了指,二號實驗大樓封鎖的入口道。

“實驗樓不是被封鎖了嗎?我們進去不太好吧。”邱陽的眼神,時不時地瞟向了陸嫚嫚身上穿着的那件花裙子道。

“沒關系的,這裏很安靜,我知道一條可以進去的入口。”陸嫚嫚。

邱陽猶豫了片刻,最後還是跟在了陸嫚嫚的身後,進入了二號實驗大樓。

實驗樓裏鋪滿了白布,有些樓道裏甚至拉上了還未撤回的警戒線。

整棟實驗樓都被切斷了電源,裏面黑漆漆的,就像是一個被遺忘的失樂園。

陸嫚嫚在前面不緊不慢地走着,而邱陽則跟在他的身後,警惕地看着四周。

上了四樓後,陸嫚嫚帶邱陽來到了一間存放石像的房間。房間裏擺滿了蠟燭,地面上更是鋪了一張毛茸茸的毯子。

厚重的窗簾,阻擋了室外的光線。

邱陽進了房間後,陸嫚嫚便關上了房門,趁着邱陽愣神的功夫,将房門上了鎖。

陸嫚嫚走進了房間,然後從口袋裏拿出了打火機,将整個房間的蠟燭全部點燃。

燭火搖曳,照在陸嫚嫚的臉上。一時之間,邱陽竟分不清,站在他面前的人,究竟是陸嫚嫚還是林瀾。

“嫚嫚姐,這裏是哪?”邱陽道。

陸嫚嫚脫下了白大褂,露出了纏滿繃帶的手臂。他沒有說話,而是慢悠悠的走到了邱陽的面前,俯下身子,貼在邱陽的耳邊道:

“這是屬于我們的秘密基地。”

“嫚嫚姐,時間不早了,可以開始畫畫了嗎?”

邱陽閉緊了雙眼,不敢看陸嫚嫚的面容。

其實,若是他現在睜開眼睛,就能很清楚的看見陸嫚嫚脖頸上的喉結,以及透過裙縫看去,那敷在肌膚上觸目驚心的傷疤。

“當然可以。”

陸嫚嫚脫下了鞋子,赤着腳走到了毛毯上。他十分淑女的坐在了白色的毛毯上,似笑非笑的觀察着邱陽的一舉一動。

邱陽搭好了畫板,然後從石像的後面搬了一把椅子,坐在了陸嫚嫚的面前。

壓抑、糾結、渴望、畏懼、偷歡,占據了邱陽的全身,他定了定心神,從畫箱中拿起一支畫筆道:

“嫚嫚姐,我要開始畫畫了。”

作者有話說:

還記得酒店裏的劇情嗎?陽陽脖頸上的勒痕,是他自己勒的哦。被施 虐後,他的本能是求死。 寫這篇很不容易,記得評論呀!下一章就是車車了,期待嗎(*/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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