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藏嬌
“珏兒??”
謝瀾呼吸微亂, 正欲好好與她解釋。
“世子。”沈珏一眼?都未曾落在屋裏的沈氏夫婦與沈允,她明亮的眼?睛裏裝滿了謝瀾,笑意嫣然。
謝瀾想問“你怎麽來了?”, 可?顧忌到現在的狼藉,并沒有問出口?。
沈珏卻自然而然地?說:“我醒來時知曉世子不在客棧,就找到這裏來,果然找到世子。”
她的猜測不會出錯, 世子會為她撐腰, 為她讨回公道。
兩?人不經意透出濃情蜜意, 尤其?是剛剛還震怒陰戾如閻羅的謝世子, 一見到沈珏, 深漆的目光泛起春陽般的溫暖,就連攜霜帶雪的聲音都不自覺柔和下?來。
沈從禮壯着膽子插嘴道:“珏兒?, 你把事情都說清楚, 勸勸世子不要再為難我們家,我們也是迫不得已啊……”
謝瀾眉心蹙了蹙, 下?意識将沈珏拉入背後,對她說:“讓我來解決就好。”
他?怕善良的珏兒?會心軟, 無視他?們的劣跡斑斑。
沈從禮最怕的是直面公正嚴明的謝世子, 若是沈珏, 他?還有一線希望。
“珏兒?, 你不是爹的女兒?麽?你說點好話啊。”
“你們真的有把我當做你們的女兒?嗎?”沈珏從寬厚的後背繞出,眸光清明而冷然, “八年前?送我入國公府、八年後逼我嫁給謝璨、巡鹽禦史……你們都是迫不得已?”
沈珏走到謝瀾身前?, 這一次她不想再退縮軟弱, 她要親自解決。
“在你們眼?裏只有沈允,他?是沈家的希望, 而我不過是一個?墊腳石罷了。”溫熱的眼?淚奪眶而出,沈珏的柔嗓帶着哭腔,可?其?中的堅毅決絕同樣難以忽視,“你們根本沒把我當做一個?活生生的人,你們與謝璨沒什麽兩?樣!”
沈從禮聲量低弱,小心翼翼地?規勸:“可?你再怎麽都是我們的女兒?,血濃于水如何說斷就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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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生下?我,卻将我送進國公府寄人籬下?,那個?時候你們可?曾想過我是你們的女兒?,不是國公府的女兒??可?想過我會受委屈?可?想過來接一接我?
在我的記憶裏,你們還是疼愛我的爹娘,可?八年的官場斡旋、虛榮攀比,早已将你們變得面目全非。”
霎時,沈從禮手足無措,“不,不是的,女兒?你回來吧,我和你娘始終是你的父母啊。”
他?清晰地?領悟到,如若今日不能降沈珏勸回來,他?的仕途就走到盡頭了。
招惹上謝世子,他?還怎麽扶搖直上?
沈從禮使出渾身解數安撫她,“你是不是恨你娘對你不好?爹再幫你抽她一頓好不好?她不給你飯吃,爹就餓她四五天。還有你弟弟,他?不是搶你東西麽?我會好好說他?的,他?以後絕對再也不敢了。女兒?你回來吧,爹以前?疏忽,沒照顧到你讓你受委屈,爹給你道歉,你回來吧……”
他?有滿滿一肚子話兒?來安撫她,怎想,沈珏短短一句話就将他?的話語全部?堵了回去——
“我的父母早在八年前?就已經死了。”
他?們的養育與寵愛,在八年前?就被他?們丢棄、埋葬。
只有天真蘊懂的沈珏,在灰舊的光陰裏抱殘守缺。
而今,遲來的關愛且不說虛假與否,她一點兒?都不想要了。
沈珏大悟徹悟,抹掉臉頰冰涼的淚,笑了笑,“世子,我們走吧。”
“珏兒?……”沈從禮欲沖上來挽留她。
謝瀾輕而易舉地?将沈珏抱起,轉身擋過沈從禮的飛撲。
沈從禮撲空,猛地?摔在玉器碎裂的地?面,碎片紮得雙手鮮血淋漓,額頭磕出鼓包,他?伸出手,不住地?挽留,聲聲凄切,“女兒?,女兒?……”
早知如此,他?當初就不該聽信謝氏的話兒?。
他?的女兒?不要他?們了。
走出沈府,府門外有不少看熱鬧的人指指點點,謝瀾森冷的眼?刀掃來,衆人震如泥塑木雕,噤聲如蟬。
謝瀾收緊手臂,讓她窩在自己的懷裏盡可?能的舒服,“想哭就哭罷。”
藕臂攀住他?的肩,沈珏笑容帶淚,搖搖首,“我的眼?淚已經流盡,往後再不會為他?們流一滴淚。”
不出一日,雲州同知沈從禮的長女斷絕血緣關系的消息,插了翅膀般傳揚開,最初有人指點沈家長女的不是,抛父棄母,良心都被狗吃了。
可?沈家苛待長女的風聞不胫而走,民間的輿論幾乎一面倒地?指摘起沈氏夫婦的不是,此事傳到京城,好不容易進入太?學的沈允也被祭酒勸退,灰溜溜地?回雲州。
京城,鹿鳴別院。
九月已至,霜葉漸染紅。
院子裏有棵千年參天銀杏樹,樹葉簌簌飄落,堆積成金黃色的地?毯,有的樹葉被秋風一吹,落在池塘的水面上。
池塘邊擺一張小榻,沈珏側躺在榻上,手裏不時灑下?魚食,悠閑怡然地?飼喂水裏的紅尾錦鯉。
“姑娘您是不知,那個?沈允有多灰頭土臉,連行囊都來不及收拾,跟落水狗一樣灰不溜丢地?出城。”碧雲一邊說,一邊還學着沈允的哭喪表情,“太?痛快了!誰叫他?上次搶姑娘的東西,活該!”
說完後碧雲立刻捂住口?,畢竟是姑娘的親弟弟,姑娘聽了會不會心裏不好受?
銀杏葉如飛花,落在沈珏的衣襟,她撚起那枚金燦燦的葉子,“你不用憂心,我與他?們再沒有什麽幹系了。”
徹徹底底的心灰意冷後,是不拖泥帶水地?斷絕關系,而今沈家于她就像這片葉子,輕飄飄的,一拂即逝。
半月前?,她和世子當着衆人的面離開沈府,解救碧雲。
她想不到謝氏會歹毒至此,居然将碧雲發賣給了人牙子,差一點兒?她就永遠失去碧雲了。
雲州的事情了結後,他?們一行人回到京城。
沈珏舉目無親,如無根的浮萍,一時沒有落腳之地?。
幸好,謝世子将她安排在京城的一處別院,讓她有一個?遮風擋雨的地?方。
還記得那一日,謝瀾将她帶到鹿鳴別院時,憂心忡忡得眉頭緊鎖。
沈珏不妨直問:“世子為何擔憂?”
一向言簡意赅、直言不諱的謝世子,亦有吞吞吐吐的時候。在沈珏不緊不慢地?追問下?,他?才嗫嚅着開口?,“我怕你會誤會……”
誤會?誤會什麽?
将她私藏別院,金屋藏嬌,做一個?外室?
謝瀾抱住沈珏,與她緊緊相擁。
他?垂下?首,目光深邃而鄭重,“我說過明媒正娶,就一定?會娶你,不會讓你無名?無分地?跟着我。”
沈珏撫上他?硬朗的輪廓,神采柔和,目光灼灼,“我一直都相信世子。”
若他?只是一晌貪歡,又怎會與衛國公分庭抗禮,吃棍棒之苦?早就答應衛國公,納她為妾。
住在別院的日子裏,謝瀾每日在忙完軍務後都會趕來看她。
兩?人相處時,門扉大開,謝瀾并無僭越舉動,時時刻刻關注她的感受,日日都會給她帶來小禮物。
有時是西街口?的鮮花果子,有時是張記鋪子新出的桂花飲子,有時是一束晶瑩帶水的芙蓉花。
在衛國公府,沈珏要尊敬祖母,恭敬柳氏,憂懼謝璨,還要與謝冰等一衆小娘子周旋;回到雲州,她被母親虐待,父親無視,幼弟欺負。
但在鹿鳴別院,她可?以無拘無束地?過活,不用起早去請安,想睡到什麽時候都行;更不用擔憂枯燥,因為有愛說話的碧雲,與每日都帶給她驚喜的謝世子陪伴。
然而,沈珏并沒有沉迷玩樂享受,只把初來時的三兩?天短暫閑散當做調劑。
脫離沈府後,她就如一只破繭重生的蝴蝶,飛向新的廣闊天地?。
可?一直住在鹿鳴別院不是長久之計,沈珏有自己的思量。
池塘裏的錦鯉被喂飽,投下?的魚食飄在水面它們也不再張嘴來吃,沈珏拍了拍手掌,對碧雲道:“前?日拿出去的繡品東家可?還滿意?”
一談起這個?,碧雲就兩?眼?放光,有聲有色地?描述,“姑娘您是不知道,我将您秀的荷包、香囊、團扇等拿出去售賣,永安繡坊的東家高興壞了,常常一上架就脫銷。”
碧雲明白,自雲州回來後,自家姑娘就變得與以前?不一樣了。
她有時會盯着院中的銀杏樹發呆,更多時候會翻閱謝世子帶來的書籍,用姑娘的話來說就是“書中自有黃金屋,她落下?的太?多,要通過多看書來長見識”。
更重要的是姑娘不會坐吃山空,私底下?想盡辦法?賺錢給謝世子付房租。
因此,姑娘每日都會做女紅,再借用她的名?義,拿出去售賣。
如一株風吹雨打的芍藥,守得雲開見月明,奮力地?舒展枝葉、粲然盛放。
得知前?幾日的繡品銷售一空後,沈珏趁熱打鐵,“那我再多繡一些。”
她打算下?榻,可?足尖落在地?上的鵝卵石,她一時找不到繡鞋。
沈珏頭也不擡地?問:“碧雲,我的鞋子呢?快幫我找找。”
“在這。”似清泉滴在鏡面,似珠玉墜入銀盤,全然不同于碧雲。
沈珏身形一滞,果見到匆匆歸來的他?。
謝瀾半蹲下?身,手持一雙月白繡鞋,親自幫她穿上。
對于他?事無巨細的照顧,沈珏依舊沒能習慣,他?好歹是可?驅千軍、可?策萬馬的三軍将領,是國公府鳳毛麟角、矜貴非凡的世子,怎麽能為她放低身姿,做仆人之事?
穿好鞋,沈珏就要踩在地?上,哪想謝瀾比她還快,直截了當地?抱起她。
沈珏一驚,潛意識挽住他?的後脖,羞赧地?鑽進他?的懷。
透過臂彎處的縫隙,碧雲躲在一邊嗤嗤抖肩。
哼,被她平常慣壞了,胳膊肘往外拐,世子回來都不支會她一聲。
沈珏腳不沾地?回到金彩珠光的閨房,被輕輕放在美人榻,像對待一個?易碎的精美瓷器。
沈珏頗不好意思地?攪動霁紅色牡丹宮錦引枕的流蘇絡子,眼?神飄忽不敢直視他?,嬌嬌怯怯道:“你把我當小孩子麽?三歲稚兒?也會下?地?走路了。”
謝瀾失笑,他?總想讓她平安無憂,即便是天上星、水中月,只要她想,他?就能千方百計地?捧到她面前?。
她七歲入府,過的是寄人籬下?、逆來順受的日子,童年沒有收獲到的寵愛,他?不介意自己來彌補。
他?心悅她,唯願她無憂無慮、平安喜樂。
謝瀾輕笑出聲,聲音乘着秋風,給窗外的楓葉染上紅霜。
“好了,不許笑。”沈珏瞥一眼?他?,嗔怪道。
“不笑,不笑。”嘴上說不,可?唇邊的弧度騙不了人。
沈珏不理睬他?的口?是心非,想起他?昨日布置的任務,将他?牽到側間。
楠木桌案上規整地?放着筆墨紙硯,沈珏執起鎮紙,拿起早已風幹的書法?字跡。
“世子快幫我看看,練得怎麽樣?”
謝瀾怕她待在別院枯燥無聊,便教她練字,以此修身養性。
潔白宣紙上的墨字筆走龍蛇,雖然與鐵畫銀鈎還有段距離,但已初見雛形,有她自成一派的風韻。
謝世子端詳不說話,沈珏的心在沉默中砰砰亂跳。
是不是她寫得不夠好?
果然,謝世子面色一沉,嘆了口?氣。
就……這麽差?
沈珏自認愧對他?的悉心教導,蔫頭耷腦地?把宣紙收回,胡亂地?折疊,“對,對不起,我再多練練。”
“寫得很?好。”
“嗯,呃?”沈珏随意地?應,反應過來,怔怔地?看着他?。
謝瀾忍俊不禁。
宣紙吧唧拍在謝瀾的胳膊上,沈珏氣鼓鼓地?繞過他?,“世子都學會戲弄人了,讓我擔心受怕好久。”
謝瀾握住她身側手,輕輕地?把她拉回來,“珏兒?練字練得委實不錯。”
“那你還嘆氣?”
“我嘆氣的緣由是,珏兒?如此聰慧,時間一久我教無可?教。”
他?拐着彎兒?誇獎自己,沈珏怎能不雙頰抹上緋紅,小手捶了捶他?的胸膛,“好啦,好啦。”
謝瀾屈指刮了刮她小巧挺翹的鼻背,“雖然書法?值得嘉獎,但切記不可?飄然自大,還需勤加練習。”
沈珏亦從善如流,“一切謹遵謝夫子的安排。”
忍不住捏了捏她臉頰的肉,滑膩柔軟,觸感極好,若非懼怕她生氣,謝瀾都不想放手。
在“謝夫子”的指導下?,沈珏全心貫注地?練書法?。
謝瀾指出她的不足,“這裏力道差了一點兒?,收筆也不夠果斷。”
沈珏凝神靜氣,但每一次下?筆都不得要領。
鹿眸眼?巴巴地?求助,眸子裏的水霧都快溢出,謝瀾再堅硬的心都化作春水,握住她的手書寫一筆一劃。
灼人的溫度從後背不容忽視地?傳來,沈珏的專注早都丢在天邊外,右手虛虛執筆,若無他?的大掌相扶,早就握不住筆了。
“落筆微重,穩住手腕不能動,收筆的時候要幹脆利落。”
每一個?字都像變成一把小鈎子,鈎動沈珏的心弦。
氣息噴灑在脖頸與臉頰,像是在與她咬耳朵。
宣紙上陡然滴了一滴墨,如墨梅泅開。
謝瀾沉靜如水的目光落在她臉上,這才發現小娘子耳垂紅得滴血,像枝頭成熟的櫻桃。
“珏兒?不專心,要罰。”
他?話音方落,沈珏耳垂一熱,謝瀾嘗到了那顆櫻桃。
溫香軟玉、耳鬓厮磨,是謝瀾從未感受過的玄妙,好在小娘子輕唔一聲,及時喚回他?的理智。
紫毫筆早被放在粉瓷山巒形筆架,沈珏兩?只手撐在桌案邊緣,身後之人将下?巴墊在她的肩窩,籲籲地?喘氣,似在隐忍。
謝瀾不禁啞笑,明明是懲罰她,到頭來受罪的是自己。
二人之間的氛圍即将失控,沈珏轉移話題,“世子,你餓不餓?”
“嗯,餓了。”
沈珏突然後悔問出口?,他?的回答只有短短兩?字,她怎麽都品出一種?別樣的意味來。
“那、那我給你做吃的好不好?我最近新學了一道點心。”
“好。”
明明說好,可?他?卻沒有半點放開自己的意思,沈珏亦不敢亂動,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他?呼在耳畔的氣息。
粗重紊亂,逐漸平息正常……
腰肢的長臂一松,沈珏迫不及待地?掙開,“我去小廚房給你做你吃的。”
見她兔子一樣落荒而逃,謝瀾忍俊不禁,雙肩微微顫動。
本以為她只是說說而已,謝瀾并不抱多少期望,甚至做好了她手忙腳亂搞砸時,該如何安慰的準備,可?見到她有條不紊地?處理食材,謝瀾方知自己多慮了。
小廚房在她主屋的側邊,由耳房改造而來,并不是每日使用的主廚,平時只用來溫些湯羹,是以油煙味并不重。
耳房面積不大,但麻雀雖小五髒俱全,該有的食材、砧板、爐竈……應有盡有。
沈珏挽起長袖,把新碾的糯米粉倒進木缽,加水揉搓,白色面粉在她的揉、捏、打、拍下?,成為一個?光滑的面團。
面團醒發好後,牛乳蜂蜜餡料也做好了,沈珏将面團切成劑子,一個?個?地?包進餡料,搓圓雕花。
雕刻好的面團已經不能稱之為面團,而是一朵朵含苞綻放的杏花藝術品。
杏花團子被放進熱氣騰騰的蒸籠,一盞茶後,沈珏拿下?蒸屜,将杏花酥一一擺盤。
她迫不及待地?撚起一枚嘗嘗味道,燙得手指搓耳朵,放進嘴裏的杏花酥也很?燙,但還是嘗得出清甜滋味。
她改良過的杏花酥,謝世子應該會喜歡吧?
沈珏興沖沖地?端起琉璃玉碟,就要回去主屋邀他?品嘗,不想一轉身,門口?就立了一個?醉玉頹山的身影。
他?什麽時候來的?
在沈珏和面時,謝瀾就來到小廚房,她忙得過于專注,沒有察覺他?的存在。
專心致志的沈珏有種?別樣的光彩,像蒙塵的明珠掃去塵埃,綻放光芒。
謝瀾的一顆心都被她裝滿了,她揉面時的認真,調味品嘗的揣摩,燙到手指的笨拙。
一幕幕都被镌刻于心,是他?此生彌足的珍貴記憶。
沈珏端來新鮮出爐的杏花酥,一雙烏瞳水潤圓溜,盛滿期待,“快嘗嘗。”
謝瀾如她所願,嘗了一塊兒?,發出贊嘆,“珏兒?的手藝若放在外面開果子鋪,定?能聞名?遐迩。”
“少來。”沈珏私底下?練習了四五日,讓試吃的碧雲一見到桃花酥就想吐,這才做出最完美的一份。
“珏兒?也嘗嘗。”
杏花酥湊到唇邊,沈珏就着他?的手輕咬一口?,咬完後才發現有多麽不合規矩。
她應當用手接過再吃的。
沈珏還來不及窘迫,謝瀾接下?來的舉動更令她羞得想鑽進地?縫。
只見,他?絲毫不嫌棄地?就着她咬的缺口?,又咬下?一塊兒?,細細咀嚼品嘗,還煞有介事地?說:“這塊兒?更甜。”
“這塊兒?甜?上一塊兒?就不甜麽?”
他?忽然湊近,嘴角被他?吻住,溫軟的舌舔舐掉唇邊的糕點。
“都甜,不過這裏最甜。”
沈珏嬌嗔,“孟浪!”一把将玉碟塞到他?懷裏,急匆匆地?跑開。
謝瀾追上去哄了好久,才讓沈珏不計較他?輕浮的樣子。
平日沉熟穩重的大将軍,在心愛之人的面前?實在是掩藏不住心意,稚拙地?像個?孩子。
幾近宵禁,流連忘返的大将軍才離開鹿鳴別院。
沈珏送他?一直送到宅門外,若不是他?極力勸阻,她差點想直接送他?到國公府。
修長英挺的身姿坐在高頭大馬上,謝瀾勒馬回望就見到這樣一幅畫面。
夜涼如水,庭院銀杏的金色與楓葉的紅色交織成絢爛的丹青畫卷,在這秾麗的景物下?依舊壓不倒她的風姿韞色,她立在門前?提一盞燈,恬靜美好得若一顆星,依依不舍地?目送他?離去。
謝瀾心念微動,世人認為他?們的身份不相配,他?大可?以給她造一個?相配的身份。
只因所愛隔山海,山海皆可?平。