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 沈君曜 〕
審訊室的時鐘滴答滴答地跳動着,透明玻璃隔板的後面,坐着三名陪同聽審的刑警。
在邱陽說出李青曾經見過‘林先生’的真實樣貌後,在場的所有人都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涼氣。
因為他們本以為今天早上,李青所遭遇的車禍是一場意外。但是在對比邱陽的證詞來看,這就是一場蓄意已久的謀殺。
李青是唯一活下來的證人,如果李青死了,那麽又有誰來證明‘林先生’的存在?
如果‘林先生’真實存在,那麽邱陽很有可能就會從罪犯轉變成受害者。
從邱陽的精神狀況來看,邱陽遭受精神控制的可能性極大,具體還需要醫院方面的專家進行判斷。
如果‘林先生’不存在,那麽邱陽就是個徹頭徹尾的瘋子。‘林先生’是他幻想出來的人物,這個人物幫他殺人,幫他善後,為他犯下所有罪行,但是他自己卻是無意識的犯罪。
【根據刑法18條規定,精神病人在不能辨認或者不能控制自己行為的時候造成危害結果,經法定程序鑒定确認的,不負刑事責任,但是應當責令他的家屬或者監護人嚴加看管和醫療,在必要的時候,由政府進行強制醫療。】
也就是說,邱陽是不是精神病人,必須走司法鑒定來進行判定。
如果他是精神病患者,那麽他的後半輩子必須關在精神病醫院裏,接受藥物治療。
鄧懷明怔怔地看着邱陽,他深呼一口氣,強迫自己鎮定下來。
“邱陽,我們假設你所謂的‘林先生’真實存在,能把你知道的事情告訴我們嗎?”
對待精神病人,就要順着他的思路套他的話。
鄧懷明暫時不能确定邱陽是否有精神疾病,他現在開始懷疑邱陽的身邊可能還有同夥,利用他的病情進行犯罪。
邱陽歪着腦袋,眼神中流露出不解與困惑。他猶豫了片刻,低聲道:
“林先生說我是他同母異父的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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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陸的臉色變得無比難看,他怪異的看了一眼邱陽道:
“等等,你剛才不是說那個人強 暴 了你,那.....你們豈不是在亂倫?”
邱陽搖了搖頭道:
“他不是我的哥哥,我的哥哥在我兩歲的時候就死了。他和我父母的骨灰都埋在青竹園墓地裏。”
王陸的心理素質,在警隊裏還算是數一數二的。但是當他聽完邱陽的描述後,頓時覺得脊背發涼,身上的汗毛根根豎起。
青年的相貌過于欺騙性,怎麽看也不像是個殺了十個人的連環殺人犯。
“還有呢?”
鄧懷明從口袋裏拿出了一個記事本,又從審訊桌上拿了黑色水筆,然後在本子上記下了青竹園墓地。
“水岸藍橋的保安,應該看到了林先生的樣貌。嗯,讓我想想,對了!我們過高速閘口的時候,有名警察幫我們攔了下來,他查了我和林先生的身份證和護照。”
邱陽習慣性的想要掐自己的手指,卻因為戴着手铐動彈不得。
“那名警察的警號你還記得嗎?”鄧懷明眼前一亮道。
邱陽皺着眉頭,搖了搖頭道:
“我當時被下藥了,意識很模糊,記不清他的編號了。”
鄧懷明在本子上坐着記錄,過了大約三分鐘左右,他對王陸使了個眼色,示意跟着他一起出去。王陸會意的點了點頭,然後跟着鄧懷明走出了審訊室。
兩人走出審訊室後,那三名坐在璃隔板的後面,聽審的刑警也跟着走了過來。
“鄧隊,照這情形看,邱陽好像是受害者。”刑警李榮天道。
李榮天學過心理學,善于觀察微表情。兩臺攝像機無死角的對着邱陽的面部,邱陽的精神狀态雖然有問題,但是通過剛才的審訊,李榮天可以斷定邱陽沒有撒謊。
“還沒到最後關頭,不要輕易下定論。小朱,你去聯系司法機構,下午給邱陽做精神鑒定,順便在給他做個全身體檢。”鄧懷明道。
小朱點了點頭,掏出了手機準備給司法機構打電話。
“劉鑫,你去調查邱陽的病歷記錄。張毅,你去查高速閘口的監控記錄。問問兄弟單位,有沒有見過邱陽。”鄧懷明道。
“是。”劉鑫和鄭毅異口同聲道。
“王陸,你跟我去趟盧安市。你去調查水岸藍橋,問問看保安有沒有見過什麽可疑的人。我去盧安市的青竹園墓地,調查所提供的線索是否屬實。一有突發狀況,電話聯系!”
安排好一切後,為了節省時間,鄧懷明和王陸買了前往盧安市的高鐵票。
等他們到達盧安市後,已經是下午的14點30分。鄧懷明與王陸在高鐵站分開,鄧懷明出了高鐵站後,就攔了一輛出租車,直奔青竹園墓地。
鄧懷明在出租車上也沒閑着,他打電話聯系了當地的派出所,讓他們幫忙調查邱陽父母所埋葬的具體方位。
出人意料的是,當地派出所辦事效率極高,沒一會兒就把調查局結果,通過短信的方式發到了鄧懷明的手機上。
【青竹園A區429號】
由于高鐵站坐落于盧安市的東郊,青竹園墓地坐落在盧安市的西郊,兩地相距甚遠。等出租車開到青竹園時,已經是下午16點55分。
墓園一般是17點關門,鄧懷明下了出租車想要進去,就被一名看墓園看門的老大爺攔了下來。
“墓園要關門了,掃墓明天一早再來。現在的人真是一點規矩都不懂,哪有晚上來掃墓的!”看門大爺道。
鄧懷明掏出警官證,遞到了看門老大爺的面前道:
“老先生,我是從桐華市趕過來的刑警,現在正在調查一樁案子,麻煩您行個方便讓我進去。”
看門大爺戴上了老花鏡,然後低頭看了警官證上的公章後,啧啧嘴道:
“喲,還真是吃公家飯的。警察同志,你查案怎麽查到墓園了?”
鄧懷明收回警官證,并沒有回答老者的問題,而是轉移話題道:
“您知道青竹園A區429號怎麽走嗎?”
“我在青竹園待了快30年了,這地方我熟悉,你跟我來吧。”
看門大爺看了看手表,剛好17點整。
他示意鄧懷明先進去,然後從保安室裏拿了一個黑色塑料袋,慢慢悠悠的走到了鄧懷明的面前。他前腳剛從保安室裏走出來,墓園的鐵栅欄就緩緩地自動閉合了。
鄧懷明看着老者手上的塑料袋後,好奇道:
“您拿着個塑料袋,是為了收墓園的貢品吧?”
“是的,不收遭蟲子,丢了又可惜。”看門大爺道。
“A區429號,最近一段時間你可收到過貢品?”鄧懷明試探性的詢問道。
看門大爺想了想,很快就回到了鄧懷明的問題。
“收到過,每年冬至那塊墓地的貢臺上,都會放一束黑色曼陀羅。掃墓一般都是放菊花或者康乃馨,我還從來沒見過有人在貢臺上放黑色曼陀羅。而且是十幾年一如既往,從未間斷過。”
黑色曼陀羅的花語,意為生的不歸路,充滿了絕望和無助,同時也有不可預知的愛與死亡的含義。
“是啊,去年冬至也收到過。說來也怪,兩個月前,我在園子裏巡邏,就見那塊墓碑的前面,站着一個穿着花裙子的女人。”
“花裙子!您看到她的樣貌了嗎?”鄧懷明驚訝的看着老者道。
“那女的太高了,而且還戴着口罩和墨鏡,根本看不清相貌。”看門大爺道。
“除此以外,你還注意到她有什麽體貌特征嗎?”鄧懷明激動道。
“要說體貌特征的話,我還真注意道一點。她雖然穿的長袖花裙子,但是她的右胳膊好像纏着繃帶。因為我注意她低頭看手表的時候,手腕上纏了一圈厚厚的繃帶。”
鄧懷明腦中立刻聯想到邱陽提供的證詞,難道說邱陽是無辜的,犯案者另有其人?
沒過一會兒,鄧懷明就來到了429號的墓碑面前。墓碑上總共放了三張照片,分別是邱陽的父母以及他的哥哥。
“這一家三口太可憐了,兒子剛死不久,孩子的母親就跳樓自殺了,然後接連七天他的父親也死了。我記得當時這一家三口埋進來的時候,造成了不小的轟動。”看門大爺道。
看着這一家三口的照片,鄧懷明心中不由暗道:
‘看來邱陽提供的證詞沒錯,他的哥哥确實死了,那麽那個囚禁他的男人又是誰?’
“能查到這塊墓地,每年的管理費是誰交的嗎?”鄧懷明道。
“可以的,你去墓園大廳一查就查到了。”看門大爺道。
鄧懷明與看門大爺告別後,一路小跑來到墓園大廳。
現在是下班時間,墓園大廳的工作人員所剩無幾,只留下一名穿着制服的小姑娘。
鄧懷明将情況和工作人員解釋後,工作人員立刻打開了電腦,輸入了A429號的墓地信息。
“以前管理費都是墓主人的親戚交的,後來都是一名姓沈的小姐交的。”
“姓沈的小姐?她的全名叫什麽?”鄧懷明道。
“沈君曜。”工作人員回答道。
“她最近一次是什麽時候交的費用?”鄧懷明道。
“三年前吧,她一次性交了五十年的管理費,而且用的還是現金。”工作人員道。
鄧懷明擡頭看了看四周,發現左拐角處有一個探頭,便提出了要看監控的要求。
工作人員無奈的搖了搖頭道:
“這監控室老設備,每三個月就會清理一次內存。如果你想找關于她的監控畫面,那您估計要白跑一趟了。”
鄧懷明只覺得拳頭打在了棉花上,他嘆了一口氣記下了沈君曜這個名字,準備回去查查看她究竟是何方神聖。
穿着花裙子的女人,右手臂可能纏着繃帶,除了性別和相貌對不上外,幾乎和邱陽的供詞一致。
出了墓園,鄧懷明的手機就響了。鄧懷明一看來電顯示是王陸的手機號,立刻接通了電話,大聲道:
“小王,出什麽事了?”
“鄧隊,水岸藍橋的監控全沒了!”
“什麽!不到一天的時間,怎麽監控就沒了!”
“今早水岸藍橋發生了大規模停電,電路被惡意破壞,現在維修工人正在搶修!”
“那和監控有什麽關系?不都有備份的嗎?”
“鄧隊,維修工人說,監控設備的調度臺都不能用了,相當于手機初始化狀态,裏面的東西全沒了!”
“那名保安呢!你有沒有給他看邱陽女裝的照片?”
“給他看了,他說他不記得了。來往住戶那麽多,誰會記得一個女人的相貌。”
“你在小區門口等我一下,我現在打車過去。”鄧懷明道。
“鄧隊,我發現了一件很奇怪的事。”王陸猶豫了片刻道。
“你說。”鄧懷明道。
“前段時間,有個自稱是房主親戚的女人,找物業配了一把鑰匙。”王陸道。
“配鑰匙?能查到是誰嗎?”鄧懷明道。
“我聽小區的物業說,來配鑰匙的是個女人,名叫沈君曜。”
作者有話說:
越來越刺激了!猜猜看,是誰破壞了證據,又是誰在墓碑前,放了一束黑色曼陀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